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臣不敢妄言�!�
“都這個時候了,朕準你說!”
陸緝塵思慮再三,提了幾位老將的名字,不沾任何勢力的邊。
徐正目光更沉。
皇上若有所思,他自是知道這些人都是一方大將,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朕記得愛卿在北疆任過郡守,可有當?shù)氐娜送婆e?”
陸緝塵想想:“臣已三年未到過北疆,不知現(xiàn)在北疆情況,何況微臣是文臣,很少與當?shù)伛v軍來往。”
“只是記得有次下雨去視察河道,路遇一位許姓守備押送糧草,路人都勸他大雨行路不便,讓他休息片刻再走,他卻說此雨短時間內(nèi)不會停,反而會讓水道湍急三日,必須加快行程。”
“結(jié)果,河道果然湍急三日。當時微臣想找他談?wù)�,問他是怎么看出來的,誰知一直沒有機會,微臣也就忘了,皇上今日問起,以微臣之拙見,能對天文、地利都如此了解的人,自然在軍備上有自己的見解�!�
【053徐夫人】
053徐夫人
皇上一錘定音:“好!傳令下去,令許守備,不,許城門領(lǐng)�!惫偕患墸骸皶褐副苯筌�。”
“是!”
“行了,朕累了,都散了吧�!焙煤玫那餁⒀�,聽到這樣的消息,什么興致都沒了,周啟說完起身:“陸愛卿留下陪朕走走�!�
“是。”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帶走陸緝塵。
皇后娘娘領(lǐng)眾妃起身隨后。
百官、及其女眷方才起身。
皇后回頭找自家皇兒的一瞬,看到四品殿前大宮女張姑姑殷勤地扶起了徐夫人。哼,當真好身份!若不是還有一個皇后的臉面撐著,她還不如一個臣子之婦,讓這些大宮女、大太監(jiān)忌憚。
皇后視線落在自家孩子身上,目光頓時溫柔:“皇兒,來�!�
徐夫人客氣的向張姑姑道謝,神態(tài)矜貴、儀態(tài)萬千。
“徐夫人折煞奴婢了�!�
“哪里,是張姑姑照顧我才是。”徐夫人似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徐大人已經(jīng)離開。
張姑姑也看到了,徐相和夫人舉案齊眉,誰人不知,只是剛剛:“夫人,不知這批茶杯花紋大人是不是不喜歡?”大人未動。
徐夫人神色僵了一下,但稍縱即逝,笑道:“張姑姑多慮了,大人出府時飲了些茶,只是不渴罷了�!�
張姑姑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我先走一步。”徐夫人說完,暗自加急,跟上徐大人腳步。當走到徐大人身邊時,剛好聽到他們言說的尾音。
“摘的真干凈,短短幾句話就讓一個守備官升一級。”
察覺到女眷靠近,所有人停了聲音:“徐夫人安�!�
“兩位大人客氣了�!毙旆蛉苏f著不自覺的靠近他,停在距離他半臂的距離,讓人看著像一對恩愛的伉儷。
隨行的兩位夫人也急忙見過,屈膝:“徐夫人�!�
徐夫人含笑回應(yīng),熟稔周到:“李夫人好久沒帶著蕊兒來坐坐了,是不是府上的茶不合夫人胃口了。”
李夫人不敢:“哪里,哪里,怕叨擾了夫人�!闭f來慚愧,蕊兒自從見了徐家大公子,明里暗里向她打聽過很多次了,她怕女兒行差踏錯,不敢再去。
徐家什么門第,就是定兒媳婦也不可能定到她女兒,她焉敢讓女兒深陷其中。
徐夫人跟著徐大人的腳步往外走,不時與兩位夫人說著閑話,平和近人。
皇宮外。
“恭送徐大人�!�
馬車上。
車簾降下的一瞬。
徐夫人立即拘謹?shù)睦_與徐大人的距離,臉上笑意收斂,垂著頭,車內(nèi)沉默無聲。
車子默默前行。
徐正旁若無人的拿出案牘審閱。
徐夫人坐在車尾,初始非常安靜,過了一會,試探的抬頭,神色討好小心,努力做出一副不經(jīng)意間閑話的樣子:“今日吳貴妃哭的好不可憐……”
沉默。
靜到極致的沉默。
車內(nèi)除了徐正偶然翻閱文書的聲音,什么聲音都沒有。
徐夫人驟然攥緊手里的錦帕,身體僵了好一會,才又故作不在意的看向窗外。似乎十分習(xí)慣隱忍這樣的日子。
心里卻痛苦不堪,煎熬如火!
