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樣的兵器帶著濃重的血煞之氣,尋常人見了都害怕,只感覺冷颼颼的陰風(fēng)從腳底板往上鉆。
這長柄大刀極重,需兩個親兵合力才抬得上來,蒙灰卻能單手提起,舞得虎虎生威。
他收刀站好,往旁邊一指,道:“這里長短兵器皆有,請虞里正自選吧�!�
虞歸晚袖著手,掀了掀眼皮,慢悠悠走到武器架前,視線在那排排的刀戟長槍中略過,都不是特別感興趣。
她擅長近身作戰(zhàn),以殺招取命,對長兵器的使用只能說一般,就沒有選,只抽出隨身的三棱刺刀,單手撐住欄桿,縱身一躍跳上妙娘方才騎的那匹戰(zhàn)馬,就以此應(yīng)戰(zhàn)。
蒙灰握緊刀柄,氣得想劈人,虞歸晚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他?!
已經(jīng)無話可說的賈用拍拍他的肩膀,嘆氣,好自為之吧。
校場再次喧鬧起來,助威聲比剛才還大,就連被虞歸晚打傷的刑官和軍漢也躺在擔(dān)架上讓人抬上來觀戰(zhàn)。
他們遭虞歸晚一頓猛揍,渾身上下沒有哪里不疼的,醒來又吐了好幾口血,都掙扎著要找虞歸晚報仇。
這次不搖旗,擂的是牛皮大鼓。
咚咚咚!
“殺!將她挑下馬!為兄弟們出氣!”整個軍營的兵將都圍在校場,喊得臉紅脖子粗。
虞歸晚這邊也不示弱,妙娘和衙差站到欄桿上舉刀吶喊:“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別以為殺了幾個東遼人就立多大的功,就不把別人放眼里!”
噔!
蒙灰的大刀直接沖虞歸晚劈下來,后者雙腿勒緊馬腹,矮身一躲,刺刀反擋在后背接下這一刀。
緊接著刀身往蒙灰的方向一滑,先進(jìn)科技鍛造出來的鋼制短刀與這個時代冶煉的長刀來了個跨時代的較量,火星子都起來了。
虞歸晚突然松了力道讓刀柄脫手,她人以一個極詭異的柔韌度翻過來,抓住馬鞍跨到蒙灰身后,從他的馬側(cè)穿過接住下落的刺刀,刀尖刺向蒙灰的頸部。
若不是蒙灰及時回手格擋,這會子怕是已經(jīng)被割了喉。
觀戰(zhàn)的士兵下意識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著虞歸晚那詭異的身法和狠辣的殺招。
“我滴個乖乖,這是人?她怎么能從自己那匹馬跨到統(tǒng)領(lǐng)的馬后側(cè),又從底下穿過來?真是好靈敏的身手!就是有人能練成她這一招,也沒她這樣快的速度,稍慢點(diǎn)都讓馬蹄踏了,要不就挨了刀,總不會如她這般還能接刀從底下尋空刺上來。”光看著不過癮,有士兵當(dāng)起了解說。
才這么一小會的功夫,他們對虞歸晚就從不服發(fā)展成欽佩,說到底他們這樣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人,到了戰(zhàn)場上也只認(rèn)強(qiáng)者,至于是男是女并不重要,能殺敵,能打仗,他們就服。
蒙灰心頭也巨震,勒住韁繩往后退了幾步,策馬轉(zhuǎn)了兩圈,瞇著眼看對面的虞歸晚。
他低估了此女,才險些在她手里吃大虧。
虞歸晚扭了扭脖子,那咔嚓咔嚓的聲響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她來到這個時代快兩年了,刀都快閑生銹了,也就昨天盡了興,今天要是再能痛痛快快打一場,她就更高興了。
她的眼睛在烈日下還黑亮黑亮的,細(xì)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濕了兩角的碎發(fā)。
馬兒的嘶叫和冷兵器的嗡鳴在校場上愈發(fā)激烈,觀戰(zhàn)的人比場中的兩人還緊張。
其實都看得出來,越到后面蒙灰就越落于下風(fēng),他的招式過于剛硬正派,而虞歸晚又很擅長以柔克剛,且柔中帶狠,可謂是招招致命,讓人難以招架。
砰!
