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錢嬤嬤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老東西,就要出去看看。
谷豐趕緊攔�。骸皩傧略撍溃瑢傧略撍�,我們老夫人不太注重規(guī)矩,您別跟老夫人一般見識,二爺已經(jīng)將人帶走了,皇后娘娘要緊,您先看看娘娘�!�
錢嬤嬤臉色難看:“像什么話!”別說她不是來這里打秋風(fēng)、給小主子塞女人的,就是真是,她身為小主子名義上的娘,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如此下別人的臉面。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里暗里的在貶低誰,在不給誰臉!還不都是她兒子。
早就聽說這戶人家有點問題,多次扔過自己的孩子,本想著她們家再怎么說也撫養(yǎng)大了小主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
看看像什么樣子,簡直沒把他們小主子當回事!“讓開!”
谷豐神色為難。
“讓你讓開,我又不是她,不會跟你們爺名義上的母親起正面沖突�!彪y做的只會是小主子。
谷豐松口氣:“嬤嬤睿智�!毕乱凰灿痔嵘蟻�,什么叫名義上的母親,嬤嬤別亂說。
錢嬤嬤走到二門外便聽到了喊聲。
“里面的老婆子你給我聽著!我兒子的婚事我說了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你懂不懂?奔為妾,妾都不要想……”
“夠了!”
“你敢這么說我?你看上那家的女兒了是不是?”陸老夫人瞬間坐在地上:“我不活了,我都是為了誰,你還這么氣著我,我活著干什么!我不如死了算了!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連婚事我都不能做主了,我這個老不死的啊——”
陸輯塵揉揉眉心:“你起來�!�
陸老夫人不起來:“我還起來干什么,被未來的二兒媳婦磋磨死算了,我礙了你的路了。”
錢嬤嬤站在二門處,都懵了,世間還有這么不講理的老婆子,還是對自己’兒子’,上次進宮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
谷豐尷尬的看著錢嬤嬤:您老要不先回去。怪難為情的。二爺都把老夫人拽這里來了,顯然也不想讓人看見。
外面的震天動地的哭聲,半真半假敲打自己的兒子。
“我的命啊,怎么那么——”
錢嬤嬤就要出去看看,誰這么能哭,突然陸老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門外。
春草笑瞇瞇地向二爺請安,再看向老夫人,同樣問安。
陸老夫人從地上起來,她剛剛就是在這里坐坐,小坐一下。
陸輯塵移開目光,神色自然,這樣的場景,她老人家總要隔一段時間就上演一次。
春草俯身:“老夫人,夫人想您了,想讓您過去坐坐,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弊剑骸拔覄偛艡z查一下地掃的干不干凈�!�
“老夫人真用心,要說疼二爺還得是老夫人,這樣的小事都親力親為。”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老夫人,那您是現(xiàn)在就跟奴婢走?還是奴婢等您檢查完?”
“你這丫頭,自然是現(xiàn)在�!闭f完警告的看陸輯塵一眼,別以為翅膀硬了,可以不聽話,什么婚事也要她說了算:“走,走,別讓之念久等�!�
春草向二爺告辭。
陸輯塵哭笑不得,很多時候他覺得他母親,非常識時務(wù)。
陸輯塵站在原地,看著幾人消失的方向,再想想剛剛恰到好處出現(xiàn)的陸戈陸在,心里瞬間熨貼。
她知道……有人來了。
還讓人帶走了他的母親。
陸輯塵低頭,看看平整的地面,轉(zhuǎn)身,心情非常不錯。
……
陸老夫人覺得這事一定要跟林之念告狀:“你說他是不是翅膀硬了,敢越過咱們談他自己的婚事,那老婦都被我抓到了,就在他院子里。”
“你聽見了?”林之念為陸戈縫著衣服,就是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
“沒有,我猜的�!彼嗑鞯娜�。
“您還挺能猜。”
陸老夫人聞言,突然不說話了,覺得這話不對味,點她呢?
林之念的臉色直接沉下來。
【134向著你】
134向著你
陸老夫人嚇了一跳,一時間慌的想不起,亂猜會受到怎樣的懲戒!是把舌頭涂滿蜂蜜放在一堆蟲蟻里,還是往耳朵里放地龍!
但片刻已覺得全身都疼:“我沒有……我……”
“回頭跟他道個歉�!绷种顚⒕扯斷。
陸老夫人急忙開口:“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痹摰狼�,劫后余生。
“您說您,總這樣,他已經(jīng)大了,在外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現(xiàn)在院子里又有人,您還如此下他面子,他夜深人靜了怎么想您,您不怕他哪天惱了,給他自己換個娘�!�
這……從何說起,沒影的事,娘是說換就能換的嗎。
陸老夫人覺得兒媳婦這話不對:“誰沒事給自己換個娘?不對,不對�!�
林之念穿了褐色的線:“誰知道,當年您沒事了總是扔孩子,大牛就去撿,撿回來您也不看,誰知道他撿回來的還是不是您的小牛�!�
陸老夫人瞬間從座位上彈起,嚇得臉都白了:“你、你可不能亂說話!沒有的事,小牛就是我兒子,真是我兒子,我兒子我能不認識嗎!”
