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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70章

    殘缺紙人】

    第七十章

    趙福生眼脹頭疼,仿佛有人在生摳她的眼珠,令她皺眉發(fā)出一聲痛哼。

    她的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從武立有離開后,她的腦海一片空白,稍一細(xì)想眉心便鉆心的疼。

    趙福生索性坐倒在地,背靠矮柜喘息。

    半晌后,她舉手看了一眼滿手掌的血,順手在腰間擦了擦,歇息片刻后,這才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時,門外‘哐哐’拍門聲再度響起。

    武立有沒聽到她的回音,有些急切:

    “大人,你……”

    “沒事。”

    趙福生強(qiáng)忍頭疼,應(yīng)了一句:

    “剛剛踢到了東西,不要吵我�!�

    武立有聽她回話,這才松了口氣,應(yīng)了聲是。

    趙福生伸手按揉了兩下眉心,這才開始整理起腦海里的線索。

    這一趟狗頭村之行,處處透著詭異。

    從頭到尾沒有見到鬼,但厲鬼卻像是無所不在。

    她轉(zhuǎn)頭環(huán)視屋中,兩盞燈火搖曳,屋里靜寂只能聽到她低低的喘息,并沒有其他人。

    床上凌亂的攤著拆開的被褥,不像是有人動過的樣子。

    桌面狼藉,殘留著油漬。

    角落擺放了一方墨盤,里面還有少許墨汁,大部分墨跡則掃得桌面到處都是。

    除此之外,桌上不見毛筆、紙張。

    趙福生多看了兩眼,頭又隱隱作疼,她倒吸了口涼氣,閉了閉眼睛,同時伸手進(jìn)懷中摸索——

    身上衣裳內(nèi)里縫制了一個口袋,里面裝著一個袋子。

    她將袋子掏出,從內(nèi)里掏出一本翡翠玉書。

    這是鎮(zhèn)魔司的魂命冊。

    魂命冊一翻出來,受鬼倀者掌控的魂命冊似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鬼咒頓時爬滿趙福生的手掌,并順沿著她手臂往上攀爬,很快爬滿她的脖子、臉頰。

    詭異的黑紅色符文密密麻麻,帶著不詳?shù)年幚渲畾狻?br />
    趙福生的腦袋、手臂被凍得僵疼,但那原先的脹疼之感卻一一褪去。

    她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精神。

    “果然厲鬼出現(xiàn)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竟然觸發(fā)了厲鬼殺人。

    但顯然狗頭村的厲鬼并不是一擊斃命的殺人法則,因此厲鬼現(xiàn)身,她卻并沒有死,只是流了大量的血,外加劇烈的頭疼。

    趙福生想到這里,翻身坐了起來。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先找到自己喪失的記憶。

    “以我的性格,涉及鬼案,我必定會仔細(xì)、謹(jǐn)慎�!彼謴�(fù)精神之后不慌不忙的將魂命冊重新裝回袋子中,塞回衣凳內(nèi)的暗袋內(nèi)。

    她還摸了摸袖口,袖中枯縮的鬼臂抓了一張泛灰的人皮紙,仍塞在她袖口內(nèi)。

    從武立人床褥之中拆除的人皮被子疊成一團(tuán),被她放在衣襟中,除此之外,她身上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確認(rèn)自己的重要物品沒丟,趙福生不自覺的松了口氣,思忖道:

    “狗頭村的鬼案,除非我沒有線索,如果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必定會留下記號的�!�

    她想到了記號,目光隨即落到了桌面上。

    桌面擺了硯臺,她還記得:這是她找張傳世讓武立有尋來的。

    可此時再看硯臺,趙福生又不記得自己拿這硯臺有什么用了——這一點就是最大的問題。

    事關(guān)鬼案,她不會做無用功。

    狗頭村窮困無比,文房四寶可是個稀罕東西。

    她找人要了筆墨,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重要的事,且她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會遺忘,所以才想借助書寫,保留記憶。

    想到這里,趙福生神情一振。

    既然有寫字的打算,必然是有筆、紙掉落在地。

    武立有家雖說打掃過,可鄉(xiāng)下房屋整體布局雜亂無章,她大略掃了一眼,并沒有找到筆與紙的蹤跡。

    趙福生一下就反應(yīng)了過來,這東西看似亂掉,實則有可能是‘鬼藏’——就類似于她記憶紊亂,并不是真的缺失了記憶,興許只是認(rèn)知受到了干擾,因此明明有這一段記憶,卻無論死活也想不起來而已。