虞歸晚一腳踢向蒙灰的前胸,后者以手中的長柄大刀擋在胸前,震得五臟六腑都劇痛,上半身都麻了,拿不穩(wěn)大刀,又驚了胯下戰(zhàn)馬,馱著他就亂跑,大刀脫手之際他就知道自己要完。
虞歸晚逮準(zhǔn)時機(j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彎腰單手撈起百斤重的的大刀,還是像扔標(biāo)槍似的直接朝蒙灰的后背扔去,后者在接連的驚呼聲中回頭,瞳孔倏地放大,一咬牙跳下馬才躲開飛來的大刀,保準(zhǔn)自己這條命。
“統(tǒng)領(lǐng)!”
落馬為輸,鼓聲已停,蒙灰的親兵一窩蜂跑過去查看他的傷勢,萬幸他從馬上跌落后就地滾了兩圈,只擦了些皮外傷,沒摔斷骨頭。
蒙灰推開親兵,自己支撐著狼狽站起來,仰望馳馬過來的虞歸晚,說什么?技不如人,愿賭服輸,他沒話可說了。
虞歸晚下馬,撿起大刀還給蒙灰,她還是佩服蒙灰剛才的果敢的。
蒙灰羞于見人,只拱了拱手,道:“我輸了�!�
虞歸晚用力將大刀摜插到地上,留下一句話。
“記得兌現(xiàn)賭注。”
第075章
衛(wèi)所營的統(tǒng)領(lǐng)豈是能說換就換的?可蒙灰當(dāng)眾應(yīng)戰(zhàn),
又說下那樣的話,現(xiàn)如今輸了又反悔,不說傳出去不好聽,
就是今后在眾士兵面前也難立威。
賈用只狠狠剜了他一眼,都已懶得怪他呈一時之勇,意氣用事了,轉(zhuǎn)而對虞歸晚說道:“此事關(guān)重大,需立即稟報王爺,讓王爺定奪,也請虞里正耐心等幾日,該如何……王爺心中也是有數(shù)的,
虞里正在河渠縣經(jīng)營商道,
守衛(wèi)村莊,又剿匪有功,王爺也早有耳聞,此番讓在下來河渠同虞里正洽談生意,也是王爺特意吩咐的�!�
虞歸晚不是很想聽他啰嗦,
打斷道:“一碼歸一碼,話是蒙統(tǒng)領(lǐng)自己說的,
我可沒逼他。”
“是是是……”賈用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一臉的為難。
虞歸晚想了想,
說:“能者居上,
他本事不行就該讓出位子給有本事的人,
別占著茅坑不拉屎,耽誤旁人升官發(fā)財�!�
話音剛落,
旁邊就響起幾聲不合時宜的噴笑,在賈用瞪過來后,
妙娘和幾個衙差又趕忙低下頭,忍笑忍得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了。
而另一邊蒙灰的親兵都恨得要撲上去撕了虞歸晚,此女太囂張!不給她點(diǎn)顏色瞧瞧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們統(tǒng)領(lǐng)斬殺東遼鐵騎,戰(zhàn)功赫赫,到此女嘴里就成了無能之人,士可殺不可辱,此女欺人太甚!
蒙灰攔住要撲上去的親兵。
“統(tǒng)領(lǐng)?!”
才幾個回合就落敗,蒙灰心知確是自己本事不硬,技不如人,又何必這種時候讓親兵去理論,沒的自討沒趣,反倒讓虞歸晚更瞧不起。
“愿賭服輸,且虞里正說的也在理,我駐守河渠縣,本應(yīng)擔(dān)起一縣安防,可東遼人從邊境潛入了我都不知道,若不是虞里正帶人攔了下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愿讓出統(tǒng)領(lǐng)之位,今日便寫信送往府城,也請賈府官做個見證,一并書信與王爺稟明此事�!�
他能想明白,沒為此鉆了牛角尖,賈用很是欣慰,可同時也擔(dān)憂道:“若王爺怪罪,以軍法處置……”
“我蒙某人說過的話,自當(dāng)算數(shù),王爺要是怪罪,我一人承擔(dān)!”
