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告狀
醒來后的郡王妃王晴,心情沉重地向中宮皇后遞交了求見的帖子。
很快,她便帶著顧瑩瑩和顧望之入宮,直奔鳳儀宮。
一到宮門口,王晴便控制不住地痛哭起來,跪在地上號啕大哭。宮中的侍女見狀,連忙通報給皇后,王皇后聞訊后立即命人將王晴母子三人請進了殿內(nèi)。
王皇后端坐在鳳椅上,面容嚴肅中帶著幾分關(guān)切,她溫聲問道:“姑母,您這是怎么了?為何如此傷心?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王晴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道:“皇后啊,我的素素……素素昨夜走了……這孩子你是知道的,從她出生起就體弱多病,二十年來藥不離口,苦日子沒過完就走了……沒有愛過,也沒有留下子女……就這樣狠心地丟下了我……”
王皇后聽后,臉色一變,瞬間明白了王晴此番前來的目的。她嘆了口氣,輕聲安慰道:“姑母,您先起來說話吧。素素表妹的確是吃了不少苦,這些年她的身體一直不好……”
然而,王晴卻執(zhí)意不肯起身,她繼續(xù)哀嚎道:“可是,是云靈那個丫頭不肯給藥�。∪绻辖o藥,我的素素就不會這么早走啊!皇后,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問她的罪,讓她給素素陪葬!素素是你的妹妹啊……”
王皇后沉思片刻,覺得這事兒其實跟云靈關(guān)系不大,便溫和地對姑母說:“姑母,安陽郡主在您府上的時候,照顧病人是她作為嫂子的分內(nèi)事。可現(xiàn)在她和望之表弟已經(jīng)和離好幾個月了,估計她手頭也沒什么藥能給了。我之前聽姑母提起過,一直是梁太醫(yī)在幫忙看病開藥,對吧?”
顧瑩瑩卻有些憤憤不平地說:“皇后娘娘,您可能不清楚,云靈她可是靈隱大師的高徒呢。她跟著哥哥南下平定匪患,軍中的瘴氣問題就是她解決的。但她以前從沒說過自己會醫(yī)術(shù),那些說是梁太醫(yī)開的方子、看的病,其實都是她在背后做的。現(xiàn)在我們?nèi)デ笏命c藥,她不僅不給,還讓自己的侍女把郡王府的人好一頓數(shù)落……”
這番話,王皇后聽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覺得這是郡王府內(nèi)部的私事,一來她不想多管閑事,二來也覺得云靈在這件事上并沒有做錯什么。王皇后雖然就不怎么喜歡云靈,主要是因為云貴妃的緣故,但眼下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也不能隨便給人扣帽子。
現(xiàn)在這事兒鬧到她這兒來,各宮的娘娘們肯定又要看笑話了。
“當初望之娶平妻的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安陽郡主對郡王府心存芥蒂也是人之常情�,F(xiàn)在,我要怎么給她定罪呢?誰又能證明她真的見死不救呢?我身為皇后,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姑母您年事已高,情緒激動我能理解……”
皇后看向顧望之,調(diào)轉(zhuǎn)話頭:“但望之你,怎么也跟著沖動起來?你說我該治她何罪?”
顧望之一時被王皇后的質(zhì)問噎住了,他心里那點小九九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明明知道云靈與此事無關(guān),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總想和云靈扯上點關(guān)系。他受不了云靈那冷漠的眼神,好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交集。甚至在夢里,他都會夢見和云靈有些不清不楚的糾纏,他們成婚三年,到和離為止,連手都沒牽過。
王晴在一旁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她抽泣著說:“望之是受不了素素突然離世,才會這樣。娘娘,云靈可能沒有直接拒絕幫忙,但她放任惡仆傷人是事實。那惡仆以前還對玲華動過手,她非但不懲罰她,還打了望之一巴掌!娘娘,云靈在顧家這三年,我從未虧待過她……她現(xiàn)在不僅見死不救,還忘恩負義。依我看,就該剝奪她的郡主封號,讓她去廟里當一輩子姑子,為素素陪葬才對!”
