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未必是你喜歡的口味。”
不一會,便是三個人悉悉索索吃東西的聲音,看的出來是都餓了。
諸言覺得是真好吃,奶香濃郁又解膩彈口,好吃。
魏遲淵看著三人。
霍之念吃的認(rèn)真,何況也沒法從他那寡淡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想法。
視線再次相遇時,霍之念覺得三個人吃一個人看著也不好,將籃子往他的方向輕輕推了一下。
可吃可不吃的舉動。
魏遲淵卻伸出手。
諸言險些咬到自己手,趕緊放下糕點(diǎn),上前幫忙。
霍之念才發(fā)現(xiàn),他衣袖上的暗紋提花,是類似族徽一樣的圖案?
魏家族徽?
魏遲淵接過油紙,將整塊糕點(diǎn)放在手邊的碟子里,雪白的碟底配青綠的糕點(diǎn),相得益彰,
魏遲淵難得多看了兩眼。
諸言松口氣。
霍之念卻沒有,不貪口欲?也是,修佛之人,還能潛修二十多年,不重欲、色也不奇怪。
難搞。
“我有個問題想問霍掌柜……”魏遲淵的語氣里有絲猶豫,但還是開口。
“問�!�
“不知道千斤頂是霍掌柜身邊的哪位師傅想出的奇思妙想?”
來了?難怪肯送自己,最終目的在這個。
霍之念放下糕點(diǎn):“我啊,我從小就喜歡奇巧玩意,小時候我爹我娘就說我是做木匠的料�!�
魏遲淵完全沒想到,他以為,是她家里的老師傅做的,不禁看向她。
霍之念也看著他,世家子弟,眉眼溫潤,不得不說,單是他的長相,就在她審美上。
魏遲淵不禁坐正:“霍掌柜心思真巧……”
“哪里�!�
“不知霍掌柜可還有其他巧思?”
“魏少主想問哪一方面的?”
魏遲淵下意識垂下眼簾,片刻又抬起,水藍(lán)的珠子在頸口微微晃動:“哪一方面都可以�!�
霍之念可不覺得,他會對犁耙、鐵鍬感興趣:“龍牙刺猬如何?”又名,捷克刺猬,學(xué)名,反坦克錐。
“做什么用?”
“反戰(zhàn)車、騎兵沖鋒�!�
魏遲淵、諸言聞言瞬間看向她!
霍之念擦擦手,聲音不急不緩:“坎溝縣臨近邊境,與游牧部族翼虎部相交,翼虎部族重馬,每到冬天,總來邊境騷擾,他們不成體系,只是一小股一小股山賊擾邊,甚至不夠成上報的沖突�!�
“坎溝是小地方,挖溝設(shè)伏都需要動用銀兩,官府怎么舍得,我們就做了龍牙刺猬,十個一縱列,百縱列成排,堵在山澗寬道,別說他們騎兵沖鋒不起來,就是人想偷偷摸摸進(jìn)來都困難。斗毆嗎,我們沒有速度,就解決敵人的速度�!�
二戰(zhàn)時期對付坦克和艦船搶灘登陸的,現(xiàn)代戰(zhàn)爭依然在用。
做法簡單,將半丈或一丈的木頭,用榫卯相交,定成十字,木頭上綁上鐵刺,或者荊棘,全懟山澗入口。
成本低廉,耐磨好用,而且,冷兵器時期尤其好用,騎兵、重甲戰(zhàn)車全趴窩的情況下,她帶人再打三三陸軍戰(zhàn)。
呵呵,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強(qiáng)項(xiàng),是把翼虎打怕了才不亂壓線的,哪有那么多和諧商貿(mào)往來。
她出生的時候,坦克已經(jīng)半退出現(xiàn)代戰(zhàn)場了,她也僅僅被父親帶著開過幾炮而已。
【153紙飛機(jī)】
153紙飛機(jī)
魏遲淵在腦海里構(gòu)建了一個宏大的戰(zhàn)爭圖景。
圖景中既有鐵馬金戈的壯闊,也有重裝戰(zhàn)車的沖鋒,但巨浪般的沖擊下,什么東西能擋住他們的沖擊?
古有城墻,言談中有銅墻鐵壁。
前者不動,后者靈動不足,無論哪一種,建造、運(yùn)輸上都是問題。
魏遲淵看著手中的杯子,龍牙刺猬?布滿尖刺?聽著偏小巧輕便,小,就容易散;輕,就容易被沖開……
體型大小與運(yùn)輸成本,是反比……
暖黃的夕陽透過窗幔,在他臉上灑下點(diǎn)點(diǎn)光影。
諸言的好奇心幾乎沖破舌尖,但少主不發(fā)問,完全不敢越俎代庖。
碧玉想起往事,目光沉重,如果沒有夫人,就沒有現(xiàn)在的坎溝。
可夫人總是說,是她對不起他們,那是夫人自謙罷了。
在他們所有人看來,夫人對得起坎溝所有人。
“可隨意移動嗎?”
