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系統(tǒng)許久沒說話,云念垂頭喪氣地扇著風,大腦飛快想著為謝卿禮解毒的法子。
突然,云念低呼出聲:“我想到了!”
系統(tǒng)正翻閱著原書劇情企圖找到一些方法,被云念這般驚呼嚇了一跳。
它語氣幽幽:【……你最好說出一個好辦法�!�
云念的語氣激動:“小師叔不是有寒酥丹嗎,能解百毒的那個寒酥丹!”
系統(tǒng)瞬間蔫了:【寒酥丹只有三枚,你小師叔那般摳搜的人,怎會舍得將這么珍貴的東西給謝卿禮一個陌生人?】
系統(tǒng)的話音落下,云念放在一旁的第三支香燃盡,代表已經(jīng)到了三個時辰。
她起身將瓷蓋打開,藥已經(jīng)煎的差不多了。
云念將藥爐端下,熄滅灶火后才有功夫回應系統(tǒng)的話:“我有辦法,先去給謝卿禮送藥,明日我去找小師叔�!�
見她神情淡然好似勝券在握,系統(tǒng)便也不好再說什么。
云念端著藥罐朝謝卿禮所在的偏院走去。
任務的第一步——幫助謝卿禮通過故陵劍墟,順利取得碎荊。
這也是他劍道魁首路的開始。
容不得一點差錯。
***
月色微涼,偏院種了幾排的桃花樹,此時正是初夏,枝干光禿。
空氣清新,云念端著藥罐來到偏院,少年正在月下端坐。
即使是坐著,身姿也挺拔如松。
幾乎在云念進來的一瞬間,謝卿禮看了過去。
來者穿著一身青衫,膚色極白,眉似柳葉,五官清麗動人,眼眸水亮宛如一汪秋水。
他起身朝云念微微頷首,溫和又禮貌:“云師姐。”
云念小步走過來將手上的藥罐放下:“呼呼,燙死我了!”
她搓著手,柳眉微微皺起。
謝卿禮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指尖上,她的皮膚白,紅痕在月光下更加明顯。
云念一邊搓著指尖,一邊抬頭看他:“你的傷好些了嗎,怎么起來了,這院中冷�!�
謝卿禮卻搖頭:“傷的不重,多謝云師姐為我療傷�!�
云念放下手湊上前去,輕聲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姓云?”
謝卿禮來的這一年,云念可從來沒有去過外門。
少年卻只是在她湊上前時不動聲色退后一步,依舊是微垂著頭,瞧著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樣。
“師姐的腰間掛著踏雪峰的弟子玉牌,玉牌上刻有云字,踏雪峰姓云的弟子只有……”他抬眼與云念對視,喊出了她的名字:“云念�!�
聲音清潤,像是山間的溪水汀汀作響。
謝卿禮的眉眼柔和清雋,一陣夜風吹拂而來,卷起他高束的馬尾。
云念彎起了眉眼,直起腰身笑著說:“巧了,我也知道你是誰,聽說第十二門有名弟子頗有仙人風姿,想必你就是謝卿禮吧�!�
謝卿禮恭順答:“仙人之姿不敢當�!�
云念沒忘記白日的事情,在系統(tǒng)的催促下找了個說辭:“早便聽說元長老釀酒頗好,今日我本是前去第十二門找元長老求一壇酒,見到了常宣那些人欺辱謝師弟,這在玄渺劍宗是大忌,我便上前教訓了他們�!�
“多謝師姐�!�
云念滿不在乎道:“不用謝,你也幫了我�!�
她頓了一瞬,目光看向謝卿禮的肩頸處:“多謝師弟幫我擋下了赤翎獸的那一爪�!�
那一爪將他傷的可不輕。
云念有些愧疚。
謝卿禮覺得有些好笑,眼前還不及他肩膀的人低垂著頭,周身方還靈動活躍的氣勢陡然間低沉下來,像個要不到糖生悶氣的小孩子。
這又是什么把戲?
