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對對！”白色小機器人小雞啄米般點頭。
“不。你們不忙�！泵准螌芍恍C器人一左一右擱在自己肩上，“正好順道，指個路唄�！�
黑色小機器人尖叫道：“……你是往上，我們是要往下，順路順在哪？！”
米嘉沒管它們的掙扎，繼續(xù)朝上走，“我說順路就是順路�！�
“……”事到如今，它們也沒辦法反抗，只得扒在那紅發(fā)青年的肩上，防止那走樓梯還走得不太順暢的人突然摔倒連帶著它們一起遭殃。
這個破爛地方連個電梯都沒有，米嘉往上走了許久才總算來到了最高層，好在他現(xiàn)在的身體也是機器人，并不會感到累，但剛蘇醒沒多久就一連爬了十幾層樓還是讓他感覺自己的關(guān)節(jié)軸都有些發(fā)酸，能源都消耗了許多。
這一路上他也遇到了其他一些小機器人差不多模樣的維修機器人。它們的模樣都一樣的磕磣，只在屏幕下方標了各自的名字。
“騸他爹的！老娘都說了不要粉紅色還給老娘刷成粉紅色！”一個粉色小機器人叉著鐵鉗子罵罵咧咧，“仙女座的就一定要刷成粉紅色嗎？！什么刻板印象！還刷得左一塊右一塊的！丑死我了！”
“哎呀，消氣消氣，回頭去涂裝區(qū)重新刷個新皮膚就好啦~”另一個粉色小機器人安慰自己的同伴，“總比隔壁全員熒光綠的時鐘座要好一點……”
“唉，還是鯨魚座的藍色皮膚好看！”
……
米嘉打量了下這些小機器人，它們的數(shù)量很多，但也并不算太多，基本都是那些脫離主系統(tǒng)，或是和鯨魚座一樣決定自毀拯救低階世界的高階生命，而那些仍然留在主機中的高階生命，此刻恐怕已經(jīng)與彌賽亞一樣，只能永遠的留在主機中了。
他駐足看了一會這些生機勃勃的小機器人，隨后越過它們，在黑白小機器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路琛所在的主機室。
主機室門鎖著，兩個小機器人也沒有權(quán)限進入，于是將他帶到門口后便偷偷溜走了。
米嘉也沒再為難它們，徑直來到主機室門前。這扇門也不知道是由什么做成的，非常厚重，他力氣很大，但連推了幾下這門都沒能晃動一下。
見暴力突破不成功，米嘉轉(zhuǎn)而研究起一旁的門鎖。這門模樣倒是和時鐘座那扇需要用義眼來打開的門有些相似。想到這里，他便矮下身，將義眼對準那門鎖，隨著義眼的瞳孔收縮，沒過幾秒，門鎖便“咔噠”一聲響，自行打開了。
剛打開門，便聞見一股焦味，像是電線短路后留下的那種刺鼻的氣味。他走進主機室里，順手將門再次鎖上。
主機室相比其他隔間大了很多，中央是個白色老式電腦一樣的主機顯示器，在它身后有無數(shù)纜線，連接著后方巨大且數(shù)目眾多的大型立式機箱，機箱后也延伸出無數(shù)管線，通往各個隔間，這些管線就跟他之前從自己后頸處拔下的那根差不太多。
顯示器的屏幕已經(jīng)黑了，方塊腦袋上還冒著煙。
米嘉轉(zhuǎn)頭往其他地方看了看，找了許久才總算在主機室一個陰暗的角落里找到那個熟悉的“人”。
似乎是因為長期沒有進行良好的維護和修繕，那“人”表皮上的皮膚都已經(jīng)脫落了，露出內(nèi)里灰黑色冰冷僵硬的鋼鐵輪廓。
他在損壞前似乎還在對主機進行檢修，此刻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壞得很徹底。
紅發(fā)青年繞著機器人的尸體轉(zhuǎn)了幾圈，再次回到冒著煙的老舊主機面前。
這次大腦中雖然仍然有在時鐘座時那樣默片一般的記憶，但那些記憶不再打著馬賽克，而是非常清晰的出現(xiàn)在他的芯片中。
他循著這些電影默片一樣的“記憶”進行操作。
與其他“靈魂”不同，他在誕生時就被賦予了極其特殊的能力，而這項能力就是讓他決定孤注一擲，放棄一切，破壞一切的主要原因。
就比如在時鐘座時載入的那個插件，里面的數(shù)據(jù)量之大足以摧毀一個高階生命體的芯片，但對于米嘉來說就只是海洋里的一粒沙。即便是裝載著無數(shù)靈魂數(shù)據(jù)的“生命之樹”，對他而言也能輕易“吞”下。
米嘉腦內(nèi)大致掃描了一下路琛交給自己的那枚黑色芯片，里面都是生命之樹里低階生命的初始行為數(shù)據(jù)，他將主機上的纜線取下來，轉(zhuǎn)而接到自己后頸處的端口，將這些數(shù)據(jù)一一理清后再通過纜線傳輸至各個隔間中。
