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俞風(fēng)城看了看手里那盒煙,勾唇一笑,“來,跟我出來�!�
白新羽還沒徹底失去理智,立刻警惕地說:“你要干嘛?”
俞風(fēng)城道:“你說得對,讓你戒煙應(yīng)該循序漸進,所以我看著你抽�!�
白新羽皺著眉看了他半晌,將信將疑地說:“真的?”
“真的,你到底要不要�!�
白新羽點點頭,“要�!�
俞風(fēng)城把煙揣進兜里,往門口走去。
白新羽看著俞風(fēng)城的背影,還是猶豫了那么一下的,不過想想他也不能真強奸自己嘛,怕什么,大不了再洗一個禮拜內(nèi)褲唄,他都洗出經(jīng)驗了。他給自己壯了壯膽子,跟俞風(fēng)城出去了。
操場后邊兒的休息區(qū),這個點兒沒人,因為種著樹,比較隱蔽,俞風(fēng)城把白新羽帶過去后,往椅上一坐,翹著二郎腿,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座位,“過來�!�
白新羽有些戒備地坐下了。
俞風(fēng)城笑瞇瞇地說:“你是不是挺怕我的?”
白新羽覺得說是丟人,說不是心虛,不知道怎么回答。
俞風(fēng)城捏了捏他的下巴,輕聲說:“要是怕就對了。”
白新羽早已經(jīng)認(rèn)定俞風(fēng)城是變態(tài),也沒再糾結(jié)他為什么如此“變態(tài)”,只想趕緊拿到自己的煙走人,于是用眼神催促著。
俞風(fēng)城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逗弄著在白新羽眼前晃了晃,“就一根兒�!�
白新羽點點頭,伸手就要去拿。
俞風(fēng)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瞇著眼睛道:“哎,我可沒說就這么給你�!�
白新羽煩死了,“你還要怎么樣�!�
俞風(fēng)城跟逗小狗似的說:“親我一下�!�
白新羽瞪直了眼珠子,憤而脫口而出,“你太不要臉了!”
俞風(fēng)城也不惱,“你還要不要煙?”
“這煙本來就是我的,你搶我東西!你他媽的……”白新羽威脅道:“我要告訴班長,告訴指導(dǎo)員。”
俞風(fēng)城笑道:“去呀�!�
“你……”白新羽指著他鼻子,手直哆嗦,大概是這些天俞風(fēng)城都沒嚇唬他,他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本性難移,一時沖動,伸手就去搶。結(jié)果他的手還沒碰到煙,就被俞風(fēng)城給制住了。
當(dāng)他的胳膊被反擰到背后的時候,他心叫糟糕,還沒來得及罵上半句,熱乎乎的嘴唇就那么貼了上來。
白新羽一下子懵了。
俞風(fēng)城親他的方式非常霸道,連吻帶咬的,那滾燙的柔軟的嘴唇揉虐著他的唇瓣,激烈的情緒從那粗暴的動作中傳遞過來,伴隨著俞風(fēng)城純男性的氣息,他這輩子沒被人這么親過,一時不知所措。
等他回過勁兒來的時候,用力推拒著俞風(fēng)城的胸膛,可俞風(fēng)城紋絲不動,反而按住他的后腦勺,在他脖子上輕輕一掐,他頓時感覺頸椎處一陣酥麻,之后就有一截滑溜溜的舌頭伸進了他嘴里,那舌頭勾著他的舌尖,挑逗舔弄,很技巧地撩撥著他,那一刻他意識到,俞風(fēng)城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不是情況不對,真應(yīng)該和這小子交流一下技藝,可是……練習(xí)的對象不能是他呀!
