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吐到最后她突然哭了，眼眶鼻子都紅，捂著腦袋泣不成聲，嘴里一直念念叨叨說學(xué)長為什么不喜歡自己。
蔣司修當(dāng)時?正在用洗過的濕毛巾給她擦臉，聞聲頓住了，兩?秒后，重?新給她擦臉，溫聲哄了兩?句，說沒有不喜歡她。
程輕黎燒得神志不清，根本聽不到他說話，只是捂著臉，淚從指縫往外流得洶涌。
囫圇吞棗，吐字不清晰，甚至說話還顛三倒四，但嘴巴里就是一直絮絮叨叨。
說昨天?回學(xué)校朋友的表哥談戀愛了，朋友要有一個漂亮的嫂子了很?開心，又?說自己喜歡那個學(xué)長喜歡了好?多年，說學(xué)長年齡大了，是不是也要談戀愛了。
蔣司修不知道她說的學(xué)長是誰，只知道她貌似真的很?傷心。
哭到最后發(fā)?絲臉頰沾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淚，頭埋在胳膊里抽氣，嗓音沙啞，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痛苦，說自己為什么不能快點長大。
那天?她確實燒得很?嚴(yán)重?，蔣司修把她從浴室抱出去，給她喂了水，又?穿衣服打車，帶她去了醫(yī)院，掛上急診，重?新輸上液，幾乎一整夜沒睡，陪她到天?亮。
打的藥里加的有退燒針，早上六點多，蔣司修再摸程輕黎的額頭，已經(jīng)不燙了。
他拉了她身上搭的毯子把她裹嚴(yán)，抬頭看了眼掛在架子上的吊瓶，再低頭看表，沒敢睡，一直到七點半，她所有吊瓶全部輸完，按了鈴叫來護士拔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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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很?沉，連拔針幾乎都沒怎么醒，蔣司修坐在她座椅右側(cè)扶手上，跟護士點頭說謝謝，幫她按著手背。
護士推著車走后，又?坐了一會兒，快八點時?，輸液室陸續(xù)進來幾個人，輸液椅上的女孩兒動了下身體，終于幽幽轉(zhuǎn)醒，睜開眼看到他，眼神還有點茫然。
眼尾仿佛還掛了昨晚的淚，唇色很?白，舔了舔唇，懵懵地瞧著他，喊了聲“哥哥”。
蔣司修嗯了一聲，抬手幫她抹了下眼角。
淚痕還在，慘兮兮的。
......
第二天?早上起來，蔣司修推門出來，程輕黎已經(jīng)在二樓客廳的沙發(fā)?上了。
短袖短褲，四仰八叉地躺著，一條腿掛在沙發(fā)?靠背上，懷里沒抱她那個萬年不離手的平板，而是拿著手機，兩?手拇指壓在屏幕上，表情認(rèn)真，應(yīng)該是在給誰發(f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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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剛到，今天?上午也不準(zhǔn)備去哪里玩兒，時?間還長，反正是度假，不急在這一兩?天?。
老頭早上五點就起床，約了海船出去搞海釣。
溫蘭覺得他有病，自然不會跟著他一起去，現(xiàn)在在一樓，不知道是在吃早餐還是干什么。
蔣司修掃了沙發(fā)?上的人一眼，走過去，挑了另一側(cè)的單人沙發(fā)?坐下。
雖然是假期，但科研不比上班，沒什么正經(jīng)假期，他習(xí)慣早起看一眼群消息，以防實驗室或者學(xué)生?有事情找他。
瀏覽了一遍所有未讀，再抬眸看到程輕黎時?，發(fā)?現(xiàn)她還在發(fā)?消息。
女孩兒貌似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伸手從茶幾上的果盤里拿了個李子，目不斜視，眼神依舊黏在自己手機上，語調(diào)不善：“看什么，談戀愛沒見過？”
蔣司修微微皺眉，想到昨晚她的話，還是對她抱那種目的談戀愛表示不贊同，他開口，試圖婉轉(zhuǎn)：“你?......”
