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十七看著她，“如果不戴套，你現(xiàn)在肚子估計都六七個月了�！�
“……”段天邊石化兩秒，大概是沒料到他把話說得這么直白。
房門被人敲響，護工推了輛餐車進來，說是醫(yī)院剛準(zhǔn)備好的營養(yǎng)餐。
段天邊扭頭去看十七，心想他先前聊到一半忽然跑到病房外原來是為了這個。
十七沒再說什么，等護工離開后，起身把她病床上的桌板抽了出來，又仔細調(diào)節(jié)了床頭升降板，好讓她能舒服地靠著吃飯，要不是段天邊嚴詞拒絕，十七甚至打算一勺勺喂她吃完那一小碗粥。
喝粥的時候，段天邊才想起問十七自己身上的傷是哪里來的，又問為什么會失憶。
十七頓了半晌，說是來找他的路上遇到了車禍。
段天邊眨眨眼，看不出相沒相信，說了句“這么狗血啊”便沒再多問，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里的氣氛忽然就沉悶起來。
等把營養(yǎng)餐吃得差不多了，段天邊朝十七討要自己的手機。
“我出車禍昏迷躺了這么久，還沒聯(lián)系過我爸和我朋友呢�！倍翁爝呅α诵Γ霸俨淮騻�電話，怕他們以為我人間蒸發(fā)了�！�
十七看著她臉上的笑以及伸出來的手，一邊收拾桌上的碗筷，一邊慢慢道：“之前的撞壞拿去修了，可能要過兩天才能修好，暫時沒辦法用……”
然后十七就看見段天邊眼底的笑快速淡了下去。
那只手重新垂在被子上，明明問的是“真的嗎”，聽起來卻像是“你怎么又騙我�！�
她的眼神又淡又冷，笑意只浮在表層，像極了那天晚上蜷縮在地上望著他，說“還是別叫段隊”的，讓他感到無邊悔恨與痛苦的段天邊。
他放下東西，抬手捂住段天邊的眼睛，深吸了口氣去壓住喉間涌起的澀意，“真的，沒有騙你，我去拿新手機給你用好不好�！�
“別再這樣看著我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探望
C城已經(jīng)下了快三天的雨，到處都霧蒙蒙，濕漉漉，整個城市被晦暗的色調(diào)籠罩，直到今天上午才總算見了太陽。
陳秘書充當(dāng)臨時司機，開車經(jīng)過南橋時看見橋下河水漲了一大截，隨口感慨，“最近到處都在下雨，咱們這的雨量還不算大，我聽說隔壁省有些地方都快被淹了，昨天看到哪里的泥石流新聞，死了好幾個人�！�
原本在后座閉目休息的傅子琛睜開眼，“哪里的泥石流？”
陳秘書就是無心一提，哪里知道自家老板還會在意這個，想了半天記不起來，又騰不出手去查，最后只能很不專業(yè)地說了句“不太清楚”。
傅子琛臉色不太好看，點開手機去查相關(guān)新聞，瀏覽了一圈沒看見A市后，表情緩了緩，隨后又很快想起了好幾天沒被回復(fù)的電話和短信。
他猶豫了下，想點開昨天刻意退出的私人微信看看，還沒來得及登陸，車就已經(jīng)停了下來。
陳秘書疑惑地回頭，提醒：“傅總，咱們到了�！�
之后整個上午的時間，他們都耗在與太白星談合作的各種事宜上。
“太白星”是典型的家族企業(yè)，董事會里的那些股東們大多沾親帶故，講得不好聽些，和這種企業(yè)談生意有時候很講究人情往來，偏偏對傅子琛來說，最麻煩的就是人情。
比如現(xiàn)在，劉董在推銷自己女兒這件事上簡直鍥而不舍，哪怕傅子琛已經(jīng)委婉拒絕了多次，表示他們雙方都沒有這個意思，劉天訣也依舊認為是年輕人臉皮薄，多碰碰面自然就能培養(yǎng)出感情。
“小珺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在自家公司工作，天天被她那些叔叔伯伯捧著哄著，闖了禍也有她那些哥哥姐姐幫忙，做什么都順風(fēng)順?biāo)�，沒受過一點挫折，經(jīng)不住事。我早先說讓她自己去外面闖闖，她媽媽不同意，說女孩子家沒必要這么拼，我這個做爸爸的也怕她在外頭遭罪�！�
劉天訣拍了拍傅子琛肩膀，欣慰地笑道：“我和你爸媽老交情，對子琛你經(jīng)手的公司是放心的，正好咱們這次有合作，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你好好帶帶小珺，我把這個項目交給她，你們年輕人有話題，聊起來也方便點嘛。”
傅子琛婉拒：“我記得劉小姐本科學(xué)的專業(yè)好像是服裝設(shè)計，恐怕不太合適�！�
“就是不會才要學(xué)嘛！”
