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女帝低咳幾聲,她突然下達旨意,揚言重新徹查三年前曹家藥斑布之案。
群臣們不解女帝為何要重查舊案,紛紛出言附和。
“德音�!迸劭聪螋攪鳌�
“兒臣在�!濒攪鞯馈�
“此案就交由你處理,擇日赴崇州查清此案。”女帝笑道。
話音剛落,瞬間在大殿中引起軒然大波。
右相林騫臉色微沉,方才那一計當然無法輕易扳倒魯國公主,但也可警告公主黨,然而他卻未料到女帝要把曹家舊案交給魯國公主,這不是明擺著要給公主權利?
已經(jīng)有一個女帝了,大周絕對不能再出現(xiàn)第二個女帝。
“陛下,不可啊。”林騫阻止道,“公主尚且年幼,對舊案沒有經(jīng)驗,朝中不乏善斷案者,您不如換個人選�!�
“林相這是何意?公主還沒有查,您又怎知公主做不好呢?”左相柴鐘懿笑道。
“你……”林騫瞪了柴鐘懿一眼,繼續(xù)道,“陛下,崇州山高水遠,公主千金貴體,老臣是怕公主身子吃不消啊�!�
“陛下,您放心,兒臣不怕苦,定不復您所托�!濒攪鞴蛳聛�,垂頭道
女帝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帶著欣慰。
林騫見魯國公主野心勃勃的架勢,看來是對此案覬覦已久,而女帝已經(jīng)下定主意,旁人就是再勸,也無法撼動分毫了。
思及此處,林騫一張老臉愈發(fā)陰沉。
散了朝之后,女帝的旨意很快下達,曹家藥斑布之案由魯國公主全權負責,親赴崇州徹查,且準許魯國公主挑選官員,一同查案。
魯國公主挑來挑去,最終挑中了何毓。
何毓雖入朝為官不久,但向來對朝堂之爭置身事外,先前太子黨的看她敬酒不吃吃罰酒,便故意陷害,害她遭女帝貶斥,遂魯國公主十分看好她。
魯國公主喚何毓和曹殊來公主府談事,卻發(fā)覺二人竟然認識,難免有些驚訝。
三人商量好事宜,何毓和曹殊便告退了。
夜色沉沉,何毓回到府邸時,已經(jīng)是渾身疲累,她推開房門后,卻發(fā)覺里頭有人,她頓時愣了一下。
“回來了?”柴晉坐在圈椅上,他深邃的目光緊盯著她,陰惻惻地笑道。
何毓呼吸一窒,她僵在原地,背后卻感到起了寒意。
柴晉瞧著她不動,他慢條斯理地走至何毓的身旁,笑道:“怎么,見到我很失望?”
“沒,沒有。”何毓低頭,強顏歡笑道。
柴晉緩緩靠近,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她睫毛輕顫,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笑道:“德音今日叫你去公主府,談什么了?”
