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我跟你玩?zhèn)把戲,你要是贏了,你就跟我同行,你要是輸了,你就乖乖替我守住萬安縣的鎮(zhèn)魔司�!�
范必死腳下一個踉蹌,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趙福生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前傾,低頭與小孩對視。
一大一小目光相對,竟顯得頗為和諧。
……
小孩好耍是天性。
但蒯滿周可非一般的孩子,尋常把戲她不會看在眼里。
“你要跟我玩什么?”
她有些謹慎的開口,雙手背在身后,深怕上了趙福生的當(dāng),被她留在萬安縣內(nèi)。
“上次我從鄭河‘肚臍眼’收了一枚鬼錢,還記得嗎?”趙福生問。
蒯滿周點了點頭。
她當(dāng)時親眼目睹趙福生將鬼錢握在手里,但片刻功夫,錢幣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丫頭瞬間明白了她話中意思,有些興奮的點頭:
“好!”
“現(xiàn)在,我以這枚錢幣為注,你要是找到了鬼錢,我就帶你一起去寶知縣�!壁w福生笑瞇瞇的道:
“如果你要是找不到——”
“我守萬安縣。”小丫頭毫不猶豫的道。
“好。”
趙福生應(yīng)了一聲。
她心念一轉(zhuǎn),二層地獄啟動。
意識在地獄之中一撈,那枚要飯鬼的鬼錢一下被她捏到了掌心。
地獄覆蓋的剎那,蒯滿周的瞳孔一縮,她好似感應(yīng)到了什么,但那種古怪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就消失了。
而在她恍神的這一瞬,趙福生手指上果然捏了一枚濕漉漉的鬼錢。
小孩的眼中露出懊惱之色。
“看好了。”
趙福生笑著說了一句。
蒯滿周沒有回答,她的意識全部放在了那枚鬼錢上。
小孩全神灌注之下,她的臉上出現(xiàn)縱橫交錯的細密血紋,無數(shù)淡紅的血霧縈繞在她身側(cè)。
鬼錢上的黑水里突然出現(xiàn)細如牛毛的絲發(fā),趙福生嘴角微微一勾,接著將手掌一握。
地獄的陰影籠罩她掌心。
而在地獄出現(xiàn)的那一刻,鬼錢上突然盛開了一朵血紅的詭花。
花瓣盛放,血紅的鬼氣從趙福生的指掌間鉆出,宛如觸手似的頃刻爬滿她整個手臂。
蒯滿周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笑意。
但趙福生的身上還覆蓋了一層怪異的人皮。
那人皮可以阻隔厲鬼的力量——是武立人當(dāng)初在世時用來阻隔替身鬼的伴生之物。
鬼花才剛‘粘抓’住趙福生的手,卻根本‘抓’不穩(wěn)。
血紅的鬼氣迅速滑落,連帶著鬼幣一并被地獄吞沒。
“你輸了�!�
趙福生淡淡一笑,張開手掌。
她的掌心空蕩蕩的,既不見鬼花蹤跡,也不見鬼錢。
蒯滿周臉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小孩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雙手抓住了趙福生的手掌,每根指縫都仔細的檢查,甚至拉開她衣袖往里看了看。
無論是她的眼睛還是她的意識,都再感知不到那枚鬼錢的存在。
她烙刻在鬼錢上的厲鬼力量也一并被斬斷。
“你藏到了哪里?”蒯滿周驚呼了一聲。
“總之愿賭服輸,你乖乖留在萬安縣,知不知道?”趙福生溫聲問了一句。
“嗯�!�
小丫頭漫不經(jīng)心的點頭,還在翻找她的袖子。
趙福生任她察看,心緒卻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紅泉戲班失蹤一事上。
……
寶知縣離得不遠,來去最多兩天功夫。
趙福生怕的不是路途耽擱,而是擔(dān)憂紙人張使計,將自己纏留在外。
思來想去,這一趟寶知縣之行,她最終決定讓張傳世陪自己同行。
這一晚趙福生睡得不大安穩(wěn)。
她好像又回到了才重生時,手中實力不足,身邊危險環(huán)伺的境地。
第二天,范必死已經(jīng)令人為她備下了馬車。
張傳世一臉生無可戀的靠坐在馬車旁,見到趙福生出來時,他眼睛先是一亮,接著哭喪著臉喊:
“大人�!�
喊完之后,他面露苦色:
“大人真是個閑不下來的性格,怎么才剛從封門村回來,又要出門?”
