第11章
沈岱微笑不語，想到他要去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他已經(jīng)忐忑了一夜又一天了，可相較起來，起碼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優(yōu)勢和機會，是時候做一些動腦子，而不是動情緒的事了。
到了醫(yī)院，程子玫有點傻眼：“這不是私立醫(yī)院嗎？”那醫(yī)院大廳裝修得像五星級酒店，哪里像是看病的地方，分明像來度假的。
沈岱也很無奈，他想等姥姥出院了再讓程子玫來探望，但她堅持要來看看，這份心意實在難以拒絕，只能說了個早就編好的借口：“跟我前段時間和你說的那個‘好事’有關，嗯……我親生父親給了我一筆錢�！�
程子玫點了點頭，毫不意外的樣子：“我都猜到了，除了他誰還會給你錢，怎么，你爸爸又去鬧了？他不是剛出現(xiàn)嗎。”
“我不能說，反正，拿到錢是好事�！�
“明白，好事兒好事兒，那你現(xiàn)在沒有經(jīng)濟問題了呀，你可以談戀愛了呀。”
“現(xiàn)在確實輕松多了�！鄙蜥凡黹_話題，“走，就這個病房�！�
姥姥此時醒了，正在吃飯，沈秦陪在一邊，這畫面看起來母慈子孝，沈岱在心里嘆息，或許這樣對姥姥是最好的。
“阿岱，哎呀，子玫來了�！崩牙研χ痤侀_，朝她伸出手，“好久沒見你了�！�
“姥姥，好想你呀�！背套用狄查_心地跑了過去，拉著姥姥的手噓寒問暖，她嘴甜，很會哄人。
沈岱笑著把東西放下，看向沈秦的時候，略顯僵硬地點了點頭。
沈秦殷勤地說：“你姥姥今天吃了不少東西，下午還下地走了一會兒，醫(yī)生說稍微走動走動是好事，她恢復得很好�！�
“那就好，估計能按時出院了�！鄙蜥钒殉套用祹淼幕◤陌闹腥〕鰜�，想放進花瓶，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放著一瓶diptyque的擴香，一看就是全新的。
沈秦順著他的目光解釋道：“哦，你姥姥說醫(yī)院的味道不好聞，這個橙花和我的信息素味道有點像，很香的�！�
沈岱看了看手里同樣芬芳的花，目光沉了下來：“這一瓶要大幾百吧。”他昨天剛給沈秦轉(zhuǎn)了三千的生活費，是怕醫(yī)院食堂伙食不夠好，想讓沈秦自己做些營養(yǎng)高的給姥姥補身體，結(jié)果……他一直都知道沈秦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消費習慣，有多少花多少，就算明天沒錢吃飯，今天也一定要花上千做個頭發(fā)。他永遠都記得沈秦從尤興海那里鬧來了一百萬后，不是換成房子這種實用的、保值的固定資產(chǎn)，而是買了一臺跑車，剩下的在一個月內(nèi)揮霍一空。
只是他以為經(jīng)歷過生活的磋磨，人是會變的。
“呃……但是這個香真的不錯。”沈秦小心翼翼地說，“我也是想讓你姥姥舒服點嘛。”
姥姥在一旁輕嘆了一聲。
程子玫暗暗翻了個白眼。
在姥姥的病房里，沈岱有火也不想發(fā)，他沉聲道：“不要再買這些又貴又不實用的東西了，我之前說了你每一筆都要記賬�！笨磥硪淮谓o三千可能都多了。
沈秦不情不愿地說：“好，我知道了。”
那個周末，沈岱一半時間留在醫(yī)院陪護姥姥，另一半時間去布置新房，如果恢復得好，她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他要讓姥姥一出院就住進屬于他們自己的房子。但他和姥姥商量好，不能告訴沈秦那房子是買的，只能說是租的，畢竟他們都過慘痛的經(jīng)歷，而且，沈秦在見縫插針地打聽他是不是交了有錢的男朋友，這讓他更加警惕。
回到瞿家的那天晚上，沈岱找到蘭姨，說明天早上想親自給瞿末予做一頓早餐，他覺得喜歡一個人，真誠的對人家好是最基本的。
蘭姨一副“你可算開竅了”的表情，高興地說：“太好了，你想做什么，我讓廚房給你準備好食材�！�
