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霍良深對這種由本能欲望推動而產(chǎn)生的興趣感到輕蔑,但又無從否認(rèn):“的確,讓人有想象空間�!�
“重點是漂亮吧,別裝了,你不就見色起意么�!�
霍良深沒有辯解,心里卻想,他見過的美色里,奚薇還真不算頂級的漂亮。但陳皓有一點分析得很對,她身上有種一碰就碎的微妙特質(zhì),說實話,確實挺招人疼的。
霍良深對女人興趣不外乎那么幾種,外表對應(yīng)生理需求,最容易厭倦,性格與志趣相投,可以持續(xù)更長時間,但深挖下去卻是兩顆質(zhì)感迥異的心臟,無法貼合取暖,令人喪氣。于是他經(jīng)歷過的感情似乎只停留在激情的層面,背后是巨大的空虛。
至于那種在同一個人身上永遠(yuǎn)有新鮮感,甚至安全感,他覺得是個神話。
奚薇的出現(xiàn)確實帶來了幾分好奇,他希望這種有趣的滋味不要太快消失。
衣鏵
第3章
第
3
章
小何跟在霍良深身邊不久,他覺得,替老板更換家政阿姨是件很平常的工作,但指定某個公司和某個員工,非要人家去自己公寓打掃不可,還是很稀奇的。
奚薇因為昨天的鬧劇,幾乎被公司開除,她惹的禍實在太多了。于是在網(wǎng)上的預(yù)約推薦已經(jīng)被撤下,小何只能把電話打到美潔家政的辦公室,說明來意。
誰知對方經(jīng)理不斷地委婉提醒:“這位小阿姨雖然干活麻利,話也很少,但脾氣不太好,被不少客戶投訴過,她還曾經(jīng)把男客人的腦袋給砸破了……畢竟年輕氣盛,不如中老年的阿姨可靠啊。”
小何將原話轉(zhuǎn)達(dá)給老板,霍良深聽完覺得古怪:“她動手的原因是?”
“還像被性騷擾了�!�
他笑了笑:“放心,我肯定不會讓她找到砸我腦袋的機(jī)會�!�
于是就在奚薇以為自己這份工作要黃的時候,竟然接到經(jīng)理來電,對方竟然給她安排了一位新客戶。
“好好把握機(jī)會,這次不能任意妄為,否則我也保不住你,懂嗎?”
奚薇敷衍地“嗯”了聲:“就這樣,掛了�!�
經(jīng)理急忙大喊:“控制你的脾氣!保持耐心!還有不許再罵客人是瘋狗!”
奚薇查看新顧客家地址,用地圖一搜,果然又是距離很遠(yuǎn)的一處高檔住宅區(qū),坐公交車需要一個鐘頭,不過好在她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奔波勞苦。
今天輪休,不用去便利店上夜班,奚薇無事可忙,晚上就癱在沙發(fā)里盯著電視屏幕,喝啤酒。
喝得微醺時,接到母親電話,安排她明天中午相親。
“你已經(jīng)推了太多次,這回必須去�!蹦赣H語氣強(qiáng)硬:“除非你想看我血壓飆升�!�
“可是,媽,我通宵夜班很累,明天下午還要……”
“我問過你們店長,知道你今晚輪休,別找借口了�!�
奚薇的身影籠在昏沉陰影里,她低頭摳自己的指甲,仿佛自言自語:“為什么非要我做不喜歡的事呢�!�
那頭母親也默然,緩緩深吸一口氣:“如果你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當(dāng)然行啊,可是……薇薇你二十九歲了,不能一直這么封閉下去,多出來見見朋友,多一些社交,慢慢就可以改變的,別讓我擔(dān)心,好嗎?”