    眼前丟失的東西找不到也是一樣的道理,說不定就在她面前,可因為觸發(fā)了厲鬼法則的緣故,她也能視而不見。

    趙福生并沒有慌亂,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半晌后徐徐吐出。

    她想:假設(shè)自己片刻之前被鬼操控了身體,失去了記憶,而在清醒的那一瞬間,她看到的是翻倒的油燈、桌面起火,她口鼻流血,灑了滿桌子都是。

    再結(jié)合武立有研墨之后即離開的舉止,趙福生頓時篤定自己在喪失記憶的那一段時間沒有離開過桌子。

    她的目光落到了桌面上。

    桌面上有凌亂的墨痕,混跡著翻倒的燈油,并沒有干透。

    她低頭往桌下也看了一眼,桌下也空蕩蕩的,只是泥地,并沒有多余的東西。

    趙福生咬了咬嘴唇,撕下一塊死皮,接著伸手往桌上摸去。

    桌子并不大,上面只擺了一方硯臺、一盞燈,桌面本有些粗糙,但上面潑灑了墨、油與血,又有些滑膩。

    她一摸之下并沒有摸到什么東西。

    但趙福生并不氣餒,又俯身往桌下去摸,地面凹凸不平,她爬到桌下摸了一圈,卻仍無收獲。

    桌子四周都沒摸到有用之物,莫非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趙福生皺了皺眉。

    “我‘失憶’之前就在桌子附近,如果我有東西丟失,必定就掉落在這里�!�

    鬼沒有情感、記憶,只是依照法則行動的存在,不可能如此聰明,知道隱藏她的物品。

    除非她記錄了一個重要的線索,觸發(fā)了厲鬼法則,因此被迫隱形。

    她腦海里突然想起了要飯胡同時與厲鬼相斗的一幕:她掄起木棍重?fù)粢埞頃r,要飯鬼的身體頓時化為虛影消失。

    對于人類來說,厲鬼的身體介于虛幻與真實之間,因此人類無法與鬼相斗,唯有厲鬼才能克制厲鬼。

    這個念頭一鉆入趙福生的心中,她眼睛一亮。

    接著她袖口一抖,枯縮的鬼臂從她袖口之中滑出,被她握于手中。

    她抓著鬼臂四處抓動。

    ‘悉索’聲響中,鬼臂橫掃過空無一物的地面,指尖卻像是突然勾到了什么東西。

    趙福生心中一喜,抓著鬼臂再往那一處勾。

    那地面明明干凈且并沒有多余雜物,但借助鬼臂,她卻分明感應(yīng)到那里擺放了一件物品。

    像是一張散開的卷軸。

    她腦海里想起鎮(zhèn)魔司中堆放的卷宗,同時以鬼臂將那物輕輕挑起。

    東西一離地,干擾她認(rèn)知的法則頓時在厲鬼手臂的力量下消失。

    隱匿的東西重新顯形,一張羊皮卷宗晃晃悠悠的掛在枯干的鬼臂之上。

    趙福生心中一喜。

    可就在這時,原本受到了功德值力量鎮(zhèn)壓的鬼臂不知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竟隱隱有復(fù)蘇的架勢。

    那抓握的手指動了動,緊攥的五指緩緩松開,反手抓住了卷宗的一角。

    趙福生目光一凝,一手抓拽鬼臂,一手握緊大半卷宗,接著用力一扯!

    她馭鬼之后力量不小,而鬼臂抓到了這東西也并不放松。

    兩股力量相抗,那卷宗一角應(yīng)聲而裂。

    鬼臂不甘的動了兩下,重新化為枯臂落入她的掌中。

    趙福生不慌不忙的將鬼臂重新送入自己的袖口之中,這才將目光落到缺失了一角的卷宗之上,這一看之下,她頓時目光一凝。

    卷宗之上以并不大工整的毛筆字寫著:遺忘鬼!

    字跡色澤略淡,但這正是她的筆跡無疑。

    她毫不猶豫,中指與食指相并伸入硯臺之中,蘸了墨汁,往紙上一點。

    新點的墨汁濃黑,與這‘遺忘鬼’三個字的色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福生提著卷宗,湊近到燈旁看。

    燈光下,‘遺忘鬼’三個字寫得不大工整,字體色澤略淡,幾乎像是要淡去。

    在字體之下,另有數(shù)行工整小字,記錄的則是另一卷案卷。

    ——這是鎮(zhèn)魔司的卷宗,應(yīng)該是被她臨時帶走,在先前用以記錄厲鬼相關(guān)的事件。

    她動了動卷宗,借著燈光,她看到在‘遺忘鬼’三個字的周圍,仍殘留了若隱似無的淡色痕跡——仿佛這里原本也記錄了什么,此時卻消失得一干二凈。

    “擦除痕跡!”

