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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脫下那張名為“蘇源”的面具,他變得和那些匆匆出現在段天邊生命中的普通人沒什么不同,不是特殊的一個,也不是唯一的一個。

    笑是騙到的,愛是偷來的,懸在頭頂的劍終于落了下來。

    他在段天邊的國度里接受了審判,然后被毫不留情地驅逐出境。

    手機鈴聲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段天邊頓了頓,背過身掏出手機看了眼。

    是傅子琛打來的,估計是到家之后發(fā)現她還沒回來覺得奇怪。

    其實剛說完那么一大段話,段天邊實在沒什么心情接,但就這么待在這里也尷尬,他們或許都需要一些時間和空間。

    想了想,她還是扭頭對著沉默的十七道:“我去陽臺接個電話�!�

    然而等她起身剛要往陽臺那邊走,就聽見身后傳來兩聲很低的冷笑。

    下一秒,她的手機突然被人抽走,十七看了眼屏幕上的備注扯了扯嘴角,手指一劃直接掛了,而后沒等段天邊反應過來,又彎腰把行李箱里那些好不容易疊好的衣服,一股腦地全拽了出來,狠狠扔回了衣柜,箱子也被粗暴地拎開,里面零零碎碎的東西頓時散了一地。

    段天邊嚇一跳,不知道他忽然發(fā)什么瘋,連忙拉住十七的手腕,又驚又怒,“你做什么?!”

    發(fā)什么神經!

    十七陰郁地盯了她一眼便松開拉桿,抬手握住段天邊的下巴,對著她的嘴惡狠狠地咬了過去。

    他親得又兇又急,像只餓了許久的野獸終于撿到塊肉,一身的戾氣,咬住就不松口,無論段天邊怎么掙扎踢打都不理,一手制住她兩只手腕,邊含著她的嘴用力吮咬,邊推搡著段天邊往后倒在床上,也不管嘴里全是血腥味。

    他想到徐章發(fā)來的那些令人惱火的照片,伸手去解她脖子上那條無比礙眼的圍巾,恨不得直接用剪刀剪個稀巴爛!

    騙子。

    騙他說只是冷靜一段時間,騙他說不會和別人在一起。

    段天邊拼命掙扎著,罵人的詞全被堵在了唇里,好不容易趁著他扯圍巾的功夫把胳膊掙脫出來,段天邊直接抬手“啪”的一聲甩了他一個耳光。

    十七被打得偏了偏臉。

    段天邊胸口劇烈起伏,盯著天花板用力抹了幾下嘴,狠狠推了他一把,咬牙道:“起來,放開我!”

    他抱著人不動,也不肯松手,被打了一下后就這么毫無生氣地壓在段天邊身上。

    一想到他不光掛自己電話,還把她收拾了半天的東西全扔了出來,段天邊脾氣再好都忍不住往他肩上砸,“你裝什么死,給我起來,蘇源,十七!你是不是有��!”

    “是啊,我有病。”

    他竟然還笑了:“我有病才信你還會來找我。”

    “段天邊,你這個騙子,你才應該是被關在這個房子里的人。”

    0169

    第一百六十五章:野狗(已修)

    段天邊愣了下,擰著眉問,“你什么意思?”

    她一邊覺得莫名其妙,心里又有點慌,面上卻強作鎮(zhèn)靜,用力推了把抱著她不放的人,壓著火氣道:“你又想把我關起來?有意思嗎姓欒的,你把我叫來這里,從一開始就是抱著這個打算吧?說我是騙子,我騙了你什么?”

    “你還嫌耍我耍得不夠?”

    “是,我就是耍你了!”

    十七突然抬手用力地捶了下床墊,咬著牙,語氣兇恨恨的,“我耍你,可難道你就沒有騙我?你在醫(yī)院的時候說過什么,答應過我什么?我們才分手多久啊段天邊,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你明明知道……”

    他有那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段天邊,我到底……”他努力深吸了幾口氣,好像有無窮的傷心堵在喉頭,以至于停了兩秒才能繼續(xù)把話講完,“我到底犯了什么死罪,你為什么連一個,連一個改過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死刑犯都有悔過的機會,你就這么恨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肯相信?”

