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已安全送還與你們,我等便走了,瞅瞅這后面還跟著這么多,不知幾時才送得完喲!金燦燦,白骨埋,富貴靠人壘喲!”程伯搖頭嘆息,下令隊(duì)伍再次出發(fā)。
金燦燦,白骨埋,富貴靠人壘。
這句話迅速在關(guān)外牧民口中傳開,還被編成童謠,三四歲的稚兒都會唱。
喀木六族的帳篷群外聚集了數(shù)個小部族的首領(lǐng)和長老,還有兇悍的部族勇士。
可別小看這些人,聚起來也是不容小覷的力量,烏泱泱的踏過積雪,堵在外面要說法。
金山的事其他五部根本不知曉,且他們也有族人莫名失蹤。
當(dāng)時在族中征召族人去挖金,大長老說送去礦上,這批人是過了明路的,其家人后來也分到了約定好的金子和鹽巴,哪里知道還藏著一座金山,難怪大長老和扎巴總是遮遮掩掩搞些事情。
如今事情敗露,大長老不露面,扎巴也不見蹤影,商玄族的人被胡奴部的人堵在帳篷內(nèi),吵吵嚷嚷還動起了手。
原本要跟胡奴部通婚的阿依讓人推倒在地,她阿媽和幾個妹妹也被人拖到賬篷外面,裹著雪的石頭往她們身上砸。
“她們拿著我們族人挖出來的黃金過好生活,鹽巴多到吃不完,還都是雪花鹽,給我們的就是最差不多的鹽,又苦又澀,還不許我們私自同商隊(duì)換鹽,可她們呢!今天必須讓大長老和扎巴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要說法!”
“金山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失蹤的族人會被困在里面不讓出來!今天要是不說清楚,這事沒完!”
程伯送回來的礦工中最多的就是胡奴部的人,被關(guān)在地下礦洞這么多年,還活著、還能記得家人已是萬幸。
而那些幾百年前就被抓走,又跟其他同樣被抓來的礦工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的胡奴部人,對生活在草原上的族人沒有感情,他們說的是胡奴部的古老語言,只要首領(lǐng)和長老能聽得懂。
胡奴首領(lǐng)已是怒不可遏,甩開還要攔著他的長老,拎起大斧子就要去找扎巴,“你還攔著我干什么!商玄欺壓我們胡奴這么多年,殘害我們的族人,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商玄必須血債血還!”
長老死死拽住他,苦勸道:“先別沖動!這事蹊蹺!說不定是有心人故意利用這些離間我們六族,你這樣急匆匆去找扎巴,只會讓事情更糟!大長老掌著商玄秘術(shù),實(shí)力深不可測,我們這樣找他們算賬,得不著好!”
“放屁!”胡奴用力甩開長老,狠道,“商玄有什么了不起,秘術(shù)?呵!外面都傳金山是突然出現(xiàn)在草原的,我看未必,那片地方可是出了名的鬼打墻,分明就是大長老搞得鬼,就是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金山!如今被人識破,他自己躲起來當(dāng)烏龜,休想!我就要算這筆賬!我胡奴部絕不能就這樣同他們算了!讓開!”
“你這樣煽動族人去鬧事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胡奴首領(lǐng)回頭,瞪著血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聽好了,我不管你跟大長老私底下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今天我都必須為族人討一個公道,拿回屬于胡奴部的東西!從今往后,喀木六族就不存在了,胡奴部會歸順虞將軍,我和部族的勇士會為虞將軍征戰(zhàn)東遼!”
“你!”
胡奴長老悔不當(dāng)初,早知胡奴首領(lǐng)存的是這個心思,就該攔著不讓他同偏關(guān)來的那些人接觸。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當(dāng)天草原部族就發(fā)生了內(nèi)亂,多個部族聯(lián)合起來對付商玄,帳篷被大火燒毀,牧民也有死傷?
