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蠢貨!”
沒想到老爺子突然冷喝一聲,瞪眼看向他。
“你光看到她涼薄,卻沒想過,她又沒有娘家撐腰,你又如此是非不分,她不涼薄,早就死了!”
順清侯被劈頭蓋臉一頓罵,臉色頓時(shí)有些掛不住了。
“爹,我怎么成了是非不分?我可一直都是向著大房的......”
他不服氣,又被老爺子呵責(zé)了一頓。
“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今日這事,你向著誰?”
順清侯面色訕訕:“那不是因?yàn)槿鹜趼?.....”
“所以我才說你蠢!”老爺子聲如洪鐘,“如今縉山在朝中的地位難道需要我們戚家也當(dāng)瑞王的狗?”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順清侯一眼:“你清修修到腦袋里進(jìn)水了,瑞王勢大,能大過陛下?且不說縉山如何得陛下信任,就連明月那孩子,不也是有長公主青睞嗎?瑞王還沒逼你站隊(duì)呢,你就巴巴貼上去了,咱們這爵位,難道是紙糊的?”
老爺子為何得知戚修玉娶妻的消息后拼命往回趕,就是怕這糊涂蛋帶著全家玩完。
他狠狠數(shù)落了幾句,順清侯背后倏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他們順清侯府雖比不上瑞王府,那也是權(quán)貴人家,更別提戚縉山如日中天的權(quán)勢,怎么他就莫名開始討好瑞王了呢?
明明前不久,他還認(rèn)定瑞王早已放棄了女兒。
他還是沒完全清醒啊。
“兒子糊涂了,”順清侯擰緊了眉頭,朝老爺子低下頭,“今日這事,兒子確實(shí)錯(cuò)了�!�
“虧得我回來了,否則,若大房真被你們逼得分了家,你就高興了�!�
老爺子頭疼地瞪了他一眼,又道。
“這永嘉縣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是個(gè)東西,不過仗著縣主身份胡作非為,咱們府里可由不得她那臭脾氣胡來,縣主該有的尊敬,你可以給,但若又同今日一樣,她使這種陰毒手段,又害了你母親,又差點(diǎn)誣陷明月,這種事,不能姑息!”
“兒子省的,”順清侯忙應(yīng)和下來,自己也覺得確實(shí)不對,還不知謝明月這會兒心底怎么委屈呢,“只是如今羅氏沒用,兒子這個(gè)做公爹的,倒不好去向兒媳婦認(rèn)錯(cuò)......”
“她不是沒娘家,沒嫁妝嗎?送錢,送鋪?zhàn)�,總會吧?�?br />
老爺子沒好氣道。
“雖縉山肯定給了她不少,但那是他給自己的媳婦掙的,你這當(dāng)?shù)�,也得出點(diǎn)血,以示重視�!�
說罷,老爺子扭頭就吩咐自己的隨從。
“去,把我從南邊帶回來的那架蓬萊煙雨蘇繡屏送到大夫人那去�!�
順清侯也連忙叫來下人,吩咐去搬自己的私庫。
總之,方才委屈了謝明月,現(xiàn)在就全都用好東西補(bǔ)償回來。
“對了,”忙完后,老爺子又老神在在地背起手,提點(diǎn)兒子,“我從老朋友那聽到點(diǎn)風(fēng)聲,明月她......背后也并非毫無支撐,總之,她的品行、心性,都是極佳的,我看這內(nèi)宅中,她是獨(dú)一份,往后,你莫要再打壓她了,好好將人當(dāng)親女兒對待,若你之后要續(xù)弦,容不下她的,就免了�!�
順清侯越聽越是心驚。
第234章
老頭子對謝明月竟這樣看好?連他這八竿子打不著的日后續(xù)弦都考慮到了。
“爹,沒必要這樣吧,她再如何,不還是要看縉山的臉色,我才是當(dāng)?shù)�,這么謹(jǐn)慎做什么。”
“就知道你不信!”老爺子挑著粗眉,沉下老臉,“你這大兒媳的能耐,才不止這么點(diǎn),你以為永嘉斗得過她?你且等著吧。”
他方才可都瞧見了,自謝明月進(jìn)門起,那雙眼睛就沉靜鎮(zhèn)定,無論旁人如何誣陷、責(zé)罵,她全都淡淡的,就連順清侯輕輕放下此事時(shí),她眼中亦沒有一絲波瀾。
身處漩渦,能做到這種地步,這樣的女子,真是十分罕見。
想到臨走前,謝明月看著永嘉的那種眼神,戚老爺子冷笑一聲。
“若縣主吃了苦頭,也是活該!”
......