這一鬧動靜可不小,直接把皇帝都給驚動了。
大家一聽是皇帝的聲音,嚇得趕緊跪下來行禮。
王晴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連話都不敢說了。
這時候,秦王蕭煜也跟著進來了,先給皇后行了個禮:“臣弟見過皇后娘娘�!�
王皇后挺驚訝:“秦王也來了�!�
蕭煜解釋道:“臣弟剛好和皇兄在御書房商量事情,皇兄讓臣弟讓跟來看看�!�
王皇后恭敬地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行禮道:“圣上,臣妾有罪,未曾想到會驚擾到您。姑母家的長女昨夜因病離世,她老人家傷心欲絕,臣妾正在盡力安慰……”
蕭燁微微點頭,“皇后不必多禮,起身吧。朕早知表嫂的女兒長期受病痛折磨,她的離世,朕也深感痛惜。表嫂,請節(jié)哀順變,早些辦理喪事為好。望之,你也帶著你母親和妹妹快些回府去吧�!�
蕭燁的話語雖不冷不熱,卻讓王晴心中的委屈更甚,“圣上,我丈夫是南陽長公主的兒子,與您也是表親關(guān)系,他更是在戰(zhàn)場上英勇犧牲。云家三代為國盡忠,但我丈夫、兒子的功勞不亞于云家呀�!�
蕭煜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表嫂此言差矣,朕何時苛待過郡王府?長公主是朕的姑母,朕時刻銘記在心。今日你大概是傷心過度,說話沒了分寸,朕就不計較了�!�
可王晴心中的委屈像決堤的洪水,一發(fā)不可收拾,連王皇后都攔不住她,她提高了聲音說道:“圣上,云靈一個已經(jīng)和離的女子,都能被封為郡主,為何我兒立下赫赫戰(zhàn)功,卻連世子之位都得不到?”
王皇后見狀,急忙插話道:“望之,你還不快帶你母妃回去!姑母,請您慎言!”
蕭燁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寒意:“看來表嫂今日是有滿腹怨言要傾訴啊。好,那朕就給你這個機會,一次性說個痛快�!�
顧望之驚愕地看著母親,他萬萬沒想到母親會說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話來。
他連忙上前,“圣上,請您息怒,末將這就帶家母離開�!�
但王晴卻甩開了兒子的手,堅持道:“臣婦今日必須要說個明白,郡王府受到的待遇不公,實在是讓人難以咽下這口氣。”
第128章
下了降頭
身為一國之君,最為忌諱的便是皇權(quán)的威嚴遭受絲毫挑釁。蕭燁以鐵血手段消除異己,僅余秦王一人煢煢孑立于龍椅之上,而這份穩(wěn)固的皇權(quán),最初亦離不開太后之鼎力扶持。
今日,一名女子竟敢如此放肆言辭,無疑是對他權(quán)威極限的挑戰(zhàn)。
一側(cè)的蕭煜,姿態(tài)悠然,輕啜著宮女奉上的香茗,其深邃的目光僅在王晴身上掠過一抹銳利的光芒,旋即歸于平靜。
蕭燁重重地將茶盞置于案上,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郡王妃,有話但說無妨�!�
王晴一副說就說的架勢:“云靈善妒,只因我兒要娶平妻,她便給我女兒斷藥,以此威脅。我兒本來要休妻,她卻求得貴妃、太后,甚至圣上,非要和離。和離之后,她卻一直不安分,在外做生意害我兒媳丟了公主封號……”
顧望之再次阻攔:“母妃,休要再說,這些事與云靈無關(guān)……”圣上裁決的呀。
王晴卻不聽,繼續(xù)說道:“我兒南下剿匪,功勞卻是到了那個賤婦身上,她想重新嫁與我兒,連門都沒有!除非我死!”
