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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楚衍的聲音依舊清亮,可聽在耳里,卻飽含殺氣,林青玉呆滯地看著他,腦袋里轟隆隆地響,楚衍好似還是那張臉,卻并不是他所認識之人,他眨眨眼,上前一步,終于清醒過來,抖聲喚,“楚衍?”

    楚衍慢慢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樣冷硬而無情。

    “這其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林青玉顧不得其他,想要沖上去和楚衍理論,手腕卻忽然被林景云攥住,寸步不得行。

    楚衍并不回話,抬手,“將林景云帶走。”

    林景云將林青玉護在身后,面對眾多官差的寒刃,他無半點懼色,依舊巍峨如不敗之高山,以林家家主的身份揚聲道,“此乃我林景云一人之事,望大人不要牽連他人,容我與家人交代兩句話,定隨大人前往�!�

    他說著,轉(zhuǎn)身看著林青玉,日光中,他的臉色慘白,卻并無一絲意外,好似早就料定了今日會降臨,他輕撫林青玉的臉,低聲道,“青玉,不要害怕,”

    又微彎腰將額頭抵在林青玉額頭上,甚至還笑了下,“我定護你周全�!�

    林青玉惶惶然地看著林景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忽而推開兄長,沖向楚衍的方向。

    官差見他行動,紛紛亮刀相向,楚衍大喝,“誰都不準拔刀。”

    所過之地,一片狼藉,片刻前,林府人聲鼎沸,推杯換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山珍海味便砸了滿地,地面盡是酒水和糧食,林青玉踩上去污了自己的靴面,他不管不顧沖到楚衍面前,一把抓住楚衍的衣袖,死死看著他,“楚衍,你憑什么帶走我哥,”

    又用力推了楚衍一把,“你究竟是誰?”

    “青玉,”

    楚衍眼里閃過痛楚,可在眾人面前,他不能表現(xiàn)出對林家的半分惻隱之心,遂冷色道,“事關(guān)朝廷大事,恕我無可奉告�!�

    林青玉還想再問,官差已經(jīng)動手要押走林景云。

    “誰都不能帶走我哥哥!”

    林青玉雙目赤紅,想要去阻撓官差,被楚衍抓了按在懷里,他怒不可遏,奮力掙扎起來,“楚衍,你可知今日是我哥的弱冠禮,你在做什么?放開我,放開�!�

    林景云卻并無掙扎,只是朝他做了個口型,“聽話�!�

    那些官差推搡著林景云,無尊重之意,他的兄長是遺世獨立的君子,何曾受到過這種待遇,林青玉只覺得比自己被羈押還要痛苦,他奮不顧身要沖向林景云,楚衍死死抓著他,他狠狠地瞪著楚衍,怒斥,“再不松開,你休怪我不客氣�!�

    楚衍痛心地看著他。

    林青玉張口就是咬,楚衍虎口處傳來錐心之痛,林青玉咬了會兒,嘗到點血腥味,意識到嘴里咬的是誰的肉,眼淚絮絮地往下掉,他看著楚衍,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茫茫然地松嘴,凄然道,“楚衍,你到底......”

    復(fù)又掙扎起來,哭喊著要撲向林景云的方向,“你要帶走哥哥,也把我?guī)ё甙�。�?br />
    眼見林景云已經(jīng)被帶到門前,林青玉奮力一掙,竟真叫他掙開了楚衍的桎梏,他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想要追逐兄長的腳步,耳邊忽而傳來呼嘯的風,只是一瞬,他脖頸就傳來劇痛,林青玉眼前一花,只瞧見兄長的衣角消失在眼前,他伸手去抓,五指卻徒勞地垂下,什么都抓不住。

    耳側(cè)是家中奴仆的哭喊聲,徐姐兒和元寶似要沖上來,卻未能得愿。

    “公子,公子,”