“不用，明天我看有什么就做什么。”沈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蘭姨，其實，我還想找你了解一下末予的口味，嗯……不僅僅是吃飯，還有生活習慣啊，愛好啊，脾氣啊之類的。”蘭姨是從小把瞿末予伺候大的，還有誰比她更了解瞿末予。
“那我可太有發(fā)言權(quán)了�！碧m姨笑道，“今天晚了，你先睡，抽空咱們好好聊聊�！�
沈岱很久沒做飯了，他小時候很喜歡和姥姥一起做好吃的，他出生在一個藝術(shù)氛圍濃厚的家庭，說起來還算多才多藝，只是工作之后再沒有那些閑情逸致。躺在床上睡不著時，他一邊翻菜譜，一邊想著瞿末予吃到他做的早餐會是怎樣的反應，在一個人的被窩里也會忍不住微笑。
第二天，他早起了一個小時，快速收拾完自己，就趕到了廚房。瞿末予更偏愛中式早餐，但中式早餐多米面，營養(yǎng)師給他制定了每日的碳水攝入量，早上碳水、蛋白質(zhì)和維生素的比例要在一個大致的框架內(nèi)。他跟蘭姨和廚師商量了一下，做了鮮蝦小餛飩、煎蛋和白灼芥藍，第一次給瞿末予做早餐，如果弄些復雜的食物，會顯得太刻意，他的心思隱藏在那份他和姥姥一起研究出來的餛飩餡兒里。
瞿末予十分自律，每天早起的流程，誤差基本不會超過十分鐘，他下樓的時候，沈岱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他看到沈岱，頗有點意外：“你現(xiàn)在不走，不怕遲到了？”
沈岱一般會比瞿末予早半小時出發(fā)，他的理由是通勤時間長，但其實他騎單車和換乘地鐵，一點不比堵在早高峰路上的瞿末予慢，他只是為了避免和瞿末予一起吃早餐的尷尬。
“還好，我不打卡�！鄙蜥氛{(diào)侃道，“老板不會扣我工資吧。”
瞿末予笑了笑：“看來我得先改改研究所的規(guī)章制度�！彼戳艘谎墼绮�，立刻就意識到這不是廚師做的，他們家大廚就算是撒蔥花都會注意美感。
“我做的。”沈岱的心跳得有些快，但又故作輕松，“早起睡不著了，就想自己做點吃的，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餛飩、煎蛋、青菜，確實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比起大廚擺盤雅致、精準計算熱量的美味，平凡又舒展地躺在白瓷面碗和骨碟里的食物，更有“家”的味道。
瞿末予的心輕輕顫了一下，很難形容的感覺：“你上次做的那個菜，什么來著，挺好吃的。”
“蝦仁豆腐煲。”沈岱馬上接口，抑不住興奮地說，“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你做。”
瞿末予淡笑著看了沈岱一眼：“好啊�！�
第三十二章
沈岱坐在一旁，目光偷瞄瞿末予吃餛飩時的反應，見他兩道劍眉微微挑動，慢慢咀嚼的樣子，看來是滿意的。
“好吃嗎�！鄙蜥份p聲問道。
“好吃，這個餛飩很鮮，放了什么？”
“除了蝦和豬肉，還放了香菇和海苔，我小時候總和姥姥、姥爺一起研究好吃的，放海苔是我提出來的�！�
“你還會做別的？”
“會很多，上班之后就不做了，以前總愛做�！鄙蜥废氲阶约贺S富多彩的少年時，心中不免傷感，20歲是他人生的分水嶺，在那之前，他沒什么實質(zhì)的煩惱，雖然沒有完整的家庭，但姥姥、姥爺對他的愛與包容半點不差，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錢培養(yǎng)他，給他舒適的生活優(yōu)質(zhì)的教育，支持他發(fā)展任何感興趣的愛好，生怕不能彌補他沒有一對負責任的雙親的遺憾。20歲之后，他的人生只剩下賺錢這一件頭等大事。
今天在包餛飩的時候，沈岱短暫地沉溺在了過去的美好回憶中，青春懵懂時，他幻想過給心愛的人做美食、調(diào)美酒，倆人一起聽音樂、打游戲、看展、運動、旅游，交流電影、藝術(shù)、文學或者剛看完的搞笑綜藝。受到姥姥和姥爺?shù)难�，他很擅長發(fā)現(xiàn)和感受生活中那些美好的細節(jié)，一朵花、一幅畫、一組茶具，都可以賞玩半天�？墒乾F(xiàn)在他好像已經(jīng)失去了那種能力，如今他終于不用為生計發(fā)愁，他想要嘗試著找回來。