不等蕭燁說話,蕭煜卻是冷聲道:“那道和離的圣旨,乃本王于皇兄面前為云姑娘竭力爭取所得。至于販賣官鹽之案,其罪本可累及滿門,幸得皇兄寬仁,僅削去公主封號以示懲戒。再論及南下平寇之事,戰(zhàn)場之上,萬千將士親眼見證,功績與過失皆有確鑿證據(jù)記錄在案。尤其可笑的是,云姑娘四處奔波只為求得一紙和離詔書,試問郡王妃,憑何認定云姑娘會有意再續(xù)前緣,成為你兒之妻?就憑你一張嘴嗎?”
“至此,本王就問您一句,她若有意想與你兒子復合,為何昨日不給藥?”
蕭煜隨即轉(zhuǎn)眸看向蕭燁,拱手行禮:“皇兄,事事擺在眼前,您威嚴豈可容他人踐踏�!�
蕭燁眼眸頗冷,為了一點家務事,鬧到鳳儀宮來,他還得親自過問,簡直豈有此理!
蕭煜四兩撥千斤,事情理清了,瞎子聾子傻子都看出來這是顧家在鬧事。
死了一個病秧子姑娘,都要誣賴在云靈頭上。
王晴泣不成聲,連連磕頭,哭訴道:“圣上明鑒,云靈見死不救,忘恩負義之事確鑿無疑!我的女兒已然離世,我這做母親的心如刀絞……”
蕭燁聞言,冷哼一聲,言辭中透露出對王晴行為的不滿:“你如此行事,只怕云家早已對你顧家心生嫌隙,避之不及。那姑娘纏綿病榻多時,突然離世,怎可輕易歸咎于一顆藥丸?其中或有其他緣由也未可知�!�
隨后,他目光轉(zhuǎn)向顧望之,聲音冷冽地吩咐道:“顧望之,朕有要事需議,你速速攜同你母親與妹妹回府�,F(xiàn)下正值新春佳節(jié),又逢國家歷經(jīng)劫難之后,喪事理應從速從簡,以安民心。”
“若有誰再敢多言半句,休怪朕不念舊情,嚴懲不貸!”
言罷,蕭燁起身欲離,眾人紛紛起身恭送。行至門檻處,他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向皇后,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皇后,你身為中宮之主,當以管理后宮事務為己任,宮外這些家務瑣事,本非你所應干涉。”
王皇后聞言,眼眶泛紅,滿心委屈卻只能低頭行禮,應聲答道:“臣妾知錯了。”
然而,就在此時,王晴卻突然叫住了蕭煜:“秦王殿下,請留步。臣婦斗膽請問,郡王府與您乃是至親,您卻為何要助云靈求得和離?平妻之位,難道還委屈了她不成?我兒三妻四妾,原也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蕭煜聞言,腳步一頓,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安陽候一門三杰,皆為國家英勇捐軀,其忠烈令人敬仰。既然你兒已有所愛,何不放那可憐女子一條生路?和離,實則是對你兒子的成全。再者,郡王妃對她本就心存不滿,云靈離開郡王府,對郡王妃而言,豈不是好事?”
王晴說不出話來。
蕭煜又道:“人最忌諱貪心不足。如今郡王府如此做派,難道是嫉妒云姑娘被封安陽郡主?”
王晴嘴上不饒人,“誰嫉妒她,她死了為我女兒陪葬最好!”
秦煜面色悠冷,“本王打算要娶安陽郡主為秦王妃,日后她就是本王的人,誰若是敢對她不利,就是與本王為敵!”
王晴的困惑與不解愈發(fā)深重,她驚愕地喊道:“殿下,她可是個已經(jīng)和離過的女子,是嫁過人的!她是給殿下下了降頭,才讓你如此不顧一切?”