    一聲凄厲的哭喊劃破天際,“老爺在房中懸梁自盡了�!�

    爹——林青玉張了張嘴,他想嘶吼,想怒鳴,卻發(fā)不出一個音調(diào),他跌入一個滿是清香的懷抱里,這香味他再熟悉不過,從前令他眷戀,此時卻讓他膽顫心寒。

    本在今日,他把并蒂紅蓮步搖藏在心口,將趁無人在意偷溜出府尋楚衍。

    見了楚衍后,他會親手將步搖贈與。

    提親的詩句他背得滾瓜爛熟。

    “婚到一平慰向平,況兼佳耦自天成,迎親吉日祈招我,共飲醇醪酒百罌。”

    加偶天成,佳偶天成?原是錯付。

    他以為的良人在兄長弱冠禮上換了副陌生面孔,寒刃刺目,哭聲震耳。

    兄長入牢獄,親父赴黃泉。

    他又想起為兄長弱冠抄寫的賀詞。

    祝兄長福瑞宛如高山嶺,綿延如同岡和陵,又如江河滾滾來,福瑞無不日增。

    連一日都不到,他的祝賀便成為了一個笑話。

    天外烏啼叫,聲聲含血淚,明媚的天驟然烏云密布,多年來受人敬仰的林家,一夕之間轟然坍塌。

    ——

    林青玉被幽禁在楚府已有兩日。

    弱冠禮上,他昏迷后醒來便已在楚衍的寢室中,門外有侍衛(wèi)把守,無論林青玉如何掙扎,都會被重新關(guān)回室內(nèi),一日三餐有侍女送吃食,但林青玉一口未動,這兩日,他只飲了些清水,此時四肢疲乏,頭昏腦脹,已然沒有了鬧的力氣。

    楚府的侍女好冷漠,無論他說什么都當作聽不見。

    他要見楚衍,要見兄長,要得知父親是否還存活在世,要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每一個字卻猶如投入深不見底的枯井,皆得不到回應(yīng)。

    前一日,他還會拍門大鬧,可這里不是林府,無人會慣著他的脾性,楚府的人許是受了吩咐,半個字都不肯和他講,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閉眼就回到了兄長的弱冠禮上,怒氣沖沖的官差拔刀相向。

    刀刃鋒利,仿佛隨時能割斷他的腦袋,他很害怕,卻不敢呼救。

    林青玉發(fā)起抖來,在楚府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如同把他架在油鍋里煎炒,痛不欲生。

    “來人,”

    林青玉捂住心口,又高聲喚,“來人�!�

    緊鎖的大門從外打開,低眉順眼的侍女問他有何吩咐。

    林青玉慢慢從軟榻上坐起來,他的手抖得不成樣子,摸到心口的步搖,用力握住,抽出抵在自己的喉嚨口,侍女大驚,連連喊人過來。

    “我要出去�!�

    林青玉往前一步,慘白的臉盡是決絕。

    林家的男兒,不該如此窩囊,他拼死要見兄長一面。

    侍女急道,“待我稟告了我家大人......”

    步搖深深嵌入喉嚨處的皮肉,劃破肌理,有血痕出現(xiàn),林青玉咬牙,“我現(xiàn)在就要走。”

    正在林青玉和一眾侍者僵持不下時,沈齡聞訊而來。

    林青玉一見到沈齡,眼里的水汽又蔓延上來,他死死握著步搖,珠寶碰撞間發(fā)出清脆的音色,“沈夫子,帶我去見哥哥。”

    他已無暇去想沈齡和楚衍是什么關(guān)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為何楚衍會搖身一變變成尊貴的大人物、沈齡又是什么人、兄長怎會造運私鹽、父親因何而自盡?

    一樁樁一件件謎團壓垮了林青玉,叫他仿若被撕裂皮肉般的痛苦。

    沈齡試圖安撫他,“青玉,你先將利器放下�!�

    林青玉后退一步,劇烈搖頭,隨著他的當作,步搖更深刺向皮肉里,很快白皙的頸部就有蜿蜒的鮮血往下淌,與步搖上的紅蓮如出一轍的鮮艷。

    他明明是極度怕疼的人,此時卻完全不知疼般,只咬死一句話,“我要見我哥�!�

    沈齡見他下手沒有輕重,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了結(jié)于此,再三權(quán)衡,應(yīng)允了。

