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旭挑眉:“四筒嘛,早看出來了,最后一張在我這兒,你別想了�!�
徐邵連忙阻止:“哥你不許上手,兩個人打我們,不公平。”
“我又沒看你們的牌。”霍良深把煙掐在煙灰缸里:“不幫忙的話,你們指著她欺負(fù)�!�
“喲,這么護短�!卑⑿裥Γ骸靶姨潧]讓你坐上家,否則一直給她喂牌。”
霍良深說:“我不管給誰喂都不會給你�!�
“為什么?”
“誰讓你跑去陪老劉爬山,不陪我打球的�!�
大家一陣哄笑。
奚薇后背發(fā)麻,因為這親昵的肢體接觸而不大自在,于是縮回手:“要不你來吧,我打不過他們�!�
“怕什么,”他輕聲說:“有我呢�!�
“陳皓,過來頂一下,我去趟洗手間�!卑仔〗闳虩o可忍站起身,拎著皮包走了。
陳皓瞥向霍良深:“你就不能收斂點兒?”
他事不關(guān)己般裝傻:“白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嗎?”
“舒服才怪,被你氣死�!�
牌局大約進行到十點半就結(jié)束了,阿旭他們還要喝酒,霍良深和奚薇先行離開。
今晚的相處讓奚薇第一次審視這個男人,她先前只把他當(dāng)做乏味人生里的過客,一個打發(fā)寂寞,消磨時光的工具人,僅此而已。但此刻她對他有了新的認(rèn)知,這種好奇心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鞭赊痹谲嚿蠈λf:“變了很多�!�
霍良深回:“你也一樣�!�
而她無謂地笑著,帶幾分自嘲:“我小時候也不是真的開朗,只是怕自己不合群,努力地迎合大家,盡量打成一片,其實很累的�!�
霍良深聽她這樣講,頓時愣住。
“尤其從平奚考到清安讀高中,離開了熟悉的環(huán)境和同學(xué),心里很孤單,很迷茫,住在學(xué)校宿舍,每天晚上都想哭�!�
霍良深默了會兒:“為什么不留在平奚念書呢,教材都一樣的�!�
“因為我想離開我媽�!鞭赊备C在座椅里,抱著膝蓋:“當(dāng)時她有了新的家庭,算是搬到了別人的房子,寄人籬下,我住得很不習(xí)慣,而且和繼父的女兒也不太和睦。”
霍良深問:“你父親沒有留下房產(chǎn)嗎?”
她輕輕搖頭:“我爸酒駕撞死了人,他自己也在意外中喪生,我媽就把房子賣了,賠給那對孤兒寡母。”
“什么時候的事?”
“小學(xué)吧�!鞭赊闭f:“我上初二那年她再婚了,辦酒的時候我賭氣沒有出席,自己在外面游蕩了一整天,想著我爸,偷偷掉眼淚�!�
說到這里,大概覺得自己幼稚,搖頭笑了笑。
霍良深也莞爾:“我爸再婚的時候,我倒是去了。”
“嗯?”
“不過回來被我媽打了一頓,她發(fā)很大的脾氣,拿酒瓶子砸我�!闭f著點點自己的下顎角:“這里有道很淺的印子,當(dāng)時留下的�!�
奚薇湊近細(xì)看,果然是有,她抬手輕碰:“肯定很疼吧�!�
“早就不疼了�!�
霍良深攥住她的手。
所以,原生家庭會是她至今獨身的原因嗎?二十九歲的女人,很多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當(dāng)然也有不那么著急的,尤其現(xiàn)在結(jié)婚率銳減,離婚率劇增,生育率也創(chuàng)新低,中日韓三國都在面臨的問題,也許她只是這些年輕人當(dāng)中的一個,沒有什么特別的緣由。
反正他也一樣,對婚姻沒有期待,談?wù)剳賽垡材軡M足兩性需求,多自在。
送奚薇到家,她依舊沒有邀請他上樓的意思,霍良深在她解開安全帶準(zhǔn)備推門下車時握住了她的胳膊,把人拽近,低頭看著,一個吻落在臉頰:“,做個好夢�!�
奚薇眼簾微顫,“嗯”一聲,抵住這蠱惑人心的時刻,不讓自己產(chǎn)生不該有的誤會。
他們之間只是消遣,露水的情分,雖然霍良深把她稱作女友,但奚薇心里很清醒,他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partner,還沒有上床的sex
partner。
不必承諾,不必負(fù)責(zé),即便他同時還有別的女人,她也并不在意。
孤獨時做個伴就好,不必假裝濃情蜜意。
霍良深應(yīng)該也是這么想的。
奚薇希望彼此心中有數(shù),誰也別拴著誰,紅塵男女,合作愉快。
依璍
第7章
第
7
章
這幾天工作忙起來,倒是忽然斷了聯(lián)系,如果霍良深不主動打電話,奚薇也不會找他。
在決定回國定居前,霍良深來回兩邊跑,那時父親常常危言聳聽,聊起他們物流行業(yè),哪家廠子又倒閉了,哪個老板又跳樓了,他的牌友跑去澳門賭博,一夜之間輸了上億,從此人間蒸發(fā)不知死活,欠他的貨款也收不回來……
總之話里話外都在提醒,父親老了,需要兒子承擔(dān)父業(yè)。
今年碰上疫情,對業(yè)內(nèi)影響不小,尤其那些專線運輸、生產(chǎn)工程物流之類業(yè)務(wù)結(jié)構(gòu)單一的企業(yè),由于貨物積壓、倉儲壓力過大、需求端企業(yè)缺乏原材料生產(chǎn)停滯等原因,又難以通過其他途徑彌補業(yè)務(wù)規(guī)模大幅度下降帶來的損失,負(fù)債倒閉的確實不少。
好在霍良深他們家是綜合型物流企業(yè),可以調(diào)整市場策略降低損失。
