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云娘覺得高低得再開一座樓給她們家夫人助助興!
碧玉乖巧地坐在小馬扎上,捧著臉聽云姨說話,云姨豪爽:“還看了眼咱們院子�!�
“臭丫頭,當(dāng)我沒有看見�!�
碧玉就笑。
她是樓里姑娘生出的孩子,父不詳。
云姨以前是坎溝紅樓里的老鴇,手里養(yǎng)著無數(shù)當(dāng)紅的姑娘。當(dāng)紅是因為夫人接管了樓里的生意后才紅的,以前她們都做最下等人的生意,每天有挨不完的打。
后來,夫人把她們這些孩子帶出去,學(xué)本事,學(xué)認(rèn)字,有學(xué)得好的哥哥姐姐都被分去了其它地方,她什么都不會,就跟著夫人練兵。
因為跟著夫人久了,她大概看得出,夫人的娘親,以前可能也是樓里的姑娘,雖然毀了容,但她又不是真的不諳世事,看林家?guī)讉孩子,能猜到大概。
“看到了半夜?”
碧玉點頭:“兩個人還靠的非常近�!泵峙丁�
云娘笑的更豪爽了:“難怪劉家最近都不掖著藏著航線了,直接給了他們的航道信息、人手情況,要跟咱們夫人共同經(jīng)營,他可真會搭便車,咱家夫人為了魏少主費了多少心血,有魏少主護(hù)著,他那條航線是不是還想拓寬幾丈,可真會辦事�!�
碧玉跟著笑,夫人當(dāng)然最厲害了,什么都厲害:“噓,夫人忙著�!彼噼F。
……
“給我的?”諸言不敢置信的看眼碧玉姑娘和剛上完香準(zhǔn)備下山的霍掌柜,急忙恭恭敬敬的給霍掌柜見了一禮,不是給他們少主的?
而且,少主就在山上,不見一見?
霍之念笑著回禮。
碧玉很肯定是給諸言的。
諸言打開,是一張男童畫像,八歲左右,然后還有三張,分別為十歲左右、十五歲左右、二十歲左右。
霍之念開口:“你走南闖北,可曾見過誰家家奴或者奴才從坎溝縣買來,大概這個樣子,十八九歲,或者林家村�!�
諸言懂了:“敢問掌柜的,這是?”
“我四弟,八歲那年被縣里的牙婆買走,賣到隔壁縣大莊戶家做工,后來莊戶搬走,我們再找就沒有音信了,所以想問問你是不是遇到過老家坎溝或者林家村的下人。畫像并不準(zhǔn)確,但想著大概應(yīng)是這個樣子,但年齡對。也可能被改大改小幾歲�!�
諸言懂了,但不是他說,也有可能不在了:“未曾留意過,但以后屬下一定留意。”說著將幾張畫像認(rèn)認(rèn)真真收了起來。
“勞煩你了。”
“屬下的榮幸�!币曰粽乒竦哪芰�,定然找了不止一郡,卻這么多年了都沒有消息,再找到的可能真的不大。
而且他似乎也知道了霍掌柜今天為什么上山,祈平安。
“不打擾了。”霍之念帶著碧玉下山。
諸言看著她們,再看看畫像,他真的沒有留意過這些。
“給了你什么?”很淡的藥香殘留,她最近熬藥了。還是那幾味鎮(zhèn)神的藥材。
諸言猛然回神:“見過少主。沒什么�!本褪桥龅搅舜騻招呼,或者不是,霍掌柜特意問他的,急忙將畫像掏出來:“霍掌柜在找她弟弟,八歲左右被賣,現(xiàn)在快二十了……”
魏遲淵接過來,只一眼,就可看出這些不同年齡的畫像的用心程度,定然是找了很多畫匠和骨匠,才能畫出的水準(zhǔn),也畫廢了很多張,她手里或許也有好幾版她弟弟不同年齡的畫像:“見過嗎?”