    可林青玉卻沒有將步搖拿下,沈齡不讓任何人跟著,直到上了馬車,才再次哄著要林青玉放下步搖。

    林青玉神情無助,松了手又猛地握緊,想哭,卻不敢哭,他眼睛通紅地看著沈齡,搖了搖頭。

    他不信沈齡,沈齡騙他,楚衍也騙他。

    林青玉心痛如絞,他絕不會再相信這些害他家破人亡的騙子。

    第42章

    作者有話說:楚衍下線倒計時。

    馬車在一處偏僻的郊外停下,林青玉迫不及待跳下車,只見眼前有一處巨大石屋,鐵門不知是沾染了血還是生了銹,有點點紅斑,門前站著兩個兇神惡煞的大漢,牌匾用朱砂描了一個牢字,只消一眼,便能感受這地兒的陰森,林青玉腿有些軟,惶惶然去看沈齡。

    沈齡一得知林青玉用步搖抵喉,又一路怕林青玉有個什么差錯,還來不及派人告知楚衍,此時將人帶到這血腥之地,也怕林青玉受了驚嚇,他長得和善,輕聲說,“容我讓人進去通報�!�

    林青玉慢慢將步搖收回,頸部的血已經(jīng)止住,但白皙的脖子上滿是血痕,半凝固黏在肌膚上,連帶著衣襟都染了血,他一動不動看著沈齡,不說話。

    進去通報之人不多時便折返,與此同時跟來的還有兩日不見的楚衍。

    鐵門打開,楚衍帶著一身來不及收攏的殺氣,如同玉面修羅,只見到林青玉時,才漸漸褪去森寒。

    林青玉一見到他,眼睛里都是戒備,手中的步搖又握緊了。

    楚衍瞥見林青玉頸子上的血,眼神一暗,低聲問,“怎么受的傷,誰讓你帶他來此?”

    “青玉以死要挾想見林景云,屬下實屬無奈�!�

    林青玉見楚衍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他心里沒有一刻比此時清醒,眼前的楚衍,已不是他所認識的楚衍。

    “你自己弄的?”

    楚衍皺眉,上前想要去抓林青玉。

    林青玉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厲聲道,“別碰我,”

    又將步搖抵在喉嚨處,眼底漫上霧氣,分明是怕的,神情卻尤其倔強,他微抖著,“我哥在哪?”

    楚衍伸出去的手微頓,林青玉對他的抗拒讓他痛心,可他不能讓林青玉見到林景云此時的模樣,地玄門的手段......

    “青玉,不要胡鬧�!�

    林青玉眼里的淚盤旋著不肯落下,他故技重施,用了點力將步搖尖銳的一角復(fù)插入傷口處,他其實很害怕自個兒不小心就命喪在此,可除了此法,他束手無策,果然,楚衍臉色驟變,“青玉!”

    “帶我去見兄長。”

    林青玉固執(zhí)地瞪著楚衍。

    “好,好,”

    楚衍一連說了兩次,眼前林青玉的頸部又開始漫出血色,心急如焚,斥道,“你把步搖放下。”

    林青玉一抖,步搖握得更緊了。

    沈齡怕拖下去林青玉真會做傻事,權(quán)衡再三,道,“公子,讓他見吧�!�

    楚衍與沈齡對視,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不忍。

    半晌,鮮血叫楚衍敗下陣來,他頹然道,“我?guī)闳ヒ��!?br />
    林青玉不敢放松警惕,“你帶路,不要跟我�;��!�

    楚衍聞言讓鐵門前的守衛(wèi)讓開,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林青玉。

    林青玉緩慢地跟上,剛到鐵門處,便聞到了潮濕腐朽之味道,像是裹了十日未干的棉布,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令人作嘔,一想到兄長這兩日便是在此度過,林青玉一顆心就像被搗碎般了疼。

    牢房地面有不知名的液體,踩上去略顯滑膩,十七載活在陽光下的林青玉從未來過這種污穢之地,心中萬分恐懼,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一步步往里走。