程輕黎嚼一手舉著李子，另一手把手機反過來舉給他看：“你?以為我逗你?玩兒呢？”
因為程輕黎把手機懟過來的動作，蔣司修下意識掃了眼她的屏幕。
看的不仔細，但就那么幾句，他只要不是瞎子，對話框里對方發(fā)?的什么消息，他還是能看到。
“老婆。”
“好?想親你?。”
蔣司修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兩?秒，手機被程輕黎收回去。
隨后他眸光偏開，沉默地盯著茶幾上的東西，左手抬起，轉(zhuǎn)了轉(zhuǎn)右腕的腕表。
8.04黃粱
微信對面確實是個男性，
程輕黎的網(wǎng)友，但是個實打?qū)嵉男詣e認(rèn)知障礙，喜歡同性。
和關(guān)系好的女生都是姐妹、老婆、寶貝，
honey相稱，別看現(xiàn)在這么叫程輕黎，等?下?對話框一切，
叫下個人也是老婆。
程輕黎認(rèn)識他的時候才高一，
那時她剛覺察出自己對蔣司修的心思，
一個人憋得難受，偶爾半夜從夢中醒來，揪著?被子?睜眼望天花板，
糾結(jié)、痛苦、迷茫，
以及知道蔣司修這輩子大概率也不會?喜歡她的難過交雜在一起，壓得她喘不上氣。
感情壓抑最深的時候想要尋求網(wǎng)上的幫助，
找到很小眾的網(wǎng)站，
評論瀏覽過一些帖子?，認(rèn)識了幾個“志同道合”，
一樣?愛而不得，對自己產(chǎn)生了深深懷疑的朋友。
Joe就是其中一個。
他今早發(fā)來消息，感謝程輕黎幫忙寄到國外?的手工藝品，
他暗戀的那個人收到了，
說很喜歡。
所以才有了剛剛那兩句對話。
程輕黎早就習(xí)慣了，她和這幾個朋友有個群，近兩年偶爾在群里聊天，Joe對誰說話都這個樣?子?。
他出生在國外?，
性格本就奔放，又年紀(jì)最小，
比程輕黎還小兩歲，所以大家都讓著?他。
但蔣司修不知道。
他以為是段洋。
畢竟昨天程輕黎在浴室叫囂著?要跟人談戀愛，跟人睡覺，現(xiàn)在被叫個老婆好像沒什?么不正常。
但他受不了。
光是想到昨天她點著?自己鎖骨處的皮膚，說讓人隨便親的樣?子?，他腦子?里的弦就想要繃掉。
他能接受她談戀愛，有幸福的生活，但不能接受她在沒有想清楚的情況下?，只是為了賭氣隨便亂搞。
蔣司修左手從右腕的腕表搭扣上松下?來，站起身，從程輕黎手里抽走手機，沒看一眼，按滅，坐在她沙發(fā)前的茶幾上。
程輕黎驀地手機被收走，反應(yīng)了一秒，偏頭看過去。
一樓有響動，鞋底打在地面的腳步聲，再是廚房門被推開，大概是溫蘭從臥室出來，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能準(zhǔn)備成早飯。
二樓客廳，窗明幾凈，明媚敞亮，兩人一個敞腿坐在茶幾，一個沒骨頭似的歪倒在沙發(fā)里，互相看著?對方。
窗臺上降落的鳥拍翅飛走，翅膀拍打到窗戶，發(fā)出很輕的聲響。
程輕黎把手機從蔣司修手里拿過來，望著?他：“干什?么，你也想親我？”
蔣司修皺眉頭，忽略這句話：“你喜歡他？”
程輕黎眼皮動了動，知道他誤會?了自己是真的在談戀愛：“不喜歡又怎么樣?，說了只是想體驗一下?皮肉快感。”
“你能不能認(rèn)真一點？”他指的是現(xiàn)在的對話。
“我哪兒不認(rèn)真了，”程輕黎聲音提高，一臉莫名其妙，強調(diào)，“認(rèn)真地體驗皮肉快感�！�
“......”