這……“言談不到問對方籍貫的交情,至于聽方言,范圍就更不好說了……”他不可能開口就問‘你哪的’。
“以后多問問�!�
“是�!�
“發(fā)下去給所有人看看�!�
“是,是�!�
“就是給你這個?”
諸言突然有些心虛:“是�!�
“下去吧�!�
“是�!辈皇牵呤裁�,他有事匯報:“少主,當(dāng)?shù)匦律先蔚目h太爺送來了拜帖�!�
“不見�!�
“是。”
【157嫂嫂,坐】
157嫂嫂,坐
兩次相送。
魏遲淵為霍之念打開的是,在交高之地,與眾商家公平競爭的機(jī)會。
一個沒有傾軋、陰損招數(shù),足以上飯桌的事實。
霍之念名下。
可順糧行的生意全縣放行,所有糧車均可走文書官道。
很快,糧行商品以良好的質(zhì)量低廉的價格,在大眾視野打開局面。
以快、穩(wěn)、量大的運輸方式,拉低了食鹽、大料、糧食的總價格。
一順茶館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說書、獵奇、彈唱,短短半個月,讓整條街上茶館的生意做得蕭索凄涼。
三紅楚館,熟識儒、道、法、墨、兵、醫(yī)、雜、農(nóng)的姑娘、小哥,各有特色,各有所長,等著為您添茶倒水、傾聽煩悶。
粗俗、野蠻、乖巧、冷艷,各種性格,為您量身定制。
自此霍家吉順,遍地開花,在交高人人皆知。
……
交高所有茶樓、糧行的掌柜不干了。
還干什么!都被人掘墓了!
一個外地的生意人,將他們本地的茶樓、糧行擠成這個樣子,商會的魯老管不管,當(dāng)?shù)乜h令管不管!
不管的話,等她銀子賺夠了卷銀子跑的時候,別怪交高沒糧可賣、當(dāng)?shù)孛癖姏]糧可吃。
何況,一個外人,她的銀子交高未必捂得熱,肯定是要繼續(xù)逐利,就是繼續(xù)往上走,到時候是拿著交高賺取的銀子往上砸,削減的是交高總銀兩數(shù)量。
縣令大人要覺得沒什么,他們當(dāng)然覺得沒什么,就是人走的時候或者落葉歸根的時候,縣令大人和行會別哭得太大聲讓人看笑話!
他們再不濟(jì),那也是交高本地人,銀子祖祖輩輩傳下去,是要爛死在交高的,行會和縣令大人必須給他們一個說法!
不能因為魏少主,讓一個外人在交高做大到這個地步!
若是以前,他們用些陰損招數(shù),什么‘順’的根本起不來。
但——
現(xiàn)在背后不是有魏少主……
就是鬧事,也只能是多家聯(lián)合起來到行會來鬧,投毒、找地痞流氓的事不能用,用了有可能把自己折進(jìn)去,給別人做嫁衣。
“陸大人、魯公,我們也是沒活路了啊�!�
“是啊,陸大人、魯公,您一定要為我們本地商戶做主啊。”
魯家書房內(nèi)。
魯老爺滿面愁容,都什么事,就不想想其它辦法。
“我們想過了啊,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們也不會厚著臉皮驚動到陸大人和行會,陸大人您是不知道外地商戶的危害,那真是……”
“咳——咳——”魯老爺子極力咳著,沒眼色的東西,霍掌柜人還在呢,得罪了,回頭跟魏少主告一狀。
不用等她把交高的銀子卷走,魏少主現(xiàn)在就能斷了交高的財路,還不只是糧、茶那點小生意,而是以后都想不起讓交高翻身的財路!
幾位商戶掌柜也想到坐在對面的人,收斂脾氣不說了,真有本事!幾天的功夫怎么就拿下魏少主了�。�
但,事就是這么個事,縣令大人和行會是一定要護(hù)著他們的!