俞風(fēng)城把那嘴唇嘗了個遍,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白新羽滿臉通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時不知道該罵點兒什么,才能表達他此時的情緒。
俞風(fēng)城舔了舔嘴角,“嗯,味道勉強可以。”他把那根細細地?zé)煹值搅税仔掠鹗掷�,特別溫柔地說:“乖,省著點兒抽,下次就不是親一下這么簡單了。”說完拍拍屁股,瀟灑地走了。
白新羽拿著那根煙兒,半天都沒回過勁兒來。
合著他就為了一根兒煙,把自己跟男人的初吻給送出去了?他怎么這么便宜呢!其實親一下也沒啥,又不疼……不對,這么想太他媽沒自尊了!俞風(fēng)城這個變態(tài)王八蛋,居然敢強吻他!不過……跟就著冰水洗一個禮拜衣服比,這個好像輕松多了��?也不對啊,這他媽應(yīng)該是原則問題啊。
白小少爺糾結(jié)了半天,最后忿忿不平地掏出打火機,把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隨后想起俞風(fēng)城臨走前說過的話,心疼地慢慢抽了起來。
第17章
按理說,部隊的訓(xùn)練應(yīng)該是循序漸進的,但許闖真就徹底貫徹了他開頭說好的“不一樣”,半個月內(nèi)結(jié)束了基礎(chǔ)訓(xùn)練后,開始開展體能項目,每天的越野跑,也從一個早上三公里,增加到了五公里,再逐步增加到晚飯前多加一個五公里,聽說一個月后就要增加到一天三頓五公里跑,還要上負(fù)重。
白新羽好不容易適應(yīng)下來的訓(xùn)練程度,一下子提高太多,他又跟不上了。越野掉隊?wèi)徒涞娜死�,每次都有他,懲罰的方式也五花八門,俯臥撐、深蹲、蛙跳、拉筋,樣樣都能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白新羽每天累得哭爹喊娘,又開始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跟不上進度的也不僅僅是他一個,有好多新兵都開始偷偷抱怨,每天累得跟死狗似的,躺床上就能睡著。這個時候,好兵和孬兵之間的差距開始明顯拉開了。白新羽雖然對俞風(fēng)城各種不服氣,可俞風(fēng)城各項表現(xiàn)在這屆新兵里都是名列前茅,是屬于讓許闖這個狂躁癥患者喜歡到偶爾會沖著笑兩下的那種兵,而他,顯然是被逮著錯誤就狠罰的那類。男人都是要臉的,成天挨訓(xùn)挨罰,白新羽也覺得臉上掛不住,可他那種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沒有轉(zhuǎn)換過來,始終覺得訓(xùn)練是為了應(yīng)付上級,而不是為了自己,所以訓(xùn)練成績就越來越差,惡性循環(huán),讓他的每一天都過得苦不堪言。
這天晚上,白新羽正在床上深度昏睡,突然被吵醒了,耳邊傳來刺耳地哨聲。
陳靖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大喊道:“緊急集合!都起來,緊急集合!”
宿舍里一片哀嚎聲,伴隨著噼哩撲通穿衣服的聲音。
新疆的晚上特別特別冷,在熟睡中把人從溫暖的被窩里拽出來操練,而且還必須五分鐘就集合,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白新羽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抱著被子嚎叫道:“要命啊——”
俞風(fēng)城一把揪住他的被子,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你敢遲到,連長才會要你命�!�
白新羽一聽“連長”這兩個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快速地穿衣服穿鞋,終于跟著大批新兵一起涌下了樓。
許闖穿著軍大衣,冷笑著看著他們,嘖嘖兩聲道:“低頭看看自己,看看旁邊的人,褲子穿錯沒有?”
大部分人形象都很狼狽,有的沒來得及穿襪子,有的腰帶系錯了,有的扣子都沒扣好,隊伍里傳來兩聲竊笑。
許闖冷哼一聲,“笑?”
頓時鴉雀無聲。
“第一次緊急集合,結(jié)果很讓我失望�!痹S闖對他們指指點點,“看看你們這幅沒睡醒的樣子,如果剛才響的不是軍哨,而是敵人的炮彈,別說奮起反抗了,你們有幾個能從樓里跑出來的?我早就說過,到了我手里,別把自己當(dāng)新兵,把自己當(dāng)戰(zhàn)士!不過,你們這副熊樣,離合格的戰(zhàn)士還遠著呢。”他看了看表,“越野五公里,限時30分鐘,沒完成任務(wù)重跑,以班為單位,超過四分之一沒完成,全班重跑�!�
整個連隊一片安靜。
許闖喝道:“跑��!”