蒙灰腰背挺得筆直,如同傲雪中的松柏,鐵骨錚錚,無所畏懼。
虞歸晚這時對蒙灰倒真有了兩分佩服,輸了就認(rèn),不卑不亢,對他們這樣的人來屬實難得,起碼比那種輸了也不服氣,嘰嘰喳喳囔囔著要再來一局的要強(qiáng)。
即使快馬加鞭,從這去府城再回來最快也得四五天,虞歸晚究竟能否真的代替蒙灰接管河渠衛(wèi)所營,還未可知,但防衛(wèi)之事耽誤不得。
那些東遼人寧死不開口,也讓蒙灰很是頭疼,他請虞歸晚回正廳商議。
衛(wèi)所營就一萬人,還要留下至少五千人拱衛(wèi)縣城,如東遼真的有計劃從南柏舍后山的邊境線強(qiáng)攻,北境軍起碼要增設(shè)到如偏關(guān)的七萬之?dāng)?shù),甚至更多,那樣的話南柏舍就淪為戰(zhàn)略要地,為避免百姓傷亡,這里的村民多半要遷居,村莊成駐軍的營地。
虞歸晚盯著桌上的輿圖,視線從南柏舍移到險山之外的東遼,冷光從她狹長的眸底閃過。
她伸手點(diǎn)在東遼的國土,抬眼掃過蒙灰及幾個千戶,道:“可以從源*
頭上解決,來個出其不意�!�
“你是想?”蒙灰立即明白過來,這倒是個辦法,只是,“我們之前也想過,可又怕沒把握,反招來東遼鐵騎的反撲。不瞞你說,偏關(guān)那幾仗打得實在憋屈,折損了快四萬人才讓東遼大軍敗退,好容易太平幾日,盛都那邊是萬萬不允許我們主動招惹東遼的,若是為此再起戰(zhàn)事,王爺也難跟朝廷交代�!�
呈他人威風(fēng)滅自己志氣,蒙灰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事實就是如此,他們也沒辦法。
幾個千戶也都低下頭,雙拳握得咯吱咯吱響,朝廷重文輕武,連個九品芝麻官都能指著王爺?shù)谋亲恿R他是武夫,窮兵黷武,必誤國。
什么玩意兒,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儒。
虞歸晚撚著腰間的香囊,沉思了半刻才說道:“東遼現(xiàn)在應(yīng)也不會再派人,就算派了人也休想從南柏舍過去,且等府城那邊回信再議,我若是當(dāng)了這衛(wèi)所統(tǒng)領(lǐng),必不叫人欺到頭上。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來了,還貪生怕死,畏畏縮縮,干脆將國土也拱手讓人算了,還守什么,大家一起做亡國奴,給東遼人趕羊放牧去�!�
眾人集體沉默,臉色五彩繽紛。
“虞里正……”賈用尷尬著想說兩句,竟也不知道說什么。
虞歸晚說的也是實情,盛都那邊確實一味退讓,若不是王爺下令北境軍拼死抵抗,東遼鐵騎早就破關(guān),長驅(qū)直入庶州了。
若是被東遼掠走,不管是百姓還是貴族,多半要淪為羊奴,衣不蔽體擠在羊圈睡覺,每天都要被鞭打,被奴隸主當(dāng)成獵物放到斗獸場供勇士射殺,活著還不如死了。
只要想到戰(zhàn)敗會是那種下場,眾人都齊生生打了個冷顫。
蒙灰看向虞歸晚的眼神極為復(fù)雜,或許他也是被朝廷這些年一連串的舉動寒了心,再不如從前斗志昂揚(yáng),誓為大雍肝腦涂地,馬革裹尸。
或許,以虞歸晚的本事當(dāng)真能讓東遼就此怕了大雍,再不敢踏入一步,也未可知。
最終議定衛(wèi)所營派出兩千人駐扎進(jìn)南柏舍,再修建多幾座土樓,時刻盯梢東遼。
來一趟縣城,打了一架,又得了兩千人,虞歸晚心情好,加上她財大氣粗,便讓妙娘帶人回村搬來許多吃食,還有上百頭牛羊,幾大桶活魚,雞鴨鵝更是成群趕來,嘎嘎叫著,軍營的伙頭軍磨刀霍霍,燒水燙毛,當(dāng)天晚上全營的軍漢光是吃肉都吃飽了。
賈用邊撕烤羊腿邊想著王爺可一定要將虞歸晚收到麾下,這是財神啊,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她想當(dāng)統(tǒng)領(lǐng)就當(dāng)!有什么的!當(dāng)!
知道要走的這些牛羊雞鴨是干什么之后,幼兒都無言了良久,八字還沒一撇就急著往外撒錢,后面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看歲歲怎么咬牙想吃人。
“你們看著她點(diǎn),別讓她跟那些軍漢擼袖子拼酒,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我可不依�!彼特意叮囑了妙娘。
妙娘又哪里管得住興頭上的虞歸晚,看著那邊一條腿踩在凳子上,幺二三四嚷著跟幾個軍漢猜拳的主子,也只能扶額,心想這下完了,回去幼兒肯定又要念叨。
高腳和柳東白天有公務(wù)去了趟青林鎮(zhèn),日頭要落了才趕回縣城交差,蒙灰特意遣人去請他倆過來喝酒,他倆原納悶,心想兩邊的關(guān)系也沒到這個份上,平白無故請酒作甚,到了才知道虞歸晚在這,難怪了。
“我跟你說個事,”高腳一把扯住又要猜拳的虞歸晚,哈著酒氣道,“縣太爺今日派我倆去青林鎮(zhèn),為的是焦老財那事�!�
虞歸晚坐下,“焦老財被抓了?”