林之念看她一眼。
陸老夫人用力點頭,目光真摯:“真的,我兒子。”
林之念就這么看著她。
陸老夫人快哭了,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肉保證孩子是她的,成措怎么可能不是自己兒子,肯定是她兒子,一定是她兒子,除了她誰能生出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
“我也就猜個萬一,您慌什么�!�
“我慌了嗎?”沒有:“就是覺得……你這玩笑開的不恰當……”
“是不恰當嗎?是瘆人才對�!蹦樁及壮墒裁礃恿�,汴京城的貴夫人如果做不得,跟挖她老人家的心有什么區(qū)別。
陸老夫人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林之念嚇到她了。
她確實愛扔孩子,可……可不是都撿回來了,還養(yǎng)的好好的。
但林之念為什么突然跟她說這個?是她這個毒婦,不想要自己這個娘了?!
不對,不對,她是陸大牛的媳婦,怎么都是自己兒媳婦。而且,她這些年從沒給林之念找過事。
那為什么突然說這個?差點嚇死她。
陸老夫人不知道怎么反駁兒媳婦,她年輕的時候,確實不關(guān)心小兒子,體弱多病又麻煩,看著就浪費糧食,她關(guān)心他做什么,讓自己傷心嗎!就等著他咽氣了扔了算了,誰知道撐過來了。
對,撐過來了!陸老夫人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快速開口:“小牛一直有病,回來的時候也一直有病,怎么能不是我兒子,只有我兒子有病,有病就是證據(jù)�!眹標浪恕�
林之念冷哼一聲:“沒病的孩子都賣了沒人扔,扔的都是有病的�!�
陸老夫人快哭了,挑撥離間!絕對的挑撥離間!
換做任何一個人敢當著她的面說這個,她非要對方好看不可。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成措也是她兒子,她郝大胖的親兒子。
可說這話的人是林之念,讓她什么火都發(fā)不出來,還要想辦法自證。
林之念勾起線,穿過袖籠:“好了,就是提醒您一下而已。哪能真不是您兒子�!�
陸老夫人忍不住松口氣,她就知道,就知道林之念是嚇她:“你放心,娘以后所有東西都是你的。”
“破草房、水坑缸?”
提那些做什么,她大兒子當年也是有打獵手藝的,要不然林之念能嫁過來:“是娘不會說話,別跟娘一般見識�!�
陸老夫人說著,忍不住湊近林之念:“以后成措不是咱陸家兒子這種話,別說了,娘保證,以后都向著你,他成婚了,娶了新婦,娘也向著你,幫你磋磨她,新婚夜就開始磋磨�!�
林之念聞言,看認真的婆母一眼,忍不住笑了。
陸老夫人也跟著笑。你高興就好,你高興了大家都高興。
當年娶了個什么回來,簡直催命符。
……
蘇萋萋從陸府出來,上了停在外面的馬車:“剛才怎么回事?”她隱隱聽了一個響動就什么都聽不見了。
錢嬤嬤提到這個就來氣,她就沒見過這樣的娘:“回娘娘,那個陸老夫人……簡直,簡直沒把小主子當兒子看,她就是一個蠻橫不講理的野婦,小主子都說了屋里有客人,她就像聽不到一樣,根本不管院子里的情況,就是一通撒潑打滾,坐在地上唱念做打,也就是我們在,不會說什么,換做別家的人,怎么想小公子,這不是讓小公子沒臉�!�
蘇萋萋蹙眉,她從陸家溝里正那里聽過一些孩子的過往。
她兒子自然沒得說,刻苦上進,只是他那個娘‘一言難盡’,但里正也只是提了這么一句,還能跟自己詳細提多么一言難盡嗎。
她顧念對方對她兒子的養(yǎng)育之恩,沒用壞心思揣摩過對方,她竟敢這樣:“不像話�!�
可不是:“娘娘,還有更過分的,奴婢見那老婦去了長媳的院子里,就借著借東西的借口去了那婆子住的喜樂堂,里面該有的東西應(yīng)有盡有,甚至還有幾盆稀有名花,可小公子的院子里您也看到了,空蕩蕩的,分明是不關(guān)心小公子的起居。”
蘇萋萋不悅,但到底在別人家。
“奴婢還聽說,陸家這位老夫人,前不久出去賞秋,當著眾多朝臣家眷的面和孫家老太太就動手了,是真的動手,完全不顧忌陸尚書的臉面。”
“為什么事?”
“說是孫老夫人說陸家叔嫂什么的不干……凈……”
“打她也活該�!�
“是……”
“但她在孩子院外鬧什么!”里面還有孫子,讓孫子天天看她那么鬧像話嗎。
錢嬤嬤點頭:“罵的可難聽了,還說小公子不孝……”
蘇萋萋想想都心疼,那樣窮苦的地方,小時候又拖著病體,看看在在三歲了還慢悠悠、走不利索、說不利索的樣子,也能想到輯塵小時候在外,別的小孩子怎么笑話他,他又受了多少委屈。
好不容易長大了,考了功名在地方上任職,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權(quán)貴,不定怎么給他穿小鞋,她兒子受了多少不公才走到今天。
蘇萋萋忍不住胸口憋悶:“讓那婆子明天進宮,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錢嬤嬤急忙阻止:“娘娘,萬萬不可……”外面的人怎么想她們娘娘,恩將仇報?
