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跟我說話,那你想跟誰說?”
“郁紹庭你幾歲的人了,脾氣還這么臭!”白筱有點(diǎn)點(diǎn)生氣。
郁紹庭聲音有些冷有些沉:“我這樣你難道今天剛知道?”
是呀,她從剛接觸他時就知道他這樣,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喜歡上這個脾氣糟糕的男人。
白筱大概也猜到他今天陰陽怪氣的原因,但她跟裴祁佑的那段過往是既定的事實(shí),抹不掉擦不去。
她安靜了會兒,還是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沒想跟裴祁佑再有任何糾纏不清,我不否認(rèn)以前我是真真實(shí)實(shí)地愛過他,但后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我不是機(jī)器,也會痛也會傷心,感情從來就經(jīng)不過一再的欺騙�!�
“他媽媽差點(diǎn)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告訴郁苡薇我跟他結(jié)過婚的事,那種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就像被主人家遺棄的小狗,讓我徹底看清這些年來我對他們裴家來說真的什么都不是,愛情不再,原來所謂的親情也都是假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像是從夢中發(fā)出的囈語。
“你相信我,現(xiàn)在裴祁佑對我而言,只是同母異父妹妹的未婚夫�!敝劣谄渌�,什么都不是。
郁紹庭伸手,觸摸到的是她臉頰上濕濕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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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從金地藝境離開,直接去了厲荊那里,要了個包廂和幾瓶高濃度的烈酒。
厲荊聞訊趕到時,裴祁佑已經(jīng)喝得差不多,桌上酒瓶七倒八歪。
裴祁佑一瞧見厲荊,又讓服務(wù)員拿來幾瓶威士忌,也不用杯子就給厲荊。
厲荊喝了幾口:“誰又惹你不痛快了?”
裴祁佑沒吱聲,只是猛灌酒,往死里喝,厲荊問不出話來,只好自顧自慢慢地喝酒。
良久,裴祁佑突然轉(zhuǎn)頭問他:“厲荊,我是不是他媽很混賬?”
厲荊看出他今天很不正常:“出什么事了?”
裴祁佑不答,厲荊只好像往常一樣,喚來服務(wù)員,喊了幾個小姑娘進(jìn)來,其中有那個笑笑。
上回,裴祁佑很喜歡她,厲荊沒有忘記。
可笑笑剛要把身子挨近裴祁佑,就被他扯過手臂一把推開,就連厲荊也詫異地看他。
裴祁佑看著穿得袒胸露背的笑笑,想的是以前白筱去陪那些官員老板時是不是也穿成這樣,是不是也會被他們動手動腳?只是想想,原本麻木不仁的心又開始痛起來,痛得他只有不停喝酒來麻痹自己。
白筱看起來多么像一只溫順的小貓,但她也有爪子,懂得怎么傷他,就像他也清楚怎樣能傷她至深。
她不說她愛郁紹庭,那樣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卻猶如一拳重重地砸在他的五臟六腑上。
有時候,回避的態(tài)度比直截了當(dāng)更來得殘忍。
厲荊揮退了其他人,偌大的包廂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喝著喝著,裴祁佑醉眼朦朧地望著某個方向,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嘴角上翹。
厲荊陪著他,閑著沒事也喝了不少酒,沒裴祁佑酒量好,已經(jīng)有了醉意。
“中學(xué)那會兒,好像是你攛掇我把白筱攔在路邊親她的吧?”裴祁佑突然開口。
厲荊喝酒的動作一頓。
裴祁佑輕笑地掃了他一眼:“忘了?”
厲荊喝了一大口酒,怎么可能忘了,但他沒有吭聲,幾乎沒人知道他比裴祁佑更早喜歡白筱。
一個大男孩為什么會開一個漂亮女孩的玩笑,當(dāng)然是因?yàn)楹酶�,往深處說就是喜歡。
年少輕狂時的厲荊不止一次想,如果他沒有膽怯,那天在路邊親白筱的是自己,那白筱會不會喜歡他?