高腳打了個酒嗝,“哎?今日才發(fā)的公文你就知道了?消息真是靈通。抄了,本來這事也歸縣衙管,焦老財要押到縣衙來審,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直接讓府衙那邊提走了,聽說一起的還有薛家,嘖嘖,薛家,哎喲,可了不得,這樣的大家族都能倒�!�
喝了不少酒,虞歸晚卻沒有醉,捏著酒盅沒說話,前幾日陳婦就傳信回來了,只是沒想到動作這么快。
“府城的薛家?”
“可不就是那個薛家,聽說上下幾百口的人沒一個躲過去,就是送走的子女都被半路給攔截了下來,五花大綁的給押進(jìn)了府衙的大獄,現(xiàn)如何還不知道呢。早聽聞這個薛家作惡多端,欺男霸女,落到這個下場也是活該,你在府城開鋪子不就遭過薛家的手段?這回可是出了口氣,痛快了吧�!�
高腳還不知道薛家被抄的背后還有虞歸晚的推波助瀾,他說得起勁,同桌的蒙灰也聽了個大概。
他自然也知道這個薛家,在庶州根深蒂固,又仗著大皇子的勢就不將王爺放在眼里。
“薛家被抄了?”蒙灰酒嗝連連,已醉得兩眼迷瞪,“呵……抄得好!那個薛丕之就是個混賬王八羔子,跟府衙那些狗官沆瀣一氣,不知貪了多少銀子,害了多少人命,早該抄了�!�
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虞歸晚又不在外過夜,就沒有喝到最后,帶了妙娘騎馬回南柏舍,到家時幼兒還沒有睡。
她一進(jìn)門,幼兒就迎上來念叨:“怎么喝到這么晚?我還特地囑咐妙娘勸著你點(diǎn),別喝那么多,瞧你,臉紅成什么樣了,一身的酒味兒,都快成酒壇子了。熱水我已讓人備好了,你快去洗洗,把這衣服換了,怎么弄的,臟成這樣,你滾泥地里了?快進(jìn)去洗了吧,我把醒酒湯端來�!�
她解下香囊和刺刀放到一邊,無奈道:“打架出了汗才這樣的,你就別念了,尼姑念經(jīng)都沒你這么著的,嗡嗡嗡……頭都大了�!�
幼兒氣得拍她胳膊,“又嫌我啰嗦,行,從明天起我再不念了,隨你在外頭怎么著,死了我也不管。”
“我什么時候說嫌你了,就自己亂想�!�
“還用說?”
虞歸晚笑了笑,將她拉到旁邊坐著,“告訴你個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
“薛家被抄了�!�
幼兒替她解外衣的動作一頓,“哦,是么?那日陳婦傳消息回來我就料到會這樣,看來大皇子是不想讓這件事牽扯到自己,所以棄了薛家,才使他們落敗得如此之快�!�
虞歸晚挑起她下巴,漆黑的眼珠子緊緊盯著她,說道:“下一個要抄的就是麒麟城薛家了�!�
幼兒移開她的手,脫下她的外衣搭在臂彎,“好了,快去把身上的酒味洗洗�!�
她站起身,“我不喝醒酒湯,你給我弄點(diǎn)酸梅湯來,要冰的�!�
第076章
九王爺趙崇與當(dāng)今皇上同出一母,
自先帝起就鎮(zhèn)守庶州,數(shù)次擊退東遼鐵騎,功績卓越,
年近花甲還披掛上陣,領(lǐng)兵殺敵,也是不久前才回府城。
恰逢薛家被抄,麒麟城都衙的人親自來捉拿薛重及一干嫡系子孫,五花大綁一路游街到府衙門口,此時暫押在府衙大獄,且等搜齊了罪證便一并送去麒麟城問罪審判。
王府。
外出探聽消息的家下人垂手躬腰回道:“薛家的宅子已被抄了個底朝天,搜出來的金銀珠寶不計其數(shù),
裝了足有四五十輛大車,
不相干的仆從丫頭也都押在羈侯所,只等過幾日就發(fā)賣,平日跟著薛家父子作惡的則收押在大牢,也不送麒麟城,定了罪就立斬�!�
上首之人有著張國字臉,
虎目高鼻,身材魁梧,
須發(fā)皆白了也無老態(tài)之色,
大刀闊斧坐在那,
撐在膝頭的兩只大掌如蒲扇,
氣勢逼人,
回話的仆從根本不敢抬頭看。
“這些我早知道了,”趙崇嗓門洪亮,
大掌一拍膝蓋,“去,
讓河渠回來的人進(jìn)來見我�!�
“是。”
仆從出去叫人,不一會兒那人就進(jìn)來了,正是隨賈用去南柏舍的侍衛(wèi)之一。
侍衛(wèi)跪下行禮,將賈用交代的話和書信一并呈上。
趙崇一目十行閱完,沉吟不語。
賈用是他的心腹,看人又極準(zhǔn),既說虞歸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必定是真,且先前曹知縣來信也提過此女不凡,他這才派人暗中留意。
倒真發(fā)現(xiàn)些不同尋常來,就連虞歸晚的人在麒麟城與公主府秘密往來他也是知道的,再有,隨謙安的妻女怕也在南柏舍虞歸晚的那座宅子里,只是未能尋到時機(jī)求證。
“你們可曾進(jìn)得宅內(nèi)探聽虛實,隨家小女可是在那里?”