“很好，有空再嘗嘗你的手藝�！�
沈岱嘴角輕揚，他低頭咬了一口餛飩，覺得那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餛飩。
吃完飯，瞿末予要沈岱坐他的車，路上跟沈岱說起，需要其在過完年后配合做一些資產(chǎn)的交接。
這個并購案已經(jīng)談了一年了，如今終于有了實質(zhì)性的進展，這也是一開始和沈岱說好的，需要他在某些節(jié)點配合他們推進工作，至于做什么，沈岱從來沒問過，資本市場的東西他也不懂，聽令就是了，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問了：“我具體要做什么呢�！�
“簡單來說，尤興海要把探礦采礦權(quán)這種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轉(zhuǎn)移到一個子公司，跟債務做一些分割，你要去替換現(xiàn)在的法人代表，就是把公司過到你名下。我們的婚姻關系實際對并購案的法律意義不大，不是說完全沒有約束，只是影響有限，但這是一個信任的基礎，有了這個基礎，后面的工作大家能更放心地走下去�！�
沈岱一知半解地點點頭，他理解的是自己要做一個中介，作為信譽擔保第三方促成這樁買賣，那一千萬可以算他的中介費。他自嘲地想，這么大的并購案，他中介費就顯得太低了。
“那你拿到那些資質(zhì)后，會把尤興海的礦都吃下來嗎。”
瞿末予搖搖頭：“我最多保留一到兩個，其他的賣掉或者尋求外部合作，不然成本扛不住。而且，有幾個礦因為長期不開發(fā)、不符合國土資源規(guī)劃或者環(huán)保標準之類的原因，很可能被政府收回，要做的工作太多，性價比太低就不做了。”
“如果只保留一兩個的話，我建議首選保留塔里喀木那個，我實習的時候老師帶我們?nèi)⒂^過幾個國內(nèi)的礦，那個礦是我們評價最好的�！�
“嗯，我們初步評估過，它屬于A級的，并購結(jié)束后會做深入的調(diào)研。”瞿末予看了沈岱一眼，“到時候讓你去評估怎么樣？”
沈岱怔了一下：“評估我不專業(yè)，那涉及地質(zhì)勘探呢�！�
“不止，如果確定要做這個礦，不僅礦要探，周圍的環(huán)境也要探，勘探完了，投建方面要給我做一份分期的探采礦計劃，而你要負責評估礦產(chǎn)資源的可開發(fā)程度以及商業(yè)價值，這是一個需要多方面人才協(xié)作的活兒，我覺得你可以帶隊�！�
瞿末予在給他機會，這份工作如果做好了，不禁對他的事業(yè)有很大的提升，這期間收獲的知識和數(shù)據(jù)足夠他再出一、兩篇SCI了。
沈岱從沒有錯過人生中的每一次重要機遇，他目光篤定地說：“我想試試�！�
瞿末予看著沈岱，眼中隱含笑意，他欣賞有進取和冒險精神的人，很少有omega的身上具備這種敢于挑戰(zhàn)的勁兒，他道：“你記得上次見到的晏明修嗎�！�
“記得�！鄙蜥废肫饋碛行┎缓靡馑迹�
“我們花了兩個億，向龍科重工定制了一套新的初篩流水線，已經(jīng)在測試階段了，至少會比甘肅礦的初篩系統(tǒng)提高34%的效率，但是國內(nèi)目前沒有適合投放的地方，我希望能夠從尤興海那里弄來一個理想的礦，把這套初篩系統(tǒng)落地�！�
“明白，如果我能有這個機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瞿末予滿意地點頭。越是相處，他越多地發(fā)現(xiàn)沈岱的優(yōu)點和優(yōu)勢，他有意向培養(yǎng)沈岱，絕不是因為這是他的枕邊人，只是因為這是一個有用的人，小恩小惠就能打發(fā)的床伴，昏君才會拿公司利益做人情，但沈岱不一樣，一個技術(shù)型人才做他的“自己人”，會對他有很多助力，未來甚至可能成為他的骨干部下。從前他是決不允許私事和公事混雜的，但他們已經(jīng)有親密關系，而沈岱又恰好有他需要的價值，他又能完全掌控，那不妨把這個人培養(yǎng)起來。
到了公司地庫，沈岱從窗戶往外看，確定周圍沒有人，便打算下車。