    墻壁是青灰色的,有燭火照路,依稀可見壁沿上凝固了的不知屬于何人的血跡,星星點點猶如潑墨般,一大片一大片蔓延開來,林青玉胃里翻涌,死死握著步搖不敢再看,可隨著往里走,他漸漸地聽見耳側(cè)有呻。

    吟聲以及哭喊聲,一聲比一聲凄厲、可怖,林青玉面上一點血色也無,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去看,死死盯著楚衍的背影,跟上。

    終是抵達一處密室前,門口有四人把守,面無表情,如索命鬼差。

    楚衍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已然嚇得不輕的林青玉,臉上夾雜了不舍與痛苦,“你當真要見林景云?”

    林青玉心口莫名狠狠一跳,口腔因為過度懼怕而不斷分泌出液體,他喉結(jié)滾動,毅然決然地頷首。

    楚衍咬牙,吩咐守衛(wèi)將密室的門打開。

    林青玉想到兄長,迫不及待往里走,楚衍在他擦肩時忍不住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林青玉不管不顧地用力甩開,未能見到楚衍微微扭曲的神色。

    “哥——”

    林青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方進入密室,震在原地,眼瞳似受驚的獸,慢慢擴散。

    只見四方密室周遭皆是刑具,烙鐵、鞭子、彎鉤、夾器,林青玉聽過的未曾聽過的,應(yīng)有盡有,每一副刑具上都有血,卻不是紅色,而是極度的黑,也不知道曾用在多少人身上,一層血裹著一層,漸漸地就變了顏色。

    而密室中心架著十字木樁,木樁早已看不出原來的色澤,亦是鮮血覆蓋,此時木樁上用鐵索縛著一人,那人身長玉立,前兩日穿著的素色青衫因為鞭刑而皸裂,露出里頭白皙的、卻滲血的皮膚,束好的發(fā)亦披落一半,遮去染血的芙蓉面。

    有鐵鏈鎖住未著靴的雙足,那足不知被用了什么刑,此時覆上一層濃稠鮮血,已不見原本皮肉,肩胛處的蝴蝶骨亦被鑿穿,用彎鉤鉤住吊起,血一滴滴往下滲,匯聚在地面。

    林青玉駭在原地,嚇得連哭都忘記了,整個人劇烈地發(fā)抖,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地,半晌,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叫喊,像是被剝皮的幼獸,凄慘至極。

    楚衍握緊了拳,也快站不穩(wěn)了,他想去扶倒地的林青玉,林青玉卻狠狠推開他,站不起來也要爬向兄長,他邊爬眼睛里邊瘋狂地涌出淚來,衣衫染血亦不顧,直爬到兄長腳下,湊近了看到那雙足,想碰不敢碰,想看不敢看,他只敢拽住一片染血的衣角,顫巍巍地抬頭,聲音吞了銹一般,“哥,哥......”

    他一聲聲喊著,林景云終于有了反應(yīng),卻動彈不得,只是張了張干澀的唇,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林青玉顫抖地爬起來,聽見細若蚊絲的二字,“回去。”

    到了此時,兄長還在為自己著想,林青玉捂住嘴,滿臉都是淚,轉(zhuǎn)身去看楚衍,寫滿了恨,似要用目光將楚衍千刀萬剮。

    只是兩日,他的兄長就從萬人敬仰的翩翩公子變成牢獄里的血人,叫他怎么能不恨。

    楚衍承受不住他的恨意,卻還是得直視,他強迫自己開口,“人已經(jīng)見到了,馬上回去�!�

    林青玉擋在兄長面前,恨不得撲上去咬楚衍的血肉,他顫抖地舉起步搖,做出了攻擊的姿勢,字字泣血,“楚衍,還我兄長�!�

    沈齡一直守在門外,見狀勸道,“青玉,不能再耽擱了。”

    林青玉哪能聽得下去,一心只想著是他們將林景云害成這副模樣,若是可以,他今日定要跟他曾托付真心的楚衍同歸于盡,沒有這么痛過,一顆心似反復(fù)被人踩踏搗碎,痛得他耳鳴眼花,渾身每一處都叫囂著痛苦。

