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輩子白嫁了他四年，都沒嘗過這般滋味兒，這輩子既然已經(jīng)知道其中妙處，華陽是再也舍不得他死了。
甭管白天他有多少毛病，夜里是真的好，哪怕外面還有許許多多身強(qiáng)體健的武官，她也懶得費(fèi)心去找第二個(gè)。
難捱的時(shí)候，華陽差點(diǎn)將她最珍愛的蜀錦褥面抓破。
就這樣翻來滾去，直到三更天，拔步床內(nèi)才動(dòng)靜皆消。
華陽軟綿綿地趴在陳敬宗寬闊的胸膛上，凝脂般的身子隨著他強(qiáng)健有力的呼吸而動(dòng)。
陳敬宗握著她的肩膀，意猶未盡道：“這樣才叫夫妻，才叫好好過日子，等咱們除了服，我能讓你過得更好�！�
那個(gè)“過”字，說得特別重。
畢竟這一晚他光賣力氣了，都沒得到什么好，心里憋著火。
華陽不接他的粗話，指尖無意識(shí)地按著他的鎖骨，有氣無力地道：“我想去給老太太上香�！�
陳敬宗詫異地看向她：“最近天熱，你連屋門都少出，還想去上香？”
華陽哼道：“越熱越顯得我誠心�！�
陳敬宗聽出味兒來：“你真要去？”
華陽早找好了借口，一邊發(fā)泄般用指甲在他結(jié)實(shí)的皮肉上印月牙，一邊心虛地道：“咱們畢竟是在喪中，卻做了這么多不合禮法的事，你或許無所謂，可我總覺得愧疚，所以想去老太太墓前悔過，求她老人家原諒。”
上香沒什么，陳敬宗是真不想她暑天白白折騰，寬慰道：“老太太是鄉(xiāng)下人，沒那么多講究……”
華陽用力掐他。
陳敬宗長長地吸了口氣：“行，去就去，那就明早？趁涼快咱們?cè)缛ピ缁�。�?br />
華陽滿意了，松開手道：“后天吧，明早恐怕起不來�！�
陳敬宗雖然沒笑出聲，可他的胸腔震動(dòng)，顯然很驕傲。
休息了一日，傍晚時(shí)，華陽與陳敬宗一起去主宅見孫氏，陳廷鑒聽說公主兒媳來了，特意放下書，也開了廳堂。
見禮過后，陳敬宗開口道：“娘，昨晚公主做夢了，夢見一個(gè)老婦人，我聽她的形容，覺得很像祖母，公主有點(diǎn)怕，這一日都心中不安，我想明早帶她去給祖母上柱香�！�
華陽配合地露出忐忑狀。
孫氏很是吃驚，公主兒媳都沒見過老太太，竟然能夢到？
無論真的假的，令公主懼怕，這都是他們陳家的過錯(cuò)。
陳廷鑒已然開口：“許是公主紆尊降貴來為老太太守喪，她太高興，才無意沖撞了公主。這樣，明日臣等都陪公主走一趟，臣會(huì)囑咐老太太，叫她不要再去打擾公主�！�
夢見老太太只是華陽與陳敬宗商量好的上香借口，陳廷鑒如此鄭重，華陽為騙了公爹慚愧，陳敬宗卻暗暗好笑，什么狀元閣老，居然相信鬼神之說。
他面露不屑，華陽的眼刀便飛了過來，公爹怎么可能信鬼神，那么說全是為了安撫她罷了。
駙馬老實(shí)了，華陽再對(duì)陳廷鑒道：“此事就不勞煩父親、娘與諸位兄嫂了，叫駙馬陪我走一趟就好，人多出行麻煩，反倒耽誤時(shí)間，叫附近百姓看見，還要猜疑咱們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陳廷鑒很是猶豫。
陳敬宗嗤道：“有我保護(hù)公主，您擔(dān)心什么？”
陳廷鑒不滿地看過來，他怕的就是兒子半路胡鬧，對(duì)公主照顧不周。
若非公主在場，這話他已經(jīng)說出來了。
父子倆就沒有一天能和睦相處的，孫氏心累，做主道：“公主考慮的周全，就都聽公主的吧，我這就叫人去預(yù)備香火，明早你們?cè)賻纤膫�(gè)護(hù)衛(wèi)�！�
陳敬宗剛想說不需要護(hù)衛(wèi)，華陽輕輕扯了他一把，她的目的就是去上香，又沒有什么秘密，有護(hù)衛(wèi)跟著更好，足以證明她并非找借口拉著陳敬宗出去游山玩水。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小夫妻倆走后，孫氏嗔怪丈夫：“叫老四單獨(dú)陪公主出門，小兩口還能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你帶上一家老小都跟過去，那叫什么事？”