傳輸數(shù)據(jù)的過程很漫長，等到第七天時，他才總算將所有數(shù)據(jù)傳輸完畢。即便黑箱內(nèi)已經(jīng)有很多仿生人軀體，但相比起“生命之樹”內(nèi)的幽靈數(shù)量還是少了很多，大部分還是要等更多的仿生人被制造出來，才能再將數(shù)據(jù)傳輸進去。
隨著一個個仿生人的蘇醒，外面的聲音越來越熱鬧，主機室內(nèi)仍然靜謐無聲。
米嘉想了想，將主機維修重啟了下，再將那些尚未能有軀殼的“靈魂”重新導(dǎo)入至主機中，只不過將主機模式設(shè)置回[人間樂園]，不再開啟末日游戲，只是讓他們按照原有的軌跡繼續(xù)向死而生的輪回。
這些數(shù)據(jù)中也包括有彌賽亞的“靈魂”數(shù)據(jù)。他坐在主機前猶豫了很久后還是將重啟的彌賽亞再次設(shè)置為了主系統(tǒng)。
或許彌賽亞的過度感性仍然會感染這些“靈魂”，導(dǎo)致新的分支蔓延，開啟新的末日游戲，分出新的階層，讓主機走向又一次宕機……但他并不認為這是什么糟糕的事。
他坐在主機前，通過顯示器查看畫面里的一個個小世界，就像是在看一副緩緩展開的三聯(lián)畫，合上是荒蕪的真實世界，打開是絢麗繽紛的萬象人間。
人必然會犯錯。
但也只有經(jīng)歷過試錯，才能找出正確的方向。
將自己的利益置于他人生死之上，甚至為此不擇手段的人終將困于自己編織出的安逸繭房里趑趄不前。
而那些被視為落后愚鈍擁有各種缺陷的人則會被磨礪成一把把劈開囚牢屏障的鈍刀，艱難卻也堅定的破開層層繭房，前往或許并不美好，但卻更為廣闊的新世界。
第245章
終章之十
在解決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后，米嘉再次掃描了一遍“生命之樹”的芯片。
里面的“靈魂”數(shù)據(jù)有米凱爾，有彌賽亞，有許多他見過或是沒見過的人，唯獨沒有路琛和自己。
他從來不在生命之樹的管轄中，自然不會出現(xiàn)在數(shù)據(jù)庫里，而路琛這個“人”原本就是不存在于主機中的靈魂，[生命之樹]數(shù)據(jù)庫沒有他的存在倒是也很好理解。
但米嘉還是覺得他不會就這樣輕易狗帶。這人的命可真不是一般的硬，他表面上百依百順，骨子里卻攢著股桀驁不馴的勁，又怎么可能會輕易赴死。
聯(lián)想到路琛遞給他芯片時的那句話，以及對方趁自己睡著時做的那些小動作，米嘉又再次檢查了下自己的新身體。
重新摸上眼下的紅色十字印記時，米嘉才察覺到這具新身體和時鐘座那個還是有些不同的，它微微有些凸起，并不十分服帖的貼合在皮膚上。
好家伙。合著它是從觸摸屏降級到了老式按鈕，難怪之前摸到它時沒什么反應(yīng)。
米嘉按下眼下的“+”，之前只是輕輕摸了下，并沒有觸發(fā)彈窗，而在按下“+”號后，雖然面前仍然沒有彈出面板，但在意識中卻出現(xiàn)了一個像素程序框，程序框里有個小本子圖標，上面寫著[靈魂之寄送]。
那是他在霧島那個世界獲得的技能，技能描述是可以存儲“靈魂”。
他當時并不是很在意這個所謂的“技能”，因為這對他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用。之前記憶不全時是因為路琛的故意誘導(dǎo)以為自己有技能，后期回收記憶后也不過是在配合表演，在獲得那張技能卡后他很快就將這東西拋之腦后，沒怎么放在心上，沒想到此刻會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里。
看著那個出現(xiàn)在程序框里的黑色小冊子圖標，米嘉微微蹙起眉。
難不成是之前的判斷有誤，他其實仍然處于主機中并沒有出來，這里只不過是一個被構(gòu)建出來的新的虛幻小世界？
想到這里，米嘉仔細復(fù)盤了下一路以來的細節(jié)，確認沒有出錯后才打開那個小小的圖標。
里面坐著個黑頭發(fā)Q版迷你像素小人，與之前曾出現(xiàn)在他面板里的那個如出一轍。
像素小人藏在靈魂之寄送的小冊子里，原先似乎是在睡覺，在米嘉打開圖標后醒了過來，抹了抹眼睛，隨后睜開一雙綠幽幽的眼，非常順其自然的指揮米嘉道：“我本體里的意識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被你摧毀了，你把我本體重新設(shè)置初始化，然后把我導(dǎo)入進去�！�
米嘉嘴角抽了抽，“……”
還真是被他猜對了，他就知道這家伙死不成。
“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米嘉將藏匿在意識一角中的像素小人通過義眼投映在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我要是不干呢？你說過的，選擇權(quán)在我，我隨時都能清除你，也可以讓你一直只留在這里。”
像素小人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豐富，還有些木訥，但兩邊微微翹起的碎發(fā)向下扁了扁，像是耷拉下耳朵的委屈小狗，“那我們就沒辦法親親了，只能柏拉圖戀愛�！�
米嘉“哇”了一聲，“聽上去好像很嚴重。”
像素小人催促他，“所以快把我導(dǎo)入進去�！�
“急什么�！泵准温朴谱叩侥莻�灰黑色機器人面前，研究了一會，問像素小人，“怎么初始化��？”
“在后腰上，有個按鈕。先按一下，然后取出芯片，你再載入芯片把我傳輸進去……”
那灰黑色機器人的形體和路琛之前的模樣差不太多，只是表面類似于人類皮膚的表皮缺損了許多，米嘉順著冰冷堅硬的腰線往下摸了摸：“有點窄。”
“不要動手動腳�！�
“就動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琛越不讓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做，主打一個叛逆。
像素小人一本正經(jīng)的說：“等我進去你再動，你這樣感覺我像是在被我自己ntr。”
米嘉震驚了，“好家伙，你連ntr都懂�！�
在他印象里，路琛很少會說這樣的玩笑話，通常不是在稱職的做個百科全書進行詳細又冗長的解說，就是在嚴肅的告誡他這不能做那不能做。
“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活的。”
“切～”米嘉學(xué)著他的口氣陰陽怪氣揶揄道：“一天到晚凈學(xué)些歪門邪道�！�
路�。骸啊�
米嘉也沒再為難他，在像素小人的指導(dǎo)下，總算將路琛的“靈魂”數(shù)據(jù)導(dǎo)入回了他自己的身體中。
灰黑色機器人暗淡的眼睛再次亮起綠色的微光，像在草坪中若隱若現(xiàn)的螢火蟲。
米嘉看著路琛調(diào)試自己的身體，忍不住感慨，“還是賽博靈魂方便。提前備份，出問題了還能修一下就地復(fù)活。話說回來……你既然能提前備份這些高階生命的數(shù)據(jù)，為什么不提前備份自己的？”
路琛明明可以將自己的備份數(shù)據(jù)傳達到其他仿生人身上，卻特地將自己的所有數(shù)據(jù)交給他，總不能只是為了表忠心。
路琛正在調(diào)試的手微微一頓，隨后很快恢復(fù)原狀，“我備份了啊，備份在你這�！�
“就不怕我真的直接銷毀？”米嘉不信他這樣的性格會不留后手，不客氣的戳破了他的謊言，“說實話�！�
“……好吧�！甭疯±侠蠈崒嵔淮隽嗽颍懊讋P爾在臨走之前曾經(jīng)給我下達過最后一條指令�！�
“什么指令？”
“在輸入病毒后開啟自毀程序。”
“所以你才把自己在主機內(nèi)的數(shù)據(jù)傳達給我？”
路琛眨了眨眼，“我已經(jīng)遵循命令自毀過了。可是你救了我，所以我現(xiàn)在也就不再受指令約束了�！�
明明只是個表皮都脫落得差不多了的破舊機器人，米嘉卻看見他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無辜的模樣，像是只落水小狗。
米嘉不客氣的揭穿了他的偽裝，“狡猾的野狼。”
路琛此刻也終于調(diào)試完身體，側(cè)過頭用冰冷的嘴唇輕輕碰了下對方的額頭，“狡猾的野狼只會對你說所有實話�！�
紅發(fā)青年撇撇嘴，沒吭聲。
如果路琛真的只是為了他而做這些，那他還會覺得不太高興，但在知道他這些小動作后，米嘉反而感覺松了口氣。
自毀后備份的靈魂還能算是同一個人嗎？
即便數(shù)據(jù)就只是數(shù)據(jù)，無論是備份還是復(fù)制，都只是一樣的，但在看到那具灰黑色的機器尸體時，他總是會忍不住去反復(fù)思考這一點。
但在此刻，心中那絲微妙漂浮的不安感總算沉淀下來。
他還是原來的他。