侍衛(wèi)臉上露出慚色,愧道:“稟王爺,屬下隨賈府官入過一次,也只是在廳上,除那個虞里正之外,就是幾個伺候倒茶的丫頭仆從,并未見到容貌與隨家之女相似的人,那宅子從外看平平無奇,里頭卻戒備森嚴(yán),根本靠近不得,同村民也打聽不出什么,那些人的嘴都嚴(yán),像是被人叮囑過,一個字不透露。”
趙崇皺起眉頭,“就半點(diǎn)都沒打聽到?”
他著人查過這個虞歸晚,也只是去年同薛家的三公子有過那點(diǎn)子沖突,不至于為這個就置薛家于死地,說不通,且還借了太子和長陰公主的手,少不得還有太子的外家武國公府。
沒道理,著實沒道理,她小小一個里正,怎的就能跟麒麟城攀扯上關(guān)系,還都幫她,必是背后有人指點(diǎn),思來想去也只能是在庶州失蹤的隨家那對母女。
“倒也打聽出來一點(diǎn),不知是不是?屬下聽說那虞里正有個樣貌極出眾的妹子,還教過村里的孩子讀書識字,算數(shù)也極了得,生意上往來的賬目銀子都是過她的手�!笔绦l(wèi)回道。
趙崇坐直了身體,“哦?”
“屬下只在南柏舍留了兩天一夜,未能見到人,后來那虞里正帶人攔下了潛進(jìn)來的五百東遼精銳,情況緊急,賈府官就讓屬下先回來送信了�!�
“將你在南柏舍的所見所聞細(xì)細(xì)說來�!�
“是!”
之后侍衛(wèi)就事無巨細(xì)一五一十全數(shù)報給趙崇聽,末了還說:“屬下覺得南柏舍那村子怪得很,內(nèi)村防守極嚴(yán)密,有一二處地方更是機(jī)關(guān)陷阱無數(shù),又經(jīng)�?匆娪忻芍筒嫉鸟R車進(jìn)出,不知里面裝的什么,連趕車的車夫都不簡單,是練家子,更有狼群守在四周,但凡有生面孔靠近都撲過來�!�
趙崇撫著長髯,瞇著眼,道:“有意思,朝廷查不著源頭的雪花鹽怕也是從那出來的,也就麒麟城那幫鼠目寸光的蠢材相信私鹽是從關(guān)外來,如今太子將此事栽贓到薛家頭上,不管有沒有,庶州薛家都必死無疑,至于在麒麟城的本家嘛……也難逃過,本王那好侄兒這些年可沒少通過薛家的手撈錢,牽扯進(jìn)來的人也不少,這要是被翻出來,可有得好戲看嘍!也不枉費(fèi)本王這些年忍氣吞聲容得薛家在眼皮子底下張狂成這樣,太子啊太子,做叔叔的都把刀子磨好遞到你手上了,你要是再不中用,可就別怪叔叔不顧念親情了。當(dāng)年若不是本王退了一步,哪輪得著趙堅坐這個皇位,坐就坐了吧,可趙堅千不該萬不該壓制武將重用文臣,縱得那些酸儒不知天高地厚敢指著本王的鼻子罵。趙堅,你是怕武官,還是單怕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