為什么!
二十多年了,他為什么從來不肯看她一眼!是她做的不夠好,還是不夠努力!
即便曾經(jīng)她不完美,可自從嫁給他后,她試著變了那么多,他都看不到!
還是徐大人真覺得,他娶回去的女人不會愛上他!
她怎么可能不愛上他。
徐夫人心里閃過一絲苦楚。
她遇見他的時候是人生中最痛苦不堪的日子。她懷了身孕,表哥卻沒有按約定迎娶她。讓在家中處境艱難的她,雪上加霜。
怕被人知道有孕的恐懼,和巨大的心理煎熬,讓她陪祖母禮佛的時候,找了一處后山想一死了之!
可她遇到了游山的徐大人。
那時候她哪里知道他是誰。他卻救了她!
她不想活!這個人憑什么救她!她憤恨的訴說著她的委屈,以及肚子里弄不掉的孽種。
如果那時候她知道現(xiàn)在的光景,打死她都不會說出她齷齪的過往。
他說他愿意娶她。
她笑了!笑的尖酸刻薄:“娶我?你以為我是錢家嫡女,能占到好處!我只是庶女!是庶女!”表哥不就是因為此,才敢一走了之!如果換成姐姐,他敢跟她婚前發(fā)生什么,還弄出孩子嗎!他敢嗎!
但他說他只要一個虛名的妻子,妻子是誰并不重要,出身如何也不重要。只是一個名號而已,也不是好去處。
她當時覺得這個人在胡言亂語!可還是答應(yīng)了,她不想死,死太疼了。
幾日后,徐家大公子往她家送來鴻雁時,整個錢家都震驚了,汴京城第一次有了她錢千千的名字。
她當時也沒想到,偶遇的人竟然是徐家大公子。
那段日子,她享受到了這輩子都沒享受過的榮光,見到了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珠寶首飾,看到了嫡母從未有過的笑臉,和嫡姐眼里壓都壓不住的嫉妒。
哈哈!那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甚至在幾日后,還真的被徐正明媒正娶,進了徐家大門,她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她真的擺脫了錢家后宅的傾軋,脫離了惡毒嫡母的掌控,成了昔日抬抬手就能碾死她的人撼動不了的存在。
‘成婚’后,他再沒有出現(xiàn)過。
后院是她的地方;前院是他的住所。她才察覺,徐大人真的只是想娶一個擺設(shè)回來。
甚至做到了答應(yīng)她的,讓她稱心如意。
其實做了徐夫人沒有什么不稱心如意的,徐家除了老夫人,誰也不會主動惹她。
就是徐老夫人,徐大人也給她安排了老姑姑對抗徐老夫人的手段,徐老夫人根本動不了她。
她是什么時候開始貪心的呢?
忘了。
只是坐上這個位置,過著這樣的日子,很難不對這座府邸真正的男主人,傾心愛慕。
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她想干干凈凈的跟著徐大人,想自己配得上汴京城如月如松的第一公子。
可那時孩子太大了,她做不掉!那個孩子像時刻提醒她過去的‘恥辱’般生了下來。
孩子一歲的時候,他爬過了后院的‘界限’,爬到了徐大人腳邊。
【054徐家子】
054徐家子
她再一次見到了他。
風光若月,醉玉仙瓊。
他溫柔的蹲下身逗孩子玩鬧,手里拿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撥浪鼓,也許,也許是他專門為孩子買的。
她心瞬間激蕩起來,愣在那里,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樣子。
徐正發(fā)現(xiàn)了她。
她笑了,剛要說什么。
徐正臉上的溫和悉數(shù)收斂。當晚,前院打死了三個下人。
她再也沒有進去過前院。
可她太想見他,哪怕一眼,哪怕一天。她想過讓婆母幫忙,故意在婆母面前露出徐大人好幾日沒有回后院的消息,企圖讓婆母說說他。
但婆母不知道為什么很怕他,像沒有聽到,反而讓她多體諒夫君辛勞。
她體諒啊!她可以照顧他,可以心里只有他,以后……以后也愿意給他生很多很多孩子
……
可見不到。
越見不到越想,想的都魔怔了,于是她想到一個餿主意。
她往后院添了一個女子,很干凈的少女,賣身葬父,楚楚可憐,又青澀雪白的女子。
嫉妒幾乎燒穿她的心。
可若是能引得他來,她有什么不能忍!