    楚衍往外看一眼,眼睛微瞇,再管不了太多,三兩步上前要抓林青玉,林青玉此時就跟只瀕臨絕境的獸一般,下意識揮動著步搖,步搖尖銳一角狠狠劃過楚衍臂膀,綢緞裂開,有鮮血滲出來。

    楚衍不管傷口,一把攥住林青玉的手腕,眼里有慌張,說出的話卻冷硬,“這里是牢房,容不得你放肆�!�

    林青玉怨恨地看著楚衍。

    沈齡通報,“快些走�!�

    楚衍三兩下制服住瘋狂掙扎的林青玉,林青玉不肯讓他碰,他只得故技重施,直直將人劈暈了護在懷里。

    也是此刻,密室忽而涌進四個高大男人,皆穿修身黑衣,眉心隱有煞氣,為首那人見到楚衍和林青玉,皺眉,話雖恭敬,但語氣不悅,“世子殿下,此乃關(guān)押重犯之地,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楚衍將林青玉抱起,面若寒霜,“本世子做什么來輪不到你過問。”

    “圣上有旨,無論用什么法子定要從重犯口中撬出蘇氏的罪證,世子殿下想要抗旨不成?”

    “少拿小皇叔壓我,”

    楚衍目光掃過四人,音色冷厲,“明日我定讓林景云供出罪證,從此刻起,不準再對林景云用刑,你們大可以不聽我的命令,但就算我當場將你們誅殺,小皇叔也絕不會責怪。”

    他說著,踹翻一旁的木椅,抱著林青玉從血污中穿過。

    “屬下定將世子殿下今日之言如實稟報圣上�!�

    楚衍冷冷一笑,“求之不得�!�

    沈齡看著雙方對峙,到底皺眉。

    那日隱瞞密信之事已讓圣上心生不滿,是以,地玄門等人一到曹縣,當即宣旨,全權(quán)接手私鹽一案,這兩日,若不是楚衍將人藏在楚府,又再三阻撓,林青玉定也逃不了牢獄之災(zāi)。

    再大莫過于皇權(quán),楚衍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圣意,怕是會埋下禍根。

    “封住林景云的穴道,”

    楚衍看一眼懷中昏迷的林青玉,頓了頓,“林景云不能死。”

    他并非心慈之人,若不是林家,他亦會是果斷決絕的殺伐者。

    若不是林青玉,他不會冒這忤逆圣意的死罪。

    來日縱是天降大禍,他也認了,絕不會后悔今日所作所為。

    第43章

    作者有話說:掰了。

    林青玉醒來時已在楚府,脖子上的傷亦已經(jīng)包扎過了,衣衫也換了干凈的,他躺在溫暖的軟褥上,卻冷得忍不住發(fā)抖。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眼前隨即浮現(xiàn)兄長的慘狀,抖得更厲害了。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內(nèi)室里不止他一人,天已經(jīng)漸漸暗下來,窗外的天光昏昏沉沉,泛著灰,內(nèi)室里只點了一盞燭,幽微的光落在屏風前站立的身影,半明半暗。

    林青玉如臨大敵,猛地從軟榻上坐起來,看著幾步開外的楚衍。

    楚衍的臉沒在陰影里,他還未換衣,左臂被林青玉刺傷的傷口已然止血,只是紺青色布料上被血跡染成了深紅色,彰顯著下手刺傷他的人用了多大的決心。

    “醒了?”

    死寂的屋內(nèi)響起楚衍平淡的音色,他踱步走到軟榻前,居高臨下瞧著渾身戒備的林青玉,看他含恨的眼、抵抗的姿態(tài),緩緩坐下來,想要去握林青玉的手,卻被林青玉狠狠拍開,他不在意般,只是固執(zhí)地又伸手去抓,林青玉兩日都沒怎么進食,方才又見了那么血腥的場景,身心疲倦,即使掙扎,最終手還是被楚衍緊緊握住。

    林青玉憤恨地瞪著楚衍,使勁兒想把手抽出來,楚衍一道目光掃過來,讓他遍體生寒,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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