“等一下�！宾哪┯杞凶∷�。
“怎么？”
“你就這么走了？”瞿末予微揚著下巴，眼眸含一絲蠱惑的笑意，“接下來可一天見不到我。”
聽到這話，沈岱還沒反應過來是調(diào)情，老吳已經(jīng)十分識趣地開門下車了。
瞿末予拍拍自己的腿，沈岱一陣心跳加速，把自己挪了過去，他穿著鞋，怕弄臟車座，只能側(cè)著跪坐在瞿末予腿上，并順勢抱住了瞿末予的脖子。
“讓我聞聞你。”瞿末予扶住沈岱的腰，感受那細窄又有力的腰肢在掌中輕輕扭動。
沈岱聽話地轉(zhuǎn)過脖子，將自己的命門毫無保留地呈遞到他的alpha面前。
瞿末予將高挺地鼻尖抵住了沈岱的信息素貼紙，嗅著飄散而來的淡淡曇花香，聞多了那些刻意朝他釋放的omega信息素，這種若有似無，毫無侵略性地安居一隅，需要專注地去嗅才能淺嘗到的幽香，反而格外有味道。更別說當這omega發(fā)情的時候，這花香會爆發(fā)式地馥郁，香香就讓人蠢蠢欲動。他問道：“快要春天了，你該發(fā)情了吧�！�
沈岱尷尬地說：“我不確定�！�
“不確定？”
“嗯，我不準時，次數(shù)也比較少。”
“你真的不去檢查一下腺體嗎。”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省事兒�！�
“可是我喜歡你發(fā)情�！宾哪┯柰蝗惠p咬了一口沈岱的脖子，距離腺體不過寸余。
沈岱低叫了一聲，身體忍不住蜷了起來，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瞿末予咬他脖子這個行為，太有象征意義，他無法不聯(lián)想到標記，這時候任何一個omega都很難淡定。
瞿末予捏著他的下巴，用力親了一下他的唇，仿佛在回味什么：“你發(fā)情的時候夠勁兒�！�
對于不肯給出標記的alpha來說，omega的發(fā)情期是他們的縱欲盛筵，這個時候的omega又騷又聽話，可以給alpha生理和心理的極大滿足，但對于一個瘋狂渴求被標記卻不得的omega來說，那就是一段喪失文明、回歸原始，被迫臣服于肉欲的痛苦與快感交織的磨難。
當瞿末予說出這句話時，沈岱只能回以沉默，他知道瞿末予嫌他平時“不夠勁兒”。
瞿末予卻毫無察覺，他咬著沈岱的耳朵低笑：“年假的時候，我?guī)闳ツ阆肴サ牡胤剑屇惆l(fā)情一次好不好�！彼脷庖糨p語，“放假了我想好好休息，好好干你。”
沈岱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我、我想去南非……”
“好啊，我們就去南非。”
“不是，南非那個礦……”
“會有時間去的�！宾哪┯杵艘话焉蜥返难昂昧耍ド习喟��！�
沈岱倉惶地下了車，他整了整稍顯凌亂的衣服和頭發(fā)，頭也不敢回地朝公共電梯跑去，他的臉可能紅了，反正熱騰騰的，同時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瞿末予并不考慮發(fā)情期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他會因為得不到alpha的標記而備受煎熬，可又能如何呢，瞿末予本來就不會考慮他。但他已經(jīng)不再輕易感到受傷害了，當他決定去做一件事的時候，路上遇到的所有困苦和阻難，都在他的預期之內(nèi)，他不會輕易放棄——除非遭遇的遠超他的承受。
第三十三章
姥姥出院那天，程子玫也來幫忙了，沈岱的朋友不多，今天正好叫上她去家里，一起慶祝姥姥出院和暖房。
這兩個月沈岱擠出了所有的閑余時間來布置新房，大到沙發(fā)冰箱，小到一個抽紙盒，都是他精心挑選的，他按照從前家里的色系和風格，裝點出了一個溫馨又漂亮的家。
姥姥只在它裝修時來過一次，一進屋就掩不住地激動和驚喜，在各個屋子間轉(zhuǎn)了一遍又一遍，在看到她臥室的真絲床品時，小心翼翼地坐下來，用手輕輕撫過那絲滑溫涼的緞面。