“本王從不在意那些世俗偏見�!笔掛系换貞�,隨后便追隨皇帝的腳步離去。
顧望之面色慘白,滿心的挫敗與憤怒,他轉(zhuǎn)向母親,質(zhì)問中帶著幾分絕望:“母親,您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我本就未立寸功,圣上已是對我極為不滿,而今您又說出這些不合時宜的話來,難道您真的想讓我前程盡毀嗎?”
王晴滿眼淚水,一臉委屈地辯解:“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嗎?你遲遲未能被封為世子,整個汴京都在看你笑話,我這不是在為你爭取嗎?”
一旁始終未敢插言的顧瑩瑩見狀,連忙拉住母親的胳膊,試圖緩和氣氛,卻反被卷入爭執(zhí)之中:“哥,你怎么能這樣對母妃說話?母妃只是說了幾句云靈的不是,你就不高興了?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顧望之的情緒已至崩潰邊緣,他猛地一把拉過顧瑩瑩,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巴掌,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若不是你屢次從中挑撥,我也不會落到和離的地步;若不是你們一再鬧事,我也不會被迫跟到宮里來,如此丟人現(xiàn)眼!你給我滾回去!”
王皇后的面色已是一片鐵青,她冷冷地開口,聲音中不帶絲毫溫度:“姑母,從今往后,沒有本宮的允許,您不得再踏入宮中半步�,F(xiàn)在,請您立刻從鳳儀宮離開�!�
王晴聞言,心中雖知自己言語失當,闖下了大禍,但表面上仍不得不應承下來:“是,娘娘,臣婦遵命。”
然而,她的心中卻并未真正放棄,反而暗自盤算著如何再見太后一面。在她看來,即便不能直接對云靈下手,也一定要利用自己手中的籌碼——太后的秘密,為兒子爭取到世子的地位。
第129章
威脅太后
顧望之和顧瑩瑩離開后,王晴又來到了太后這里。
竇太后對之前的事情略有耳聞,沒想到王晴竟然還敢直接找上門來。她身邊的蘇蕊是個老嬤嬤了,五十多歲,對王晴的過去挺了解。
她小聲跟竇太后說道:“郡王妃這些年變化可真大。想當年她還沒出嫁的時候,奴婢還見過她呢,那時候長公主還在,說她做兒媳也挺合適的�,F(xiàn)在看看郡王府的樣子,真是讓人唏噓啊。”
竇太后點了點頭,眼神望向門口等著的王晴,嘆了口氣:“是啊,長公主真是看走眼了。她生的兒子,一點都沒繼承南陽郡王的風骨�!�
竇氏笑了笑說道:“你說她這個時候來,是為了什么?”
蘇蕊壓低聲音猜測道:“奴婢想猜測,她八成是為了兒子襲爵的事情來的�!�
竇太后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卻藏著深意:“八成是。她既然敢來,手里肯定是有些底牌的。不過,她會輕易亮出來嗎?”
蘇蕊有點摸不透竇太后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娘娘,人已經(jīng)到了,咱們是見還是不見呢?”
竇太后臉上掛著一種高深莫測的微笑,輕聲道:“既然你已經(jīng)到了,就進來吧。”
王晴獲準進入,先是露出了一絲欣喜,但隨即又被哀傷籠罩。
她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禮:“臣妾參見太后娘娘,愿娘娘千歲千千歲,福壽安康�!�
竇太后客氣而溫和地回應:“起來吧。關(guān)于你府上的事情,哀家也有所耳聞。你那大女兒也是命苦,希望她來生能投個好胎,遠離病痛�!�
王晴一臉沉痛,低聲說道:“謝太后娘娘的體恤。本該在府中料理喪事,但臣妾心中悲痛難抑,實在想與娘娘傾訴一二。臣妾自知有罪,在這喜慶過節(jié)之際,還來打擾娘娘清靜�!�
竇太后依舊保持著那份和煦與慈愛,語氣柔和:“你有何罪之有?別這么說。你入宮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哀家已經(jīng)聽說了。告訴我,還有什么是哀家能為你和郡王府做的嗎?”
