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姣好的身軀在狹窄的長凳上不斷扭動掙扎。
繃在身上的繩子幾乎要裂開。
門口折返回來的江敏有些于心不忍,小聲道:“于哥,會不會她真的不知道?”
于勝天冷冷瞥向她,“在夜巡司混了這么久,還這么天真?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嗎?”
被一頓罵的江敏低下了頭,不敢再出聲。
“先審問李東海吧。”
李南柯道。
第306章
諷刺的供詞
“你覺得審問李東海容易,還是審問她比較容易?”
于勝天取下女人臉上的濕布,對李南柯問道,陰暗的牢房里他的瞳仁顯得幾分灰暗,像是魚缸里的灰色石子。
李南柯沉默不言。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李東海的心理素質(zhì)極強,而他的妻子心理素質(zhì)卻很弱,上次只是一個簡單搜查,就嚇得這女人六神無主。
在這種情況下,審問她確實容易很多。
“說吧,你丈夫和誰在做交易?那些紅雨是從哪兒來的�!�
于勝天寒聲問道。
女人劇烈咳嗽,昔日清秀的面容寫滿了恐懼,隨著咳嗽嘴角不斷的溢出水來。
她哭泣著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見我夫君……我是李東海的夫人,你們不能這么對我!”
從女人話語中,她還是奢望會被李東海救的。
于勝天捏了捏拳頭,臉色愈發(fā)陰沉,扭頭對李南柯提議道:“要不你先去審問李東海吧,我繼續(xù)撬她的嘴�!�
明擺著這是要打發(fā)走李南柯,用更殘酷的刑罰對付女人。
李南柯?lián)u了搖頭,道:“讓我和她說兩句�!�
于勝天微一蹙眉,退后了兩步,給李南柯讓開了空間。
李南柯走到女人身邊,蹲下身子。
他將女人臉上濕漉漉的幾絡(luò)發(fā)絲撥開,指背觸及到的皮膚異常冰涼,觸感像是市場里買到的死魚。
“你和那個馬夫的事,你丈夫已經(jīng)知道了。”
李南柯附到耳邊,輕聲說道。
女人瞳孔不自覺放大,臉上盡是驚愕與慌張,以及羞恥。
她想要開口辯解,卻被李南柯捂住了嘴巴,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李南柯知道這女人雖然笨,但至少還是有點腦子的。
能捱到現(xiàn)在不吐一個字,就說明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說了,她和她的丈夫全都玩完。
不說,還有可能得一線生機。
“就算你丈夫能安全渡過這次危機,你覺得他會救你嗎?救你這個蕩婦?”
李南柯繼續(xù)說道,瓦解著女人的意志。
女人嬌軀因絕望而顫抖,眼里滿是羞愧悔恨和茫然。
“對你丈夫而言,放棄你很容易。只要把這些私賣紅雨的罪名全部按在你的身上,他就隨便脫身,畢竟他背后還是有人的。”
李南柯輕聲說道,“你跟了他這么久,多少也應(yīng)該了解官場里的一些規(guī)則。
所以你自己考慮清楚,是打算抗下死罪作為對你丈夫的道歉禮,還是重新開始一段屬于自己的生活?”
聽著男人的勸說,女人內(nèi)心動搖了,開始了激烈的掙扎。
畢竟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而且對李東海的感情,也沒那么深厚了,如今不過就是圖一個富貴。
“哦對了�!�
李南柯忽然又附耳說道,“你偷男人的事,很多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你覺得李東海,還會要你嗎?這可關(guān)乎到男人顏面�!�
女人臉色越來越煞白,嘴唇也變得慘白。
良久,她顫聲說道:“我……我如果說了,我會不會被抓?”
“那就要看,你是否也參與了販賣紅雨。”
李夫人的這句話已經(jīng)說明她的心理防線崩潰了,李南柯唇角上揚。
女人連連搖頭,“沒有,我沒有販賣過紅雨!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我,我雖然知道,但我從來都不碰�!�
見女人開始招供,牢房內(nèi)的眾人松了口氣。
于勝天擺手示意剛才提著壺澆水的部下退下,目光復(fù)雜的看著李南柯,絲毫不掩飾贊賞與感慨。
雖然他相信若繼續(xù)酷刑下去,女人一定會挺不住全招,但效果卻不如李南柯來的好。
自愿招供和被迫招供,摻有謊言的成分是不一樣的。
“說吧,李東海的那些紅雨,是誰給他的?”