“公主此次南下崇州,命下官一同去查案�!焙呜共桓铱此郎喩眍澏吨�,低聲道。
“原來如此�!辈駮x眼眸一暗,他俯下身來,輕笑道。
二人靠得很近,他呼吸沉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何毓的耳畔,令她忍不住攥緊雙手。
“你別害怕,我就是問問�!辈駮x頗為憐惜地扶過她額前的碎發(fā),眸光愈濃,嗓音低沉。
“天色不早了,司使大人若沒有旁的事,下官就要歇息了�!焙呜箘e過頭,她故作鎮(zhèn)定道。
“怎么剛回來就要趕我走,臨臻,你也太狠心了。”柴晉目光炙熱,在她耳畔低聲喃喃。
言罷,他側(cè)過頭,情不自禁地吻住她柔嫩的耳垂,輕輕地舔舐著。
何毓呼吸逐漸凌亂,她忍不住想要反抗,慌忙地抬起手抵著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
柴晉微微抬頭,他定定地注視著何毓,猛地攥住她的雙手,按在門板上。
“司使大人,別這樣……”何毓一驚,她頗為慌亂地掙扎起來,想要掙脫他的桎梏。
柴晉低笑一聲,似是嘲笑她的天真,下一瞬便低頭噙住她的唇。
第131章
瑞鶴仙(一)
翌日,
魯國公主進皇城向女帝辭別,便攜曹殊和何毓南下崇州,曹望一行人得知則是一同前往。
曹殊原本決定曹承留京,
以備來年的春闈,但曹承怕在回崇州的途中,
有人要對曹殊不利,
他說什么也放心不下,
遂一同回去了。
此次魯國公主微服出訪,
親赴崇州斷案,公主府的親衛(wèi)喬裝打扮,
護送她至渡口,與眾人會和。
眾人登船之際,
皇城司指揮使柴晉忽然出現(xiàn)在渡口,令魯國公主頗為驚訝,不由得暗中忖度他的來意。
她抬了抬手,
示意曹家兄弟三人先行登船,何毓則是站在一旁等候。
魯國公主眉頭緊皺,她面色不善地看著柴晉,
沒好氣道:“你怎么來了?”
那日柴晉多番用言語羞辱,
魯國公主氣憤不已,卻因他是楚國長公主之子,又效忠東宮,一時奈何不了他,但并不代表她不計較,發(fā)誓有朝一日定要他付出代價。
“郎君聽聞娘子今日離京,
特地命我來相送�!辈駮x先是向魯國公主行禮,他深沉的眼眸卻瞥向她身后的何毓,
笑道。
何毓察覺到柴晉熾熱的目光,她心中一慌,想起昨夜他強勢的逼迫,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
柴晉瞧著何毓一副躲閃的模樣,他眸光一暗。
“替我向哥哥道謝,對了,你幫我再傳一句話給他�!濒攪黜駮x,嫣然一笑道。
“娘子請講。”
“你回去就同他說,我一定會查清此案,給母親一個交代,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只能勞煩他多加照顧母親了�!濒攪魑⑽P著頭,笑道。
“是。”柴晉聽出她言語中的挑釁,應道。
“多謝表兄了�!濒攪鬟不忘惡心柴晉一番,唇角待著惡劣的笑意。
言罷,魯國公主登上船,何毓緊跟其后,她不敢看柴晉,但卻知曉柴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瞬感如芒在背。
船在水面上緩緩地行駛起來,船帆升起,發(fā)出簌簌的響聲。
魯國公主站在船板上,卻發(fā)覺柴晉還沒有離開,她的心中登時生出一絲疑慮。
她當然不信太子會那么好心命柴晉過來,除非是柴晉他自己的主意,可是她和他向來不對付,他又為何會過來送她?
魯國公主思忖片刻,她抽回目光,一時猜不出柴晉的用意。
船駛離渡口,曹殊和何毓在船艙中坐下,二人低聲交談著此次藥斑布之案。
魯國公主走進船艙中,二人立即起身向她行禮,卻被她制止了。
“如今我的身份是到南方經(jīng)商的商人,你們無需再守那些繁瑣的規(guī)矩。”她擺了擺手,語氣輕緩地說。
“是�!辈苁夂秃呜苟寺勓灶h首。
魯國公主在他們對面坐下來,何毓微微起身,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臨臻,這柴晉太奇怪了,好端端的,為何要來送我?”她飲了一口茶水,出言試探道。
何毓身子一僵,她生怕魯國公主察覺出什么來,便故作平靜地放下茶壺,低聲道:“如司使大人所言,許是太子殿下命他來的。”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呢。”魯國公主輕哼一聲。
何毓垂下眼簾,她神色不自然地啜了一口茶水,不知該如何回答。
魯國公主目光掃向?qū)γ娴牟苁�,見他神色淡然,開口詢問曹殊此案的線索,再由何毓去分析,接著商量到達崇州后,從何處查起。
“回公主的話,此案積壓甚久,怕是從前眾多的蛛絲馬跡早就被有心人抹去了�!辈苁怩久�,他面容清冷平淡,溫聲道。
魯國公主點了點頭,她一早就知曉此案棘手,當年身為崇州知州的曹松倘若真有不臣之心,為何會在上貢的藥斑布繪上暗諷女帝的紋樣,如此一來豈不是太過顯眼,明擺著要觸怒天顏?