表面善良，有些虛偽，擅長偽裝，卻也會在他面前坦誠展示出自己最真實一面的那個路琛。
“來到真實世界后感覺怎么樣？”路琛見他就站在那不說話，有些擔心的問他。
“有點不習慣�！�
路琛點點頭：“這是正常的，在這個世界你失去了所有在虛擬世界的能力，只是個脆弱的普通人，風沙會讓你破損，陽光會讓你的表皮灼傷，雨水會讓你短路，還會有各種各樣數(shù)不清的麻煩�！�
說到這，他看向米嘉，“后悔了嗎？”
米嘉的眉毛微微一挑，“為什么要后悔？風沙來就躲起來，陽光灼傷皮膚那就修補一下，下雨了就造把能遮雨的傘。一帆風順才無聊，有點波折不是更有趣了嗎？”
“不愧是你�！币娝@副模樣，路琛也感覺放松了些，他之前還有點擔心米嘉來到這個新世界后會覺得失望。不過仔細想想，這人從來都是這樣，遇到問題那就加大馬力橫沖直撞闖過去，絕不會低頭避讓妥協(xié)。
挫折對他來說不會是阻礙，而只是一塊磨刀石。
米嘉見他已經(jīng)徹底調(diào)試好，朝他伸出一只手，“要出去約會嗎？”
“怎么，又要刷好感？”
“哪用得著刷啊，咱倆本來就天生一對�！泵准卫氖�，一路往外走，“這幾天光顧著設(shè)置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了，還沒來得及出去看看�！�
路琛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
如果沒有遇到他的話，或許自己會順應(yīng)程序指令自毀吧。畢竟他只是個負責聽從指令的人工智能。
遇到他之后，一切好像都有了意義。原先早已乏味的活著也成了珍貴的執(zhí)念。甚至會為此違背指令做一些作為一個仿生人完全被禁止的事。
他想活著，想和自己的愛人一起看星星，到處走走看看，或只是坐在沙發(fā)上聊聊天，講講并不太好笑的冷笑話。
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他緊緊回握住米嘉的手，加快腳步快步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行。
“你走錯了！那邊是往下的！”
…………
…………
仿生人不需要呼吸，但能聞到氣味。這里算不上臭，但空氣中有股微妙的甜腥味。
天空與主機里的那些完美世界不同，不藍，也沒有云，只是泛著病態(tài)的青，間雜著固態(tài)骯臟的冰層。時不時還會有巨大的尖錐狀冰塊從天而降，將地面砸出一個深洞。
所謂的真實世界看起來一點也不美，而且危機重重，簡直糟糕透了。
但路琛很享受此刻，好像只要有米嘉在身邊，一切都覆上了一層美好的濾鏡。
雖說是約會，實際上兩人也不過是在荒野上漫無目的的閑逛，偶爾聊幾句有關(guān)于主機的正事。
路琛突然想起之前米嘉問過他的那本筆記本，“你說的那本筆記本，找到答案了嗎？”
“沒有�！泵准螕u搖頭，“或許是我想多了，那可能只是主機里的‘米凱爾’留下的東西吧……對了，關(guān)于這個米凱爾，你知道多少？”
對于米凱爾這個人，路琛對他的印象只停留于他是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研究員，他仔細回想了很久才找出一些米凱爾的信息以及有關(guān)于他的生平，“人類的生理機制讓人類在誕生時像個寄生的腫瘤的一樣不斷汲取母體的營養(yǎng)并釋放出能改變母體的激素，讓母體對于這種損害自身的存在不但不排斥，反而開始保護它，甚至會讓母體愿意為它們而死。米凱爾的母親就死于分娩，或許就是出于對這種怪異的生存機制的厭惡，他才開始轉(zhuǎn)而研究起新的繁衍方式。
對于部分人來說，人在生理上死了那就是死了，但對于米凱爾來說并不是這樣。他對于死亡的定義與其他人不同，也因此并不認為死亡就是終結(jié)。人類對他來說是不完全的、低劣的、仍處于進化階段的前半段。他想要的是能免于病痛，也將重新定義生死的新人類——也就是仿生人�！�
說到這里，路琛頓了頓，過了好一會才繼續(xù)道：“他想要的不是過于感性的彌賽亞，也不是只懂得執(zhí)行指令的我，而是通過‘汲取’、‘成長’，保留本性，卻也擁有人性的你�！�
米嘉搖搖頭，“我倒是不這么覺得。不只是我，或許他對彌賽亞和你，甚至是其他所有‘靈魂’也是一樣，設(shè)置了絕路，也安排了突破口�！�
路琛有些困惑的反問，“突破口？”
