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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若是死在戰(zhàn)場上,韶娘待如何?”

    又累又困,偏偏還被人惡意地吊著不上不下的謝韶:“……”

    她偏過頭去狠狠地咬了人一口,一直到咬出了血腥味,

    才磨著牙道:“改嫁!”

    這帶著狠勁兒的話,后半段直接被搗碎成了哭腔,謝韶拼命地掰著腰上的手,

    變調(diào)的聲音連名帶姓地喊:“段、溫——!……放……唔!”

    段溫用一個深吻封住了那不大想聽的話。

    放什么?……放手?放開?

    怎么可能?!

    他就是只剩了一口氣,

    也要從戰(zhàn)場上爬回來。倘若真死了,

    也得變成厲鬼來糾纏她。

    改嫁?

    她嫁的男人最好命夠硬。

    *

    段溫還是離開了。

    身邊突然少了一個存在感異常強烈的人,謝韶最開始還覺得挺不習慣的。

    不過對方人雖走了,

    送信倒是很頻繁。信中也沒什么大事,都是些日常的瑣碎,有時候信里還封著一兩朵干花。謝韶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花做成書簽夾到了書頁里。她本來以為自己這邊沒什么好說的,

    但提筆回信,居然也寫了不少。

    放下筆之后,謝韶自己都有點意外。

    但寫都寫了,不送出去好像也怪浪費的。

    段溫平常說話沒個收斂,

    但是落在書信上卻很克制,

    只在末尾屬了個“念之”。

    可文字落下,

    就好像有了筆墨的重量。

    就這么兩個字,卻讓謝韶有點輾轉(zhuǎn):段溫真的想她了嗎?她在段溫心里又是個什么定位?

    這問題問段溫大概是問不出答案的,謝韶都能想到對方的回答“心肝兒”、“我的命”,出口得太過輕佻,誰信誰是傻子。

    謝韶覺得樂觀一點兒想,自己目前大概算是占據(jù)者“妻子”身份、建立了初步信任關(guān)系的合作伙伴吧。

    夫妻這種關(guān)系其實相當微妙,在段溫不在燕城的時候,謝韶其實拿到了名義上的城池最高控制權(quán),對方讓她留守大本營、怎么也算得上信任了。謝韶當然不至于傻到以為自己可以在后方隨意造作,但是段溫的這個表態(tài)在一定程度上就表示了傾向。

    另一邊工坊的事也比謝韶想的要順利,招到的大多數(shù)都是女工。

    謝韶一開始確實有這種想法,所以才從紡織入手,男耕女織是農(nóng)業(yè)社會的基本配置,織造坊招女子順理成章。她畢竟身處這個時代,總要為自己同性別的人著想一二。

    但是謝韶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不必做那么多準備,想要招壯年男工才是難事。

    這個世道,男人要么充兵、要么死得差不多了。

    戰(zhàn)亂年間,其實男女之間的分別并沒有那么大,都是掙扎活下去的人而已,別說出來做工了,就是上戰(zhàn)場的都有。

    段溫手里的兵源充足、這次又是急行軍,所以護送輜重的人也都是士卒,但是很多時候押運輜重的都是征調(diào)的民夫,如果民夫也征不來,那就女人上,女人再沒有,那就是半大的孩子。

    謝韶嘆了口氣,不打算在睡前想這么沉重的東西,抬手卻碰到了床頭上的暗格。

    她微微怔愣,晃著神想起了段溫走前的那句,“想我了就打開看看�!�

    謝韶手又在上面碰了碰,到底是沒開。

    她蓋上被子,躺好了準備睡覺。幾分鐘后,她翻了個身,過了會兒她又翻了回來。

    輾轉(zhuǎn)了好半天之后,謝韶終于忍不住坐起來。

    真是!這人走之前干嘛留這么一句話?她現(xiàn)在好好奇里面是什么東西!!

    反正段溫人又不在。

    只是打開看看,看完再重新放回去,對方又不會知道。

    想通之后,謝韶躡手躡腳地轉(zhuǎn)過身來,手按在暗格的機關(guān)上。

    明明是在自己房間,這小心翼翼的舉動卻莫名烘托出了一種做賊的氛圍,被這氣氛感染得,謝韶打開的時候甚至緊張到咽了一口口水。

    她本來猜測可能會是畫像什么的,但是那暗格并不深,很輕易地就全拉開了,不像是能放得進畫軸的樣子。

    謝韶借著模糊的月光,對著那個長條的物體辨認了半天,陡然意識到這是個什么東西。

    謝韶:�。�!

    她手一抖,把這個格子囫圇推了回去。

    這動靜將外間守夜的玉簟驚動,“娘子?怎么了?”

    這么說著,外邊的燈燭被點亮,玉簟人就要進來看。

    謝韶連忙:“沒什么!不用進來,你睡吧�!�

    好不容易把玉簟攔住,謝韶碰了碰漲得通紅的臉,有一半是氣的。

    她真是瘋了,以為那個混蛋會留什么正經(jīng)東西!!