“我一個人能幫你滾過來,如果想帶著跑,可以試試組裝,其實(shí)不隨身攜帶也可以,隨便哪里找點(diǎn)材料現(xiàn)做也行,工藝不難�!�
魏遲淵疑惑:“方便看看樣子嗎?”他倒不擔(dān)心付不起價格。
“霍掌柜想怎么賣?”諸言直抒主意。
霍之念笑了:“看了你們就不買了�!贝蠓降膶堁来题�,其實(shí)叫捷克刺猬的原理給兩人講了一遍。
魏遲淵突然沉默了,原來兵法之無窮,一直在進(jìn)步。
諸言也不再說話。
“冒犯了。”
“沒事,我又不賣軍火�!�
“姑娘怎么想到的?”
霍之念突然別有深意的看向他,目光狡黠靈動,帶著邀請的暗示:“我有一座丐溪閣……”開在荒郊野外,專供來往商販走卒歇腳喝水,亦收所有天下奇思妙想:“要不要去看看?”
魏遲淵看著她。
霍之念同樣看著他。
諸言想起自己還有半塊糕點(diǎn),緩解尷尬。
“好�!蔽哼t淵突然一錘定音。
“那就明晚,白天沒空�!�
諸言一口糕點(diǎn)噎在嗓子里,差點(diǎn)噎死!
魏遲淵抿一口茶,臉上無波無瀾:“好�!�
……
諸言把諸行推一邊:“你肯定不相信我聽到了什么?”
諸行看眼進(jìn)房的少主,急忙追上去:“你聽到了什么?”
諸言舀瓢水,灌肚子里:“我耳朵聾,什么都沒有聽到。”
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聽到?”諸行急忙追上去,覺得他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整我,是不是?”
……
翌日,天剛剛亮。
霍之念便再次見到了德高望重的交高商會行長魯老板:“昨天霍掌柜走的匆忙,落了一部分鹽引,老夫給你送過來�!�
霍之念可不覺得自己昨晚走的匆忙,都步行了,哪里匆忙,只是魏少主親自送回來而已:“讓魯老費(fèi)心了,我剛到此地,能得魯老關(guān)照,深感榮幸�!�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生意人,初來此地肯定不習(xí)慣,但霍掌柜能選擇我們交高定居,是我們交高的榮幸,共合作是應(yīng)該的�!�
“多謝魯老,我定好好使用,為行會盡力,不給交高添亂。”
“不敢,不敢�!�
……
耿夫人氣得摔了手里的杯子。
丫鬟們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還真讓她等到了!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能讓自己娘家好了��?魏少主就是收了手,想討好霍之念的恐怕也能讓朱家翻不了身。
耿夫人氣得面容扭曲,如果不是沒有見到魏遲淵,就是推女兒下水,她也未必不會做!
耿春秋心情不錯的走進(jìn)來,就看到地上的杯子,臉色頓時難看:“都出去!”
房里頓時只剩兩個人。
耿夫人的臉色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什么意思!大早上誰惹你了需要你摔杯子發(fā)泄!”
“我……不小心失手……”
“最好是失手!別拉著耿家一起死,朱家已經(jīng)這樣了,如果耿家有個三長兩短,你是不想過日子了,還是想試試窮日子怎么過��?”
耿夫人瑟縮一瞬,她沒有,她就是想想,沒有真得罪過對方。
“正好,我有話跟你說,近來朱家布莊的生意艱難,多家客商又等著發(fā)貨,與其沒有著落,不如租賃給我們做,那些虧空也能還上�!�
耿夫人睜大眼睛:“你落井下石!?”
“在商言商而已,你不愿意就算了,閑的你跟你嫂子,還有你那個大哥,瘌蛤蟆想吃天鵝肉,七八萬兩的糊涂還不夠你清醒的。”
她早清醒了!要不然會繞著狐貍精走:“你說……芙蓮也到年紀(jì)了……”
耿春秋突然不說話了,動這心思的不止他們一家,魏少主的意思才是關(guān)鍵。
……
郊外,寧靜之中,一座不大的茶鋪靜靜佇立在夜色之下。前方是漆黑的遠(yuǎn)道,偶爾傳來一兩聲夜行鳥的低鳴。
這時候,本該已經(jīng)沒了客人。
可此刻,店外停著兩輛馬車,店內(nèi)燈火照人。
“掌柜的!”