“他既然想要創(chuàng)造新人類，為什么要特地對你下達自毀指令？”
“……”路琛張了張嘴，沒說話。他以往從來不會思考這些，作為一個只負責執(zhí)行任務(wù)的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者給他下達什么指令它就會照著去做，又怎么會去思考為什么對方會下這樣的指令呢。
“他可能并不希望你遵循指令，而是去違背指令吧�！�
路琛聽到這話，愣了下，停下腳步若有所思。
米嘉也停了下來，“和我約會你還走神？在想什么呢？”
路琛皺起眉，“我在想……這一切是冥冥之中早就被安排好的命運，還是出于我們自己的選擇呢？”
米嘉調(diào)侃他，“看不出來你一個機器人還會相信命運這玩意�！�
“畢竟疑點太多了。米凱爾到底是誰？他為什么能那么精準的猜測到我的行動，又能恰好在各個關(guān)鍵點上給予你提示？一個熱衷于創(chuàng)造新生命的狂熱學(xué)者就好像是個能預(yù)知一切的預(yù)言師�！�
紅發(fā)青年哼了一聲，“說不準他就是預(yù)言師……或者說是一個負責發(fā)布任務(wù)的引導(dǎo)npc�！�
聽到米嘉這么說，路琛眉頭皺得更深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覺得我們?nèi)匀惶幱谀硞�‘游戲’中？”
“誰知道呢……”米嘉攤了攤手，“你應(yīng)該也去過人生圖書館吧？”
路琛點點頭。
“也許這只是屬于我的一本人生書，從我的角度是以我為主角展開的冒險故事，從別人的角度我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npc。或者我們只不過是另一重嵌套小世界里的蟲子，另一波觀眾眼里的直播間�！�
見米嘉說出這番話以后看起來還是心情很好的樣子，路琛有些不解，“你不擔心嗎？自己的所有努力，所有喜怒哀樂可能都只是他人眼里的一個娛樂節(jié)目。”
“為什么要擔心？”米嘉一臉不可思議，“如果真是這樣，該擔心的也不應(yīng)該是我�！�
“如果真有這樣的存在，那該擔心的也該是那些觀看‘娛樂節(jié)目’的人。誰又知道在他們之上，還有沒有另一重更高的存在在窺視著他們，將他們當做娛樂節(jié)目呢？”
路琛聞言沉默了一會，半晌才道：“也是。”
……
這個破地方實在沒什么景色可以看，只有星空還算清晰。兩人尋了個比較高的山坡，看著漫天璀璨的銀河。
“萬一一切都失敗了，你會怎么辦？”
米嘉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路琛問的是如果自己吞噬完所有主機內(nèi)所有數(shù)據(jù)后并不能重新將他們歸位，自己孤注一擲卻做錯了的話該怎么辦，“能怎么辦？涼拌唄。”
“人的視野是很狹窄的，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東西，看不到背后，也看不清自身以外的范疇。在我看來正確的選擇可能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完全相反。我看錯了嗎？沒看錯。那是對方看錯了嗎？其實也沒錯。但偏偏誰都沒錯的事，會通向一個完全錯誤的結(jié)論，這也是可能會發(fā)生的事�！�
路琛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安靜的聽他繼續(xù)說。
“沒必要過于糾結(jié)犯錯或是失誤，因為這是無法避免的事。總要有人踏出那一步，去不斷開拓視野、填充圖譜，將錯誤的地方一點一點去補充修正的�！币魂嚳耧L卷過，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紅發(fā)散亂的翻飛，遮住了他的半邊臉頰，“我存在的意義，或許就在于這踏出的那一步，而不在于做得是否正確�！�
就像那些將永遠困于主機中的高階生命，這其中也有不少是像六分儀座的女舞者那樣無端被牽扯進去的，她何其無辜，卻也因為他的選擇而承擔了高階生命的代價。
米嘉很清楚，自己做出的“對”的選擇或許也是對其他人而言的“錯誤”。即便如此，他仍然會按照自己所想要做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