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晚晚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禮:“太皇太后特召妾身進宮,妾身這廂有禮了。”
張?zhí)竺嫔挥�,冷笑道:“好大的架子,見到本宮還不下跪行禮?”
太皇太后瞥見她越來越囂張,咳嗽了一下,慢悠悠道:“哀家前幾日聽說晚晚回了京,特地請她過來說說話,怎么,太后這也容不得嗎?”
這話就有些重了。
幾乎是當(dāng)眾指責(zé)張?zhí)蟛恍ⅰ?br />
張?zhí)蟀响钁T了,當(dāng)著眾人的面,也不得不收斂脾氣,忍氣吞聲道:“母后言重了,媳婦只是怕這蘇氏傲慢無禮,輕慢了您老人家�!�
“輕慢?”太皇太后語氣里帶著淡淡的嘲諷,“晚晚昨日受傷摔壞了腿,一大清早就過來陪著我這把老骨頭。比起旁人可有禮孝順得緊。”
“來人,把晚晚送來的玉觀音給大家看看。這是她請雞鳴寺慧成法師開過光的菩薩像,難為她一片真心實意�!�
張?zhí)竽樕悬c僵硬,半晌才笑著轉(zhuǎn)移話題:“原來是摔壞腿,倒也難為她了。這會兒外命婦們也到齊了吧?”
外命婦里領(lǐng)頭的是淳安大長公主,五十多歲,身材發(fā)福,見到蘇晚晚時面色當(dāng)即沉了下來。
她是憲宗皇帝的異母妹妹,陸行簡的一眾姑祖母里,現(xiàn)在數(shù)她年長。
她母妃與已故太皇太后周氏是死對頭,所以周氏對她一直很不待見,還曾經(jīng)當(dāng)面斥責(zé)過她。
那個時候蘇晚晚正好侍奉在周氏身邊,把她的狼狽樣都落入眼中。
如今周氏一脈已經(jīng)沒落,她正想痛打落水狗。
淳安大長公主冷斥道:“蘇氏,仗著孝肅周皇后對你的寵愛,已經(jīng)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了么?”
孝肅周皇后是已故太皇太后周氏的謚號。
她這句沒由頭的指責(zé),相當(dāng)于把蘇晚晚置于火上烤。
她若是辯駁,則會被人認為牙尖嘴利,不敬長輩。
若是不辯駁,便是默認了她的指責(zé),平白被潑一身臟水。
蘇晚晚冷冷地勾起唇,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眼角瞬間變紅,溫婉的聲音中滿是濃重的哭腔,拉著太皇太后王氏的手就傷心欲絕地哭訴道:“老祖宗,是妾身的不是,誠心給您老人家賀壽,卻害得您的大日子里起了爭執(zhí)。”
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晶瑩剔透的淚珠兒順著臉蛋滾落,猶如花間朝露,格外地委屈惹人憐惜。
太皇太后王氏慈祥地安撫:“好孩子,不是你的錯。”
跟在淳安大長公主身后的是宜興大長公主,她癟癟嘴,說了句公道話:“老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小輩受了傷也比我們起得早來拜壽,這還算無法無天,哪樣才不是無法無天?你說說,和她差不多大的晚輩里,有哪個能做到這樣?”
夏雪宜臉色有點難看,恨恨地看了蘇晚晚一眼。
她一向忙著奉承張?zhí)�,與太皇太后王氏來往得少,這下子倒被襯托得很不孝。
她尷尬地轉(zhuǎn)移話題:“聽說魏國公夫人正在為蘇夫人尋覓夫婿,也不知道進展如何了?”
第28章
難道是想把蘇晚晚納入后宮?!
韓秀芬正在人群后頭縮頭縮腦,不想被牽扯到前面的爭斗里。
她閃爍著目光,“回皇后娘娘的話,快了,快了……”
眾人一下子竊竊私語起來。
“朝廷要求寡婦必須再嫁,沒想到魏國公府這么迫不及待,還上趕著給守寡兒媳找夫婿?”
“真是丟我們勛貴家族的臉面�!�
“沒聽說嗎?魏國公夫人還虐待兒媳呢,這家風(fēng),嘖嘖�!�
旁邊的安國公世子夫人扶著婆婆安國公夫人,笑道:“我們安國公府可沒虐待兒媳的傳統(tǒng),今兒個是太皇太后的大喜日子,妾身在這懇求一個體面,給我們家二小子賜個婚�!�
太皇太后王氏起了興致,笑道:“你且說說,子鈺那刺兒頭瞧上哪家姑娘了?”
安國公夫人頭發(fā)花白,年紀(jì)與太皇太后相仿,聲望素來很高,她笑容爽朗替兒媳婦答了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您身邊坐著的蘇丫頭�!�
此言一出,全場氣氛為之一凝。
安國公在軍中勢力根深蒂固,舉足輕重,可不是普通皇親國戚敢叫板的。
安國公夫人這話,就是把蘇晚晚置于安國公的保護之下。
誰敢繼續(xù)對她出言不遜,就是與安國公府過不去。
張?zhí)蠛拖难┮硕加袔追炙崃锪铩?br />
蘇晚晚真是好命。
朝廷剛強制寡婦改嫁,她居然被安國公府看上了。
張家曾想與安國公府聯(lián)姻,被拒。
夏家就更不必說,夏雪宜的妹妹夏雪婷首選聯(lián)姻對象就是顧子鈺,結(jié)果顧家壓根不搭理。
最后只能與沒半點實權(quán)的魏國公府聯(lián)姻。
夏雪宜見過顧子鈺,那可是個眼高于頂?shù)募w绔公子哥兒,居然能看上個寡婦?