一班的班長帶頭喊起口號,帶著隊伍往白楊樹林里跑去,其他班一一跟上,忍受著饑寒困頓,拼命跑了起來。
許闖是向來說一不二的,誰也不想再受一遍折磨,所以都發(fā)狠堅持著。
大熊喊道:“班長,太冷了�!�
陳靖叫道:“跑一會兒就不冷了�!�
“班長,我們唱歌吧�!�
“好,你起頭�!�
大熊想了想,扯著嗓子吼道:“風(fēng)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
“哈哈哈哈——”眾人大聲笑了起來。
大熊惱道:“笑個屁啊,這時候就得唱這個才能醒腦!”他重新起了個頭,“預(yù)備,唱!”
漆黑靜謐的白楊樹林,突然傳來了氣勢驚人的黃河大合唱,那歌不是唱出來的,是吼出來的,沒有調(diào),沒有音色,有的只是這群年輕人從身體里爆發(fā)出來的豪氣,一時整個樹林都為之震動。
白新羽在跟著吼了兩嗓子后,果然感覺腦袋清醒不少,但跑過三公里后,他就開始跟不上了,一想到掉隊要重跑,他真是拼了老命在往前挪,可還是漸漸地落到了隊伍后面。
陳靖放慢速度,跑到隊伍后方,叫道:“大家看到掉隊的同志就扶一把,爭取全班通過。”
他們每個班就20人,四分之一那就是五個人,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看,絕對有超過5個人在30分鐘內(nèi)回不去�,F(xiàn)在明顯掉隊的人里,就有白新羽、錢亮和其他好幾個。
馮東元跑了過來,安慰道:“你們保持勻速呼吸,別緊張,我算過,咱們平時也就跑30分鐘多點,加快速度,沒問題的�!�
錢亮喘得不行,“東、東元,你看著……比我還瘦,怎么這么能跑�!�
馮東元笑道:“我在學(xué)校就練長跑的�!�
白新羽跑得直翻白眼,他覺得自己肯定會是最慢回到操場的那個,而最慢回去的代價就是還要再跑一次5公里,許闖這是要玩兒死他們��!
馮東元拽著白新羽的胳膊,“新羽,你撐住啊,不然連長真的能讓你再跑一遍。”
白新羽上氣不接下氣,“我……30分鐘……不行的�!彼看闻芡晡骞�,都是要死要活的,而且總是全班、甚至全連最末尾的那個,平時一般就是讓他做些俯臥撐,雖然也挺累,但跟五公里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他心里真是恨不得揍死許闖。
陳靖道:“不行也得行,你跑不完不要緊,還可能拖累全班人跟著你重跑�!彼芷鸢仔掠鸬母觳�,“白新羽,你好歹也當(dāng)了一個月的兵了,有點兒骨氣�!�
白新羽甩了甩腦袋,汗水都甩到了陳靖臉上,“班長,我真不行,半個小時……我真不跑不完,要不你把我打暈吧,許闖就能放過我了。”
陳靖厲聲道:“胡說八道,你這樣就等于上戰(zhàn)場裝死,這是軍人該干的事嗎?”
白新羽喘道:“我他媽……要是再跑五公里,就成死人了……還軍人……”
陳靖狠狠拍了下他的腦袋,“白新羽,關(guān)于你的態(tài)度問題,回去我再找你好好談話,你現(xiàn)在死也要給我跑完,只要你努力了,30分鐘內(nèi)你完不成,我代替你跑那五公里!你要是現(xiàn)在就想放棄,我一輩子瞧不起你!”
俞風(fēng)城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跑到了他身邊,默默地看著他。
白新羽咬著牙,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抓住了,他在跑與不跑之間掙扎了起來,如果現(xiàn)在真的倒地裝死,他就能躲過一劫了,可是……
我一輩子瞧不起你!