奚薇紋絲不動地待在暗影里,背是駝的,她安靜半晌,用很溫柔的聲音回答:“知道了,我會去的,媽媽�!�
二十九歲的女人分明很年輕啊,生命過去不到一半,許多姑娘甚至覺得自己還是少女,不愿意長大。
可奚薇不同,她好像停滯不前,又好像坐上極速飛船,去到生命枯竭的歲月,時常錯覺自己一夜白頭。
次日中午,她按時如約來到相親的地方,那是一家海鮮火鍋店,預(yù)訂的位置靠窗。
對方是個五官清秀的小胖子,長得白里透紅,為人也蠻講禮貌。他們兩個客套問好,隨意地交談,雖然奚薇心里提不起半點興趣,但既然答應(yīng)了母親,她愿意給出一些反應(yīng),試著讓自己裝成一個比較正常的人。
小胖愛笑,也愛吃,抬手招服務(wù)生加菜。
這時奚薇望向窗外,目光忽然停頓,然后呆滯。
真不巧,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令城。
是,不會認(rèn)錯。
他正牽著一個女孩在路邊等紅綠燈,兩人十指緊扣,如膠似漆,就像奚薇曾經(jīng)和他做的那些……哦不,不一樣,他們在一起那會兒,蘇令城會背著她跑操場鍛煉,會和她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當(dāng)眾親吻,會因為醉酒而輕咬她的耳朵撒嬌,還會……
打住,打住,都過去了,回不去了。
奚薇目送他們穿過斑馬線,牽手變作摟抱,慢慢消失在轉(zhuǎn)角。
餐廳的玻璃窗寬闊明亮,午后陽光灑下,她瞇起眼,感覺頭皮隱隱發(fā)癢,像是有了光合作用,于是懷疑頭發(fā)正在迅速生長,一根根變白,大片的白。
小胖發(fā)現(xiàn)奚小姐忽然間不再開口說一句話,任憑他怎么挖空心思熱場子,找氣氛,她就那么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仿佛什么也聽不見。
最終他也失去談興,只能尷尬的不停喝水。
對象太難搞,約會到底還是失敗。
下午三點,奚薇照著地址來到新顧客的公寓。
門鈴按了幾次,沒有人開,她打電話過去,一個自稱小何的男人說,這是他老板霍先生的房子,白天基本沒人,她詢問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但被“不方便”為由拒絕,接著小何把門鎖密碼告訴她,并且委婉提醒家里有監(jiān)控攝像。
當(dāng)然,如果沒有監(jiān)控,誰會放心讓陌生人隨意出入自己家。
奚薇開門進(jìn)去,卻見一個冷灰色調(diào)的房子,輕工業(yè)風(fēng),家具線條簡練,沒有多余裝飾,比李太太家那種浮夸的歐式宮廷裝潢要容易打掃得多。
她放下背包,開始自己的工作。
霍良深開完會,坐在辦公室里抽無聊的煙,他想起此時此刻家里有個女人,也想起他好像在客廳裝了攝像,所以打開電腦查看。
奚薇挽著衣袖,光腳站在椅子上,手里拿一塊抹布,正踮起腳尖擦拭餐廳吊燈。
廚房是開放的,他清早習(xí)慣自己做點兒吃的,煎蛋,培根,烤兩片面包,用過的餐具丟在洗碗槽里,現(xiàn)在都被清理干凈了。
茶幾上的雜志整齊擺放,煙灰缸洗凈,那些胡亂扔在客廳的啞鈴、耳機(jī)線、充電器也都各歸其位。
奚薇擦完家具,開始清潔地板。
霍良深發(fā)現(xiàn),看別人干家務(wù)活還挺解壓的。
地面弄干凈后,奚薇把陽臺的衣服收進(jìn)來,找到熨衣板和熨斗,給他整理衣物。
小何抱著文件敲門進(jìn)來,霍良深正打算關(guān)掉視頻,這時卻看見奚薇慢慢停下手里的動作,立在那兒,垂著頭,不知想到什么,她抬起胳膊,用手背擋住眼睛,肩膀微微的在發(fā)抖。