胡奴部脫離六部,不再受商玄壓制,其他四部隔岸觀火,并沒有出手要幫商玄的意思。
因?yàn)樗麄円灿凶迦嗽诮鹕絻?nèi)當(dāng)?shù)V工,商玄這次元?dú)獯髠�,他們也正好趁機(jī)爭奪首位。
至此,原本利益關(guān)系牢靠的喀木六族開始分崩瓦解。
消息傳回偏關(guān),鎮(zhèn)上的百姓也都唏噓不已。
妙娘掀開門簾子進(jìn)來,手里捏著一封信,喜道:“幼兒,事情成了!胡奴部領(lǐng)著其他小部族跟商玄打起來了,其他四部還真若你所料,哪邊都沒幫�!�
外面冰天雪地,屋內(nèi)卻暖如陽春。
白子落入棋盤,勝負(fù)已分。
她想助虞歸晚事成,這也只是整起計劃中的一小部分,結(jié)果也早已料到。
拾起被白子圍攻的黑子,輕輕擱到一邊。
她整個人往后靠著繡花的大迎枕,撫著六花毛茸茸的腦袋,揪住那兩只尖耳朵捏著玩,輕聲慢語:“喀木六族在關(guān)外明哲保身這么多年,想讓其歸順絕非易事,武力鎮(zhèn)壓還會適得其反,那就只能游說。然,六族合著歸順對我們來說是個大威脅,不破不立,唯有從內(nèi)部瓦解才能各個擊破,讓他們沒法擰成一股繩,如此削弱了他們的勢力,他們就難脫離我們的掌控,關(guān)外可保百年太平�!�
事情發(fā)展到今日這步,她其實(shí)也沒做什么,不過是推波助瀾,讓這把本就存在的火燒得更旺些。
歲歲在金山內(nèi)發(fā)現(xiàn)的礦工就是助火焰燒得更猛的滾油,只要往里一潑,牽扯其中的就都逃不掉。
妙娘拿進(jìn)來的信是程伯遣人送回的,信上交代的很詳細(xì)。
“六花功勞也不小,”趁幼兒低頭看信的空兒,妙娘脫下披風(fēng)烤暖了手,再爬上炕摸了兩把六花的頭,笑著夸贊,“虧主子想得到這主意,讓六花去偷商玄長老的蝎王珠,六花也機(jī)靈,真給偷出來了,可它原先不是忒討厭蝎子,連看到主子送你的那片蝎鱗都?xì)夤墓牡牟徽觳幌肜砣耍醯倪@回如此聽話�!�
六花怕癢,就抖了兩下耳朵,掀開眼皮斜睨妙娘。
妙娘哎喲一聲,狂擼它腦袋,“你還給我翻白眼了啊,把你給能耐的�!�
腦袋都讓她擼炸毛了。
六花騰地起來撲向妙娘,一人一狼在暖炕上扭打成一團(tuán),狼毛飛得到處都是。
這要是飄進(jìn)口鼻可不好受,幼兒拿帕子掩住自己,無奈勸道:“好了好了,不許在這屋里打架。”
妙娘摁住還虛張聲勢要咬她的六花,回頭沖幼兒笑嘻嘻道:“我同它玩呢。”
飛起的狼毛都快趕上前幾日的大雪了,幼兒看著都覺得喉嚨發(fā)癢,受不住咳了幾聲。
“哎呀!”金方去廚房看人熬燕窩梨膏,正是給幼兒止咳潤肺用的,才回來就聽到咳嗽聲,可著急壞了她,忙過來幫幼兒捶背順氣,又瞪向兩個始作俑者,“姑娘身子不好,冬日里時�?人�,主子在家時都謹(jǐn)慎得那般樣,你們倆倒好,就在這炕上鬧騰出滿屋子飛毛,引得姑娘咳嗽不止,若勾出舊癥來,看主子回來了你們要如何交代�!�
妙娘自覺有錯,被小自己好些歲的丫頭這樣說了也沒吭聲,乖乖坐好。
六花也是頭極會看人臉色的雪狼,一瞧情況不對也老實(shí)了,重新趴回去打盹。
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幼兒的小腿,以示撫慰。
幼兒攔下大驚小怪的金方,“不過咳嗽了兩聲,又沒怎么著,哪*
里就著急忙慌起來。”
“姑娘又向著這倆說話!”金方跺腳,“主子不在跟前,姑娘又縱著這個寵著那個的,日日都這樣鬧�!�
幼兒伸手輕擰金方氣鼓鼓的臉蛋子,笑道:“我寵著哪個?又讓著哪個了?盡是胡說,回頭可別將這些話稟給你主子聽�!�
“主子離家時說了要我事事稟報,不得隱瞞�!北粩Q住了腮幫子,金方說話含含糊糊的,卻不妨礙她認(rèn)真。
幼兒敲了下她的腦袋瓜,便不做聲了。
金方摸摸被敲疼的腦門,摸不準(zhǔn)她這是什么意思,讓自己說還是不說?