那句話就跟一頂洪鐘般,狠狠撞了他一下,撥動了他身體內(nèi)某根名為自尊的弦,他想往地上一撲了事,卻始終狠不下心來。
馮東元推著他,“新羽,跑啊,又跑不死,說不定你真能30分鐘跑完呢!”
陳靖道:“東元,你去扶一下錢亮,你們體能好的,互相攙扶一下,都別掉隊,超過5個人掉隊,那就是咱們?nèi)嗟氖聝�。�?br />
馮東元點點頭,上去拽著錢亮的胳膊,拖著他往前跑,其他人也趕過來幫著掉隊的人。本來如果沒有時間限制,經(jīng)過一個月的鍛煉,他們都能豎著跑完全程,可是加上30分鐘的限制后,他們不得不提高速度,體力消耗倍增,整個班的人開始互相攙扶著往前跑,時間的流逝跟把大砍刀一樣懸在他們脖子上。
白新羽咬著牙往前跑,全身跟洗澡似的,汗水嘩嘩地流。俞風(fēng)城繞道另一側(cè),架起了他的胳膊,低聲道:“你別拖累全班的人,抬起腳跑�!�
白新羽不自覺地把身上的重量往俞風(fēng)城身上分散,實際上他都恨不得直接掛俞風(fēng)城身上了,他能聽到俞風(fēng)城也在喘,但是很克制,被自己這么拖著,體力消耗肯定要增大,但俞風(fēng)城呼吸卻沒亂,抓著他的那只胳膊力氣可真大,讓他想停都停不下來,他微微抬起頭,看著俞風(fēng)城刀削般的下巴上懸掛的汗珠,像小河一樣順著脖子流進衣服里,同樣是長跑,自己跟瀕死的魚一樣,俞風(fēng)城卻可以如此從容。
都是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年輕男人,他們之間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嗎?他不想拖累全班跟他重跑,他也不想讓誰代替他跑,他只想當(dāng)一個普通的、中規(guī)中矩的兵,跟所有人一樣,正常地完成任務(wù),不挨罰,就這么簡單的愿望,難道他都做不到?他白新羽……真的有那么孬嗎?
來到部隊之后,沒有了錢的加持,他一下子屁都不是了。成績總是最差,受罰總是最多,不會有人尊稱他一聲“白少爺”,也不會有人對他拍馬討好,甚至沒幾個人愿意接近他,沒幾個人瞧得起他,俞風(fēng)城更是直接罵他“窩囊廢”,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他可以繼續(xù)用對付他爸媽的方法,對所有的這些都視而不見,只要他自己活得舒坦就行,可是他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做不到了,當(dāng)他看到,比他小六歲的新兵樣樣比他出類拔萃的時候,他覺得難受,覺得丟人。他沒有什么崇高的保家衛(wèi)國的理想,也沒什么爭強好勝的念頭,他僅僅只是想當(dāng)一個普通的、不掉隊的兵!
操場的燈光如星火般在遙遙前方閃耀,白新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也不知道還剩多少時間,他只是拼命挪動步子,朝著那個光點前進。
他不想被人瞧不起……
第18章
眼看著東方翻起了魚肚白,大批的新兵慢慢跑回了操場。陳靖看了看時間,道:“風(fēng)城,你們幾個先走吧,別真的弄得整個班都重跑�!�
俞風(fēng)城點點頭,他神情復(fù)雜地看了白新羽一眼,和幾個體能好的兵開始加快速度跑走了。
等陳靖和白新羽跑回操場的時候,顯然時間早已經(jīng)超過了30分鐘,他們是3班唯二遲到的兩個人。
白新羽搖搖晃晃地站著,鼻頭發(fā)酸,特別想哭,他腿都快跑斷了,也沒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來,全連只有他一個人跑不下來,只有他一個,這一個月里,當(dāng)其他兵都在努力適應(yīng)體能訓(xùn)練,逐步提高的時候,只有他還在得過且過地偷懶,踩著及格線前進,結(jié)果許闖稍微一“練兵”,結(jié)果立刻顯現(xiàn)出來了。
許闖背著手走了過來,目光落到陳靖身上,“你怎么回事?”
“報告連長,我是他的班長�!�
“廢話,我不知道你是他班長?”