蔣司修看著?她，半秒后?，沉聲問：“你跟男生牽過手嗎，就讓他這樣?喊你？談戀愛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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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輕黎抬手抓住他的手。
比他小不少的手鉆進他的掌心里，小指勾著?他的食指，她視線定?在他臉上：“這樣?嗎，這樣?算不算牽手？”
說著?她手指再次動了動，試圖插進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男人眸光微動，被勾住的手下?意識往后?，程輕黎絞著?他的手指不允許，終于?沒有縫隙地和他扣在了一起。
再次沉默。
幾秒后?，樓梯傳來腳步聲，還有溫蘭的聲音：“你們兩個吃不吃早飯？”
程輕黎松手，撐著?沙發(fā)跳下?來，踩上拖鞋，快步往樓梯口去，甜甜膩膩叫了聲干媽。
蔣司修沒有動，依舊坐在剛剛的位置，搭垂在茶幾邊沿的那只手剛被程輕黎牽過，上面仿似還留了她的體溫。
他食指不著?痕跡地蜷了下?，片刻后?，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相互捻了捻，很輕。
......
在清閩一共呆了六天，每天早上蔣司修從臥室出來，都能看到程輕黎躺在沙發(fā)上跟人發(fā)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個該死的男朋友。
他沒深究，掃她一眼就下?樓，眼不見心不煩。
第六天晚上，四人下?午收拾了一下?出發(fā)，去了十公里外?的海灘吃海鮮自助。
餐廳打得噱頭，不僅在地下?，隔了一面玻璃就是海，廚師也是來自意大利的米其林五星主廚。
一千多一位，除味道外?，更多吃的是環(huán)境。
進了餐廳，被服務(wù)生引著?到提前預(yù)定?的位子?，看了菜t?單點好菜，餐單遞還給服務(wù)生時，溫蘭下?巴點了下?不遠處的甜品架，對程輕黎說：“想吃什?么去看看？”
幾米外?的甜品臺，半封閉的玻璃室內(nèi)有來自藍帶的甜品師傅，造型考究的金屬架上擺放著?造型各異的甜品。
程輕黎笑瞇瞇應(yīng)聲，推了椅子?站起來，往那側(cè)走。
她剛離開，溫蘭低頭翻旅行冊，沖對面的蔣司修道：“你跟她一起去，幫她拿一下?東西�！�
蔣建河正撥著?手里的相機，看前幾天海釣別人幫自己拍的照片。
蔣司修往溫蘭說的方向掃了一眼。
甜品臺旁人不多，大多是大人領(lǐng)著?孩子?，小朋友踮腳往玻璃室內(nèi)張望，期待下?一個甜品做出來的造型，程輕黎離的有點距離，但快走到了。
兩人這幾天幾乎沒說過話。
晚上有兩回他路過程輕黎的房間，她房門關(guān)了一半，里面黑著?，只有桌子?上的臺燈光線，她抱腿坐在椅子?上打視頻。
說說笑笑，不知道是在跟哪個狗崽子?。
“快去�！睖靥m催促。
蔣司修不著?痕跡的嘆息，拿起手機，起身朝那處走。
剛走到，玻璃柜的窗口推出一份剛做好的小蛋糕，圍在甜品架前的小朋友高興得揚著?手蹦跳，程輕黎被擠到了旁邊，他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帶到了自己身前。
身側(cè)驟然?籠罩的氣息，讓程輕黎抬眼，看清蔣司修的臉，她胳膊從他手里抽開，冷著?臉來了個：“哥哥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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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輕黎：“我現(xiàn)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蔣司修：.........
