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南柯!”
隨白曜權的死去,白如玥終于醒來。
女人淚流滿面,撲向渾身晶瑩流光的情郎,結果卻穿體而過。
女人瞪大杏眸,不知所措。
李南柯笑著安慰道:“我的身體已經(jīng)沒了,這是我的魂魄。不過放心,我是不會死的。閻王爺可沒膽子收我。”
白如玥癡癡走到情郎面前,玉手隔空輕撫著對方臉頰,愧疚泣聲道:“可是,你總不能一直這個樣子。洛姐姐她們看到,該有多傷心。都怪我……”
“重找一副身體唄�!崩钅峡乱膊欢号肆耍f出了自己底牌,“我之所以敢與他同歸于盡,除了有龍脈護魂之外,是因為我感知到自己還有一具身體。”
“另一具身體?”
白如玥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李南柯沒有多做解釋,仰頭望著天空喃喃道:“冥冥之中皆有天意啊,你那位好閨蜜,這次真的幫大忙了�!�
……
沒有了紅雨,曾經(jīng)恐怖的幽冥海變成了一片普通的海域,里面被紅雨刻意隱藏起來的孩童們,也都恢復了自由。
而在海域深處,一方小天地內。
依舊有一副通體黑色的棺材靜靜的漂浮著。
棺材旁是一艘小舟。
舟內的林未央已經(jīng)守護這口棺材很久了。
她的母親也隨著紅雨的消失,最終與她告別。唯獨她依舊苦苦期盼著,期盼著棺材里的李南柯能夠醒來。
哪怕母親臨走時說不要讓她等了,可林未央依然不愿放棄。
這段時日,她時常在做夢。
夢見自己躺在那座冰床之上,那位夢中情郎便守護在她的身邊。
兩人說著情話,做著夫妻間的親密之事。男女之間的情感就像是一縷越釀越醇的美酒,稍稍品嘗一口,便讓人微醺。
可每次醒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口冷冰冰的棺材。
夢有多暖,現(xiàn)實便有多寂冷。
“咳咳……”
忽然,一陣咳嗽在她身后響起。
起初林未央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疲憊且迷糊的看了眼身后的李南柯,唇角露出溫柔笑容,“夫君,你來了啊�!�
夫在夢里,她已經(jīng)稱呼無數(shù)次了。
已經(jīng)默認自己是對方的妻子。
“嗯,我來了�!�
望著被女人苦苦守護著的棺木,李南柯神色復雜。
對林未央這女人,他說不上什么情感,也唯有夢中那朦朦朧朧的喜歡與疼惜,就像是王子某一天看到了沉睡著的公主,承載著童話般的幻想與愛戀。
可童話被剝離了色彩之后,黑白色的現(xiàn)實便不再唯美。
林未央愣了愣,足足呆了十來秒,她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在做夢,猛地從小舟站起身來,差點摔倒在地,被男人及時扶住。
女人瞪圓了漂亮的杏眸,不可置信,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
李南柯溫柔笑道:“本來打算在地府轉世的,可閻王那老頭子說,有個傻女人帶著我的尸體又是上天又是下海的,我若是再不回去,這蠢女人怕是要帶著棺材去地府了。
所以啊,為了防止某位母老虎去地府發(fā)飆,閻王最終決定讓我回到陽間。然后我就回來了,開心不開心?”
“對……對不起……”
半響,女人只是說出這三個字。
晶瑩的淚珠兒就像是雨串子,一滴滴的落下,墜在尖細的下巴。
李南柯皺眉,“哭起來好難看,我還是回地府去吧�!�
“撲哧!”
女人笑了起來,梨花帶雨。
她擦著眼淚哽咽道:“我本來就很難看,心腸還很壞�!�
“說的沒錯。”李南柯不僅不安慰,還說風涼話,“也不知道夢里的那個男人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又是偷親的,又是偷摸的。唉,眼瞎,真的眼瞎�!�
“李南柯!你,你混蛋!”
女人漲紅著俏臉,這次又被氣哭了。
男人也不搭理她,揮手掀開棺材蓋,躺在棺材里,與自己曾經(jīng)復制出的那具身體相融合,隨即尷尬的對女人說道:“有個事得麻煩你一下,因為我身上有龍脈,陽氣過盛。所以若想還魂,得需要一些陰氣調和一下。如果皇后娘娘你不介意,咱倆中和一下唄?”