陸輯塵看不上這些人,沒本事只會叫囂。卻不得不裝做為難的姿態(tài)。
霍之念笑了,浮錦明粉緞面小褂配百花長裙:“幸好各位掌柜提了,我竟不知道給眾位兄長帶去這么多不便,是我的不是�!�
“下次幾位掌柜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說,交高山好、水好,人文更好,這是在場的各位和祖上先輩經(jīng)營多代的結(jié)果,是我們以后的交高,我在此一家獨大成什么了,不是越俎代庖?”
“這樣,我看過了,幾位兄長的糧行價格居高不下,多折在運輸成本上,如果讓兄長們降價實屬強(qiáng)人所難,不如這樣,如果幾位兄長信得過我,我關(guān)閉幾家糧行,以后為眾位兄長多供糧如何?價位,就定在讓眾位兄長以我現(xiàn)在的糧價出售還有盈余,如何?”
幾位糧商驚了一瞬,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這怎么好……”來時他們也沒想到有這好事啊。
“是啊,霍掌柜也是要做生意的�!�
“我們怎么能占霍掌柜這么大便宜�!奔Z之一道最麻煩的就是運糧成本。
霍之念不在乎這個,她要的是糧道上的宵小、劫匪,要的是這些暴力整合后的軍:“實不相瞞,我家祖上鏢局起家,以前就是跑這個的,可順的糧價低也是因為如此,跑得太順,速度太快,不小心價格就下來了,以前是小妹不懂事,忽略了兄長們的生意,先賠不是也是應(yīng)該。”
陸輯塵看著她,頓覺滿堂光彩,與有榮焉,他嫂嫂的落槌,永遠(yuǎn)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一群蠅營狗茍之輩!還想拿捏他嫂嫂。
陸輯塵下意識想給嫂嫂倒杯茶,話說多了,嫂嫂口渴,但距離太遠(yuǎn)。
幾位糧商臉面有些掛不住,一拳打出去,對方給座金山,頓時推辭:“不敢,不敢,霍掌柜都叫我等兄長了,怎么好讓霍掌柜吃虧,霍掌柜的糧行童叟無欺,沒有歇業(yè)的道理�!�
“就是,就是�!�
“說來,還是我們沒本事占了霍掌柜便宜�!�
“是啊,是啊�!�
祖上是鏢局?老謀深算的已經(jīng)在想,這好啊,有魏家在,什么路跑不得,說不定就能供應(yīng)上汴京城里的好東西。
這么一想,頓時覺得霍掌柜再開幾家糧行也是應(yīng)該!
頓時七嘴八舌的開始夸霍掌柜生意做得好、糧食品相好、糧行排面好……
總之各種好,歇業(yè)太可惜了……
茶樓幾位掌柜聞言,頓時覺得大事不妙,這幾位不會聯(lián)合起來讓霍掌柜把他們吞了吧。
當(dāng)初可是說好的,一起討伐霍掌柜,現(xiàn)在只剩他們怎么回事?
幾位手有茶引的大商戶,頓時看向陸大人,示意他說話,他們可是送了銀子去縣衙的。
陸輯塵想起來了,從小嫂嫂就教育他們,收人錢財要好好辦事:“霍掌柜�!笨�,幫他們叫了。
交易完成。
霍之念聞言看過去,起身,百花紛紛,拱手:“陸大人安。”
陸輯塵神色頓時僵住,下意識就要避開,忍著極大的心理不適,才能繼續(xù)坐在那里,眼睜睜看著她……行完這一禮。
這種感覺……
讓他有種無處安放的羞恥感。
霍之念已經(jīng)轉(zhuǎn)向幾位茶商,笑意盈盈:“上次我們見過,我就不與眾位客氣了。碧玉�!�
“是�!�
陸輯塵突然開口:“霍掌柜,坐。”眼里蘊(yùn)藏著隱隱的怒火,不是對別人,是對他自己,他完全忘了,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叫她,她是需要站起來回禮的。
為了那點銀子,他叫她站起來給他回禮!
陸輯塵恨不得剁了當(dāng)初接銀子的手!
