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趙福生還沒有點(diǎn)到正題,但劉義真卻隱約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了。
“你祖父在生前與無頭鬼頗有‘淵源’,死后相伴相克,剛好達(dá)成平衡。”
這種平衡極巧妙又脆弱,稍有差池便會被打破。
“這個時候紙人張引著鬼戲班前來,為什么沒能將平衡打破呢?”趙福生笑著問。
劉義真若有所思:
“紙人張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夫子廟�!�
如果他將鬼戲班送來之后便走,那他要做什么樣的布置,才能使得夫子廟既能容納三個厲鬼同時存在,而平衡又能恰巧不被打破呢?
趙福生看了劉義真一眼:
“如果我來做這個事,我會提前準(zhǔn)備一個壓制厲鬼力量的大兇之物——”
她說道:“再準(zhǔn)備一個鬼燈,先用大兇之物壓制夫子廟內(nèi)其中一個鬼的力量品階,在平衡打破的同時,借鬼燈隱形�!�
鬼燈能避開厲鬼感知,十分厲害。
趙福生曾在蒯良村的黃泉河底看張傳世用過一次,當(dāng)時張傳世點(diǎn)著鬼燈,從災(zāi)級的厲鬼莊四娘子身側(cè)逃走。
紙人張是鬼燈的制造者。
如果他將鬼戲班引到夫子廟后,先以自身厲鬼的一面將鬼戲班鎮(zhèn)住,同時以大兇之物削弱其中一個厲鬼的品階、力量,在無頭鬼、劉化成平衡被打破的瞬間,紙人張隨即以鬼燈遁逃。
這樣一來,三鬼鼎立。
“假設(shè)鬼戲班就是才剛失蹤不久的紅泉戲班�!�
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鬼戲班無法快速晉階,它的力量稍弱;而另一個鬼的力量被壓制,加上鬼戲班的存在,才恰好能與另一個災(zāi)級的大鬼相抗衡。
“……”
劉義真被她的推測震住。
她的話初時聽得天馬行空,過于匪夷所思,但細(xì)想之下,又不是全無可能的。
只要膽大心細(xì),敢想敢做。
“不過要做到這一點(diǎn),需要對無頭鬼、劉化成的力量格外的了解,且對鬼戲班的品階力量也清楚,提前做好部署�!�
而心思深沉,性情老謀深算且又格外謹(jǐn)慎、瘋狂——這些性格都是屬于紙人張的特色。
趙福生與他打照面的時間不多,一共也就接觸兩次罷了。
第一次她出其不意火燒紙人張,但后面趙福生再一細(xì)想,紙人張應(yīng)該是早有準(zhǔn)備她會尋他報仇的。
他有意制鬼,興許早就已經(jīng)想好‘原趙福生’一家厲鬼復(fù)蘇后,要如何趁亂大鬧一場。
但趙福生馭鬼成功,且及時鎮(zhèn)住了厲鬼復(fù)蘇的趙氏夫婦,打亂了他的布置。
可紙人張消息靈通。
他應(yīng)該早就得知了趙福生沒死還馭鬼成功的消息,又做了另一手準(zhǔn)備,在與她見面時,假意透露關(guān)于劉化成、無頭鬼當(dāng)年的一部分過往,想誘哄她前往夫子廟,使她死在廟中。
中間趙福生突然燒他,將他逼出了‘鬼’相——這應(yīng)該是一個意外。
就算沒有這件事,紙人張應(yīng)該也會以另一個形式遁逃。
如果趙福生死在夫子廟內(nèi)便也罷了,一切應(yīng)該是在紙人張算計之內(nèi);而她如果不死,他就正好由明轉(zhuǎn)暗,遁入暗處。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
趙福生說完,見劉義真眉峰緊皺,又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這些只是我的猜測。”
她笑了一聲:
“這件事情還有很多怪異之處。”
“是啊。”劉義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點(diǎn)頭道:
“如果只是為了達(dá)成平衡,紙人張何必大費(fèi)周折弄來一個鬼戲班�!彼热贿@樣做,必是要有使夫子廟大亂的理由。
“但他的目的如果只是為了要‘亂’,那么此時的求穩(wěn)就自相矛盾了�!�
劉義真道:
“厲鬼晉階需要?dú)⑷�,陷入沉睡狀態(tài)的鬼物無法晉階�!�
就算紙人張在對付厲鬼方面有非凡的才能,他挺而走險引來鬼戲班,使得夫子廟三鬼齊聚,那么陷入沉睡的三個厲鬼,如何令夫子廟‘亂’起來,以便他能達(dá)成目的呢?
如果厲鬼不復(fù)蘇,平衡一直不破,夫子廟始終亂不起來,他干這些事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滿心疑惑。
“哈哈哈�!壁w福生笑道:
“如果鬼戲班并沒有陷入沉睡呢?”