林未央冷笑,“我長得這么丑,某天怕是瞧不上眼�!�
李南柯擺手,“沒事,把臉蒙上就行�!�
“李南柯!”
“叫夫滾!”
“……”
“夫真聽話,皇后娘娘自己上來吧�!�
……
風浪平息,天下初定。
凜冬之后的世界煥發(fā)出勃勃生機,人們也開始逐漸忘卻曾經(jīng)的噩夢,開始迎接新的時代。
大臻王朝依舊存在。
只不過皇帝換了。
當然,李南柯沒興趣坐那個皇位,自己每天連陪媳婦的時間都沒有,哪里還有時間日理萬機,處理亂七八糟的政務。
為了不惹出太多事端,讓朝政平穩(wěn)過渡,最終還是身為白曜權女兒的白如玥,繼承了皇位,成為第一個女皇。
本來白如玥也不感興趣,但李南柯一句“你穿上龍袍,為夫就很興奮”的話語,讓白如玥下定決心接手這爛攤子。
畢竟身為李南柯的女人,需要有內卷精神,不然怎么和其他女人爭寵?
之后,又是一場場婚禮。
婚宴規(guī)格并不大,新郎也始終只有一個。
原本李南柯想著舉辦一場大婚禮,但又覺得這樣做太過敷衍,而且他內心想著前往三千世界,尋找自己的父母。到時候在父母見證下,與眾女一同經(jīng)歷人生最重要的時刻。
眼下的小婚禮,只是他之前的承諾。
第一場婚禮的主人公自然是李南柯與洛淺秋。
且不談白日婚禮如何盛大,到了夜晚,李南柯并沒有選擇與妻子在房間內入洞房,而是……飛往天上。
沒錯,就是天上。
此時星斗璀璨,萬籟俱寂。
巨大的銀河穿過深邃廣闊的天空,好像堆著許多薄層棉絮,顯得夢幻而又迷離。
身著嫁衣的洛淺秋依偎在丈夫懷里,癡癡望著云下山河,萬家燈火,感覺一切好似在夢里,極不真實。
直到男人解開她的嫁衣裙帶,她才如夢初醒,摁住對方的手,又惱又羞道:“混蛋夫君,你還真打算與妾身在這里……”女人終是沒說出那羞人的字眼。
李南柯笑道:“當然,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以星辰為紅燭,以銀河為見證,這天地便是你我的洞房�!�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洛淺秋絕美的臉頰漲紅一片,“這樣會讓其他姐妹笑話的�!�
“沒事,誰都一樣�!�
“就是不行!”
“夫人啊,由不得你了�!崩钅峡�?lián)]手招來一片片薄云堆疊在兩人身下,語氣溫柔且霸道,“良辰美景,夫人可莫要耽誤了時辰,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嫁衣如一輪紅月,緩緩飄下。
明亮的星光,宛若摻上了露水,柔柔和和。
……
紅雨侵襲后的時間,時而緩慢,時而急促,時而輪回不定……但唯獨有一方小小的世界,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保護著,不受干擾,猶如世外桃源。
時間在這里正常流轉,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有嬰童出生,有垂暮老人去世,有新婚嫁娶,也有白事奔喪……同樣也有那數(shù)年如一日的清脆木魚敲擊聲。
還有那道清瘦的身影。
法號為“不得”的男子安安靜靜的待在寺廟里,誦經(jīng)念佛。
始終不變的,還有手腕上的那條紅繩。
這一日,那位少女又來了。
從孩提時,她便經(jīng)常被爺爺抱著來到這座寺廟。到髫年時,喜歡獨自一人跑來寺廟玩耍,更多時候則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托著下巴,望著那敲木魚的人。
她不認識他,但她喜歡與他待在一起。
那時的她還不懂男女情事。
慢慢的,少女又從金釵之年到了碧玉年華,身形猶如抽條的柳枝,煥發(fā)出女孩子最婀娜的嬌柔與美麗。
為了避嫌,她便不來了。
不過她總是會躲在房屋后面,悄悄地聽著那木魚聲,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雨雪交替,總是會心安很多。
即便夜晚睡覺時,耳畔仿佛也有木魚聲。
十六年來,她與他從未說過一句話,熟悉卻又陌生。
然而今天,少女卻主動開口了。
“娘親給我說了一門親事,是張家的許秀才,我……我要嫁人了。”
木魚敲擊聲一頓,隨即又響起。
僧人閉著眼睛,恍若未聞。
少女怔望著那道從記憶起就一直住在心間的背影,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是天與水的距離,彼此相望,彼此無望。
見僧人沒有反應,少女黯然低頭。
少女轉身離去。
不知不覺,她的臉上布滿了淚水。
快到院門口時,她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一截紅繩,猛地轉身沖向偏暗的大堂。
少女倚著門框,咬了咬唇,仿佛一口氣,將十六年來積攢的膽氣從喉嚨里喊了出來,“和尚,你愿意和我私奔嗎?”