她本以為蘇晚晚被魏國公府掃地出門,只能嫁個傻子或者破落戶。
沒想到蘇晚晚還能找到更好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蘇晚晚的衣服和首飾上。
蘇晚晚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低調(diào)沉穩(wěn),符合她寡婦的身份,卻是緙絲材質(zhì),一看就是內(nèi)務(wù)府出品,足夠奢華,又襯托得她的肌膚如同白玉無瑕,晶瑩剔透。
通身上飾物不多,散發(fā)著瑩潤光澤的珍珠耳墜與發(fā)髻上的珠簪相互映襯,如畫龍點睛,貴氣隱隱,越看越覺著驚艷。
她心中嫉妒難耐:“安國公夫人,安國公府素來高貴,是幾代皇帝的股肱之臣。您居然相中了蘇氏,本宮都很驚訝呢,蘇氏一個克夫的寡婦,可配不上您家的門第。”
蘇晚晚:“……”
夏雪宜能登上后位,與她嘴甜會奉承人是分不開的。
說出的話這么討安國公夫人歡心,還順便狠狠踩了蘇晚晚一腳。
安國公夫人淡淡笑道:“晚晚是個好姑娘,如果說配不上,是我們家子鈺配不上她才對�!�
夏雪宜更酸了。
因為平時有人說夏雪宜配不上皇后之位,張?zhí)髲膩聿环瘩g。
以至于她在后宮一直生活得謹(jǐn)小慎微,事事都要看張?zhí)蟮难凵?br />
正在這時,宮人來報:“皇上率親王來賀壽�!�
內(nèi)外命婦們紛紛回避,被引去別殿。
與陸行簡一起來的,還有榮王陸佑廷以及三歲的榮王世子陸行策。
蘇晚晚愣了愣,她都差點忘了還有榮王這號人。
只記得他曾信誓旦旦地對她承諾,非她蘇晚晚不娶,一生只愛她一人。
那時候她還小,懵懵懂懂不懂情愛,自然他說什么就信什么,傻乎乎等了好幾年。
畢竟是第一個說愛她的男人。
最后他還不是照樣娶了別人,生了孩子。
可見嘴皮子上誓言什么的,半點都做不得數(shù)。
沒想到他至今還留在京城。
自憲宗皇帝即位后,皇子們成親后不久便得離京去藩地,非詔不可回京。
榮王是憲宗第十三個兒子,先帝的幼弟,陸行簡的皇叔。
當(dāng)年榮王陸佑廷本要離京就藩,連王府大批輜重、隨侍官校都啟程坐船走了,結(jié)果臨行前榮王妃查出有孕,不得不申請推遲就藩,成了所有親王里的例外。
對榮王妃真是一片情深意重。
倒更襯得她與他當(dāng)年那些海誓山盟蒼白可笑。
太皇太后親切地叫陸行策上前,摸了摸頭,笑道:“是個模樣俊俏的好孩子。榮王妃身子如何了?”
陸佑廷臉色寡淡,只是說了句:“沒什么大礙,勞母后掛心�!�
張?zhí)蠓畛械溃骸跋聜月先帝的二十七個月孝期結(jié)束,宮里也該多添幾個小皇子在母后跟前盡孝�!�
太皇太后笑著看向陸行簡,“是這個道理,也該給皇帝后宮添幾個新人了。”
陸行簡溫和而恭敬,“孫兒謹(jǐn)記皇祖母教誨�!�
眼尾不動聲色地看向太皇太后身邊的人兒。
蘇晚晚恭順安靜地坐在那里,眼神一直落在榮王陸佑廷身上,有片刻的失神。
陸行簡眼底閃過一抹幽冷。
夏雪宜注意到他的眼神,臉上的笑容凝住。
更令她心往下沉的是,陸行簡的衣服顏色和材質(zhì),與蘇晚晚居然一樣,都是墨色,只是花紋圖案不同。
在這滿堂華服中,分外顯眼。
而她這個皇后,穿的是深青色翟衣,倒顯得像外人。
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陸行簡素來不近女色,大婚時連洞房都沒進。
婚后這一年來打著為先帝服孝的名義,不曾寵幸過哪個女人。
這會兒怎么突然與太皇太后一唱一和,要給后宮添加新人了?
難道是想把蘇晚晚納入后宮?!
不!
她絕不允許蘇晚晚有進宮和她爭寵的機會!
她攥緊手里的帕子,擠出一絲笑容:“說起添新人,母后不是說榮王妃身子不好,要給榮王叔納個側(cè)妃嗎,不知可有了人選?”
張?zhí)笠馕渡铋L地笑了笑,“那可真是趕巧了。前陣子榮王妃給本宮上折子,請求把蘇晚晚許給榮王做側(cè)妃,沒想到與安國公府的求親撞到一塊了。”
太皇太后有點意外,臉色微沉:“還有這事?佑廷,你的意思呢?”
再怎么說榮王妃也算是她的兒媳婦,有事找張?zhí)蟛徽宜@個嫡母,實在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榮王陸佑廷躬身行禮,表情凝重嚴(yán)肅,“晚晚妹妹與我青梅竹馬長大,若能迎她入府,是佑廷的福氣,還望母后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