霍之念看他一眼,回禮:“多謝。”
陸輯塵已經(jīng)不想坐在這里了。
旁邊幾位糧商掌柜,趕緊招呼霍掌柜坐下。
【158長久奠基】
158長久奠基
碧玉手里的紙張已經(jīng)發(fā)到每一位茶坊掌柜手里。
霍之念的聲音跟著響起:“這是我們茶樓下個月要運行的項目,說是茶樓,其實也是休閑娛樂的好去處,小妹不才,就想了幾個好玩的項目供客人娛樂,幾位掌柜如果對哪個項目感興趣的,可以直接拿去,讓自己茶樓做,如果都覺得不好,咱們還可以再商量,我賣的茶還能真比眾位茶樓賣的茶好了�!�
“做生意嘛,大家好,整條街才會熱鬧,出來的人才會越來越多,貨幣流通便會加快,對咱們交高、對行會、對陸大人,也是好事,所以眾位掌柜看得上,盡管先用,為表歉意,我也同樣退讓一個月�!�
幾位茶館掌柜,完全沒想到對方并不是要聯(lián)合糧商絞殺他們。
還給了解決方法?
在本來就不占優(yōu)勢,還極有可能討不到便宜的情況下,少主現(xiàn)在上心的人,先退讓了。
他們更不好意思乘勝追擊。萬一事情落到魏少主耳朵里,誰也討不了好。
幾個代表性的掌柜立即好說話的,看下給到手里的內(nèi)容。
“妙啊”
“好�!�
還絕對不藏私給了說書先生的名字和說書的內(nèi)容總綱,甚至一些沒聽過的詞曲演藝,懸疑解說都給了具體的地址,和出演價格。
幾人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還別說,有幾個真不錯。
再說現(xiàn)在一順茶樓說書的也是說的這些內(nèi)容,霍掌柜何止沒有藏私,壓箱底的他們看不懂的東西也在其上。
而且,這些話本和小曲還能源源不斷供應(yīng)。
“這……多不好意思�!�
“是啊,不太好吧。”
“就是,就是,畢竟都是霍掌柜花精力找的人。”
茶樓酒館很快上演了與剛剛同樣的一幕。
魯老忍不住都想看看,那紙上寫的什么。
霍之念莞爾,這些引客手段同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兩個項目的意義。
‘論辯’和‘問天’。
論辯。
一是,請東山書院的學(xué)子暢言胸懷,談郡縣治理方式、理想稅政關(guān)系、個人情感抒發(fā),相當(dāng)于早期的激情演說。
拿錢來茶館談的,都是出來謀生的,沒銀子沒人脈。考取舉人或許是這一輩子都無望的事情,但謀生每個人都要。
可以讓陸輯塵盡快看到新一代學(xué)子中與他理念最接近的人,可直接聘用。
一個縣,僅有不到三個崗位來自朝廷直接任命,其余官吏都在陸輯塵手里。
只要他讓這種挑選人才的方式,成為約定俗成,就能形成交高晉升體系。
比如,這個被提上來的人,在某某茶樓進(jìn)行過多少次演說,與人對陣了多少場,勝率多高,都有人熟知。
勝率高的職務(wù)壓過勝率低的,長久以往,一場沒勝過的,在人們的認(rèn)知里就會覺得,是裙帶關(guān)系上去的,是沒真才實學(xué)的。
這個認(rèn)知一旦形成,即便他們離開了交高,交高也在他們手里。
因為人才定型模式在他們手里。
一旦有人摧毀這個模式,東山所有學(xué)子會下意識追隨最初定型這個游戲的人而去,就是追陸輯塵而走。
為陸輯塵提供源源不斷的人才。
二是,思辯,任何思想都要不斷碰撞,去交鋒、去實踐才會逐漸成熟,形成學(xué)說,證道出大思想家。
這是一個長遠(yuǎn)的、大規(guī)模的、需要時間醞釀的過程。也是值得等待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