論理她是姑娘的貼身丫頭,應(yīng)該聽姑娘的才對,可主子是一家之主,要問自己什么話,自己也不能隱瞞。
“姑娘……”真是為難。
幼兒將看完的信收起來,瞧金方一腦門官司似的發(fā)愁,也不忍心逗她,撲哧笑道:“行了行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問起你就說,還能怎么著,也值得你費(fèi)神�!�
“可……”金方左看右看,她其實(shí)也不想妙娘因此受罰。
“你們主子還不至于為這事就罰人。”
幼兒搖了搖頭,歲歲是強(qiáng)勢,卻沒到這種地步,連玩鬧都不讓,成什么了?
金方一聽,也不為難了,歡歡喜喜將食盒內(nèi)的燕窩梨膏端出來,“廚房剛熬好的,兌好了,姑娘趁熱喝些,夜里就不會咳嗽了�!�
這還是鎮(zhèn)上那個老大夫給開的方,幼兒吃著也覺得不錯。
偏關(guān)本地沒有燕窩,但從南邊來的商隊(duì)卻是不缺這東西,再名貴也比不得金玉彩寶,他們非常樂意同虞歸晚的人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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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
火藥筒已差不多使完,第二批還沒有送到。
沒了這個大殺器,北境軍的攻城進(jìn)度也因此慢下來,在城下同守城的東遼軍膠著。
然而廖姑和閻羅娘卻并不著急,是虞歸晚故意讓她們在這邊拖延時間,好方便她在金礦山的行動。
等商玄回過味來,金山已經(jīng)是她的了,再怎么著也不可能從她手里搶回去。
東遼就算知道有金山,還派兵增援邊城,金山也注定跟東遼沒關(guān)系了。
黑鷹送來消息,廖姑看過之后,抬手一抹臟兮兮滿是血跡的小臉,抓起紅纓槍就上馬,疾馳向前,沖將士們喊道:“攻城!日暮之前必須拿下邊城!東遼軍一個不留,全殺!城中的東遼人若是反抗也照殺不誤!沖啊——”
虎丫頭這幾日可算是殺過癮了,戰(zhàn)況危及時她還登梯爬到墻頭跟東遼軍廝殺,一槍捅穿了守城的副將,尸體至今還掛在墻頭來不及收。
城外枯樹上的禿鷲和烏鴉都眼巴巴等著這場仗打完,輸贏對它們來說無所謂,地上那些士兵的尸體才是它們期盼的大餐。
休整了半日的北境軍扛著刀槍面面相覷,今早還說不必下死力攻城,怎這快就改了?
“看!是黑鷹!”