旁邊小孩兒多，擠來擠去，眼看招呼不過來又要踩到程輕黎，蔣司修握著?她的肩膀把她重新帶回身前。
程輕黎不服氣，手背到身后?隔著?衣服掐他的腰，蔣司修握住她的手腕拎開，程輕黎又掐他的手指。
兩人一番動作都被蔣司修寬闊的背脊擋著?，后?面看不到。
“你煩不煩！”身前女孩兒咬牙切齒道。
蔣司修站在她身后?，離得近，低頭能看到她后?頸處的碎發(fā)，扎不起來，散在白嫩的脖子?上。
他聲線沉穩(wěn)，仿佛她的控訴吵鬧都不存在：“來幫你拿東西�！�
“不需要！”
“嗯。”
“蔣司修？？”
“叫哥�！�
她每一句都夾槍帶炮，他卻淡得跟要駕鶴西去似的。
程輕黎無語了，真有本事。
前面的人終于?拿到東西離開，輪到程輕黎，蔣司修下?意識抵了下?她的腰側(cè)，帶她往前，隨即意識到自己右手貼著?的細膩腰線時，手垂下?，松開了。
但他的目光還是在那腰線上停了很短暫的一秒，然?后?意識到，她真的長?大了。
這家餐廳沒有單獨的包廂，來之前程輕黎就知道，所以婉拒了溫蘭要帶蛋糕過來的提議。
可能是因?為年歲漸長?，程輕黎這幾年生日跟家人一起在外?面吃飯都不要蛋糕，一方面旁桌人投來的視線會?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她總覺得這種重要的時刻應(yīng)該跟重要的人在隱秘的時間一起分享。
這次也一樣?，蛋糕留在了住處，等?著?晚上回去，卡著?零點許愿唱歌吹蠟燭。
靠角落的位置沒人打擾，四個人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
快結(jié)束時，程輕黎說到父母的信息，兩個人很默契地每個人給她打了一筆錢，說了生日快樂。
程輕黎拇指按在屏幕上，把其中一份收下?的錢轉(zhuǎn)給了蔣司修。
右側(cè)跟她隔了不到半米的人回消息：[？]
問號上面一條數(shù)額龐大的收款記錄。
蔣建河去結(jié)賬，溫蘭在問服務(wù)生，這家店的甜點能不能單獨付錢打包。
桌子?這邊程輕黎和蔣司修坐在一起。
程輕黎半低著?頭，看了兩秒，沉著?地繼續(xù)在屏幕敲字。
程輕黎：[雖然?我談戀愛了，但我可以包你。]
程輕黎：[哥哥愿意給我當(dāng)小三嗎？]
“......”
蔣司修難得的發(fā)出了一絲冷笑，手機掐滅，扔在桌子?上。
雖說扔手機這下?發(fā)出的動靜不大，但坐在對面的溫蘭，冷不丁還是被嚇了一跳。
她莫名抬頭看過來，視線掃向蔣司修：“干什?么？”
他少見的表情沒有那么平穩(wěn)，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氣，他把屏幕朝下?的手機翻過來：“沒事。”
溫蘭看他摸手機的動作，以為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沒多問，視線收回，看向程輕黎：“爸爸媽媽給你發(fā)消息了嗎。”
程輕黎笑著?搖搖手機：“發(fā)了。”
“給我打了錢�！彼f。
溫蘭看她笑，也笑，點頭：“那就行，我們小黎是小富婆，等?會?兒回去把干爸干媽準(zhǔn)備的禮物也送你�！�
程輕黎聞言笑得更是甜，仰著?臉頻頻點頭，又提起爸媽給自己的匯款：“我爸媽給我打挺多的，我準(zhǔn)備都拿來干自己想干的事�！�
因?為程輕黎的事，蔣司修最近都沒有表現(xiàn)出的那么平穩(wěn)，他偏頭，目光落向玻璃外?的深海。
晚上回去，溫蘭去一樓臥室把包裝好的禮物拿出來，幾個盒子?摞在一起塞在程輕黎懷里，她找手工藝人給程輕黎定?制了一條裙子?，蔣建河送的則是單反。，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