如今細細想來,恐怕這背后還隱瞞著更大的秘密。
“現(xiàn)下擺在明面上的只有兩條線索,第一是曹默�!辈苁馓ь^,思索道。
“曹默,此人是你的族兄?”何毓對著卷宗梳理線索,她立即拿起筆記下,開口詢問。
“正是�!辈苁恻c頭,他面色沉靜道,“曹默自幼在曹家長大,一直跟著家中祖父學習藥斑布,后來逐漸對曹家心生怨恨,且當年他是最有可能接觸上貢藥斑布的人之一,草民猜想他知曉當年之事,遂在進京前去牢獄見了他一面,之后他對草民說出了一人的名字�!�
何毓提筆的手一頓,她看向曹殊。
“陳密致?”魯國公主神情嚴肅地問。
“沒錯,就是現(xiàn)任崇州知州,陳密致�!辈苁忭庖怀粒吐暤�,“他就是第二條線索�!�
“陳密致在你進京的途中下令刺殺你,他的確有很大嫌疑�!濒攪鞯皖^,凝思片刻道。
“此人原是崇州通判,后來藥斑布之事發(fā)生后,草民的父親因此罷官,他則是升任為知州,此前草民進京時,他不惜花費重金派來刺客,遂草民懷疑當年的事也有他的手筆�!辈苁馍袂槟兀蛔忠痪涞�。
“我知曉了,你的意思是說當年陳密致和曹默二人里應外合,共同謀劃陷害曹家�!濒攪魅粲兴嫉馈�
“是,但如今草民懷疑這背后或許還有第三人……”曹殊臉色微沉,他壓低嗓音。
魯國公主和何毓有些意外,她們詫異地看向曹殊。
三人在談論案情時,船艙外道竹簾發(fā)出一絲輕微的響動。
“誰?”魯國公主警覺地轉(zhuǎn)頭,目光凌厲道。
公主府的親衛(wèi)聞聲出動,迅速拔劍將艙外之人團團圍住,押解到魯國公主面前。
曹殊循聲望去,便見曹望神色慌張地跪在船板上,鋒利的劍抵著他的喉嚨,他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長川,怎么是你?”曹殊蹙眉。
“草民方才路過,不想驚動了公主,實在是冒犯了,還請公主饒恕�!辈芡袂橛幸唤z的慌亂,解釋道。
魯國公主凌厲的目光打量著曹望,她抬手命護衛(wèi)把劍收起來。
“往后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靠近,念你是初犯,先退下罷。”她語氣淡淡道。
“是,草民告退�!辈芡闪艘豢跉�,慢慢地退了出去。
曹殊注視著曹望離去的背影,他的眸光晦澀不明,帶著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船駛離東京,眾人一路南下,緩緩地朝著崇州府駛?cè)ァ?br />
一連過去好幾日,崇州城依舊是一片祥和,但其中早就暗流涌動。
陳密致鏟除曹殊這個心腹大患,便以為沒有后顧之憂了,卻不想午后忽然收到一封密信。
他心下狐疑,待看完信后,神情變得難看起來,他萬萬沒有料到曹殊不僅沒有死,還活著見到了官家。
官家得知當年曹家有冤,她大怒,立即下令重新徹查當年藥斑布之案,由魯國公主全權負責此案,親赴崇州審查,且賜尚方寶劍,若有不從者,則可先斬后奏,而陳密致遠在東京為官的侄子陳思學因受此案的牽連,暫時被收押入獄。
魯國公主現(xiàn)如今人已經(jīng)南下崇州,想必再過半月就要到了。
陳密致渾身冒冷汗,他拿著信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暗道這送信之人分明是怕當年之事敗露,提前通知他早做準備。
他嚇得臉色慘白如紙,即刻吩咐家仆收拾行裝,待入了夜攜家眷準備出城逃走。
出了城之后,還不等陳密致喘一口氣,官道的兩旁的雜草中傳來異常的響聲,隨即突然冒出一群蒙面的刺客,拔劍就朝駕車的家仆刺了過去。
家仆只見銀光一閃,尖銳的劍瞬間刺進他的胸口,他痛呼一聲,滿臉恐懼地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官人,咱們該怎么辦?”周氏瑟瑟發(fā)抖,她抱著陳密致低聲抽泣。
車輿中的家眷瞧見死人,他們嚇得驚聲連連,頗為慌忙地四處逃竄,卻被刺客一劍斃命。
陳思文躲在陳密致的身后,神情恐懼道:“叔父,他們究竟是誰,為何要殺我們?”