    “我每天都在這里等你,想你來找我。”

    他的臉就貼在段天邊頸邊,溫熱潮濕,“可我不知道,原來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段天邊不知怎么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直到在巷子里見到段天邊之前,十七都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說要好好忍,好好等。

    忍著不去在意她和傅子琛之間的事,忍著不去想怎樣才能立刻把她一輩子都綁在自己身邊,忍得渾身難受,心肝肺都在疼了,還是要忍。

    可事實卻是,無論他忍耐多久,等待多久,段天邊從來都沒想過要回頭。

    記憶中兩張完全不同的臉幾乎要重合在一起。

    十七甚至有些恍惚了。

    她對自己的耐心好像突然變得非常有限,皺起的眉、抿緊的唇、看他的眼神,無一不昭示著她的厭煩和急于想逃離這個家。

    于是他被拋棄在陌生的海洋館,被拋棄在夜晚的人民公園,被拋棄在人潮洶涌的火車站。

    他從一開始的耐心等待,變成了流著淚努力記住每一條回家的路。

    前面的路已經到頭了,他卻還不想被丟掉,想緊緊牽著對方的手繼續(xù)往下走,心里仿佛有一團無望的火在燒,要把他的期待、委屈、害怕全部燒光,等到火熄了,就只剩下一灘焦黑的爛泥。

    怎么辦?

    要怎樣才能留住她?

    才不到七點,窗外就陸續(xù)有人在放煙花了。

    五彩斑斕的光映在夜空中,訴說著團圓與熱鬧。手機鈴聲鍥而不舍地響著,因為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過了幾秒又重新急促地響起。

    段天邊抬手捂住眼睛,不想讓他聽出自己在哭,死死抿著唇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道:“你講不講理,什么要不要的,你把自己當成什么東西,貨物還是寵物?我只是和你分手,又沒有讓你去死。全世界每天那么多人分手,我們不合適,自然也分�!�

    “哪里不合適?”

    十七執(zhí)著地要問到一個答案,又像是真的困惑,攥著她的衣角,“我可以改�!�

    “你不要逼我�!倍翁爝呎麄人都緊繃著,卻無法控制地流淚,“我不想說得更難聽�!�

    但他還是開口了,在段天邊說出更狠、更傷人的話之前。

    只是語氣不再憤怒,聲音很輕,不抱什么期望地喊她的名字,“段天邊,我會很乖的�!�

    “我會永遠愛你,不騙你也不再惹你生氣。你不愿聽我喊段隊我就不喊,你讓我往東我就往東,讓我往西我就往西,我會永遠聽你的話,你不用愛我,只要你不離開,我就永遠是你最忠誠的狗,就算只是可憐我也沒關系……你能不能,能不能給野狗一個家?”

    段天邊仰著頭,拼命壓抑著喉嚨里的嗚咽,眼淚幾乎沒法停下來,無聲地大哭著。

    她想說“已經太晚了”,還想說“真的對不起”,可直到最后什么話也沒說出來。

    糾纏了這么久,好像直到此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分手。

    十七閉著眼想,他早該明白的。

    從他說出名字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失戀的防空警報早已響起。沒有人愿意成為他的港灣。

    從樓道里出來,段天邊才發(fā)現原來外面又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重新蓋在清掃過的地面,柔軟、潔白、無暇。

    段天邊站在那里對著一個被踹掉了腦袋的雪人哭了好一會兒,才抹著眼淚繼續(xù)往外走,碰到在小區(qū)溜達的保安,見她這樣大概是腦補了什么狗血橋段,硬是塞了把舊傘給她,讓她別太難過了。

    走到小區(qū)門口,段天邊看見一個同樣沒帶傘的,被淋了一身雪的人。

    她第一次見傅子琛這么狼狽的樣子。

    不知道是來的路上摔了還是怎么樣,好好的正裝弄得臟兮兮的,褲子膝蓋上破了一大塊,清俊的臉上也全是擦傷,原本還很著急地一瘸一拐往小區(qū)里走,陡然看見段天邊,腳步便猛地一頓,就那么停在原地喘息著看她。

    *

    17,雪人殺手

    0170

    第一百六十六章:別哭了

    段天邊壓根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傅子琛,見他這副亂七八糟,慌慌忙忙的樣子幾乎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本來就止不住的眼淚掉得更猛了,站在那里抬手遮著眼睛,吸著氣哽咽道:“你干嘛啊……都弄成這樣了還不去醫(yī)院,跑過來干什么?傅子琛,你就是想氣死我對不對……”

    真是,段天邊帶著哭腔罵他,“我是不會回來了嗎,你怎么這么笨啊……”

    傅子琛來得著急,因為身上各處都疼,臉色很糟,但原先緊繃的神色卻在被段天邊罵了幾句后,奇怪地松緩下來。

    倒是傅子琛沒想到她會哭這么慘,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

    “你站在那里別動!”