陳廷鑒像是聽了大笑話：“就老四那樣，公主能對(duì)他有感情？根本就是判若云泥的兩個(gè)人！”
如果不是皇上皇后主動(dòng)撮合了這門婚事，再給陳廷鑒貼一百張臉皮他也做不出為老四求娶皇家公主之事。
機(jī)緣巧合，讓老四這粗人娶了公主，老四占盡了便宜，委屈全讓公主受了！
孫氏幽幽道：“皇上都夸老四英武，看把你嫌棄的，倒好像你才是公主親爹�！�
“胡鬧！”陳廷鑒臉色大變，罕見地斥了妻子一句，隨即壓低聲音解釋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小心禍從口出�！�
孫氏撇撇嘴：“不提那些，我就是覺得，夫妻感情跟彼此的身份并沒有太大關(guān)系，公主若嫌棄老四，咱們管不著，可如果公主沒嫌棄，你卻天天看老四不順眼，就怕最后公主反倒要怪罪你對(duì)她的駙馬太不客氣。前天吧，老三媳婦耍小脾氣，話里暗示老四不會(huì)讀書空有一身蠻力，公主當(dāng)場就發(fā)作了……”
陳廷鑒皺眉：“老三媳婦耍脾氣？跟公主耍？”
孫氏：“我的意思是，公主已經(jīng)有護(hù)著咱們家老四的跡象了，你……”
陳廷鑒不信，打斷妻子道：“先說老三媳婦，我是公爹不好出面，你做婆母的去告誡她，不許她再對(duì)公主不敬。”
孫氏：“她大著肚子，我怎么說？”
陳廷鑒臉色一沉：“大著肚子也不能忘了尊卑，你不說，叫老三過來，讓他去說。”
孫氏頭疼：“算了算了，還是我說吧。”
真把事情鬧大，她怕老三媳婦早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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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陳敬宗陪著華陽早早出發(fā)了。
石橋鎮(zhèn)附近有很多山頭，其中一片專門留著給本地百姓安葬亡人用，陳家的祖墳也在那邊。
車夫趕車，公主與駙馬坐在車?yán)铩?br />
馬車本來就不大，陳敬宗又渾身冒著熱氣，悶得華陽很不舒服。
陳敬宗作勢要挑起窗簾。
華陽拿扇柄拍他的手：“成何體統(tǒng)？”
她是公主，豈能敞開窗簾隨隨便便叫人看見？
她嫌陳敬宗糙，陳敬宗也受不了她這清高，干脆一轉(zhuǎn)身，把自己這邊窗簾打開了。
華陽立即拿團(tuán)扇擋住臉。
陳敬宗將腦袋探出車窗。
“呦，老四出門啦？”有街坊看到他，笑呵呵地打招呼。
陳敬宗在老家住得最久，待街坊也算和善，回道：“是啊，夢見我們家老太太了，去給她上柱香�！�
街坊：“還是老四孝順�！�
嘴上說著話，這街坊的眼睛好奇地往馬車?yán)锩婷椤?br />
奈何陳敬宗一手拉著窗簾，只露出自己的腦袋與肩膀，街坊什么也看不到。
當(dāng)馬車離開鎮(zhèn)子，一眼望去路上田野都沒什么人了，陳敬宗才高高地掛起簾子。
清爽的晨風(fēng)吹了過來，華陽瞥眼陳敬宗，慢慢地放低扇面。
陳敬宗靠著車角，目光肆無忌憚地掃過她悶得潮紅的臉，還有那豐盈的雙唇，偶爾馬車一顛，她衣襟一蕩，更叫人移不開眼。
華陽就覺得，他的視線也變成了一雙手。
他看得越久，她就越臊，最終惱羞成怒，又拿扇柄打他。
陳敬宗一手拽下簾子，然后雙手抓住她的手腕，重重地將人抵在車板上。
既是青天白日，又前有車夫后有護(hù)衛(wèi)，華陽全身冒火，咬牙罵他：“放肆！”
陳敬宗：“夜里更放肆，你不也喜歡？”
話音未落，他便啃了上去。
第15章
馬車越靠近山腳，路越不平，車顛簸得也就越厲害。
陳敬宗好不容易才幫華陽重新戴好右耳邊的銀鏈珍珠耳墜，方才他嫌這墜子礙事，取下來了。
他坐正身體，再看華陽，繃著一張嫣紅的臉，便是生氣也媚波橫流。