但很多事都沒有如果,有些事也是注定的,就像白筱是裴祁佑的童養(yǎng)媳。
他做過一件對不起裴祁佑的事情。
在裴家敗落時他偷偷找過白筱,借著去看望生病的裴母,趁裴祁佑不在家,他鼓足勇氣在那間簡陋的拆遷房洗手間里抱住白筱,讓她跟自己走,他愿意娶她,好話說盡,但白筱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她說:“祈佑已經(jīng)什么都沒了,如果我再離開他,他真的會瘋的�!�
最后的最后,裴祁佑離了她沒有瘋,反而愈加風(fēng)光得意,馬上就要成為郁家的孫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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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苡薇撥了裴祁佑一晚上的電話都沒人接。
她趿著拖鞋從房間這頭走到那頭,快凌晨兩點(diǎn)了,她卻沒有一丁點(diǎn)的睡意。
就像是患了婚前恐怖癥,最近幾天她越來越不安,擔(dān)心裴祁佑不夠愛自己,擔(dān)心他在外面養(yǎng)女人。
從御福樓吃了飯出來,把自己送到家,他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走了。
沒有親吻她的臉頰,沒有柔聲細(xì)語的道別,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最后手機(jī)通了,她劈頭就問:“裴祁佑你搞什么?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是不是跟哪個女人在鬼混啊!”
厲荊是去車?yán)飵团崞钣幽闷A,瞧見手機(jī)一直震就好心接了。
被郁苡薇訓(xùn)了一頓,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但還是告訴她裴祁佑在自己這。
郁苡薇什么也沒再說,直接掛了電話。
半小時后,郁苡薇就火急火燎地趕到天上人間,連句道謝的話都沒說就帶走裴祁佑。
想到郁苡薇臨走前那像看到毒瘤的眼神,厲荊輕笑,靠在沙發(fā)上繼續(xù)喝酒,原本要幫忙的話咽了回去。
郁苡薇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裴祁佑搬到車上,彎腰給他系了安全帶,裴祁佑卻突然睜開眼,他的瞳孔有些渙散,落在她臉上時卻漸漸聚焦,目光繾綣溫柔,抬起的手撩開她的長發(fā)撫摸她的臉頰。
被他這樣對待,郁苡薇的火氣也散了,心里甜甜地,嗔道:“叫你喝那么多酒!”
拍開裴祁佑的手,郁苡薇剛要離開,他卻張了張嘴,飄入她耳朵里的兩個字讓她瞳孔一縮。
郁苡薇臉色瞬息萬變,一耳光扇在裴祁佑臉上,似不敢相信,又似氣憤:“裴祁佑,你再給我說一遍!”
而被她質(zhì)問的人已經(jīng)閉上眼歪著頭呼呼大睡過去。
一陣夜風(fēng)刮過,郁苡薇只覺得全身陰冷,耳邊揮散不去的是他喃喃的兩個字:“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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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白筱醒過來時,腰上多了一條男人的手臂,整個人被摟著,窩在他的懷抱里。
她不知道昨晚郁紹庭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說完那席話她就回了臥室,當(dāng)時郁紹庭沒有跟進(jìn)來,而是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
白筱動了動,身后的男人手臂一緊,是他沙啞慵懶的聲音:“再睡會兒�!�
沒再動,乖乖地待在他的懷里。
落地窗敞開一道口,窗簾輕輕地拂動,白筱盯著灑落在地板上的光點(diǎn),輕聲說:“景希還要去報道�!�
他冒出青茬的下巴抵著她滑嫩的后頸肌膚蹭了幾下,然后放開她,一個翻身繼續(xù)睡覺。
有些愛情,沒有轟轟烈烈,猶如細(xì)水長流,卻往往更令人心安又幸福。
白筱下*時回頭看了郁紹庭一眼,薄唇緊緊抿著,一手搭在眼睛上,黑發(fā)凌亂在枕頭上,看了會兒,穿上棉拖出臥室,刷牙洗漱好煮了早餐,再去小臥室喊郁景希起*。
小家伙裹著被子坐起來,閉著眼甕聲甕氣地說:“要不今天別去了?”說著,又倒了下去。
白筱掀開被子,看著趴在*上裝死的孩子,拍了拍他的屁股,催促他起來。
郁景希努力摳了摳自己沉重的眼皮,打著哈欠下*,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去洗手間。
沒多久郁景希拿著新衣服在公寓里晃來晃去,最后進(jìn)了廚房,“你跟爸爸和好了?”
白筱把熱好的牛奶端給他:“去喊你爸爸起*吧�!�
郁景希抿了抿小嘴,挑著眉喝了口牛奶,就去主臥喊還在賴*的爸爸。
大人的情感世界還真是復(fù)雜,說吵架就吵架,說和好就和好,一點(diǎn)原則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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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拿了三個碗和三雙筷子,轉(zhuǎn)身出去,卻差點(diǎn)撞上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起了?”白筱穩(wěn)住心神后問。
郁紹庭垂眼看著只到自己肩頭的小女人,過于專注的眼神讓白筱感到赧然,想起昨晚自己哭的事。
白筱望了眼外面,把碗筷遞給他:“你先出去吧,稀飯馬上就好了�!�
郁紹庭看著她晨曦里白希明媚的小臉,沒動:“景希說你找了份工作?”