范必死冷冷看了他一眼,張傳世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大范,你看我干什么?”
“大人要你同行,自然是有大人的用意�!�
范必死昨日去了一趟夫子廟,回來見趙福生時,就知道她要帶張傳世同行。
他是知道內(nèi)情的,隱約猜到了趙福生要帶張傳世的原因興許是與紙人張相關(guān)。
這老小子也不知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是真的畏懼鬼案,嚎個不停。
趙福生也沒理張傳世,只與范必死交待道:
“鎮(zhèn)魔司的事交給你處理,滿周那里不用管她,她答應(yīng)了我,不會離開府衙的�!�
她頓了頓:
“我此行去,如果‘順利’,最多明天就回,如果有事耽擱——”
范必死聽懂了她言外之意。
如果紅泉戲班失蹤一事真是紙人張所為,那么紙人張必定還留有后手,將她纏在寶知縣中——這也意味著萬安縣陷入危險境地。
范必死心中有些忐忑,卻強作平靜,點頭應(yīng)了一聲:
“大人放心,我會看好鎮(zhèn)魔司,等你們平安歸來�!�
“好�!�
趙福生也不再多說,坐回馬車上,張傳世雖說萬般不情愿,卻仍是罵罵咧咧的爬上馬車。
二人一上車后,趕車的馬夫隨即揚動長鞭,車輛再次駛離萬安縣城。
這一路去寶知縣十分順利。
趙福生辰時(八點左右)出發(fā),約申時左右(下午四點)便已經(jīng)到了寶知縣城。
與上一次來時相較,寶知縣仍是熱鬧,但天色卻灰蒙蒙的,仿佛籠罩著一層若隱似無的霧氣。
趙福生心中思忖:看樣子這應(yīng)該是與寶知縣失去了鎮(zhèn)魔司招牌鎮(zhèn)壓的原因。
她正想著事,車輛緩慢的停了下來。
守城的兵卒已經(jīng)看到了馬車上鎮(zhèn)魔司的招牌,忙不迭的快步上前,還沒有行禮問安,趙福生就已經(jīng)探頭說道:
“你替我去鎮(zhèn)魔司跑個腿,讓他們收拾兩間館驛出來,我晚些時候過去�!�
那兵卒一見趙福生的臉,頓時臉上露出畏懼而又激動的神情。
他認出了趙福生萬安縣馭鬼令司的身份。
幾個月前,寶知縣是在她的幫助下鎮(zhèn)壓了雙鬼,平安無事的。
“是!”他應(yīng)答一聲。
趙福生又向他招手:
“你找個人來替我?guī)�,我要去徐雅臣家�!?br />
那人一聽這話,連忙喚了個人過來,低頭吩咐了幾句之后,他自己跟著爬上了馬車。
“我喊了王大去鎮(zhèn)魔司,我來替大人帶路�!�
他上車之后屏息凝神坐在車夫身邊指路,收束著手腳,大氣也不敢喘,十分恭敬。
本來靠坐在馬車上打盹的張傳世睜開一只眼睛,透過眼縫偷偷看了這人一眼,發(fā)現(xiàn)是個普通人后又重新雙手環(huán)胸,閉上了眼睛假寐。
趙福生率先出聲:
“近來寶知縣情況如何?”