蘇萋萋還是替孩子咽不下這口氣:“那就送幾個厲害的婆子過來,好好給她長長眼�!�
“是�!�
……
陸府內(nèi)。
陸輯塵將軟墊收起來,看到地上散落的銀票。
陸輯塵撿起一張,一萬兩,一眼看過去,每一張都是一萬兩,足足一沓。
【135冷冷清清】
135冷冷清清
陸輯塵哭笑不得。
到了他這個位置,怎么會缺銀子�;屎竽锬锒嗄隂]出過宮,這點常識都忘了。
“娘娘也是關(guān)心則亂……”谷豐立即閉嘴。
陸輯塵看他一眼。
谷豐恨不得將頭低到塵埃里。
……
大房院落內(nèi)。
秋平已經(jīng)知道誰來過了。
他親自送管家出來,忍不住看向二爺?shù)脑郝�,心里感覺很奇怪,但也不是太奇怪。
他是夫人的屬下,一切考量從夫人出發(fā)。二爺是不是皇子,除了初時的震驚,有種看戲砸到自家人頭上的莫名,就是一瞬間想當然的狂喜。
覺得,皇子都是他們的人了,皇族還用說嗎!大道就在他們腳下,前路即將一片坦途,一切他們很快就能拿下。
可冷靜下來后發(fā)現(xiàn)不是,皇家那么多皇子,皇子沒那么好用。
甚至二爺要想掌控汴京城、掌握皇上的勢力,需要夫人的幫忙,而這個過程也需要一步步謀劃。
再說回奪權(quán)。
讓人家的兒子干掉人家的爹,奪權(quán)?
秋平便覺得他家主子前段時間頻繁換印信,是最讓他們安心的決定。
至少能讓他坦然的站在這里,感概,皇后娘娘是位愛子的好母親。而不是急于給自己找出路,憂慮手下五萬大軍會不會易主。
不過,皇子排行是不是要重新排一下?
……
三皇子從跪在坤儀宮外無果后,就病了,再沒有出過自己府邸的大門。
宮里沒人宣召他,沒有太醫(yī)主動送珍貴藥材,沒有人探問,三皇子府外冷冷清清。
連昔日的黨羽也沒有人再登門問過怎么辦。
一個娘家勢力不高的莘嬪的兒子,還是殘害皇后娘娘嫡子的兇手的兒子。
那些平日精明若鬼怪的臣子瘋了,去燒這個冷灶。
皇上最近的態(tài)度完全表明了,以前寵愛三皇子,就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皇后娘娘不高興了,下面的人誰也別想討到好。
更何況是旋渦中心的三皇子。
宮里宮外的人,仿佛一瞬間忘了周連衡這個人的存在,他不出府,亦沒有人再時時掛懷、噓寒問暖。
他那個職位去不去,都在正常運轉(zhuǎn)。
府里側(cè)妃娘娘哭過后,已經(jīng)開始讓人梳理府中名冊,清點府里東西。后院的女子,如果有想走的,她幫忙尋更好的去處。
看得到盡頭的三皇子府,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求到這些才藝雙絕的姑娘們身上,何苦為難。
‘四皇子’尋回的消息更是如同一道霹靂,劈得周連衡渾渾噩噩的大腦,更加頭昏腦脹、不知所措:“為什么活著!為什么活著——”
霹靂哐當!
周連衡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盡!他該死!他早就死了!母后只有他一個孩子,他才是母后從小養(yǎng)到大的嫡子!
“三殿下息怒,三殿下息怒!”
側(cè)夫人聽到動靜,慌忙帶著人進來,急忙讓人將屋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搬走,他不是喜歡摔嗎,干脆別要了!
這些金貴的東西如果摔沒了,以后想補都補不上。
周連衡見狀,眼睛通紅的沖過去:“連你都看不起我!才幾日你也敢看不起我!”他是皇后的兒子,區(qū)區(qū)一個側(cè)妃連正妻都不是!
側(cè)妃一把揮開他的手。她爹澤域總督,雖不是軍事要塞,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嫁給皇上嫡子做側(cè)妃都不算高攀,更何況區(qū)區(qū)皇子!
現(xiàn)在論兩人的身份,他們不相上下!
錯!三皇子不如自己,她在家受寵得很。
有自己這個身份在,他三皇子不可能再娶到高過她身份的正妻,除非他成了皇上。
既然這樣,她為什么還要給周連衡面子,周連衡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皇家最看重的就是出身!現(xiàn)在她的出身壓過了有毒殺皇嫡子娘的他!
有本事,他靠自己去爭皇位,爭上了,她心甘情愿被他折辱回來。至于現(xiàn)在,他沒資格再對她招之則來揮之則去!“來人!把東西都搬下去,讓三殿下好好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