大房收到流水一般的賞賜的事,二房自然也知道了。
永嘉在房內(nèi)氣得直咬牙。
回來后,戚修玉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可看她的眼神卻明顯不如當(dāng)初,顯然對她有了猜忌。
她才成婚一日,就覺得這日子過得,與自己當(dāng)初所想的完全是兩樣。
就連戚修玉,也與她記憶里那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形象不同,房里的妾身、不甚美妙的洞房......
每一樣,都令永嘉想起來就胸口痛。
“上午才出了那件事,接著就給謝明月賞東西,這不就是明擺著打我的臉嗎?”
她狠狠抽出頭上發(fā)簪,往地上一擲。
“這戚家人全都瞎了眼了,連瑞王府都敢不顧!”
“縣主......”
如意連忙跪著去撿發(fā)簪,做工精細(xì)的發(fā)簪,好端端的,就被摔斷了。
“斷了就斷了,再從我的梳妝盒里拿支新的�!�
永嘉豎起柳眉,脆生生呵斥。
“沒用的東西,在王府還看少這東西了嗎?巴巴地寶貝做什么?”
如意有苦難言,只感覺自己額頭上被砸破的傷口又一抽抽地開始痛起來。
“縣主......這是您嫁妝里最貴重的一支簪子了�!�
她瑟瑟跪在地上,想到昨日那些糊弄的嫁妝,只恨不得趕緊死了,也比承受永嘉的怒火來得好。
“什么?”
永嘉盯著地上斷開的簪子,不可思議地吼道。
“怎么可能?娘不是給了我好些嫁妝嗎?還有二郎,他不是也送了二十多抬?”
她怎么可能沒有值錢的首飾了呢?
如意有苦難言。
難道要她說,那些嫁妝都是涂了金漆的假玩意?是掏箱時(shí)給外人看的?
那縣主豈不是要生撕了她!
第235章
“真是越發(fā)沒用了�!�
見如意不敢說話,永嘉沉著臉起身。
“那我自己去瞧瞧,我的嫁妝到底怎么了!”
她一路來到庫房,看到那一箱箱輕飄飄的嫁妝,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竟敢拿這些糊弄我!”
永嘉將拿涂著金漆的石頭往地上一扔,突然想到昨日大婚掏箱時(shí),旁人竊竊私語的嬉笑聲,突然板起臉逼問如意。
“昨日掏箱時(shí),那些人為何暗自發(fā)笑?”
虧她還以為是在羨慕她嫁得如意郎君,現(xiàn)在細(xì)細(xì)一想,那些聲音中,分明是取笑居多!
如意小聲開口:“是......是當(dāng)時(shí)有個(gè)孩子不小心撞翻了一抬箱籠�!�
永嘉眼前一黑:“所以,里面這些東西都被賓客們瞧見了?”
她就說,怎么昨日揭下蓋頭后,所有下人的神色都沒有半分喜慶。
原來一直瞞著這事!
“一輩子就一次的大事啊,我的嫁妝,二郎,你怎么敢這樣對我......”
她怔怔地扶著箱籠,心口一陣陣擠壓得慌。
這些箱籠,都是自她出生時(shí),就用上好的百年木材打的,里面本應(yīng)該裝著最為金貴之物,可如今,什么破爛都往里面填。
就因?yàn)樗藿o戚修玉,所以這一切便成了這樣?
見永嘉臉色白得有些凄涼,如意忍不住含淚安慰道:“縣主莫要傷心了,瑞王殿下定是一時(shí)在氣頭上,殿下以往最疼的就是您了,往后您會尊貴的�!�
永嘉眼底一片冷意。
她再不著調(diào),也熟知瑞王的性子,連她大婚的臉面都不顧了,日后哪里還會再理她?
可戚家不知道,就拿今日的事來看,其實(shí)順清侯也是忌憚著她身后的瑞王府。
父王再不喜愛她,她也永遠(yuǎn)是王府嫡女,永遠(yuǎn)是縣主。
永嘉亂七八糟想了一堆,心中亂糟糟的,踢了裂開的箱籠一腳,有些憤然地出了庫房。
“二郎這樣弄虛作假,實(shí)在是沒把我放在心上�!�
隔墻之外,余氏正在挨板子。
一聲聲的痛叫傳到永嘉耳中,令她心底冒起一股無名大火。
太憋屈了。
這戚家實(shí)在是太令她憋屈了。
她不顧院中還有原本戚家的下人守著,當(dāng)即就陰惻惻地開口。
“別的我都可以忍,但唯獨(dú)偏房那個(gè)狐媚子我忍不了,沒有主母未進(jìn)門,妾身就有身孕的道理!”
如意欲言又止。
人家說主母未進(jìn)門,妾身不能有孕,那是對原配,縣主是續(xù)弦,怎么能怪姑爺臨幸妾室?