陳密致強裝鎮(zhèn)定,他眼里閃爍著恐懼,色厲內(nèi)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謀殺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陳大人,是上頭下的令,于今夜取你及家人的項上人頭,我們不過是聽命行事,等到了陰曹地府千萬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要怪就只能怪您自己�!贝炭酮熜Φ馈�
“你……”陳密致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他已經(jīng)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刺客提起劍要刺陳密致的時候,突然一支利箭飛射而出,狠狠地穿透刺客的胸膛。
刺客一箭斃命,倒了下去。
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鄭銘騎著馬,領著衙役們快速趕到,原來是今夜看守城門到門卒發(fā)覺陳家的車輿出城,便急忙將此事上報給鄭銘。
鄭銘驟然得知此事十分疑惑,不知陳密致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且聽門卒所言,陳家眾人鬼鬼祟祟的,像是要趕著逃命似的。
刺客頭領被鄭銘一箭射殺,其余刺客不成氣候,衙役們沖上去同刺客們廝殺起來。
官道上秋風蕭瑟,陳密致想帶著家眷趁亂逃走,下一瞬卻被鄭銘騎馬攔住。
火把燃燒著,照亮了鄭銘的面容,他居高臨下地睨著陳密致,笑道:“知州大人這么晚了,帶著家人這是要去哪兒��?”
陳密致瞪著著鄭銘,他敢怒不敢言。
不出片刻,衙役們紛紛制住刺客,交由鄭銘處理。
“都帶回去。”鄭銘吩咐完,隨即掃向陳密致,笑道,“知州大人此番受驚不小,來人,請知州大人和其家人回城�!�
“鄭銘,你竟敢落進下石,你給我等著……”陳密致氣急,臉色陰沉道。
“知州大人莫惱,請您這段時日在家中好生待著,下官會派人在陳宅外保護您的安危的�!编嶃懘蛄恐惷苤聭嵟纳袂椋銓ρ靡蹅兎愿赖�,“沒有我的命令,一個蒼蠅都不許放出來!”
“是!”衙役們垂頭,異口同聲道。
“你真是好樣的�!标惷苤屡瓨O反笑,咬牙道。
“知州大人謬贊,下官這都是為了您的安全考慮,您先請回罷�!编嶃懧龡l斯理道。
第132章
瑞鶴仙(二)
天亮之后,
陳密致及其家眷漏夜出城,被鄭銘抓回軟禁在陳宅的消息瞬間在崇州城傳開了。
百姓們?yōu)榇俗h論紛紛,猜測陳密致是犯了大罪,
遂在夜深人靜之時逃走。
季宅。
季惟驟然得知陳密致被軟禁,他心中實在不安,
暗嘆崇州城要變天了。
雖說這些年季家和陳家有人情往來,
但好歹陳密致忌憚季家從前和曹家交好,
有意疏遠,
想來若是真有變故,也不會牽連到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