“從大人收服了雙鬼案后,一直都很太平。”那守門的兵卒一聽趙福生問話,便有些激動的回答道:
“鄭大人卸任之后,聽說州郡會重新指派新的令司前來,如今還沒有來呢,不知何時會來上任�!�
這人說到新令司時,臉上露出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神情:
“不知這位新大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說完,又討好的道:
“如果能像趙大人一樣就好了�!�
“像我一樣?”趙福生有些意外,解決門神鬼案的時候,她還因為強借定安樓引起了眾人心中埋怨,被扣除過功德值,卻沒料到這會兒竟會從守城的士卒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話。
“嗯!”
那人得到趙福生回應(yīng),有些受寵若驚:
“大人愛民如子,辦案如神,萬安縣有大人坐鎮(zhèn),真是萬安縣之福�!�
“馬屁精�!�
裝睡的張傳世冷哼了一聲。
那兵卒被他嘲諷也不生氣,反倒陪笑道:
“說的是真心話,聽說鄭大人卸去寶知縣副令一職也去了萬安縣,可見萬安縣如今是眾望所歸,城中如今不少人都想去萬安縣呢——”
趙福生沒料到自己的萬安縣如今還在重建階段,知道萬安縣內(nèi)情的士紳、商賈們對萬安縣是避之唯恐不及,當(dāng)日她邀請徐雅臣等人定居,都是恩威并施,直到眾人親眼目睹她解決了雙鬼后,徐雅臣等人才答應(yīng)搬遷。
而在這些普通人眼中,萬安縣竟然是個適宜搬遷的定居之地。
這些人訊息落后,眼光、見識自然都是不如士紳、富商們,但趙福生卻從這些普通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全然的信任。
她想了想,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共有幾口人?”
“我叫張三魁,家里父母俱在,上頭有兩個哥哥,下頭還有一個妹妹,不過如今已經(jīng)嫁人。我婆娘生了三子兩女,我們都還沒分家——”
他不知趙福生問話的原因,便老老實實的答了。
說完之后,趙福生道:
“你這個歲數(shù),父母還在,可見有福之人�!�
她話音一落,那張三魁臉上露出驚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正欲說話,趙福生又問:
“你想搬遷去萬安縣嗎?”
“想�。 睆埲B忙點頭,“如果能去,真是求之不得�!�
“你這人可不太誠實�!�
張傳世聽到趙福生與張三魁說話,不由翻身坐起:
“你家人口不少,搬遷可不容易,再者說搬家之后買宅置屋非小事,我看你只是個守城的兵卒,每月能賺幾個錢?此時大人隨口一問,你就敢答,無非就是說來討大人歡心�!�
“不是、不是——”
張三魁一聽他這樣說,連忙擺手:
“我是真想去�!�
“你為啥想去?”張傳世奇怪道。
“大人本事驚人,能治服雙鬼,保一縣平安,鄭河、鄭大人都慕名而去,我們自然也想去——”張三魁老實道。
【第241章
趕到徐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哼哼�!�
張傳世‘哼’了兩聲,正要說話,眼角余光卻看到趙福生正在看他,頓時一個激靈,話鋒一轉(zhuǎn):
“算你有眼光,萬安縣在我家大人的治理下,將來是很了不得的——”
那張三魁還以為會被他罵,此時聽他這樣一說,心中松了口氣,含笑道:
“是是是,這位大人說得對。”
趙福生深深看了張傳世一眼,接著目光落到張三魁身上:
“萬安、寶知縣離得近,你要真想搬家,回頭可以找寶知縣鎮(zhèn)魔司的人幫你拆走戶籍,到時來了萬安縣,仍可守城門。”
“真的?!”
張三魁眼睛一亮,轉(zhuǎn)身看向趙福生。
“大人是什么樣的人,還會騙你一個小兵�!睆垈魇劳虏哿艘痪�。
“那可太好了!”張三魁笑道。
但說完后,他又皺起了眉,露出愁容:
“但今年我家稅賦已交,得到年后才搬,不知行不行——”
說完,他看向趙福生。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稅賦始終是一家人一年的大事。
趙福生此時還沒有完全廢除稅賦的打算,也不準備為張三魁打破先例,因此點了點頭:
“行�!�
她這話一說完,倒令張傳世一連看了她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