王晴知道太后已經(jīng)洞悉一切,再狡辯也是徒勞,便坦白道:“臣婦失禮了,入宮應先向太后娘娘請安,卻直接去了鳳儀宮。請娘娘寬恕臣妾的失態(tài),實在是悲傷過度,連基本的禮數(shù)都忘了�!�
竇太后溫柔一笑,表示理解:“無妨。你心里有苦,來哀家這里說說也是好的。哀家在這深宮之中,也時常盼著你們能來陪我說說話呢�!�
王晴心里一緊,本想說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太后如此直白地表示知道她的來意,卻又只字不提正事,只談聊天解悶。
為了緩解尷尬,王晴沒話找話:“娘娘近日可好?郡王府現(xiàn)在境況艱難,連件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手,臣婦就這樣空手而來,真是慚愧�!�
竇太后笑得更加和藹可親:“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禮物不重要。我記得你還有個小女兒,她可曾婚配?或者有沒有心儀之人?說不定哀家還能幫忙牽線搭橋呢�!�
王晴終于找到了切入話題的機會,她嘆息道:“瑩瑩還未有婚配之約,郡王早逝,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感到力不從心。望之雖然是將軍,但在世家眼中,郡王府已今非昔比,人微言輕。如今許多世家都對我們敬而遠之,瑩瑩的婚事真是讓我頭疼不已。前陣子聽說衛(wèi)家小公爺喪妻,我私下里打聽過,可衛(wèi)國公府的門楣,對郡王府來說簡直是高不可攀。”
竇氏聽后微微皺眉,心里暗自懊悔不該提及這個話題,但她仍以溫婉的態(tài)度回應:“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緣分二字。衛(wèi)家夫人眼光獨到,若是強求,恐非良策�!�
對于衛(wèi)國公府,竇氏有著自己的考量,她深知那家女眷復雜難纏,因此并不愿過多干涉。
王晴見竇氏并未松口,便決定不再繞圈子,她點頭附和,表現(xiàn)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娘娘說得極是,臣婦也年歲漸長,孩子們的事該由他們自己拿主意了。有時回想起過去,總會念及先皇對郡王的恩寵,那時娘娘還是麗妃,嫻雅端莊,而李皇后對娘娘多有欺壓,每每思及,臣婦都憤慨不已。幸而娘娘智慧過人,最終笑到了最后……”
竇氏的笑容在王晴的言語間微微凝固,顯然,王晴在不動聲色地提醒她關(guān)于李皇后之死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那段秘密,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竇氏的心頭,讓她這輩子都不愿提及。
當年,竇她與皇帝蕭燁聯(lián)手,將李皇后及其家族推向了深淵,而王晴,正是這一切的見證者,且手中握有關(guān)鍵的證據(jù)。
竇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波瀾,她輕聲說道:“過去的事情,哀家已經(jīng)記不清了。先皇后與哀家,原也是姐妹情深,只是后來有了些誤會。倒是你,還念念不忘嗎?有些事情,該忘就忘了吧�!�
王晴卻仿佛觸景生情,眼眶微紅,嘆息道:“臣婦怎敢忘懷?每當看到如今的景象,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去……老和尚常說,人若總是沉湎于過去,或許是大限將至的征兆。娘娘,臣婦只怕日后不能再陪伴您左右,聊解寂寞了。只是心里放不下那幾個不成器的孩子啊……”
這番話,無疑是赤裸裸的威脅。
竇氏心中雖怒,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你還年輕,怎能說這些喪氣話呢?望之是個有出息的孩子,繼承郡王府的爵位也是理所當然。哀家會去跟皇帝說說,讓他做南陽世子,這樣你也能安心些�!�
王晴一聽目的達成,立刻跪地叩謝:“多謝太后娘娘恩典,臣婦感激不盡。只要望之安穩(wěn),臣婦便是死也瞑目了。”
竇氏聽罷,心中更是煩躁不已,揮手示意王晴退下:“好了,好了,別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既然哀家答應了,自然會做到。你也早些回去料理家事吧。”
待王晴離開后,竇氏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猛地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宮女們嚇得紛紛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蘇蕊見狀,連忙輕聲勸慰道:“娘娘息怒。先給她一點甜頭嘗嘗,她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那孫玲華可不是省油的燈,奴婢這就去提醒她一番�!�
竇氏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哀家能從貴人一路走到皇后,再成為太后,她以為哀家是吃素的嗎?去辦吧,一條人命換一個爵位,也算值了�!�
蘇蕊應聲答道:“娘娘放心,奴婢會盡快找到那些證據(jù)并銷毀它們。封一個世子容易,但要想成為真正的郡王,那路還長著呢。咱們大齊,一共也就出了兩位郡王,南陽郡王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剩下的南順郡王也年事已高,且無子嗣……”
第130章
你在等本王?