從遠(yuǎn)處成群飛來的黑鷹如龐大的烏云,遮天蔽日,剛雪停放晴的天立馬暗下來。
眾人不明所以,抬頭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烏云,而是數(shù)不清的黑鷹。
飛禽走獸,笛聲徹響。
“是虞將軍!”眾人又是一陣歡呼。
難怪小將軍會突然下令全力攻城,原來是這位來了。
北境軍的士氣得到前所未有的鼓舞,嗷嗷叫著往前沖。
轟隆隆——
地動山搖,積雪漫天飛濺。
一只紫黑色的龐然大物出現(xiàn)在天地交界處,掄起來的金足狠狠扎進(jìn)雪地,怒吼聲足以震破人的耳膜。
城墻上的東遼守軍看著逼近的大蝎子,眼睛瞪大,嚇得完全忘記了反抗,膽小的更是直接尿褲子,扔掉手中的彎刀,轉(zhuǎn)身連滾帶爬下了城墻逃命去。
出關(guān)時虞歸晚騎的是傀儡獸,現(xiàn)在所有傀儡都在金山內(nèi),這會子她騎在大蝎子的背上,裹緊披風(fēng)擋住寒風(fēng),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像一個蠶蛹,手腳也找不見,大弓和刺刀掛在蝎鱗上。
她整個人跟著大蝎子跑動的幅度左右搖擺,顛簸得心肝脾胃腎都要出來了。
被挖走千年的晶核重回腦內(nèi),大蝎子興奮難擋,一路橫沖直撞。
先是甩開同樣被嚇到的北境軍,然后不顧背上的虞歸晚如何顛簸,它愣是揮舞著巨大的蝎鉗和尾巴,哐當(dāng)哐當(dāng)砸已經(jīng)被火藥筒炸得差不多要倒塌的城墻。
虞歸晚才不會陪著它冒傻氣,在半道上就跳了下來,并跨上廖姑騎的戰(zhàn)馬。
“師傅!”廖姑又抹了把臉上的血跡。
就被她師傅捏住下巴左看右看,又用拇指蹭了蹭,確定她沒受傷之后又嫌棄道:“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這么臟�!�
廖姑嘿嘿一笑,道:“我上了一回城墻,殺了不少東遼狗,過癮!師傅你怎么這么快就到了啊,我還想先攻下城池,好讓你高興高興咧!”
虞歸晚深吸一口混著濃重血腥味的冷冽空氣,望著前方搖搖欲墜的城墻,嘴角往上翹。
“我現(xiàn)在很高興�!�
第152章
“吼!”
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東遼守軍被下方狂舞大鉗子的巨大蝎子給嚇得屁滾尿流,
城內(nèi)還在躲藏的東遼人聽到這怒吼聲更是面如土色,不少人萌生出要出城投降的念頭,他們不求別的,
只求活命,可這樣的想法剛冒頭就被寧死也不可能向大雍人認(rèn)輸?shù)娜私o罵了,還扭打起來,北境軍還沒攻入,他們先內(nèi)訌,打傷打死了不少人,攔都攔不住。
邊城中也有少數(shù)來此做生意的大雍人和草原部族,但無一例外他們這些人要么娶了東遼女人,
入贅到此處,
要么就是背棄原主投靠了東遼,如今眼瞧著東遼要敗,他們又不想跟著被埋在這,所以選擇煽動那些腦子不好使的東遼人對其他人下手,城內(nèi)的混亂都有他們的手筆,
他們就想仗著這份功勞讓城外的北境軍放自己一條生路。
成群結(jié)隊(duì)的黑鷹從上空飛過,銜著火藥筒往東遼軍囤放糧草的地方扔,
爆炸的震鳴嚇破了好些東遼人的膽子,
昔日里他們囂張到不可一世,
鞭打欺辱大雍邊民,
將人擄來當(dāng)奴隸,
多少邊民在他們手上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也輪到他們嘗嘗刀懸上空隨時都會要命的恐懼感了。
城外,
虞歸晚放下短笛,下令強(qiáng)攻。
說是強(qiáng)攻,
實(shí)則北境軍只是扛起刀槍跟在大蝎子身后撿撿漏,城墻已讓大蝎子撞出一個大洞,城門也被火藥筒炸塌。
連續(xù)數(shù)日,守城的東遼軍已無多少頑強(qiáng)抵抗的能力,前兩日才到的援軍倒是斗志昂揚(yáng),叫嚷著要虞歸晚血債血償,還要她放了納措和蔑古雄,不然東遼鐵騎一定會再踏入偏關(guān),直殺河渠,將她碎尸萬段。
廖姑最聽不得這種話,騎在馬上就搭弓拉弦。
咻!