    段天邊也顧不上丟不丟人了,用力擦了把臉,跑過去扶他,“我叫車帶你去醫(yī)院,你別亂動了�!�

    她半抱著傅子琛,溫熱的身體緊貼著他。

    傅子琛高懸了一路的心就這么慢慢落了下來,不再躁亂不安,也不再心慌意亂。

    他看著段天邊吸著鼻子點開打車軟件的樣子,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有點高興,又有點傷心,但他頭暈得厲害,暫時還想不明白自己這些情緒出現的原因,只是忍不住地想伸手摸摸她的臉,卻發(fā)現自己的胳膊疼得有些抬不起來了。

    最后只好低頭改用唇,碰了碰段天邊哭得發(fā)燙的眼皮,輕聲道:“別哭了�!�

    兩小時前。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

    窗外又開始飄雪了。

    剛開始還只有零星兩點,仿佛只單純?yōu)檫@看過百遍的無趣夜景添上幾分點綴,直到視野所過之處都被紛紛揚揚落下的白雪覆蓋,傅子琛才側頭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表情很淡,卻看了十幾秒才重新把目光轉回到無趣的PPT投影上。

    他們還在進行一個臨時會議。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為了在老板面前多刷點存在感,這位新上任的設計總監(jiān)匯報內容格外冗長,明明幾句話就能完事的東西,愣是拖了十分鐘還沒結束。

    陳秘書就站在邊上看他們老板聽得心不在焉——倒也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只是視線頻頻落在手機上,食指輕敲桌面,偶爾屏幕上彈出什么熱點新聞,還要專門點開毫無動靜的微信聊天框看看。

    等消息等得他這個秘書都開始著急了。

    會議進行到十五分鐘時,桌面上的手機很明顯地“嗡嗡”震了兩聲。

    傅子琛拿起手機看了眼,表情沒什么變化,但陳秘書就是有一種“完了,老板的約會泡湯了”的恐怖直覺。

    果然,還沒兩秒鐘,傅子琛就打斷了這場短時間內沒辦法結束的枯燥演講,直接把方案打回去讓設計部的人重改。

    回辦公室的路上,陳秘書試探著問,“傅總,等會兒需要我送您去餐廳嗎?”

    “不用。”傅子琛頓了頓,補充道:“電影票也幫我退了吧。你把之前跟太白星公司合作的項目資料整合一下,發(fā)給我就可以下班了�!�

    這是要自己一個人加班到半夜的節(jié)奏?

    陳秘書心情復雜,照傅子琛的吩咐把餐廳和票都退了,正好見公司的小八卦群又因為快下班熱鬧起來。

    話題不知道怎么就聊到老板身上。

    【嘿嘿嘿,姐妹們,應該都看過之前那個會議視頻了吧?】

    【看了看了看了看了!��!】

    【什么視頻��?】

    【本人看了八十遍,想問咱們傅總的女朋友到底是誰啊,真的太會了,俺在公司兩年多,第一次見傅總那樣笑誒……】

    【肯定不是公司的,沒見過,陳哥應該知道,問問他

    【我賭十塊錢,他們當時肯定剛do完不久,那個小姐姐明顯剛睡醒,還很自然地跟過來貼貼,兩人的氛圍黏了吧唧的,咱們傅總說白了,就是一副在床上吃飽喝足+炫耀女朋友后愉悅的笑狗頭】

    【也不知道他們能談多久,萬一分手了這視頻留著多尷尬啊托腮思考】

    【雀實�!�

    【求視頻求視頻求視頻求視頻色色】

    陳秘書一邊看得頭大,一邊覺得這群呆瓜分析得還蠻有道理,回復,【老板女朋友都打聽,你們不想拿退休金養(yǎng)老了?】

    說完也不管群里這些八卦王怎么鬧,手機一關,轉身去打印和太白星公司合作的項目資料。

    辦公室里。

    傅子琛翻著屏幕上和段天邊的聊天記錄,總覺得有點奇怪。

    他們在一起后,段天邊對答應過的事很少反悔。中午跟他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但前幾分鐘還聊得好好的,突然說有事情會很晚回來,再發(fā)消息過去,就沒了動靜。

    要不要打個電話?