云靈自和離之后,并未陷入安逸之中,反而更加謹慎,時刻關(guān)注著郡王府的動向,尤其是孫玲華的一舉一動。
今日,她得知王晴在宮中逗留了許久,心中暗自揣測,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訴苦之行。
剛從縣主府邸歸來的云靈,便收到了探子傳來的密報,稱昨夜孫玲華在顧素素的房間逗留了整整兩個時辰。
這一消息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自思量著其中的深意。
而關(guān)于王晴今日入宮,她更是帶著顧望之和顧瑩瑩一同前往,但三人卻并非一同離開。
不過,好在目前宮中并未傳出任何對她不利的言論,這讓她稍微松了口氣。
云靈轉(zhuǎn)而將心思放在了眼前的賬本上,鋪子、莊子以及幾檔生意都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這讓她感到十分欣慰。
她已經(jīng)開始籌劃下一步的計劃,打算前往江南尋找新的商機,以期再大賺一筆。
此時,阿霖拿著剛練好的字來請云靈點評。云靈一眼便看出了字中的風骨,與衛(wèi)宸的字體頗為相似,不禁笑道:“這字寫得頗有衛(wèi)大人的風范,是你偷偷臨摹他的吧?”
阿霖聞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歪著小腦袋說道:“姑姑,您真是太厲害了!我不過是偷偷拿了衛(wèi)夫子的字來練習,您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云靈略帶疑惑地問道:“為何你偏偏選擇了臨摹衛(wèi)大人的字,而非那些早已名揚四海的書法大家呢?”
阿霖笑著解釋,眼中閃爍著對衛(wèi)宸的崇拜:“姑姑,在我看來,夫子他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家。他不僅學識淵博,任何一句詩詞歌賦,他都能準確無誤地說出它的出處,甚至具體到是哪本書的哪一卷、哪一頁。這樣的夫子,怎能不讓我心生敬仰,自然就想模仿他的字跡了�!�
云靈微笑著點頭,轉(zhuǎn)而關(guān)切地問起阿霖在書院的生活:“在書院念書可還開心?有沒有誰欺負你?記住,云家的人從不主動挑釁,但若真有人敢欺辱你,你絕不能軟弱,要勇敢地反擊�!�
阿霖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姑姑,書院里總有些閑言碎語,但我都把它們當作是嫉妒之言。畢竟我的功課是最好的,難免會有人心生嫉妒。姑姑,您說是不是?”
云靈聞言,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她知道,盡管阿霖說得輕松,但書院中難免有人言語上欺負過他。她溫柔地囑咐道:“阿霖,如果真的受不了,一定要告訴姑姑。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姑姑都會為你解決�!�
阿霖的大眼睛閃爍著光芒,可愛地笑著說道:“姑姑,您放心。衛(wèi)夫子我很好,他總是偏向著我,所以我在書院里并沒有受什么委屈。不過,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姑姑。我在夫子的書房里發(fā)現(xiàn)了姑姑的畫像,看起來夫子很喜歡……”
云靈摸了摸侄子的頭,“小鬼頭,大人的事情你可不能管。你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好好念書,知道嗎?”