劉天訣不在意地擺手，“自己家的生意她總要學(xué)著接手，給別人做衣服能賺幾個錢？到時候我給她配個助理秘書，你再多提點提點她，自然就懂了。”
傅子琛想說其實現(xiàn)在國內(nèi)的服裝設(shè)計師前景還算不錯，雖然他不清楚能賺多少錢，但如果去相關(guān)公司應(yīng)聘，認真干兩年，年薪應(yīng)該也不會比普通的項目經(jīng)理差太多。
不過看劉天訣一副對自己女兒所學(xué)專業(yè)很不滿意的樣子，傅子琛作為外人，自然不會在別人的家事上多說什么。
出辦公室時，劉天訣說訂好了餐廳，要一起吃個午飯，傅子琛推脫有事，對方又端出長輩的身份，非讓他作陪。
見劉天訣不管不顧地吩咐秘書去喊劉珺，傅子琛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臉色有些冷了。
陳秘書心驚膽戰(zhàn)，生怕自家老板在這時候突然翻臉，連忙低聲勸道：“傅總，下午沒什么重要行程，正好咱們也沒來得及訂餐廳……”
傅子琛看他一眼，沒什么語氣地朝劉天訣道：“那我就先去餐廳等劉董和劉小姐了。”
直到坐上了車，陳秘書才松一口氣，大著膽子吐槽，“傅總，您可嚇?biāo)牢伊耍瑒偛盼也铧c以為您又要直接說句‘不去’就走了呢�！�
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合作方非要拉著他們老板去喝酒應(yīng)酬，換做平時，傅子琛實在拒絕不了也就同意了，但那次估計是遇到了什么事，心情極度糟糕，全程臉色都是冷冰冰的。
那合作方也不會看眼色，比劉董還離譜，強行勾肩搭背，生拉硬拽，最后惹得傅子琛張嘴扔下一句“不去”，頭也沒回地走了，合作自然也泡了湯。
見傅子琛沒罵人的意思，陳秘書一邊開車，一邊繼續(xù)碎碎念，“不過傅總，我覺得人家劉董也沒惡意，就是太嫁女心切了點，不過我記得劉珺小姐是個美女啊！上回那個王世明不是還因為劉小姐針對您嘛，對了，前幾天的新聞您看了沒，王世明他們的視頻簡直要在網(wǎng)上傳瘋了，嘖嘖嘖，那場面，我都沒眼看……”
傅子琛壓根沒聽陳秘書在說什么，低頭專心盯著剛登陸進去的私人微信。
車上的網(wǎng)速有些慢，加載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后，消息直接沖到了99+。
他沒管下面狐朋狗友發(fā)來的消息，目光落在唯一的那個頂置上，在刷新了好幾遍，確認對話依舊停留在兩天前他發(fā)出的那句“是不是沒信號”后，眼底的那點緊張和期待，便慢慢慢慢地消散了。
傅子琛垂眼看了一會兒對話框，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可能只是在單純的發(fā)呆。
過了幾秒，他抬手摁滅屏幕，扭頭去看車窗外快速倒退的建筑，沒有再碰手機。
陳秘書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些什么，在轎車即將拐彎駛上立交橋時，傅子琛突然改變主意，不去餐廳，讓陳秘書現(xiàn)在就掉頭前往青康醫(yī)院。
陳秘書一呆，連忙問，“可劉董那邊……”
“推了�！�
傅子琛說，“打電話告訴他，我出了車禍，沒辦法跟他女兒培養(yǎng)感情了�！�
…
等到了醫(yī)院門口，傅子琛才想起自己來探望病人，竟然什么都沒買。
路上實在太堵，沒辦法讓人送過來，最后傅子琛只能去上次和段天邊逛過的商場，臨時買了些味道還不錯的糕點。
他讓陳秘書在車里等著，一邊提著禮品袋往醫(yī)院里走，一邊在心里想待會兒和段宏見面后的措辭，剛走到住院部，就看到電梯口前站著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先是愣了愣，隨后看到他手里拎著的東西，像是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怎么在這？”
*
傅子琛：對不起，我要去陪真正的未來岳父吃飯了。
劉董：？
第一百三十二章：無望
傅子琛確實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程澤。
對方手上拎著兩盒看上去很昂貴的保養(yǎng)品，探望誰不言而喻，但看他此時的表情，傅子琛直覺他大概是誤會了什么。
他和程澤算不上熟，除了在聚會上打過幾次照面，連話都沒有說過，對這個人的認知，僅僅停留在是段天邊年少時因為太沒眼光，從而喜歡上的，看上去別有目的的男人。