這套床品是家里出事之前買的，在沈岱的印象中它很貴，好像要大幾千，姥姥、姥爺從小給他灌輸?shù)南M觀念，就是要買品質(zhì)好的東西，品質(zhì)好不一定要名牌，也不一定昂貴，但一定是有很高的安全性和很好的使用感，讓生活變得更健康舒適，所以家里沒有什么豪車或奢侈品，但會買三百塊的毛巾或上千元的紅木筷子。
令沈岱不解的是，同樣一套教育方式，類似的金錢觀，沈秦就變得仿佛不知人間疾苦，花起錢來毫無規(guī)劃且不計后果，而他則一直很理性，可能在他的潛意識里，從小他就抗拒變成沈秦那樣的人，所以將這個人的所有言行做反面教材，當初他拒絕聽沈秦的，去學“更好嫁有錢人”的藝術(shù)專業(yè)，而是去學了材料學，連姥姥、姥爺都不太能理解。
“阿岱，你太有心了。”姥姥喟嘆道：“這套是純真絲的，用料特別好，搬到那個公寓之后，我一次都沒舍得拿出來過�！�
“我知道你不想在租來的房子里用，現(xiàn)在這是我們自己的房子了，從前留下的一些好東西，咱們都可以用了�！�
“我太高興了，我覺得日子終于要好起來了�！崩牙褱I光盈盈地看著沈岱，“債還清了，我的手術(shù)做完了，你的工作那么好，房子也有了，你爸爸也回來認錯了，一切都越來越好了，你說是不是�！�
若是沒有沈秦突然回來這件事，沈岱也會和姥姥有一樣的想法，可是他對沈秦充滿了防備和不信任，生怕好不容易出現(xiàn)轉(zhuǎn)機的生活再次被破壞，但是這個時候，他怎么忍心掃姥姥的興呢，他當然也希望一切都越來越好。
這時，沈秦在客廳叫了他一聲。
沈岱走了過去，沈秦蹙著眉問道：“阿岱，這里就只有兩個房間嗎？那我睡哪里呀�！�
“這個房子小。”沈岱指了指客廳的沙發(fā)，“那是個沙發(fā)床，你晚上在這里睡，白天收起來就可以�！�
沈秦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讓爸爸睡沙發(fā)？”
“買的時候沒考慮家里會有第三個人�！鄙蜥访济紱]動一下，“將就一下吧�！�
“咱們換個大一點的房子不行嗎，這睡客廳……”沈秦委屈地說，“客廳怎么睡啊，一點隱私都沒有，我又不是外人，怎么能睡客廳沙發(fā)呢�！�
“這個房子性價比很高，租金交了好幾個月的，短期內(nèi)不會換的�！�
沈秦哀怨地說：“我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腰也不好，體質(zhì)也弱，睡沙發(fā)肯定要睡出病來的。”
正在廚房準備飯菜的程子玫探出頭來，笑里藏刀地說：“叔叔，這沙發(fā)床就是有床的功能啊，很多人都睡的，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大家都想住大房子啊，阿岱以前也住大房子，那大房子不是沒了嘛�！�
沈秦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抿著唇，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看著沈秦吃癟的表情有幾分痛快，但沈岱心中涌現(xiàn)得更多的是悲哀，他也很想念那個從小長大的家，可就是眼前這個抱怨房子太小的人，把他們的家出賣了。
“你去陪陪姥姥吧�！鄙蜥窡o意繼續(xù)這個話題，也十分不想看到沈秦那張敢怒不敢言的臉，“子玫，咱們一起去準備晚飯�！�
回到廚房，程子玫翻了個夸張的大白眼，壓低聲音說：“白吃白住還不滿意呢�！�
沈岱沉默地搖了搖頭。今天是很好的日子，他不想找不痛快，他看得出來沈秦沒什么錢了，沒錢，能讓所有嬌氣的毛病無藥自愈。
倆人在廚房忙活了一會兒，沈秦過來了，看起來情緒還是有些低落：“阿岱，姥姥叫你過去，她說要找一件衣服，這里我來忙吧。”
沈岱離開之后，程子玫氣定神閑地繼續(xù)切著菜，絲毫不怕尷尬。
沈秦幾次看向程子玫，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是有話要說，程子玫就假裝沒看到，她有一肚子的話可以寒磣這個不負責任、枉為人父的王八蛋，只要他敢先挑釁。
憋了一會兒，沈秦開口了：“小程，你是阿岱最好的朋友，叔叔問你些事情好嗎。”
程子玫心里一喜，戰(zhàn)斗神經(jīng)都開始準備了，她和顏悅色地說：“叔叔你問啊�！�
“阿岱的男朋友，人怎么樣呀？做什么工作的？”
程子玫愣住了，她以為沈秦一上來至少會問沈岱一個月工資多少錢，沒想到一開口，直接把她說懵了。
“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沈秦也有些驚訝，“你不認識阿岱的alpha？”
程子玫眨巴著眼睛：“阿岱有alpha了？這、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頓時有點慌了，照理說，沈岱如果真的要隱瞞什么，那更不可能告訴沈秦了，可為什么這件事她不知道，沈秦卻知道？她簡直又茫然又不爽。
“那天在醫(yī)院，我看到他和一個alpha牽著手走出來，然后一起上了一輛幻影。”
“我艸！”程子玫大叫一聲，意識到失態(tài)的她馬上捂住了嘴，但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還不停地轉(zhuǎn)悠。
“你知道那個alpha是誰？”沈秦馬上從她的反應力捕捉到了信息，“當時天黑了，離得有點遠我看不清臉，但個子很高，穿著西裝，應該也是很年輕的�！�
“什么顏色的車？”
“黑色�！�
程子玫心中已經(jīng)有答案，和沈岱有交集以及座駕是千萬級的豪車，光憑這兩點就可以百分百確定那是他們星舟的太子爺，她只是太驚訝了。那天瞿末予來研究所，開會的時候故意挑沈岱的刺兒，完了又單獨去沈岱的辦公室，加上之前因為監(jiān)控錄像引起的緋聞，更加上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的三年前發(fā)生的事故，一對年輕且單身的alpha和omega的緣分都推進到這個地步了，發(fā)生點什么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
可那畢竟是太子啊，是目下無人的S級alpha啊，是醉心事業(yè)、從無緋聞、為不影響工作下狠手開除追求他的頂級omega的男人啊。她慫恿沈岱的時候，更多的是在開玩笑，那個人對于他們普通人來說，仿佛活在云端，可望而不可及。
不是從沈秦嘴里聽說，她都不敢相信，她激動得現(xiàn)在就想抓著沈岱問個清楚。
“那個alpha到底是誰啊�！鄙蚯氐捻忾W動，顯然也很興奮。
“他……”程子玫及時清醒了過來，“不好意思叔叔，既然阿岱不告訴我們，那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那我更要尊重他的決定，我不方便說�！�
沈秦急道：“叔叔擔心他，阿岱很單純，從小到大就會讀書，他現(xiàn)在交了男朋友，我作為他的爸爸，也希望能幫他把把關。”
“我覺得阿岱沒問題，他都要讀博士的人了，不會像普通omega那么容易被alpha騙的。”程子玫在心中冷笑，一個挑alpha那么瞎的人要給別人把關？真是笑話了。
沈秦自然聽出她的陰陽怪氣，他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說得對，相信阿岱能照顧好自己。不管怎么樣，那個alpha看起來年輕有為，希望他是個好人，能好好對我的兒子�！�
程子玫根本沒心思聽他說什么，她的大腦到現(xiàn)在都還處在震蕩，盤算著怎么讓沈岱對她坦白交代。
那天晚上，四人一起吃了搬新家后的第一頓飯，還切了蛋糕、喝了白葡萄酒，氣氛一度溫馨而幸福，沈岱看著沈秦的目光也少了幾分冷漠。他希望沈秦是真的痛改前非了，那么他就可以本著“贍養(yǎng)父母、天經(jīng)地義”的觀念，容忍其諸如亂花錢、矯情、自私之類的小毛病。無論如何，日子總要往盡量好的方向過下去。
沈岱拍了一張桌上的飯菜，發(fā)給了瞿末予：姥姥今天出院，我們也搬了新家，好好慶祝一下，除了那個鯽魚豆腐湯，其他都是我做的。
過了一會兒，瞿末予回道：恭喜。
沈岱偷偷笑了一下，能和喜歡的人這樣分享點生活中平凡的喜悅，還能得到回應，本身就是一種喜悅。
第三十四章