一箭穿進(jìn)對方的心臟。
她還不解氣,又掏出大喇叭扯開嗓子罵:“就你們這些糞土之墻、污垢之輩,還妄想贏我?guī)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們配不配!別說你們這些無名小卒,就是你們東遼的皇帝來了也照樣是我?guī)煾傅碾A下囚!還做白日夢想入關(guān)吶!也不想想看你們之前二十幾萬鐵騎進(jìn)了河渠是什么下場!有一個活著出來的嘛?主將都被我?guī)煾敢坏督o割了,還逞威風(fēng)吶,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你們有何本事敢跟我?guī)煾柑嵋�!�?br />
虎丫頭的臭脾氣年年見長,這段時間又經(jīng)常跟著閻羅娘混,這娘們兒嘴上是沒個把門的,什么臟話渾話都說得出口,廖姑跟她能學(xué)著什么好,只是虞歸晚忙著,幼兒也不得空,其他人也不敢管廖姑,久而久之就野了,罵起人來厲害得很。
在金山幾夜沒合眼,虞歸晚在硝煙彌漫、血腥味混雜的戰(zhàn)場哈欠連連,困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但她的耳朵是豎起的,精神也緊繃,稍有些風(fēng)吹草動眼里的殺意就掩不住,幽冷的視線掃過坍塌的城墻,滿地的尸體以及被鮮血染紅的積雪都不能讓她皺一下眉頭,就是聽到小徒弟的罵聲時嘴角不可控的抽了下。
她掀掉披風(fēng),只著一身銀紅的勁裝,玉環(huán)豎起的烏發(fā)隨風(fēng)揚(yáng)起,整個人就如她手中的刺刀,帶著冰冷嗜血的光芒,割開敵人的咽喉,噴涌的血還呼呼冒熱氣,但很快就凝結(jié)成血紅的冰霜,被踏入泥濘的雪地,一層蓋過一層,融進(jìn)土里,待明年暖春草長鶯飛,就會滋養(yǎng)出肥美的牧草供牛羊啃食。
自從有了傀儡,她已許久沒有痛痛快快的動過手,骨頭都要生銹了,這會敵人的鮮血染了刀鋒,她無處發(fā)泄的那股躁動才徹底釋放出來,一馬當(dāng)先搶在大蝎子的前頭率先入城,反握在手的刺刀抵下敵軍刺來的刀槍,用力往前一推,噗!倒下去的東遼兵也越來越多。
黑鷹聚集在她的上方,烏泱泱的襲擊著東遼兵的雙眼,被鷹啄瞎的人只能捂著傷口在地上打滾,隨后就遭攻入城的北境軍踏過,一眨眼就成了肉餅,緊貼在路面,摳都摳不下來。
“嗚——”
蒼涼的號角聲追在后面。
經(jīng)過大半日的廝殺,守城的東遼軍被殲滅,全軍覆沒。
沿街的房屋遭焚燒,門口全是倒躺的尸體,被北境軍從地窖抓出來的東遼人哆哆嗦嗦踩過黏糊糊的血泊,遭趕至到城中的空地。
有反抗的當(dāng)即被殺死,余下的都是膽小怕事早早就投降了的。
這些人身上并無多少御寒的衣物,原來裹身的羊皮袍、棉衣等均以被扯下,只給他們留一身單薄的小衣,就如先前他們對待大雍邊民那樣,讓人在冰天雪地里凍著,被活活凍死的邊民不在少數(shù),這些東遼人又何嘗憐憫過,如今讓他們體會一番,也是報了當(dāng)日的仇。
在城里城外都鬧翻天的大蝎子終于累了,停在一處屋頂上歇著大喘氣。
虞歸晚坐在翹起的巨大蝎尾上,刀尖的血珠滴下來。