    趙福生心中一寒。

    這種舉動,與擦除記憶相似,都是在擦除厲鬼留下的痕跡。

    她原本寫了什么,竟然連字跡都能消失。

    “遺忘鬼……”

    趙福生敢肯定,這三個字是自己所寫。

    不止是遺忘鬼的稱號與她此時的情景相吻合,更重要的還有筆跡、簡體字,都是證據(jù)。

    她正望著這三個字出神之際,突然心頭一寒,頭皮發(fā)麻。

    一股瘮人的感覺瞬間籠罩她全身,暗夜之中,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盯著她看。

    厲鬼!

    鬼就在附近。

    這個念頭涌入趙福生心中,她并沒有急著去喚人進(jìn)來,也沒有四下翻找角落,尋找厲鬼影蹤。

    她突然想起鬼臂先前的異樣之處——斷臂突然復(fù)蘇,緊抓著羊皮卷宗不放。

    一念及時,趙福生展開卷宗,往燈下一舉。

    燈焰舔燒著卷宗的背面,火苗卻并沒有將這卷宗點燃。

    火紅的燈光將薄薄的皮紙照亮,一雙暗紅淌血的眼睛浮現(xiàn)在卷宗之上,陰森森的與趙福生對視。

    夜晚時分、四下無人!

    荒村老宅之中,武立有等人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

    詭異陰森的房間內(nèi)只有趙福生一人。

    四周的燈光不知何時暗了下去,那雙詭異的眼睛麻木陰冷,仿佛不帶半分感情,看得人毛骨悚然。

    趙福生性情之中瘋狂而又大膽的一面突然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恐懼到了極點,她突然變得鎮(zhèn)定。

    她沒有尖叫恐慌的將卷宗扔出,而是極為冷靜且又殘忍的伸出手,往那一對眼珠狠狠摳去!

    手指鉆破羊皮紙層,將那一雙眼珠摳出——

    但趙福生想像中的血噴如泉的黏膩感并沒有發(fā)生。

    她的手指鉆破卷宗紙張的剎那,一切幻像瞬間消失。

    帶血的眼睛消失了,流淌了滿卷宗的血跡也消融得干干凈凈。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約巴掌大小的、且殘缺不全的紙人落到她的手掌心上。

    那紙人是由大小不同的皮痂拼組而成,看起來像是要散架,卻不知為何又被粘黏在一起。

    趙福生呆了一呆,密封的記憶之鎖被撬動,雜亂無章的記憶開始在她腦海里翻滾。

    她下意識的翻轉(zhuǎn)紙人身體,只見紙人的后背,以小字寫著:大漢205年7月31日!

    ‘轟!’

    記憶的枷鎖瞬間碎裂,丟失的記憶重新復(fù)蘇。

    武大敬報案——武大通之子——回狗頭村——提起武大通之子生辰時武大敬慘死——去武立人家發(fā)現(xiàn)被褥——繼而推算出武大通長子生辰——趙福生落筆在抓落的皮蛻瞬間,皮蛻化為紙人——她七竅流血失憶——

    所有記憶瞬間復(fù)蘇,趙福生如一場大夢初醒:

    “第二次——”

    話音未落,她又警覺:

    “不對,第三次!”

    她已經(jīng)是第三次失憶。

    第一次記憶受到干擾,是在鎮(zhèn)魔司內(nèi),當(dāng)時武大敬提到了武大通的長子,繼而使她記憶出現(xiàn)了一定的斷層,后通過旁敲側(cè)擊回憶;

    這只是一個開始,后面再度記憶受到影響,是在武大敬死后。

    狗頭村的人被抹去了關(guān)于武大敬的種種,連他的兒子對他認(rèn)知都出現(xiàn)了錯誤,以為他進(jìn)城未歸。

    而第三次,則就是剛剛。

    看似神不知鬼不覺,實則兇險無比。

    來時的路上,武大敬無意中說過,狗頭村風(fēng)水不好,村里的人上了年紀(jì)之后便有可能會七竅流血,他娘也是如此,最終不久就故去。

    而武大敬臨死之前趙福生也看他流過兩回鼻血,據(jù)他說這個毛病前些日子就有了。

    鄉(xiāng)下人不明就里,不知道這是厲鬼殺人的法則。

    也就是說,趙福生此時血流失憶,完全符合武大通這個隱形長子殺人的特點。

    可武大敬與武大通一起長大,且對武大通之子知之甚多,卻能堅持了數(shù)天之久,最終提及這厲鬼生辰才慘死。

    而趙福生才接觸這樁鬼案不久,卻在短時間內(nèi)七竅出血,并在記下厲鬼生辰之后立即失憶——

    她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自言自語:

    “看來我摸索到了重要的線索,弄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東西�!�

    厲鬼特征:隱形。

    而提及它、探聽它過往的行為,無異于是要將它從隱匿的時光河流之中挖出來,這觸發(fā)了它的法則,所以才會遭法則反噬。

    與其說規(guī)則殺人,不如用‘詛咒’形容更加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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