阿霖乖巧地點頭,“我知道啦,姑姑�!�
……
五日光陰匆匆,年節(jié)的熱鬧似乎已漸漸淡去。
而秦王府內(nèi),蕭煜卻仍沉浸在莫名的郁悶之中。他坐立不安,只因那云靈自年后便忙得不見蹤影,走遍了嘉誠縣主府乃至各處,唯獨忽略了他的秦王府。
錄宏站在一旁,望著自家主子這副模樣,心中既無奈又好笑,低聲勸道:“殿下,要不屬下替您去安陽侯府給郡主提個醒?畢竟郡王府正在操辦喪事,顧家又進宮去申訴了一番,郡主許是為了避嫌才沒來的。”
蕭煜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避嫌?她那性子像是會老老實實避嫌的人嗎?她心里的小九九多著呢,也不想想她這郡主之位是怎么來的。說她是白眼狼也不為過,若非本王……”話到此處,他猛地一頓,眼神銳利地掃向錄宏,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多言。
錄宏連忙點頭應和,卻又不自覺地接了句:“是,是有點……不過,爺,要不您親自走一趟?”
蕭煜一聽,更加不悅:“本王為何要主動?為何要自降身份?難道本王連個合理的由頭都找不到嗎?”
錄宏腦筋一轉(zhuǎn),急中生智:“那不如就說您的舊傷復發(fā)了,需要郡主再瞧瞧?”
蕭煜冷哼一聲:“本王身為皇親國戚,身邊會缺了太醫(yī)和府醫(yī)?為了這點小傷就跑去安陽侯府,成何體統(tǒng)!”
錄宏不死心,又提了一個建議:“那……恭賀郡主被封之事總可以吧?”
蕭煜眉頭緊鎖,再次打斷:“恭賀早就該去了,如今再去,豈不是太過刻意?”
錄宏一時語塞,心中暗道自家主子真是別扭至極。他終于忍不住,略帶情緒地說:“爺,您這也太糾結(jié)了。您不是總說想娶郡主為妻嗎?那就大大方方地去拜訪一下,又能怎樣呢?”
話一出口,錄宏便意識到失言,連忙捂住嘴巴,躬身認罪:“爺,屬下失言了。屬下想起外面還有些事務未處理,先行告退……”說罷,便匆匆逃離了現(xiàn)場,留下蕭煜一人在屋內(nèi),面色陰晴不定。
好消息到底還是來了。
錄宏站在門口,腳步略顯猶豫,輕聲報告道:“殿下,云郡主已經(jīng)前往宮中,據(jù)說是去給太后與各宮娘娘們拜年去了�!�
蕭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淡淡地“嗯”了一聲后,吩咐道:“準備一下,本王也要入宮拜年�!�
“是,殿下。那需要為各宮都備上禮物嗎?”錄宏小心翼翼地問。
蕭煜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只需為太后和云貴妃精心準備即可�!�
“那……圣上那邊呢?”錄宏追問。
蕭煜卻道:“他是皇帝,又什么都不缺�!�
……
云靈的車隊滿載著各式禮品,緩緩行進在宮中的青石路上,因裝載過多而顯得有些笨重,速度自然慢了些。她未曾料到,這竟給了蕭煜追上她的機會。
當車夫報告秦王府的馬車靠近時,云靈微微蹙眉,隨即下令讓車夫暫停,以示禮讓。
然而,蕭煜卻徑直走下車來,竟直接登上了云靈的馬車,留下一眾隨從面面相覷。
“你在等本王?那本王就將就一下吧�!�
云靈訝異?她哪里就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