霍良深也愣了。
但是只那么一會兒,她收拾好情緒,把淚擦干,變回面無表情的臉,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繼續(xù)像個機(jī)器似的干活。
夜里,霍良深回到家,看見茶幾上擱著一件被燙壞的襯衫和一張紙條。
字跡很漂亮。
他笑了笑,拿起筆,在底下寫了句:沒關(guān)系,不用賠。
奚薇沒有他的聯(lián)絡(luò)電話,但他們似乎找到了更戲劇性的交流方式,霍良深覺得,這很有情調(diào)。于是從那天起,紙筆留言成為溝通橋梁,比如當(dāng)她面對餐桌上一瓶開過的紅酒但不知是否需要扔掉,比如發(fā)現(xiàn)陽臺的燈壞了提醒他更換,比如新搬來的鄰居上門送了一盤點心。
“盤子得還給人家�!�
“吸塵器故障,我拆開修過,如果再不行得換新的�!�
“你忘記關(guān)浴室龍頭,浪費了很多水,請多注意�!�
“今天空調(diào)也沒關(guān),浪費電�!�
霍良深看著紙條失笑,分明天氣熱了,特意為她開的。
陳皓隔三差五過來打聽他們二人的相處,笑說:“如果你們不認(rèn)識,如果這些都不是你居心叵測的安排,別說,還挺浪漫的�!�
“是嗎?”
陳皓越發(fā)好奇:“你打算玩到什么時候?要是她發(fā)現(xiàn)真相會有什么反應(yīng),想過沒?”
霍良深說:“不關(guān)你的事�!�
陳皓輕笑一聲:“對了,那件燙壞的衣服她真沒賠給你么?按照正常的套路,女孩不是應(yīng)該姿態(tài)清高的把賬還清,留一個好印象?”
霍良深覺得他有些可笑,搖搖頭,點了根煙,不緊不慢的樣子:“我已經(jīng)說過不用賠,何必為了那么點兒錢拉拉扯扯,讓來讓去。而且她打兩份工,顯然很需要錢。”
陳皓說:“缺錢啊,找個有錢的男人不就行了?憑她的姿色不難�!�
霍良深沒搭理他,自顧自的用電腦查看家里的監(jiān)控,陳皓湊上前,看了會兒,不禁感嘆:“真是個田螺姑娘,美嬌娘啊�!�
奚薇把陽臺上的衣物收進(jìn)來,折疊歸納。
忽然有個什么東西從某條褲子的口袋里掉到地上。
像是一張小紙卡。
奚薇撿起來隨便看了眼,愣住,再仔細(xì)辨認(rèn)。
“那什么?”陳皓問。
霍良深默然片刻:“好像是我的名片�!�
“啊?”陳皓張著嘴,睜大雙眼,緊張地盯著屏幕。
只見奚薇臉色發(fā)沉,隨后嘴角泛起冷笑,她左右打量,找到攝像頭,目光直勾勾,陰沉沉,緩緩抬手,豎一根中指,面無表情地開口:“Fuck
you,perv�!�
原本疊好的衣褲被她全部扔到地上,腳踩一遍,頭也不回的,徑直走到玄關(guān),抄起背包,打開門,直接走了。
這個反應(yīng)確實超出了霍良深的預(yù)料。
陳皓忍俊不禁:“她罵你變態(tài)誒,玩兒砸了吧?”
霍良深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目不斜視地看著屏幕,然后溫和地告訴陳皓:“Fuck
off�!�
#依#華#
第4章
第
4
章
看見名片的瞬間,說不失望是假的。奚薇立馬能夠猜到他的用意,那天她和李太太吵得很厲害,霍良深站在旁邊目睹了全程,熱鬧沒看夠,所以想出這種法子愚弄她,耍她,侮辱她。
這幾天和她做文字游戲的紳士幻滅了,不過是個惡賊,拿人取樂的變態(tài)。
奚薇覺得厭煩,告訴公司,不再接那單生意,讓他們想辦法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