他心下嘲諷,語氣卻還是謙和:“云師姐不必如此——”自責。
話還未說完,方還沉默垂首的人忽地抬起了頭,頹靡的語氣也一掃而空:
“不過謝師弟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拔除火毒的�!�
謝卿禮還未反應過來,云念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你先坐,這藥是我?guī)煾搁_的,可暫時替你緩解毒素,你的經(jīng)脈寒涼與這火毒有些相沖,怕是不太好受�!�
謝卿禮順著她的力道坐下。
云念湊的很近,端起來藥罐遞給他。
她眨巴眨巴眼:“藥有些燙,但我?guī)煾刚f不可放涼,你慢慢喝�!�
距離太近,他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清香,有些像那桃花的味道,沖散了些許藥湯的苦澀。
謝卿禮默不作聲地看了眼四周的桃花樹,若是等到明年三月,漫山遍野的桃花開放,整個踏雪峰都會是這股香味。
好聞,但有些膩人。
“謝師弟?”
謝卿禮收回視線,唇角已久掛著笑意,伸手接過藥罐:“多謝云師姐�!�
意外之間指尖觸及,云念感覺到從指尖上蔓延上來的寒意。
他的指尖……好涼。
冰冷似霜雪。
云念有些愣神。
玄渺劍宗四
謝卿禮卻神情自若,接過藥罐后停了一瞬,隨后仰頭便喝了下去。
云念忍不住出聲阻止:“有些——”燙。
“燙”字還未出口,他已經(jīng)一口干了湯藥。
褐色的藥水掛在唇角,他輕輕揩去。
謝卿禮并不擔心她下毒,他對毒頗為敏感,沒有聞到可疑的味道,里面加的都是些尋常解毒的藥材。
只是有些苦。
云念小心問:“那湯藥有些燙,還有些苦,你沒事吧?”
謝卿禮笑了下:“沒事的師姐,我習慣了喝藥�!�
系統(tǒng)在腦海里忍不住感慨:【小可憐,在拜入宗門前一定受了不少罪�!�
云念瞧著他略帶蒼白的臉色,心下驀地騰起一股慈愛。
她看了眼清瘦的少年,若有所思道:“你等等,我給你拿個東西。”
她垂頭在乾坤袋中翻找著什么,嘴里嘀嘀咕咕:“我記得我放在這里了啊……”
系統(tǒng)忍不住拆墻:【我拜托你整整你的乾坤袋吧,能不能有點強迫癥�!�
云念不理會它。
但系統(tǒng)果然是最了解云念的,輕易便知道云念到底想要找什么,忍不住出來指揮:【那兒呢那兒呢,在貨架后面。】
“哪里,我咋沒看到?”
【貨架后面,第三排!你放的那一籮筐桃子后面!】
“啊,好像看到了……”
謝卿禮便看著她翻找著東西,在云念看不見的地方,方才掛在他臉上虛偽的笑意便也消失,神情冰冷。
月光下,少年的瞳色隱隱晦暗。
“找到了!”
在云念開口的一剎那,謝卿禮眼底的晦暗一閃而過,唇角又掛上笑意。
他眼眸微彎,看向云念手上拿著的東西。
是一個瓷罐。
她像是裝著秘寶要給他看一般,將手上的瓷罐遞到他眼前,表情神秘。
云念的手一點點掀開瓷罐,謝卿禮掩在衣袖中的手默不作聲攥緊。
不愿意演了嗎,這等把戲他不是沒見過。
先前第十二門的人便借著送東西為由,想要為他下廢除經(jīng)脈的藥。
他的笑意含了輕蔑,原先平淡的面色也忍不住微冷。
在瓶蓋徹底掀開的前一刻,他暗暗催動手上的靈力。
少女卻忽的出聲:“哈哈,我都忘了這罐蜜糖!”
謝卿禮一怔,手上醞釀的靈力倏爾消散。
云念將瓷瓶遞到他的手中,“這是我三師兄給我?guī)У�,產(chǎn)自江南,入口即化,可甜了呢!”
不大的瓷瓶之中裝著滿滿的糖,晶瑩剔透飽滿圓潤,似乎格外甜膩,他隔著這么遠都能聞見那股甜意。
依舊沒有毒氣,只是普通的糖。
“我的乾坤袋之中并未放蜜餞,謝師弟你嘗嘗這蜜糖如何,吃一顆嘴里便不會苦澀了�!�
云念一臉認真。
謝卿禮一貫看不上這些甜膩的東西,他又不是稚童了。
他將懷中捧著的糖罐推回去:“云師姐,不必。”
系統(tǒng)在腦海里說:【謝卿禮在第十二門過的不好,他的師兄有時候會故意往他的飯菜之中放東西,因此他不接外人給的吃食。】
云念再看看少年溫和帶著疏遠的眼神。
她懂了。
小可憐怕她下毒。
對上云念帶著憐愛目光的謝卿禮:“?”