老頭子打算慢慢把生意交給他,自己退下來安享晚年,至于小兒子,回來幫忙最好,不回拉倒。
對霍良深,老頭子情感復(fù)雜,早年家里條件不好,他初為人父,照顧孩子飲食起居,都是親力親為,不像后來生小兒子,兩個保姆帶,根本不用他管。
再加上他飛黃騰達后做了混蛋,拋棄糟糠之妻,導(dǎo)致霍良深對他產(chǎn)生一股恨意,中學(xué)時性情大變,整天和他吵架,父子倆猶如仇人一般,他心里既惱火又愧疚,不知該怎么和他溝通。
現(xiàn)在人雖然回到清安,但除了公事以外,鮮少交流。
哦,上次倒是帶了個女友來氣他。
霍父想起這個就要罵人。
他老婆也這么認(rèn)為。
“不曉得阿深在哪兒認(rèn)識的妖精,陰陽怪氣的,胳膊上全是紋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別被她騙了!現(xiàn)在的年輕姑娘手段多厲害啊�!�
于是兩口子私下找人調(diào)查,沒想到還真查到了點兒東西。
霍良深接到父親電話時正在開會,他原以為有公事找他,卻沒想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奚薇如何如何,他無暇搭理,直接給掛了。
中午吃過飯,正打算休息會兒,這時手機鈴響,接起來,父親語氣鄭重地告訴他:“你那天帶回來的女人有問題,我說真的,沒開玩笑,趕緊和她分手!”
霍良深聽得一頭霧水,敷衍回了句:“天還沒黑呢,爸,你少喝點兒。”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薛阿姨查到了什么,那個女人是個搶劫犯!”
“什么亂七八糟的�!�
“她兩年前在商店打劫,被派出所拘留五天,有記錄的!”
霍良深沉默數(shù)秒,緩緩?fù)伪晨咳ィ骸皳尳僮镏痪辛粑逄�,我沒聽錯吧?她搶了多少錢?”
“十塊!”
“……”
好久沒聽過這種笑話了。
霍良深問:“爸,你現(xiàn)在精神正常嗎,是不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父親在那邊怒吼:“我看是她精神有問題!為了坐牢跑去商店宣稱自己要打劫,老板以為是個神經(jīng)病,給了她十塊錢,她還不走,讓人家報警,然后待在原地等警察來抓……絕對腦子有問題!”
霍良深定定地屏息,沒有言語。
“派出所有記錄的,她那次打劫被認(rèn)定為尋釁滋事,行政拘留五天,不止這個,她還在酒吧鬧事,把人家打出鼻血,就因為對方搭訕了幾句……阿深,你怎么跟這種亂七八糟的女人混在一起?”
他問:“你真的調(diào)查過了?”
“是啊�!�
霍良深語氣冷淡:“你憑什么背地里調(diào)查她,誰給你的權(quán)力這么做?”
“我只是查她有沒有前科而已,誰知她進派出所比下館子還勤。這些事你肯定不知道吧?”
霍良深想了想,若無其事般輕笑:“她早就和我說過,以前性格比較暴躁,又愛胡鬧,被拘留那次她和朋友打賭輸了,所以進去體驗幾天�!�
“瘋了吧現(xiàn)在的年輕人,體驗坐牢?圖什么,覺得這樣很酷嗎?”
“爸,你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進過局子,還曾經(jīng)一度引以為榮�!�
“我那是為朋友兩肋插刀……”
接著隨便應(yīng)付幾句,搪塞過去。
奚薇竟然有這樣的經(jīng)歷,倒真出人意料。若非走投無路,像歐亨利中的流浪漢為了進監(jiān)獄熬過冬天而故意犯罪,或為躲債而進監(jiān)獄,他實在想不出別的什么理由,難道真如他編造的那樣幼稚可笑嗎?不可能。非要猜測的話,會不會是和什么人賭氣,為了讓對方擔(dān)心,所以做出這種不合常理的舉動?
霍良深困惑了。
一個下午過去,到傍晚黃昏時分,他算著奚薇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工下班,于是給她打了個電話,可那頭沒有人接。
他想她大概正在回家的路上,所以沒留意手機鈴聲。
等到了晚上,再打過去,誰知竟被掐斷了。
什么意思?
霍良深加完班離開公司,驅(qū)車前往奚薇的住處。
十一點,舊城區(qū)的夜市依舊游蕩著不少居民,擺攤的,喝酒的,逛街的,燒烤鋪煙霧繚繞,隔壁鞋店放著喇叭清倉甩賣。
霍良深把車停在她家樓下,不知是哪一層,電話也打不通。就在這突然之間,幾分失落的情緒將他砸中,原來她始終都是防備且疏離的,只要她想,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縹緲的煙霧從你身邊輕輕經(jīng)過,抓不著也握不住。
這讓霍良深嘗到一絲陌生的挫敗感。
就在煩悶的當(dāng)頭,卻見一輛警車停在路口,車上的兩人交談幾句,門推開,奚薇從里邊下來。
坐在駕駛位的警察也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霍良深想了想,記起上次在陳皓家撞見的鬧劇,其中有一位與奚薇相識的民警,可不就是他么。
霍良深拿起手機,撥過去,親眼看見她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然后直接掐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