公主講究體面，為了不在下車時(shí)露出痕跡，她方才竟寧可隱忍配合也沒有掙扎半分，使得頭上的珠釵未亂，身上的素衣白裙也沒有多出一絲不該有的折痕。
就像那突然失去法力被定住身形的仙女，任由凡夫俗子靠近她，上下其手為所欲為。
陳敬宗撿起她落在坐榻上的團(tuán)扇，一邊賠罪地幫她扇風(fēng)，一邊默想，等年后除了服，他定要再在車?yán)镌嚿弦换亍?br />
華陽懶得看他，微微挑起旁邊的窗簾，讓風(fēng)透進(jìn)來，吹走車廂里的靡靡氣息。
車后是四個(gè)護(hù)衛(wèi)所騎駿馬發(fā)出的噠噠馬蹄聲，華陽回憶片刻，非常確定她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心跳慢慢平緩下來，臉上的滾燙也漸漸冷卻。
伴隨車夫“吁”的一聲，馬車停了。
“公主，駙馬，前面就是山了。”
華陽看向擺在陳敬宗那邊的櫥柜，她的帷帽就搭在柜頂。
此行他們沒帶丫鬟，那么該丫鬟做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陳敬宗身上。
陳敬宗拿起帷帽，替華陽戴好。
一圈朦朧白紗輕盈地垂落下來，模糊了公主的面容，只有一雙紅唇仍透過薄紗顯出艷色。
陳敬宗最后看眼她的唇，率先下了馬車，再轉(zhuǎn)身扶她。
離了車廂，清爽的晨風(fēng)瞬間將華陽包圍，她享受地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再往前看，便是一座郁郁蔥蔥長滿樹木的矮山，山間可見蜿蜒曲折的石階，也有幾座墓碑露出滄桑邊角。
陳敬宗叫車夫與護(hù)衛(wèi)都留在原地，他一手提著盛放祭食香紙等物的竹筐，一手扶著華陽的胳膊，夫妻倆并肩朝前走去。
華陽發(fā)現(xiàn)這邊的石階路竟然很干凈，就問：“你們家后面的那些山，也都修了這種石階？”
陳敬宗：“怎么可能，那些是荒山，這座專門留著各家安葬親人，時(shí)常要來祭拜，特意修了幾條石階路�！�
華陽剛要說話，一只長翅膀的黑色小蟲嗡嗡嗡地飛了過來，嚇得她連忙抓著陳敬宗的胳膊往他身后躲。
陳敬宗大手一揮，將飛蟲拍到了路邊的草叢中。
華陽再也沒了欣賞風(fēng)景的閑情逸致，只想快點(diǎn)拜完老太太，快點(diǎn)下山。
山風(fēng)偶爾吹起她的面紗，陳敬宗看見她緊緊皺著眉，臉色微白，是他非常熟悉的嫌棄樣。
他嘲道：“早就說了老太太不會(huì)介意咱們做什么，你非要講究，白來爬山受罪。”
華陽自有思量。
陳家算是石橋鎮(zhèn)這邊的富戶了，再加上陳廷鑒中狀元后步步高升，老宅這邊的人便將祖宅一帶重新修繕了一番，單獨(dú)占了一個(gè)小山頭，幾座墓前都鋪了整整齊齊的石板，打掃起來也方便。
從山腳到陳家的祖墳，夫妻倆只爬了一刻鐘左右的山路，饒是如此，華陽也累得氣喘吁吁。
陳敬宗一把摘下她的帷帽：“這種地方，除了我們家的一群祖宗，沒人能看見你。”
華陽回望來時(shí)的山路，沒再強(qiáng)求。
陳敬宗叫她休息，他拿著掃把將幾座墓碑前都掃了一遍，再把香紙祭食等物擺在老太太的那座新墓前。
一切準(zhǔn)備完畢，他回頭喊華陽：“過來吧。”
華陽走到他身邊，瞧著腳底下硬邦邦的石板，蹙起眉頭。
從小到大，除了皇家祭祖，她真就沒跪過幾次，父皇母后面前，也多是行禮請(qǐng)安便可。
而這種硬石板，跪起來很不舒服。
陳敬宗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嗤了聲，然后脫下外衫，折疊幾次鋪在地上。
華陽笑了笑，這人粗歸粗，好多時(shí)候還挺會(huì)照顧人的。
她往下跪時(shí)，就聽陳敬宗對(duì)著老太太的墓碑道：“祖母，您有福氣，有個(gè)公主孫兒媳來拜您了，普天之下那么多老太太，就您能跟皇陵里的貴人們有同等待遇�！�
這赤裸裸的調(diào)侃，華陽伸手就去擰他的腰，結(jié)果陳敬宗微微一繃，勁瘦的腰側(cè)竟沒能讓她擰起肉來。