“報告連長,我答應(yīng)他,如果他努力跑完全程,就算遲到了,那額外的五公里我代替他跑�!�
許闖瞇起眼睛,“我答應(yīng)了嗎?”
陳靖低下頭,小聲說:“連長,給我個面子唄,他再跑五公里真容易出事�!�
許闖瞪著他,一揮手,“跑去!”
“是!”陳靖敬了個禮,開始繞著操場的跑道跑了起來。
“班長……”白新羽追了兩步,卻覺得雙腿發(fā)軟,他如鯁在喉,卻說不出“我自己跑”的話,他現(xiàn)在連站著都直晃,他看著陳靖的背影,心里滿是愧疚和心虛,整個班的人都在看他,那苛責(zé)的目光刺得他臉發(fā)燙,讓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許闖叫了解散,到早餐前都不用出操了,大家可以回去休息,可3班的人一個都沒有走,他們追到陳靖身邊,勸著,“班長,連長走了,咱意思意思行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陳靖瞪了他一眼,喘著氣說:“你騙得了連長,騙得了自己嗎?為了區(qū)區(qū)五公里心里落個疙瘩,以后想起來不難受?”他已經(jīng)把眼鏡折起來放進了口袋里,那張一下子顯得稚嫩了好幾歲的臉上,帶著一層薄薄的細汗,緊抿的唇線讓他看上去格外固執(zhí)。
白新羽累得跟不上陳靖的速度,只能在內(nèi)圈走路,看著陳靖大汗淋漓的樣子,心里越來越不舒服。
“哎,你們快別跟班長說話了,他都直喘了�!�
陳靖道:“沒事,十公里不算什么�!�
小毛涼涼地說:“全連就一個人不合格,還就在我們班了,五公里有多難��?平時要是上上心……”
“小毛�!痹S昭平推了推他,朝他使眼色,“算了�!�
小毛故意拔高音量,“我說說怎么了?聽說班長在炮兵連是尖子兵,剛提士官,帶的兵的成績對他多重要啊�!�
陳靖聲音沉了幾分,“小毛,你回去休息。”
小毛白了白新羽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白新羽低著頭不說話。
馮東元悄悄推了推他,“你別忘心里去,這才訓(xùn)練一個月,你能趕上的�!�
俞風(fēng)城冷冷道:“就他這個態(tài)度,給他一年也不能合格。今天是讓班長代替你跑步,明天打算找誰替你考核?白新羽,你還是去炊事班吧。”
陳靖此時跑得遠了,沒聽著,但周圍的新兵都聽著了,大家默不作聲,可心里卻覺得解恨。俞風(fēng)城這番話說得一點兒都沒錯,白新羽不僅在拖累他們班的成績,還在拖累陳靖的成績,影響陳靖的提升,陳靖雖然不茍言笑,但有能耐、人又正氣,在班里威信很高,本來白新羽偷懶耍賴,他們最多心里瞧不起,表面上不會說什么,可今天這個事兒犯了眾怒了,矛頭紛紛都指向了他。
白新羽被擠兌得渾身難受,強烈的羞恥感揮之不去。
陳靖畢竟是當(dāng)過兩年兵的,十公里跑下來,除了喘得厲害點兒,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模?班的人跟著他回了宿舍,白新羽走在最后面,那種無處容身的感覺再一次涌上心頭,他又生起去求他哥讓他回去的念頭,可他心底也知道那不可能。
回到宿舍后,白新羽磨磨蹭蹭地走到陳靖床邊,小聲說:“班長,謝謝你�!比绻惥覆惶嫠苣俏骞铮隙〞芩涝诓賵錾�。
陳靖脫掉汗?jié)竦纳弦�,用毛巾擦著結(jié)實的身體,“不用謝,你今天的表現(xiàn),比我想得強一點兒。”
“真的?”
“真的,起碼你一直想趕上時間。當(dāng)然,這個強一點兒,只是對比昨天的你,你跟全班,不,全連的人比,都還差了不止一點。你以前偷懶,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知道為什么嗎?”