    謝韶以為自己會氣得睡不著,但是實際她很快就睡了。

    但是或許是因為睡前看見的東西,她居然做夢了,做的還是個春.夢。

    謝韶:“……”

    想罵人。

    *

    青州這一仗打得輕松,段溫在天氣徹底轉(zhuǎn)冷之前就班師回來。

    謝韶計算著明日去迎接大軍,還有犒賞的宴會,卻冷不丁的聽見了一聲異響。

    她疑惑著是不是窗沒關(guān)好,翻身下床去看,只是走出去幾步后,腳步卻是一僵。側(cè)邊月光映照下,她的影子被另一道更大的黑影覆蓋。

    ——有人進來了。

    謝韶沒來得及呼救出聲就被捂了嘴,簪子當啷一聲砸在地上,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謀殺親夫?”

    這帶著些懶散調(diào)子的嗓音實在太有辨識度,雖然幾個月都沒有聽見,謝韶還是瞬間認出了來人——是段溫。

    高高吊起來的心臟砸回了原地,四肢卻還帶著些過度充血的腫脹感,心跳一下接著一下,肢體的每一處都能清楚的感知到脈搏的跳動。

    段溫把人摟在懷里,在脖頸間嗅了一下,笑問:“嚇著了?”

    謝韶:這是什么廢話?!換個心臟不好的都要被嚇死了!

    段溫一點兒沒有愧疚的意思,反倒像個大狗似的蹭蹭貼貼、又親又舔,像是要將人身上都沾滿自己的氣味一樣。

    謝韶被拱得直往后縮,再有什么脾氣也被這下子打斷了,又聽人悶著聲道:“捅的地方不對,下回教你。”那簪子也不夠銳,下次還是給人配個匕首罷。

    謝韶:“……”

    她噎了噎,好半天才想起剛才想說的是什么,但是也怎么都找不回那會兒的情緒,最后只干巴巴地問了句:“不是說明天回嗎?”

    段溫倒是特別理直氣壯:“想夫人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人往床.上帶,也不知道是想人了,還是想身子了�?催@猴急的樣子,明顯是后者的可能性大。

    他對著那日夜想著的朱唇糾纏了好一會兒,又在唇齒交纏間含糊著問:“韶娘呢?想我了沒?”

    謝韶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呢,就聽見側(cè)邊傳來一聲悶笑,那人已經(jīng)自顧自地肯定道:“想了�!�

    謝韶:?

    她目光順著段溫的視線,看到了床頭上的暗格,整個人一僵。

    這東西扔都不好扔,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她高低得來個原地去世。

    謝韶催眠了自己好幾天,才把這玩意兒忘了,段溫一回來就舊事重提。非但提了,還追著問:“是它好用,還是我好用?”

    謝韶氣急一個膝頂,卻被捉著腿彎撈在了臂間,那人還不依不饒地追問“韶娘喜歡哪一個”,謝韶撓了人半天,最后急得攀著人肩膀去堵他的嘴,嘴是堵住了,就是這舉動總有點“送羊入虎口”之嫌。

    *

    某人大半夜的回來偷了個香,清早就不見了影子。

    等到當天晚些時候,跟著大軍一塊大搖大擺地回來了。

    當晚宴上,還道貌岸然地在耳邊調(diào)笑:“夫人瞧著精神不大好,可是昨夜趁著夫君不在家,出去偷人了?老實交代,是哪里的野男人�!�

    謝韶白了野男人一眼,本來想要伸手擰人腰上的肉,結(jié)果一碰硬邦邦的一塊,根本沒能掐起皮肉來。

    段溫卻因為這動作實打?qū)嵉厮涣丝跉�,別扭地換了個姿勢坐。

    謝韶還以為是段溫身上有傷,她昨夜倒是沒注意這一茬,今天看見了傷兵才想起來。

    這會兒忙湊過去檢查,還沒碰到就被摁住了手,段溫啞著嗓子壓低了聲音哄人,“乖乖、晚上回去給你�!�

    謝韶反應(yīng)了一秒才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一時臉上顏色很是精彩,表情都短暫的空白了一瞬。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到底是誰腦子里不干凈��?!!

    謝韶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得被這人給氣死。

    段溫也覺得自己很冤枉。

    他都素了幾個月了,就昨天晚上吃了口肉,還因為顧及著謝韶第二日要出面操持慶功宴,也就淺淺嘗了個味,反倒被勾得受不了。這會兒到了宴上,本就喝了酒、韶娘還這么撩撥他,他要是不起反應(yīng)才怪。

    *

    謝韶本來以為段溫作為一方勢力的首領(lǐng)應(yīng)該挺忙的,結(jié)果這人除了最開始回來忙活了幾天之外,其余時間都閑的要命,天天琢磨著帶她去哪玩。

    謝韶被煩得不勝其擾,忍不住委婉地提出了質(zhì)疑。

    ——你難道就沒有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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