    傅子琛考慮半分鐘才決定撥號過去,結果嘟聲響了不到十秒,就被人掛了。

    他微微皺眉,心里那點不安越來越大。

    猶豫片刻,傅子琛返回到手機桌面,心中默念最后一次,點開了一個從安裝后就沒用過幾回的軟件。

    陳秘書抱著一沓復印給老板的加班資料往辦公室走,幾十頁紙,真要看完估計得花一個通宵。越想越佩服那位段小姐,三句話就讓男人為她加班一整夜。

    他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等著傅子琛喊他進去,門卻先一步從里面打開了。

    陳秘書頗有些受寵若驚,“老板”兩個字剛說出口,抬頭掃到傅子琛臉上的表情便忽地噤了聲。

    傅子琛離開后,陳秘書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打著哈欠準備去茶水室泡咖啡的Kimi見他這幅樣子,莫名其妙地問,“怎么站著發(fā)呆,老板都走了,你也下班了吧?”

    陳秘書回過神,說了句“沒什么”,心里卻“嘖”了聲。

    八卦群里那些烏鴉嘴。

    *

    先發(fā),這章晚點還要修一下

    0171

    第一百六十七章:“是覺得我會走嗎?”

    等打車到附近醫(yī)院做完檢查,段天邊才知道傅子琛身上的傷比想象中要更嚴重些。

    甚至根本就不是摔跤摔出來的。

    傅子琛在路上給她的說法是“不小心滑了一下”,到了醫(yī)院卻被醫(yī)生當場拆穿,點明“光摔跤不可能摔成這樣”,還被醫(yī)生嚴肅警告“年輕人不要把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被車撞和摔跤對身體造成的損傷有很大差別”。

    本來段天邊聽到被車撞還有點愣,等傅子琛脫了衣服,才看清他身上好幾處嚴重的挫傷。

    他右邊胳膊腫脹得幾乎抬不起來,醫(yī)生判斷應該是骨折,具體情況等會得去拍個片子,腿上不知道被什么劃了道口子,不長,但有些深,期間傷口一直在流血。

    看上去很疼。

    傅子琛大概一直有在努力忍痛,以至于他除了眉心緊皺,臉色不大好看外,全程就像只被主人強行帶去剃毛的小狗,僵硬地坐在診室的椅子上,任由醫(yī)生用剪刀把被血浸透的西裝褲小心剪開。

    只是傷口一直被段天邊盯著看,傅子琛到底有些不自在,怕她覺得反胃惡心,便想去拿外套遮一下。

    結果剛抬手,段天邊立刻上前一步緊握住他,還兇了一句,“別亂動,你要拿什么?”

    她聲音有點啞,腦子里亂糟糟的,很多事情纏在一起整理不清。

    一會兒猜測傅子琛是不是因為急著來找她才被車撞到,一會兒又因為自己始終沒有接他的電話而感到后怕。

    她突然不敢去想如果事故更嚴重怎么辦,如果傅子琛真的落下什么無法恢復的傷病又怎么辦?

    他左右也不過比她大幾個月,二十七八,人生正是精彩的時候,憑什么要因為一段“試試”的感情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明明連她自己也茫然,承諾都吝嗇。

    傅子琛很不習慣以這種狼狽的樣子出現在段天邊面前,剛開始著急找人還不在意,等回過神才察覺自己的不體面,以至于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這會兒突然被握住手也是愣了下,后知后覺地發(fā)現段天邊的手原來在抖,她在害怕。

    但她自己不清楚,見傅子琛望著她不說話,段天邊只當是太疼了,便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些。

    兩只冰涼的手握在一起,好像這樣就能從中汲取到不會再感到疼痛和傷心的力量。

    段天邊的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是哄他的意思。

    戴口罩的醫(yī)生瞥見兩個小年輕偷偷牽手也不惱,給傷口消完毒后打趣道:“想牽就牽,不用在意我們,等會兒縫針的時候別亂動就行了�!�

    麻藥起作用后,針穿進肉里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傅子琛半靠在椅子上,看不見醫(yī)生給他縫合的具體操作,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段天邊臉上�?此蝗话櫰鸬拿�,又看她慢慢抿緊的唇、焦躁不忍的眼神,幾乎能以此判斷醫(yī)生進行到了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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