白新羽低著頭不說話。
“不是因為你勉強合格,所以我才不說你,而是我在等這一天。”陳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等著你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偷懶的后果的那一天。這如果是戰(zhàn)爭年代,等你上了戰(zhàn)場挨了槍子兒,后悔自己沒好好鍛煉,你就只能跟閻王說去了�!�
白新羽低聲說:“我以后不偷懶了�!�
“看你表現(xiàn),我以后也不會姑息你偷懶了。訓(xùn)練任務(wù)只會越來越繁重,你們這三個月中的所有表現(xiàn),我們都看在眼里,記在本子上,我知道你不愿意當(dāng)兵,可人,男人,得為自己走過的每一段路負(fù)責(zé),哪怕是從糞坑里走過去,也有人走得不掉價。你來當(dāng)一回兵,好兵是兵,孬兵也是兵,你要是覺得對得起你自己,你就繼續(xù)這么孬著�!标惥柑咨弦路�,斜睨著他,“可你要是覺得,你這樣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你就拿出點態(tài)度來,現(xiàn)在努力,還不晚�!�
白新羽握緊了拳頭,眼神有一絲迷茫,腦中也紛亂不已。
陳靖一揮手,“休息去吧�!�
白新羽在椅子上低頭做了半晌,突然站起身,往門外走去。馮東元和錢亮一直在盯著他,怕他受不了打擊,見他起來,齊聲問道:“你去哪兒?”
白新羽說:“給我家打個電話。”他來這兒一個多月了,一通電話都沒給家里打過,除了心里賭氣,有些怨他爸媽之外,也是怕聽到他媽的聲音他控制不住,可是現(xiàn)在他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哭了,他雖然沒想過爭當(dāng)好兵,但他也不想當(dāng)丟人的孬兵,他想努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兵。
白新羽前腳出了宿舍,俞風(fēng)城放下手里的書,跟了出去。
第19章
這時候傳達室沒人,白新羽拿起話筒,撥通了他媽的手機。
電話很快接通了,他媽顯然還在睡夢中,含糊地聲音從那邊傳來,“喂?”
白新羽鼻頭一酸,小聲叫著:“媽。”那聲音跟貓叫一樣,又委屈又可憐。
“新羽?寶貝是你嗎?”
“媽,是我。”
“新羽啊�!崩钗抵ヒ幌伦涌蘖耍澳阍趺匆粋多月都不打電話,媽媽好想你啊�!�
白新羽克制著大哭的沖動,哽咽道:“我……訓(xùn)練忙�!�
“你、你在部隊怎么樣?過得好不好?”
白新羽扁著嘴,“不好,媽,我好累,每天累得都起不來床,我好想家�!�
李蔚芝哭聲更大了。
白新羽立刻后悔跟他媽抱怨了,只好改口道:“媽,你別哭了,一開始是比較累,現(xiàn)在……現(xiàn)在好多了,我慢慢習(xí)慣了�!�
李蔚芝哽咽道:“你走了,我就……經(jīng)常看那些軍事紀(jì)錄片,有個說新疆的,在新疆當(dāng)兵太苦了,那么冷,我老是做夢,夢著你凍到了、累著了,我真想去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被子夠不夠厚,要是生病了誰照顧你啊。”
白新羽一個頭兩個大,努力安慰著,“媽,我沒生病,我體質(zhì)挺好的,那個……這里沒你想的那么差,飯菜還行,宿舍里有暖氣的,冷了會開的……”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提想回家的事,他知道他不可能回去,也不想再浪費口舌了,既然如此,還是讓他媽少操心好。
李蔚芝沉默了一會兒,“寶貝啊,你怎么學(xué)會安慰媽媽了�!�
“什么學(xué)會啊,這還要學(xué)什么�!�
李蔚芝吸了吸鼻子,“你以前……哎,算了,新羽,不管部隊有多苦,你都要堅強一點,好不好?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媽媽每天都特別想你,但是你這么年輕,以后路還長著,父母不能總陪著你,我們希望你長大,好不好?”
白新羽嘆了口氣,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我說‘不好’你也不會把我弄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