李南柯詢問。
女人閉上眼沉默了幾秒,睜眼苦澀道:“我不知道和他交易的那個人是誰,但知道他們平日交易的地點在哪兒�!�
“在哪兒?”
于勝天精神一振。
李夫人道:“云城夜巡司�!�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懵了,因為聽錯了耳。
“你說哪兒?”于勝天上前冷冷盯著女人,陰沉臉怒道,“你若是敢胡言亂語,以后就別想離開這里!”
女人苦笑,“我不知道你們不信,但確實是在你們的地盤上交易的。”
牢房里寂靜無聲。
誰也沒料到審問出的結(jié)果竟是這樣。
這個李東海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在家里面交易?
別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這事若是傳播出去,別說云城夜巡司會成為業(yè)內(nèi)的笑話,便是老百姓也會進行質(zhì)疑。
到時候上面降下的懲罰可不單單是革職那么簡單了。
“紅雨是哪兒來的?”于勝天又問。
李夫人搖頭,“我不清楚,每次李東海交易完成后,會分批把紅雨帶到家里去。時間久了,他存的紅雨也就多了�!�
李南柯抿緊了唇,陷入沉思。
首先倉庫內(nèi)的紅雨是不可能動的,畢竟看守很嚴(yán)格。
上次倉庫紅雨丟失,僅過了一夜就被發(fā)現(xiàn)了,所以李東海再蠢也不會動夜巡司收繳上來的紅雨。
“這么說來,李東海會把地府的人弄到白虎部,然后從對方手里購買紅雨�!�
于勝天嘲諷道,“虧我們天天嚷嚷著要抓地府的人,結(jié)果人家把夜巡司當(dāng)成自己的家,跑到我們的家里交易�!�
李南柯也覺得很諷刺,對女人問道:
“李東海購買紅雨后,都把這些紅雨賣給了誰,你清楚嗎?”
婦人點頭,“我知道的不多,比如知府夫人楚蕓芯和他有買賣關(guān)系,還有幾家藥鋪,私底下制作紅雨藥物……”
說到這里,女人忽然想起什么,又說道:“他有一份名單,這名單就藏在院門上的牌匾里,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在不在�!�
名單!
眾人一聽,露出興奮的表情。
“我?guī)巳フ遥 ?br />
于勝天握緊了拳頭,臨走時對李南柯說道,“你再去審問一下李東海�!�
顯然看到李南柯的審問手段,于勝天對他更信任了。
“我試試�!�
李南柯點了點頭。
……
牢房里陰森森的,墻壁上滿是污垢,唯有高處朝外開著一座小窗,窗上嵌著狹仄鐵檻,滲入幾分慘淡的日光。
李南柯踏進牢房,用手扇了扇空氣中彌漫著的沉悶氣味。
“換了個地方,還習(xí)慣嗎?”
李南柯對坐在草地上的李東海問道。
李東海的衣衫破裂了一片,看起來像是被人撕裂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于勝天審問時沒控制好脾氣。
“我夫人招了?”
李東海望著窄小的窗戶,語氣平淡。
李南柯示意看守的成員找來一個凳子,坐在李東海的面前說道:“你妻子應(yīng)該不知道箱子里裝有紅雨,是你放的吧�!�
男人笑了起來,抬眼反問,“你妻子戴著易容面具,對吧�!�
第307章
飛鳥盡,良弓藏!
“我在牢房里閑的沒事,就一直在想你的媳婦。想來想去,我覺得你媳婦一定是易容了,她肯定很漂亮。”
李東海的嗓音很醇厚,聽不出一絲慌亂。
見李南柯不說話,他笑了起來,“明白了,也就是說你們成親后,你還沒見過她的真面目,真是有意思�!�
不得不說,李東海很聰明。
太聰明了。
而這樣的人卻以‘主動自首’的方式進入牢房,不得不讓李南柯為之警惕。
“為什么要在箱子里放紅雨,讓你媳婦被抓?”