看著下方北境軍呵斥東遼人脫掉御寒的外袍,像趕羊似的將人趕到空地,她并沒有下令阻止,更不會要求士兵善待東遼人。
邊城的東遼人一點(diǎn)都不無辜,他們同東遼兵一樣可惡,燒殺搶掠的事都沒少干,她沒讓人屠城,留了這些人一條命,是看在他們剛才還算聽話,沒有作死反抗的份上,但他們不能再留在邊城,城中的家財也不能帶走。
“仔細(xì)搜,所有地方都要細(xì)細(xì)翻找,絕不能讓一個東遼人留在城內(nèi)。將那起想要邀功的也帶過來,沒收他們的家財,再將他們趕出去,反抗者就地射殺。”
話音才落,底下就是哭天搶地,磕頭求饒,眼淚鼻涕糊一臉的求著不要趕他們。
“各位軍爺行行好,就讓我們留在這里,我們愿意當(dāng)牛做馬�!�
他們原本是抱著城破之后必死的念頭,現(xiàn)在幸留一命,骨子里的貪婪就有些壓不住,嘴上求饒,暗地里想的卻是拿走家中值錢的東西。
在這邊生活久了就會知道,大雍人講禮義廉恥,不會為難普通百姓,他們以為今日破城的北境軍也如此,可他們忘了現(xiàn)在掌軍的是虞歸晚,這位可是出了名的殺神,最沒同情心,惹著她就是死路一條,管你是百姓還是其他,她根本不在乎名聲,想殺就殺。
他們自也是怕虞歸晚的,早聽說此女會馭獸,看到成群的黑鷹時他們就知道自己要完,轉(zhuǎn)過頭再看到那只小山包似的蝎子,更嚇得要死,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硬著頭皮,興許能有一線生機(jī)。
可讓他們失望了,虞歸晚并不打算多扯皮,更不會答應(yīng),直接揮手讓士兵將他們趕出城。
“邊城已經(jīng)是我們將軍的地盤,你們要不想死就趕快離開,”小兵抹掉臉上的血跡,狠狠瞪著這些東遼人,然后往地上吐口水,“呸!什么東西!留你們一命已是我們將軍仁慈,不然讓你們的狗命都交代在這,不過放了你們也不打緊,外頭冰天雪地的,沒走出去兩里地就凍死嘍!就算沒凍死,等我們再攻下你們一座城,一路殺過去,你們還能往哪逃?也該讓你們知道當(dāng)亡國奴是什么滋味!”
納措和蔑古雄被困在囚車中,入城后就繞街轉(zhuǎn)了好幾圈,讓東遼人好好看清楚。
這樣的屈辱真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可他們沒法掙脫,就只能像牲口似的被游街示眾,看東遼還如何囂張。
沒死的東遼人看到曾經(jīng)那么威武的三王子都成了這德性,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又被小兵這么一嚇唬,哪里還敢有別的心思,逃命要緊,遂頭也不敢回的跑走,同時也將北境軍要乘勝追擊的消息帶回東遼,更鬧得人心惶惶。
當(dāng)然,這是后話。
眼下虞歸晚坐在大蝎子的尾巴上在城中巡視了一圈,排除潛在的危險,隨后命人清掃戰(zhàn)場,盡快將尸體處理掉。
“師父!”廖姑目光灼灼的看著大蝎子,也想爬上去。
虞歸晚拍了拍有生人靠近就暴躁的大蝎子,警告它別傷著廖姑,隨后跳下來雙手抄著廖姑的腋下將人提到蝎子背上,讓小徒弟在那上面過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