但沒有。
后院進了一個大活人這樣的事,他根本不管不問。
她對外暗示想抬女子為妾室,妯娌、婆母夸她賢惠,幾乎都默認了這件事,甚至晚飯時跟他提起,他也不駁,好像說的不是他的事,好像他真跟那個女子怎么了一樣,才會抬她。
她死死捏住筷子,當晚就找乞丐裝作夫君進入那女子的院子,隨后又害怕的殺了那個乞丐!
那時,她覺得她死定了,肯定暴露了。
依舊沒有,好像這座屬于了她的院子,像什么洪水猛獸,就是死絕了他也不會踏入一步。
女子懷孕了,生下來一個男孩。徐家二少爺。
呵呵。
狗屁徐家二少爺!徐不歪和這個小孽種算什么東西,也配是他的孩子!也配跟他沾點關(guān)系!都是孽種是狗屎,是牛糞!
她發(fā)瘋一般打徐不歪,使盡渾身力氣打他!他為什么不是徐正的孩子,為什么不是!
她要把他身上屬于那賤人的血脈都剔除,她要他變成徐正的孩子!她要他是!
徐不歪倒在血泊里,小小的一團,可他不是徐正的孩子,徐正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更不會過來看他,他除了恥辱什么都沒有給自己。
這個孩子怎么不去死,不去死!
她大概是真瘋了。
她又‘善良’的買了很多看似‘可憐’的女子,她們在她面前表現(xiàn)的是那么柔弱不堪、需要救助。背地里卻耐不住寂寞,跟長工私通。
或許是她恨,或許是她太想得到他的回應(yīng),哪怕是恨的回應(yīng)。
她讓她們生下的孩子姓徐。
姓徐,堂堂徐家血脈,被她攪和成這個樣子,這回他總該找她了吧!哈哈!她會好好懺悔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太善良了,她只是不察,被她們騙了,她會改的。
沒有。
后院多了一個個姓徐的孩子,各房都送來了賀禮,唯獨他,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
甚至有人恭喜他,他也不反駁。
她才知道,這片院子就是腐爛了他都不會過問一句!
她的心涼到了骨子里,無論好壞,無論她做什么,他的眼里都沒有她,沒有這個院子。
這個院子在她住進來時,在他那里已經(jīng)不存在了。
他當年說,他只要一個有名無實的妻子,真的說到做到。
她就這樣令他厭惡嗎!
半夜,她痛苦的把幼小的徐不歪拎出來,扔進枯井里,聽著他一聲又一聲慘叫,就像聽到了被撕開的心,多么美妙……多么動聽……
“娘……娘……”他的手太小,抓不住滑膩的井石,腳下的骸骨嚇人,他害怕的想抓住最后的稻草。
從晚上到天明,他身體一點點冰涼,被下人提上去時,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好怕,誰來救救他……
……
馬車在徐府外停下。
“老爺、夫人,到了。”
徐垢、徐刪,早已恭敬的等在門外,前者臉上完全沒有平日桀驁不馴的神情:“父親�!�
兩人同時抬手,殷勤的欲沾父親一點衣衫。
徐正的手臂落在徐垢手臂上。
徐垢心中激動,他就知道父親最疼他:“爹,您辛苦。”
徐夫人下車,看到這一幕,心中恥笑,不知道什么東西,真以為身世不凡了!
曾經(jīng)她不是沒想過一個荒謬的可能,徐正是不是不行,否則他為什么容忍這樣……的事!
她善意的、委婉的表示過理解,甚至不介意任何事情,只想時時陪著他。
他第三次看向她,像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攤在他的面前一樣,看她的目光惡臭、腐朽。
她背脊一陣發(fā)涼,她沒有,沒有。
“娘�!�
徐夫人嗯了一聲,這是她的‘愛女’徐純心,一直養(yǎng)在她名下,乖巧懂事,享譽盛京。如今也到了該議親的年齡,卻這家不愿,那家不喜的。真以為她自己是什么東西,挑揀上京城的公子少爺了。
徐純心粘人的挽住母親手臂,嬌嗔的看向父親:“爹爹總那么偏心三哥哥,明明二哥哥先來的,三哥哥才剛回來而已,爹爹不辯真心�!�
“好了�!毙旆蛉丝谖菄绤�,輪得到她一個丫頭片子如此說徐大人。
徐純心無奈,娘怎么就不懂,三哥哥整日仗著爹的寵愛,在外橫行霸道,這樣對徐家不好,可偏偏母親不聞不問,父親事務(wù)繁忙,又甚少管教三哥,三哥便無法無天了!
徐正看向徐刪:“快殿試了�!�
徐刪惶恐:“是�!�
“衛(wèi)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