在程子玫犀利的目光逼視下，沈岱撒不出謊也瞞不下去了，況且，他現(xiàn)在更擔心的并不是他和瞿末予的秘密泄露了，而是沈秦向程子玫打探他們的這個行為。
見沈岱一臉的僵硬，程子玫給了他一個臺階：“所以，你們簽了保密協(xié)議？你們早就在一起了？”
沈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和瞿末予算怎么個“在一起”呢，倒是婚都結(jié)了，可是并非程子玫想象的那種“在一起”。
程子玫以為他默認了，驚訝道：“什么時候在一起的，不會是三年前就……”
“不是。”沈岱沉沉嘆了一口氣，“子玫，我現(xiàn)在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你聽完之后，就知道我為什么要瞞著你和騙你了。”事情到這個地步，隱瞞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程子玫不禁挺直了腰，正襟危坐，她從沈岱的表情里，分析出這不是一個適合八卦的愛情故事，沒有人在向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愛情時會這么沉重。
“你只知道我是單親家庭，我的alpha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拋棄了我爸和我，但我沒有告訴過你他是誰�！鄙蜥穼τ谧约杭磳⒁岬降拿�，本能地厭惡，所以眉毛輕輕擠了起來，“他叫尤興海。”
程子玫頓時長大了嘴：“創(chuàng)海礦業(yè)的董事長？尤柏悅的alpha父親？”
沈岱點了點頭：“我還債和買房子的錢，都是尤興海給的，因為他需要我……代替尤柏悅和瞿末予聯(lián)姻。”
或許是積壓了太久的苦悶和困惑，沈岱原本是想收著說，可一撕開這道封條，他就控制不住地將這小半年來發(fā)生的種種都說了出來，盡管他隱去了很多與瞿末予相處的細節(jié)，但他知道自己的情緒已經(jīng)準確地傳達給了程子玫，因為他眼看著程子玫的表情從震驚到興奮到皺眉，最后，當他說完的時候，倆人一起沉默了。
平時能說個不停的程子玫，好半天才磨磨蹭蹭地來了一句：“你讓我消化一下�！�
沈岱看了看手機：“午休快結(jié)束了，咱們回去吧�！�
今天中午程子玫非要拉他到公司對面的商業(yè)廣場吃飯，就是為了不和師弟師妹們一起吃食堂，要單獨“審訊”他。
“不急，可以晚點回去。”程子玫招來服務員，“給我來瓶酒。”
“你上班喝什么酒�！鄙蜥穱@道，“回去吧�！�
程子玫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岱：“我之前說讓你去試試追太子，其實就是嘴炮說來玩玩兒的，我知道你沒那個膽子，明顯周嵐更適合你，我真的沒想到你和太子……我的媽呀�！彼ё×四X袋，“現(xiàn)在坐在我對面的居然是星舟的太子妃，你居然把瞿末予睡了，那可是瞿末予�。∥业膵屟�，你真成了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岱苦笑道：“只是一個協(xié)議，等星舟和創(chuàng)海的并購走完了，我們就會離婚的�！�
“可你們現(xiàn)在睡都睡了，這關系已經(jīng)不只是個協(xié)議了，難怪你那天問我怎么搞定頂級alpha�！背套用邓坪踹�是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阿岱，我要向你坦白，我吹牛了，我是交過兩個alpha，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搞定S級alpha，那好像跟咱們就不是一個物種。我唯一真正接觸過的頂級alpha，就是科大的于教授了，那都多大年紀了，除此之外，我?guī)缀鯖]和頂級alpha說過話……”她突然直勾勾地盯著沈岱，“你是怎么和太子相處的，你不害怕嗎？”
“開始也害怕�！鄙蜥废肓讼�，有些沮喪地說，“其實現(xiàn)在也害怕�！�
“害怕就對了，誰能淡定地和頂級alpha相處，伴君如伴虎啊，可是，誰又能抵擋得了頂級alpha的魅力。”程子玫一邊嘆氣一邊搖頭，看著沈岱的眼神甚至流瀉出一絲同情，“每天太子在公司晃一圈，不知道能引發(fā)多少性幻想，你喜歡他可太正常了�！�
“可惜他不喜歡我。”
“兄弟，睡到就是賺到，多睡一次就賺一次�！背套用蹬牧伺纳蜥返氖�，“我支持你做一切決定，無論你是真的想去追他，還是覺得維持現(xiàn)狀就行，我對你只有一句忠告，就是千萬別對他抱有期望，你這個人我太了解了，我不希望你太過投入最后受傷。”
“我明白。”沈岱說著明白，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明白什么，再明白，也還是喜歡，也還是控制不住那顆想要靠近瞿末予，想要獲得同樣的愛意的心。
喜歡一個人，又怎么可能沒有期望呢。
程子玫安慰道：“不過你也別灰心，頂級alpha再厲害也是個人，你等我研究研究，也有不少普通人搞定頂級alpha的例子。你現(xiàn)在確實是有最好的機會，不抓住就太可惜了。我一定努力幫你，你要真成了太子妃，我也跟著飛黃騰達了�！�
沈岱還沒回話，程子玫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認真且堅定地說：“心態(tài)要穩(wěn)，就像我們搞科研，期望不要太多，努力一樣不少。”
沈岱忍不住笑了笑：“好。不過，現(xiàn)在有一件事讓我更擔心�！�
“你爸，對吧�！�
“嗯，還好你當時沒被他套出話來，但是他向你打聽這件事，就不單純�！比绻套用挡皇撬嗄甑呐笥眩缇椭浪疫@些破事兒，他根本不好意思跟人提這種家丑，“他一定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不然不可能回來，現(xiàn)在他沒有錢維持自己大手大腳的開銷，我真的很怕他動歪心思�！�
“那怎么辦啊，他要是真的想查太子的身份也不難，他之前不就從公司跟蹤你到醫(yī)院�！�
沈岱深深蹙起眉：“我先觀察一下他�！�
因為有了防備，沈岱每天快下班的時候，都會給姥姥發(fā)個微信，打探一下沈秦在不在家，幸好沈秦照顧姥姥還是有心的，并沒有無故長時間外出。年關將近，就要放假了，沈岱這幾天忙著處理年前的工作，打算等過年的時候再和沈秦好好聊聊。
沈岱回到瞿家的時候，快十一點了，他最近總加班，這一個星期都沒怎么見到瞿末予。
一進門，恒叔就對他說道：“又加班了呀，少爺在書房等你，有事要跟你說�！�
“我去書房嗎？”沈岱忍不住抬頭，其實這個角度是看不到三樓的，但這不妨礙他心理上的仰望，三樓對他來說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因為他從來沒有上去過，那是屬于瞿末予的私人領地，他從未被允許踏足。
“嗯，這個點兒少爺還沒睡，你快去吧�！�
沈岱回房間放下東西，就循著樓梯上了樓，明明是這么短的距離，他卻好像正在走向一個未知的地帶，該高興嗎，至少這代表著他離瞿末予又近了一點。
沈岱站在瞿末予的書房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沈岱推開門，見瞿末予正穿著睡衣坐在辦公桌前，桌上擺著好幾份文件，電腦的背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灰藍色的金屬般的光，襯得肌理通透而冰冷，加上那張仿佛刻意雕琢過的完美的俊顏，讓他好看得不似真人。
瞿末予抬眼掃了一下：“這么晚才回來，又加班了。”
“嗯，年前事情多�！鄙蜥纷吡诉^去，柔聲道，“你不是也在加班，累不累呀�！�
聞言，瞿末予放下了手里的筆，抬起了頭來：“還好，忙完這陣就可以休息了�！�
沈岱笑了笑：“恒叔說你有事跟我說�！�
“跟我回家過年吧�！�
沈岱怔了怔。
“最近我爺爺?shù)纳眢w好了一些，到時候一家人一起過個年，他想見見孫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