李南柯注視著他的眼睛,回歸了問題。
李東海靠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眼神里的笑意漸漸被寞落取代。
他隨手拿起一根干草放在嘴里,也不嫌臟,一邊嚼嚼著,一邊說道:“人總是會變的,我妻子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我還沒在夜巡司,只是衙門的一個小差役,還是屬于臨時工那種,有了上頓難保下頓。
一次偶然機會我就看上了她,找了媒人好一番撮合,最終把她給娶到了手。
成親后她就給我做飯,補衣服……我記得有一次下大雪,我值夜很久了,她拿著飯盒在大雪中一個人跑來給我送飯,自己穿著衣服很單,在雪中凍得簌簌發(fā)抖……”
李東海說著,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拇指和中指又在眼角擦了一下。
擦的或許是眼淚,也或許是昔日的感情。
通過對方的講述,李南柯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那女人蠢的要死,李東海卻始終舍不得休了,畢竟感情是無法取代的。
只是看如今的李夫人,早已對自家丈夫沒有了感情。
“一晃快二十年過去了,我和她睡了二十年,卻越來越陌生�!�
李東海長長嘆息,“我也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兒。
或許是沒孩子,夫妻的生活太無趣了。也或許是我以前因為應(yīng)酬,難免和青樓一些女子有染�!�
李南柯道:“你只是沒有陪伴她,你整天巴結(jié)上司,經(jīng)營你的勢力,暗中販賣紅雨撈錢……你忘了當(dāng)初的自己,你也忘了當(dāng)初的她�!�
李東海盯著地上吐出的干草,沉默不語。
從窗欄里擠進來的陽光已經(jīng)不見了,從李南柯的視線方向可以看到天空已經(jīng)被烏云遮蔽,可能隨時下雨。
牢房里沉悶的氣味又濃郁了幾分。
聞著讓人壓抑。
“所以你覺得,我巴結(jié)上司,我販賣‘紅雨’撈錢是錯的?”
李東海似笑非笑。
李南柯道:“巴結(jié)上司沒錯,但你身為夜巡司人員,卻以販賣‘紅雨’的方式為自己牟利,你覺得合適嗎?
你在夜巡司這么多年,有多少人為‘紅雨’而死,你的部下就沒有犧牲的?”
“有啊,我見得多了,但那又怎樣?”
李東海目光幽冷,“水往低處走,人往高處爬這都是應(yīng)該的。
你以為我以前就沒想過,當(dāng)一個可以保護老百姓的好夜巡司人員?
我拼命的破案,拼命的與魔物纏斗,拼命的去做我應(yīng)該做的……可倒頭來特娘的什么都不是��!”
李東海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臉皮漲紅。
他指著李南柯,“我告訴你李南柯,你也不干凈!整個夜巡司,除了冷歆楠之外,都特娘配不上夜巡司這三個字!”
李南柯淡淡道:“沒錯,我也不干凈,但至少我不會去為了牟利,為了錢,去害那些無辜的人�!�
“錢?呵呵。”
李東海聽樂了,“這世道你要想活得好,就必須得有錢。而且,我的很多錢都暗中送給了那些我巴結(jié)的人。
你要往上爬,你要當(dāng)那些大官們的狗,那你就得花錢啊。
不花錢,連一條看門狗都當(dāng)不了�!�
李南柯不愿與他說這些廢話,見氣氛也差不多了,便開口問道:“你夫人說,你平日里購買紅雨都是在夜巡司里,是真的嗎?”
“你猜。”
李東海唇角上揚。
李南柯沒好氣道:“我是小孩子?我還猜?”
李東海嘆息,“如果挑一個最安全的交易地點,只有夜巡司,你明白嗎?人總是習(xí)慣性的忽略自認(rèn)為他們最安全的地方�!�
“看來你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承認(rèn)自己購買販賣‘紅雨’�!�
李南柯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和筆,淡淡道,“那就說吧,跑來夜巡司和你接頭的是不是地府的人?叫什么,在哪兒?”
然而這份提問,換來的是沉默。
李東海伸直雙腿很無形象的躺在草地上,淡淡道:“如果我說了,我能活嗎?”
“能。”
“你說謊�!�
“你真的能活�!崩钅峡侣冻隽苏J(rèn)真的表情,雖然這表情充滿了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