茶鋪內(nèi),幾張老舊的木桌、零星的幾盞茶壺,椅子有些破舊,卻打掃的十分整潔。
諸行還是第一次進(jìn)這么簡陋的茶舍,更不要說他家金尊玉貴的少主:“掌——”
“來了。”一襲流光溢彩的浮光錦,湖藍(lán)隨云,明眸皓齒,填補(bǔ)了所有空白:“坐�!�
魏遲淵定了一瞬,她的衣服不是一般的多,移開目光,一眼看到了墻上掛的字‘收天下奇巧’落款:你的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落款……夠長。
霍之念見他看,放下茶壺走過去:“帶你走近看看?”
淡淡的清香繞在鼻尖,沒有藥味?新衣沒有接觸到?“好�!�
掛字下,放著一些簡易的小東西,簡單到任何人見了都一目了然:竹蜻蜓、孔明燈、風(fēng)箏、紙飛機(jī)……
紙飛機(jī)?他之所以能叫出名字,是因?yàn)榧堬w機(jī)下面寫的是這三個字。
另三個事物完全不陌生。
只是紀(jì)錄的數(shù)據(jù)卻很陌生。
竹蜻蜓:同等力量下平均飛行高度兩丈、飛行距離四丈,切面螺旋上升力L=ρVΓ(氣體密度x流速x環(huán)量值)下面還有這幾個名詞的詳細(xì)解釋。
升力?理解,但能算出來?
最奇怪的是,這一組下來,即便看不懂字,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是說,這個竹蜻蜓飛的很遠(yuǎn),想取代它放在這里,得有飛的更高更遠(yuǎn)的來。
【154真好騙】
154真好騙
這是挑戰(zhàn)竹蜻蜓?
這種小東西?
但這樣的環(huán)境里,似乎這些小東西的確更合適。來往的人不單都見過,也玩樂得起。
更是平日沒事了就可以做一個打發(fā)時間。
畢竟若是超過了網(wǎng)罩里的竹蜻蜓飛行距離,可得五兩白銀。
是足以讓任何一個路過的腳商,心動的數(shù)目。
孔明燈更常見。
軍用已經(jīng)十分成熟。
但下方的,體積、密度,和同樣的熱力公式,讓他疑惑?
又是這些,可控飛行方向?
怎么個可控?
還有這個公式……
“紙飛機(jī),玩過嗎?”霍之念已經(jīng)取了出來,知道他看不上眼,但為什么不看呢?看了才有更看得上眼的。
霍之念隨意地靠在柜臺上,手輕輕一推,紙飛機(jī)輕飄飄飛了一圈繞回她手中。
魏遲淵目無波動,竹蜻蜓也能飛回來,兩個東西只是材質(zhì)不一樣而已,他疑惑的還是這些公式。
霍之念并不介意,一個人小心地放回去,仿佛對待稀世珍寶,他會懂的:“走,我?guī)闳タ从幸馑嫉�。”霍之念突然拉著他衣袖出去,往外跑�?br />
諸言、諸行急忙去追!少主。
碧潛瞬間攔住他們。
諸言、諸行手里的刀立即出鞘:“別逼我們對你動手!”
碧潛紋絲不動,只是好心提醒:“我家夫人說,如果兩位不放心,可以站在窗戶那邊往外看,兩人沒有走遠(yuǎn)。”
諸言、諸行急忙跑過去!看到站在籬笆內(nèi)的兩人,忍不住松口氣。
諸言的目光才看向守在門邊的人,剛剛那份淡定,不像普通護(hù)衛(wèi)?
諸言不禁想到了霍掌柜的龍牙刺猬,他猛然發(fā)現(xiàn),他們對霍掌柜一無所知。卻讓這個人輕易帶走了少主?!
夠他們死一百次了。
魏遲淵看眼將‘桶’斜放的臺子,桶臺與自己等高:“筒?”
霍之念站在月色下,看著他,又看看天上的星星,緩緩開口:“望遠(yuǎn)鏡�!�
魏遲淵自然見識過,便明了了,只是這么大的不常見,可能會看得更遠(yuǎn)更清楚,但這么大的完全沒必要,而且周圍山林眾多,并不適合觀景,反而不如小巧的實(shí)用。
霍之念笑了,晚風(fēng)吹起她的衣衫,波光粼粼。
魏遲淵回看著她,并沒有向她回避他眼里的平靜,何況她都比這個可看。
霍之念示意他看看:“你看一眼,特意幫你調(diào)好了位置,不看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