說完后,她癱軟在門口,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唯有那雙水靈的眼睛緊緊盯著僧人背影,帶著濃濃希翼,少女纖薄的嘴唇咬出了血絲,心臟噗噗直跳。
然而,對方依舊沒有回頭。
回應她的,唯有萬年不變的木魚聲,以及一道溫醇卻淡漠的嗓音,“不愿意�!�
少女眼里的色彩瞬間黯淡無光。
她下意識捂住心口。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一點一點的撕開。
疼的要死。
少女努力站起身,朦朧的淚眼再也沒看僧人一眼,轉身欲要離去。
“我會娶你�!�
忽然,一道聲音飄來。
少女愣住了。
僧人起身,恭敬的將身上佛珠取下來,放在檀木桌上,對著佛像深深行了一禮。然后來到少女面前,柔聲說道:“我會娶你。”
少女微張著紅唇,以為是在做夢。
僧人俊朗的面容猶如身后的佛像那般溫柔恬靜。
他注視著記憶里與現(xiàn)實逐漸相融的少女面容,又溫柔重復了一遍,“我會還俗,娶你,今天就娶你�!�
少女漲紅了臉頰,驀然想到兩人都沒自我介紹,更是羞澀無比,結結巴巴道:“我……我叫孟雙雙。”
曾經(jīng)叫白不愛的男子說道:“我叫白北彥。”
少女忽然笑了起來,滿堂生春,恢復了往日的活潑靈動,擦了擦眼淚說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北哥兒吧。”
男子笑著點頭,“好�!�
忽然,少女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說道:“前幾日我聽主持爺爺說,打算讓你接任這座寺廟的主持,這樣的話……”
“無妨,我會跟他解釋的�!�
“要不我先等等?等北哥兒處理完寺廟的事情。”少女善解人意道,“一個月也好,一年也好,我都愿意等。就是,別太久了……”少女羞澀低下頭。
她想說,等的久了,自己就不好看了。
“不用,今天就娶你。”白北彥抬手拭去少女臉上殘留的淚珠兒,柔聲道:“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等了�!�
……
日子,總是一天比一天美好。
至少對于李南柯和他的妻子們如此。
洛淺秋懷孕了。
李南柯也和其他女人,依次完成了獨屬于二人的婚禮。
甚至李南柯給每人準備了一枚戒指,先是求婚,而后煙花……總之現(xiàn)代與古典的浪漫被他玩到了極致。
唯有一人,他準備了戒指,可始終沒有送出去。
也沒和她舉行婚禮。
夜夭夭。
對于這個女人,李南柯心思很復雜。
她就像是一尊精美又無比名貴的瓷人兒,讓人又愛又怯,生怕不小心觸及而碎。
李南柯幾番想鼓起勇氣向對方求婚,可每次看到女人恬靜素美的面容,就不由得退縮起來,生怕會被對方拒絕,生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后,女人會離他而去。
其他女人很奇怪李南柯的行為,同時也默契的給二人更多的獨處空間。
可兩人死活就是沒有進展。
對比曾經(jīng)在幻境里,李南柯對夜夭夭的大膽示愛,到了真正決定感情的那一刻,無疑仿佛換了個人,變成了一個不敢向女神表白的青澀少年。
人啊,在心里總是有一束不敢觸碰的白月光。
這一日,與冷姐溫存后的李南柯獨自來到一座臨海的山崖前,吹著晚風,望著遠處滾滾浪濤,思索著是不是該動身前往三千世界,尋找自己的父母。
良久,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