【第260章
與紅有緣】
第二百六十章
“沒有沉睡?”劉義真聽聞趙福生這話,不由吃了一驚:
“那怎么可能——呢——”
他下意識的驚呼。
但話剛說了一半,劉義真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兒了。
今晚事情發(fā)生得太多,夫子廟厲鬼復(fù)蘇對他的沖擊極大,他被困在了局中,一時間反倒思維被局限住。
“血月出現(xiàn)的時候,你不是聽到了鑼鼓、戲曲聲嗎?”趙福生問道。
“……”劉義真閉上了眼睛,臉色迅速變了:
“是,是我疏忽了�!�
沉睡中的鬼物,是不會唱戲的。
劉義真想到這里,陷入了沉默。
血月出現(xiàn)時,他親耳聽到了戲曲鑼鼓聲,鬼戲班并沒有徹底陷入沉睡,它們是處于復(fù)蘇狀態(tài)的。
“他是怎么辦到的——”
兩個沉睡的厲鬼,一個復(fù)蘇狀態(tài)的鬼戲班,在三方厲鬼之間保持微妙的平衡——光是想像那樣的畫面,就已經(jīng)令劉義真膽顫心驚,而紙人張卻疑似做到了這一點(diǎn)。
“他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不清楚�!�
趙福生微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事實(shí)擺在面前�!�
紙人張的這一步險棋如同在萬丈懸崖之中走鋼絲,但他走得極穩(wěn)、極妙,且成功了。
如果不是這樣一個人既危險又瘋狂,且又是自己的死對頭,趙福生都想將他招攬入鎮(zhèn)魔司,讓他為自己所用。
“紙人張確實(shí)是個厲害的人物。”她笑道。
劉義真臉都黑了:
“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趙福生見他焦躁難安,不由失笑:
“不笑還哭嗎?”
她說道:
“哭也是過,笑也是過,那我為什么不能笑?”
一只冰涼的小手鉆入她掌心中,將她手掌抓住,趙福生低頭看了蒯滿周一眼,將小孩的手反握住:
“反正遇事就上,有危險就躲�!�
“……你倒是豁達(dá)�!眲⒘x真吐槽,“那躲不掉了怎么辦?”
“躲不掉就跟他拼了�!壁w福生道。
“能拼贏嗎?”劉義真此時信念有些動搖,轉(zhuǎn)頭問道。
“不清楚�!�
趙福生老實(shí)搖頭:
“但此時的情況再糟,也比我才馭鬼時好得多�!�
她的語氣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隱藏著她曾走過的危險路。
劉義真的思緒飄回兩人才剛認(rèn)識的時候。
她單槍匹馬闖入要飯胡同。
那時的她才剛馭鬼,卻膽大包天,最終將鬼禍平息。
趙福生看著兩人:
“那時我要什么沒什么,如今我有萬安縣,有鎮(zhèn)魔司,已經(jīng)馭使了鬼物——”
她話沒說完,拉著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掌心,蒯滿周抬起頭來:
“福生,你還有我�!�
小孩脆聲聲的道。
趙福生說話時臉上帶著的笑意在聽到蒯滿周這話時,一下狠狠怔住。
半晌后,她的眼里露出一絲錯愕。
她好像沒有料到蒯滿周會這樣說,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許久都沒有說話。
劉義真見過嬉笑怒罵的她,見過臉厚心黑的她,見過膽大精明的她,卻很少見她有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
這一刻蒯滿周的適時插話讓她露出狼狽之色,但過了一會兒,她很快將眼里的神情壓了下去,又露出劉義真熟悉的笑容,低頭跟蒯滿周說道:
“好吧,我還有你�!�
蒯滿周心滿意足的點(diǎn)頭。
“……”
劉義真怪異的看著這一幕,覺得有哪里不對頭。
馭鬼者可不好相處。
他先前親眼目睹蒯滿周施展厲鬼的力量,幾乎與鬼無異,這樣的小孩外表看似正常,內(nèi)心還存留幾分人性誰都不清楚,她為什么對趙福生言聽計從。
“你是不是給她下了什么蠱?”
劉義真壓下了鬼戲班的存在帶來的煩惱,好奇的問趙福生:
“不然她怎么這么聽話?”
趙福生道:
“我可發(fā)俸祿了�!�
“什么俸祿?”劉義真有些怔懵:
“錢嗎?”
“錢��!”蒯滿周點(diǎn)頭。
“多少錢?”劉義真好奇的問小丫頭。
小孩想了想,抬起另一只手?jǐn)?shù),半晌后舉起手來:
“給了我這么多�!�
她五根指頭大大張開,劉義真有些不敢置信:
“五、五——”
蒯滿周點(diǎn)頭:
“五文錢!”
“……”
劉義真眼前一黑,轉(zhuǎn)頭看向趙福生:
“就給五文錢,你就——”
“只是暫時五文!”趙福生強(qiáng)調(diào),后又說:
“再說了,小孩拿了那么多錢也沒啥用,鎮(zhèn)魔司包吃包住,多好的工作——”
劉義真聽到這里,又看向蒯滿周:
“那你的五文錢——”
小孩還聽他這樣一問,眼睛亮晶晶的:
“給福生了。”
“……”劉義真有些不敢置信,轉(zhuǎn)頭看向趙福生。
趙福生臉厚心黑,見他看向自己,就‘嘿嘿’笑道:
“小孩心大,錢拿著容易丟,我就替她保管一下。”
小丫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娘也是這么說的。”
“……”
劉義真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
“我的俸祿得補(bǔ)給我�!�
說完,又指著小孩:
“不能和她的俸祿一樣,而且我要自己收。”
“……行行行�!壁w福生點(diǎn)頭,又看了看四周,加快了腳步:
“趕緊先把事情辦完,趁早將無頭鬼轉(zhuǎn)走,以免夜長夢多。”
幾人不再閑話,加快了腳步。
約一刻鐘后,三人來到了夫子廟前。
幾人之間先前因開玩笑而輕松的氣氛在靠近夫子廟后,又變得凝重。
夫子廟前掛了兩盞慘白的燈籠。
但是不知是不是趙福生的錯覺,她總覺得燈籠的光芒暗淡了許多,那種籠罩著夫子廟的若無似無的臭氣也更濃了,仿佛什么東西在腐爛。
她看向蒯滿周。
小丫頭與她眼神對視,便明白她的心意:
“三個鬼�!�
蒯滿周道。
三個厲鬼存在,無頭鬼、劉化成、鬼戲班,紙人張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的遁逃了。
也就是說,此時的夫子廟內(nèi)暫時沒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