她這是什么表情?
云念收起糖罐,捏起一顆蜜糖放入口中,滿足地瞇起了眼:“你嘗一個,真的很甜�!�
謝卿禮還想推辭::“云師姐,我不——”
方啟唇,眼前的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捏起顆糖果遞到他的唇中。
這糖果然入口即化,甜意在唇中蕩漾開來,瞬間沖散了藥湯的苦澀。
像是他很多年前吃過的飴糖。
他有好多好多年沒再吃過甜的了。
云念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像是狡黠的狐貍:“怎么樣,是不是很甜?”
謝卿禮喉結微動,那顆糖在唇齒間化的徹底。
是很甜,是桃子味的。
甜的他有些發(fā)齁,也不知她為何會喜歡這些東西。
他收回視線笑了下:“是,很甜,多謝云師姐�!�
云念隨意擺擺手,又在乾坤袋中一陣胡翻,將本就雜亂的乾坤袋扔成了垃圾堆。
系統(tǒng)一陣頭大。
接著謝卿禮便看到云念從乾坤袋中掏出了——
綠豆糕梅花酪龍須酥椒鹽雞四喜丸子青竹茶和一些謝卿禮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小吃。
饒是淡定如他,也忍不住眼角微抽。
將院中的石桌擺滿了,云念看著滿桌子亂七八糟的吃食靜默了會兒。
嗯……
好像有些不妥。
隨后在謝卿禮的注視下,她取出另一個新的乾坤袋,將桌上的吃食都收進了乾坤袋。
但這次她注意整理了一下,好讓這些東西看起來不那么亂。
系統(tǒng)嘲諷:【原來你還是要臉面的�!�
云念:“那當然,行走在江湖,臉面都是自己給的�!�
乾坤袋之中的時間靜止,東西放進去什么樣子,拿出來便還是原樣,也不用擔心食物腐敗。
云念整理好后將乾坤袋遞給謝卿禮:“來,師弟,拿好。”
說罷,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謝卿禮,語氣也堅定起來。
“謝師弟,正所謂食食物者為俊杰,出來混總是要胖的,你就將踏雪峰當成自己的家,在這里期間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謝卿禮:“……”
云念見謝卿禮不接,以為他是出于禮貌,拉過他的手便將手中的乾坤袋放在了他的掌心:“你今夜早點睡,我就住在偏院往南一里處,若有事可來找我�!�
她起身收起石桌上的藥罐,回身看了眼端坐的謝卿禮。
“對了,謝師弟,今天下午第十二門的長老元擎來了,我和師父前去告知了他們常宣和那三人的事情,你身上的那些傷可以作為鐵證,元長老也去問了第十二門的弟子們……”
第十二門的弟子說,常宣與其他三名弟子欺辱謝卿禮,讓他打掃山頭抄寫功課。四人屢犯門規(guī),喝酒斗毆,卻讓謝卿禮背鍋,任他被執(zhí)事體罰。
甚至還下藥想廢了他的經(jīng)脈,但礙于常宣的家族是王室旁系,大家只能作罷默不作聲。
云念不知道謝卿禮原來經(jīng)歷了這么多。
她抿了抿唇,道:“加之以前的事情,常宣四人被第十二門的長老罰了一百戒鞭,逐出玄渺劍宗,終生不得入三宗六派十四宮修煉�!�
謝卿禮站起了身,笑了笑,問:“常師兄他們現(xiàn)在在何處呢?”
云念道:“今日領了戒鞭,想必明日收拾東西后便該下山了�!�
謝卿禮若有所思:“這樣啊�!�
他的尾音拉長,好似在喟嘆。
垂下的發(fā)絲遮了少年眸底的墨色。
瞧見他沒什么大事后,云念便也放下了心:“師弟,你不必在乎他們,常宣幾人被玄渺劍宗趕出去,這輩子也再難修行了,品行不端自食惡果罷了。”
謝卿禮扯出溫順的笑意:“我知道,云師姐�!�
云念笑了笑:“那謝師弟,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少女的烏發(fā)在腦后垂下,簪著毛茸茸的發(fā)飾,像是兔子的形狀,穿著一身青衫,走路之時裙擺也隨之跳動。
謝卿禮看著她走到院門。
她的一只腳已經(jīng)邁出院門,正要踏出去之時,突然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