“祖母面前，你別動(dòng)手動(dòng)腳�！标惥醋谏酚薪槭碌赜�(xùn)斥道。
華陽：……
陳敬宗徑自點(diǎn)燃三支香，遞過來。
正事要緊，華陽接過香，看看老太太的墓碑，她閉上眼睛，口中輕念出聲：“老太太，孫媳是誠心來為您服喪的，從未想過要違背禮法，全是駙馬無賴，強(qiáng)迫于我�！�
陳敬宗：……
有些事他的確強(qiáng)迫了，那些野味兒他沒有強(qiáng)迫她吃吧？
“雖然駙馬屢屢破戒，可我知道，他是真心孝敬您的�！�
陳敬宗一怔，目光落到她瑩白的臉上，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虔誠得好似在佛祖面前上香。
“孫媳今日過來，一是向您賠罪，一是懇請(qǐng)老太太在天有靈，保佑駙馬今生平安，不求拜相封侯，但求逢兇化吉、長命百歲�！�
說到此處，華陽睜開眼，眼中竟有一絲水色。
她無視僵在一旁的陳敬宗，鄭重地拜了三拜，上前將香火插進(jìn)香爐。
陳敬宗：“你……”
華陽卻只是戴好帷帽，淡淡道：“回去吧�！�
因?yàn)樗姆闯＃仃愓穆飞�，陳敬宗沒再心猿意馬，只探究地看了她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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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太太上過香后，華陽又恢復(fù)了平時(shí)的生活，白日或是看書或是練字，晚上偶爾叫陳敬宗服侍一番。
那滋味好，但夜夜都來也叫人受不了，所以華陽不會(huì)一味地慣著陳敬宗。
轉(zhuǎn)眼到了六月下旬。
這晚陳敬宗睡得正香，忽聽華陽發(fā)出一聲驚叫，人也恐慌地往他身上貼。
陳敬宗翻身就把華陽抱了起來，大步跨出拔步床，才把華陽放下，他便快速地檢查她的頭發(fā)她的背：“是蟲子爬到身上了嗎？”
先確定蟲子不在她身上，他再去床上查看，非打死不可。
華陽搖搖頭，又撲進(jìn)了他懷里：“沒有蟲子，是做了噩夢�！�
陳敬宗聞言，放松下來，拍拍她的肩膀，再把人打橫抱起，回床上坐著。
“什么噩夢，說來聽聽？”
難得她如此柔弱，陳敬宗的聲音也比平時(shí)輕柔了幾分。
華陽枕著他的肩膀，與他十指交握，心有余悸地道：“我夢見這邊下了暴雨，下到第二天，鎮(zhèn)子前面那條河就漲平了，渾黃的水全都淹向了鎮(zhèn)子。”
陳敬宗微微皺眉，這樣的情形，他確實(shí)經(jīng)歷過兩次，不過洪水淹的不深，雨停也就退了，百姓們打掃打掃庭院，該怎么過繼續(xù)怎么過。
可他不敢告訴她，怕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的京城公主整個(gè)夏天都要擔(dān)驚受怕。
“做夢而已，不用當(dāng)真�！标惥醋诶^續(xù)哄道。
華陽抓緊了他的中衣：“我知道是夢，可里面的一切都跟真的發(fā)生了一樣，水越漲越高，父親要咱們都去山上避雨，你怕我走不動(dòng)，一路都背著我……”
陳敬宗拍她肩膀的動(dòng)作慢了幾分，夢見洪水或許常見，她竟然還能夢到一家人往山上轉(zhuǎn)移？
沒等他深思，身體竟然因?yàn)槿A陽貼得太緊起了變化。
剛剛還無比依賴他的公主突然捶了他胸口一拳，人也生氣地跑了。
陳敬宗：……
他追上去，壓著她道：“親一會(huì)兒，親親就不怕了�！�
溫香軟玉在懷的陳敬宗，服侍完公主自己也半是饜足的睡了過去，天亮后見華陽已經(jīng)不把那場夢當(dāng)回事了，他也便將其拋之腦后。
未料又過了一日，石橋鎮(zhèn)上的天就跟漏了個(gè)大窟窿似的，下起了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