侯府也是要開枝散葉的呀。
可這話不能對永嘉說,如意只能溫聲勸慰:“縣主,先歇歇吧?余媽媽馬上回來�!�
余氏替永嘉背了鍋,順清侯沒往死里罰,但也打了十板子,余氏上了年紀(jì),十板子挨下來,已是奄奄一息,就拖著半口氣。
永嘉對自己的奶娘還是有些感情的,聞言按捺住心底的火氣,轉(zhuǎn)身往回走。
余氏也在這時(shí)被抬了回來。
“余媽媽......”
看到余氏那混著血的下身,永嘉不禁紅了眼。
“縣主,老奴能為縣主出一份力,死而無憾了�!�
余氏對著永嘉勉強(qiáng)抬起頭,很快吐出一口血,又倒了下去。
第236章
“快抬下去治!”
永嘉捂著胸口,頭頂一突一突的,又是驚慌,又是憤怒。
“若非謝明月那個(gè)賤蹄子,余媽媽怎么會如此......”
她用一種分外怨毒的目光,朝院外望了一眼。
“我要回王府一趟�!�
她必須借助瑞王府給自己加碼,才能和有戚縉山幫助的謝明月一較高低。
“可縣主......兩日后方才是回門的日子......”
哪有新婦出嫁第一天就跑回娘家的,那不是徒惹人笑話嗎?
“我何時(shí)需要遵守這些沒用的規(guī)矩?”
永嘉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如意,又忍不住嫌惡道:“你也跟著我伺候好些年了,怎么如今越來越縮手縮腳的?成日干些沒用的事,說些沒用的話�!�
“早知道就把你留在王府了,帶的四個(gè)丫鬟,就屬你沒用!”
她這次出嫁,瑞王妃將她院里的貼身大丫鬟都給她帶來了,只有如意是最貼心的,所以一直跟在她身邊伺候,可現(xiàn)在永嘉看她,是越看越不順眼。
“縣主息怒,奴婢哪里做得不好,一定馬上改正,求縣主勿要厭棄奴婢�!�
如意聞言,嚇得白了一張臉,趕緊跪下。
“你頭上也破相了......”
永嘉卻看著她額頭上的傷口,越發(fā)礙眼。
“算了,先這么著吧�!�
她心底積了一堆事,有些煩躁地踢了一腳如意。
“行了,起來伺候吧,別跪著礙眼�!�
如意委屈地抿著唇站了起來。
這時(shí),外頭的小丫鬟突然前來敲門。
“縣主,不好了、不好了,平安姐姐去大廚房端飯,不知怎得和霞姨娘路上遇到,結(jié)果將霞姨娘推倒在了地上。”
“霞姨娘小產(chǎn)了!”
猶如烏云在頭頂炸開,永嘉一陣眩暈,驚恐拍桌。
“你說什么?誰小產(chǎn)了?紅霞那個(gè)賤人嗎?”
她覺得自己的渾身血液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凍僵了。
她自然巴不得紅霞小產(chǎn),最好一輩子不能再有身孕。
可這小產(chǎn),卻不能同她扯上關(guān)系�。�
丫鬟嚇得不輕,磕磕巴巴道:“是,是紅霞姨娘,在花園旁出的事,流了一地血,如今移回房中了,請來給余媽媽治病的大夫也被二爺請到霞姨娘房里去了�!�
永嘉已經(jīng)顧不上余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起身向外快步?jīng)_去。
“去看看,平安呢?”
如意和丫鬟連忙跟在后面。
“平安姐姐被二爺?shù)娜四弥耍具^來報(bào)信時(shí),還未如何�!�
永嘉疾步往紅霞的房內(nèi)走去,一路上冷風(fēng)陣陣,不抵她心底寒涼。
戚家子嗣稀薄,除了一個(gè)戚若楓,竟然不再有一個(gè)孩子,戚修玉屢次縱容紅霞放肆,就是因?yàn)樗@一胎有孕不易,可能是戚家的寶貝。
可現(xiàn)在卻被她的婢女害到小產(chǎn)了!
這和她主動尋紅霞的麻煩,可是不一樣的!
永嘉心臟劇烈跳動著,背后倏然生出了一身冷汗。
平安是她的大丫鬟,平日行事穩(wěn)重謹(jǐn)慎,怎么可能主動招惹紅霞呢?
她感覺,自己這次不小心陷入了深淵。
第237章
剛走到紅霞的房間門口,就看見婆子們一盆盆鮮紅血水地往外頭抬。
永嘉眼皮極其兇猛地跳著,心底沒由來地生出了一陣害怕。
戚修玉就背對著她站在廊下,一旁是小廝們拿著平安,平安的胸口處是男人碩大的腳印,此刻跪在地上,半張臉已經(jīng)高高腫起。
“二郎......”
她忍不住輕聲喊了一句,戚修玉隨即轉(zhuǎn)身,面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極其冰冷的厭惡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