沈深和寧岸說他的評價帶有個人偏見，是嫉妒對方輕而易舉就拿到了他很想要卻得不到的，傅子琛拒絕承認。
他不是沒有見過兩人相處的樣子。
二十歲回國時陪過生日的堂妹看電影，很巧的，他坐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碰見剛看完上一場電影出來的段天邊和程澤。
那應(yīng)該是部愛情喜劇電影，周圍男男女女都是情侶，他們格格不入地被人群簇擁著離場，當(dāng)時傅子琛站起身，盯著那個方向，糾結(jié)又迫切地期望，期望這個還在傻笑的笨蛋轉(zhuǎn)頭看一眼那張滿是不耐與漠然的臉，期望她能快點認清對方在這段感情里毫不掩飾的敷衍，期望她能在分手后的下一秒就看見自己。
可期望總是落空，直到收到結(jié)婚請柬的前一刻，傅子琛還依舊在等那遲遲等不到的，屬于他的時機。
愛神太偏心了。
它把段天邊的金箭射在自己身上，又惡劣地留下了另一只，不肯垂憐，永遠要他走在最無望的那條路上。
“你怎么在這？”
程澤問出這句話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語氣太過明顯，見傅子琛看著他不說話，勉強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傅總，只是沒想到在這碰見你，真巧。”
傅子琛站在電梯口，語氣平靜無波，“我也很意外在這碰見程律�！�
客套話剛說兩句，電梯便到了。
兩人同時進去，摁樓層時程澤多此一舉地問傅子琛幾樓，在得到確實和他同一個樓層的回答后，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傅子琛其實并不愿和程澤有過多交流，這是件毫無價值且毫無意義的事，他心底早已認定關(guān)于段天邊的方方面面，這個曾經(jīng)和段天邊結(jié)過婚又沒負起責(zé)任的男人，恐怕還沒他知道的多。
但對方顯然比他更沉不住氣。
“原來傅總也是來看我岳父的�！�
程澤在病房門口站定，手比傅子琛先一步按在門把手上，用一種聽上去很自如的語氣說道：“以前聽岳父說過傅總和天邊年少時是朋友，我看天邊從來不提，還以為只是玩笑話�！�
傅子琛沒有生氣，不否認他說出的事實，卻不留情面地糾正，“聽天邊說你們離婚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但聽程律對段叔叔的稱呼，好像還沒改過來？”
程澤臉上的笑淡了些，“段天邊在你那？”
他想起母親的生日晚宴上，兩人一同離開的背影，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只是沉聲道：“讓她接我電話，我需要和她見一面。”
“程先生，你已經(jīng)是個快三十歲的大人了�！备底予≌f，“不要去打擾重獲自由的前妻�！�
“你……”
病房里突然傳來段宏的聲音，“誰在門口��？是天邊嗎？”
程澤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警告：“我和段天邊有沒有離婚，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她也說過暫時不愿鬧到家長面前。無論你現(xiàn)在和段天邊是什么關(guān)系，等會兒進去，傅總最好不要亂說話�！�
傅子琛笑了笑，根本不買他的賬。
程澤看他一眼，抬手去敲門，揚聲道：“爸，是我，程澤�！�
里面靜了靜，過了幾秒才聽見段宏再次開口，“進來吧�！�
程澤壓下門把手，一走進房間臉上便露出了微笑，“爸，剛剛辦完事路過醫(yī)院，就過來看看您，順道給您帶了些保養(yǎng)品�！�
段宏正坐在椅子上看電視，聞言只淡聲道：“嗯，你有心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到跟在程澤后面進來的傅子琛愣了愣，隨即笑起來，“這不是子琛嘛，你今天怎么也來看我了？”
傅子琛提了提手里的糕點，“好巧，我也是在附近辦事，想起上回和段天邊來時在商場里吃的點心很不錯，就想著給段叔叔您也帶一點嘗嘗�！�
他把糕點盒放到茶幾上，“不是什么貴重禮品，段叔叔不要介意�！�
“這有什么，”段宏滿臉欣慰的樣子，“最重要的是心意，你能在心里記掛我這個老頭子，我就很高興了�！�
段宏讓兩個人都坐下來，聊家常似的說了幾句，雖然并沒有特別明顯，但傅子琛還是敏銳地察覺到段宏對程澤并不算特別熱情，語氣稀疏冷淡，禮貌客氣，根本不像一個岳父對待自己女婿的態(tài)度。
但可能兩人向來是這么相處，程澤也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對，還沒聊多久便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爸，剛剛聽您說，天邊上次來看您是和傅總一塊來的？”
“對，也就兩個禮拜前吧�！倍魏昕粗底予u搖頭無奈道：“這丫頭不說一聲就把人帶來了，這多年沒見，我萬一沒認出子琛你，那可就鬧笑話了。”
“那也是怪我一直在國外，都沒來看望過段叔叔�！�
他這么說，可說話的語氣表情卻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程澤坐在旁邊看著這副奇怪又異常和諧的畫面，心里緩慢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焦躁與坐立難安。
他感覺自己坐在這，就像一個不受歡迎的局外人，哪怕段宏始終沒有表現(xiàn)出一丁點反感，也沒有借口自己累了讓他早早離開，甚至傅子琛剛才還多余地給他倒了一杯茶。
可從在電梯口見到傅子琛的那一刻開始，他渾身上下的每個關(guān)節(jié)都像是泡了三天的雨水，變得又酸又脹，極不舒服。
他想到自從那次在醫(yī)院門口不歡而散后，打電話永遠正在通話中，去警局永遠是“段隊在忙”，短信不讀，微信不回，宛如人間蒸發(fā)，真的連一面都沒再和他見過的段天邊。
換做以前，對于這么幼稚的行為，程澤只會感到可笑而后置之不理。
因為無數(shù)次事實證明，不管是什么原因，最后忍不住主動來找對方的，一定，也只會是段天邊。
在答應(yīng)和李市長的女兒一起吃飯，開車去高級餐廳的路上，程澤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很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在走進餐廳前，又或者在用餐到一半時，段天邊突然出現(xiàn)，委屈又怒氣沖沖地打斷他這場可笑又離譜的約會，質(zhì)問程澤為什么不來找自己，為什么等到離婚了才后悔，為什么要了許愿瓶又把它扔進雜物間里。
他在路上很認真地思考了這些問題，可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機會再把答案和那句“對不起”說出口。
以前程澤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夠小的，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段天邊啊。
現(xiàn)在卻覺得C城實在是太大了。大到無論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一個這樣愛過他的人了。
小傅暑假日記（一個小彩蛋）
有天，某人在家里翻到了傅子琛小時候?qū)懙娜沼洝?br />
7月8日
晴
今天叔叔開車送我去學(xué)鋼琴，路上經(jīng)過我們學(xué)校，一個小學(xué)生都沒有。
大家都放暑假了，我竟然還要上課。
煩。
7月15日
多云
今天去外公家，不用上鋼琴課，廚房里有個巨大的西瓜！�。�
7月16日
雨
外公切開炒著吃了，原來是冬瓜，失望。
7月20日
晴
跟Jerry，Jennie聊天，他們說適當(dāng)加一些語氣詞，可以緩解壓力，但那明明是罵人的話，小學(xué)生不能說臟話。
在日記里試試應(yīng)該沒事……
靠，鋼琴課好無聊！（第二天用橡皮擦掉了。）
7月21日
陰
李女士，不要偷看我的日記。
7月25日
雨
明天不要上課，但要去市長叔叔家里拜訪。
大人的應(yīng)酬好煩。
7月26日
多云
這個段天邊好笨，那么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都做不來。
服了。
7月27日
晴
一個女生怎么會有那么多彈珠卡牌？？
她竟然還有幾個限量版悠悠球。
羨慕。
7月28日
晴
她送了我一個悠悠球，我再也不說她笨了。
7月29日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