“嗯,整天窩在家里也不是辦法�!�
“這兩天家里買東西是不是花了不少錢?”
白筱沒料到他會突然提及家用,忽閃了下眼眸,說:“其實(shí)也還好……”
“今天我就讓景行去銀行把副卡辦了�!�
聽出他的意思,白筱回絕:“不用那樣的,我有錢�!�
“裴祁佑給的贍養(yǎng)費(fèi)?”
白筱驀地看向他。
郁紹庭也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擰起的眉頭松開,放軟了語調(diào):“我的東西遲早是你的。”
不知是不是他剛才那句話的緣故,白筱心里有了疙瘩,搖頭:“我自己有工資�!�
郁紹庭怎會不明白白筱的心思?但他對她在金錢上的固執(zhí)并不欣賞,既然跟他在一起了,花自己男人的錢理所當(dāng)然,所以當(dāng)白筱一再拒絕后,他直接下了定論:“晚上我把卡給你拿來�!�
白筱也不是不識趣的人,也沒再多說。
郁紹庭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zhuǎn)頭喊她:“白筱……”
白筱正想著自己跟他以什么比例分?jǐn)偧矣�,冷不防聽到他叫自己,抬頭,一雙眼睜得有些圓。
郁紹庭喉頭一動:“昨晚的事……是我過了�!�
白筱一時怔住了,真沒想過他居然會這樣承認(rèn)錯誤。
他回到她跟前,雙手搭在她肩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跟我分得太清,我賺的錢足夠養(yǎng)活你跟景希�!�
白筱抬頭看著他。
“還生氣?”
白筱下意識地?fù)u頭:“沒……”
郁紹庭眼里柔情溢出,攬過她,低頭吻了她的唇,不帶情欲的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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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餐,郁景希就積極地背上大書包,跟在白筱身后敦促她加快速度。
郁紹庭看到跟白筱穿得一樣衣服、像條小尾巴黏著白筱的郁景希,又看了看自己一身西裝,眉頭鎖緊。下樓上車,白筱陪郁景希坐在后座,小家伙把書包擱在副駕駛座上,還對他說:“謝謝爸爸�!�
郁紹庭從后視鏡里看了眼白筱,然后發(fā)動了車子。
小學(xué)報道程序不像中學(xué)、大學(xué)那樣復(fù)雜,繳完學(xué)費(fèi)、領(lǐng)好課本就沒什么事兒了。
但郁景希硬是要拉著白筱跟郁紹庭要在校園里逛一圈。
白筱多少猜到小家伙的心思,她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學(xué)校是因?yàn)樗瑢W(xué)打架,郁紹庭兩手兜褲袋,穿著筆挺的西裝,勾勒出修長的雙腿,看似緩慢卻又不紊地走在她們身后。
一路上,有不少年輕老師或是學(xué)生媽媽看他,不得不承認(rèn),郁紹庭生了一副好皮囊。
最高興的莫過于郁景希。
小家伙拉了拉白筱的衣服:“我想把這些課本放到教室去,拿回家太重了�!�
白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幾本書,點(diǎn)頭,任由小家伙領(lǐng)著去教室。
郁三少為了個女人,還真是舍得砸錢!(shukeba.)
郁景希的心情很好,主動要求幫白筱拿書。
白筱瞅了眼前方的教室,分了兩本書給他做樣子,小家伙擰眉嘟嘴:“怎么才兩本?”
“那要不全部給你?”白筱作勢就要把書全部壓他手上。
郁景希摟著兩本書假裝空不出手,橫了她一眼,哼哼:“你也就在我這里厲害一下……”
白筱被他說得窘然,下意識地偏頭看向身后的男人,手里的書卻忽然被拎走了。
郁紹庭一手抄袋一手拿著課本,對蹦蹦跳跳的郁景希說:“好好走路�!�
“好的,爸爸�!庇艟跋ky得聽話,亦趨亦步地跟在郁紹庭旁邊。
白筱看著前面走路姿勢如出一轍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笑了笑,然后跟上他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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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孩子,跑來跑去鬧著玩,歡聲笑語鬧哄哄的一片。
當(dāng)郁景希一家三口到達(dá)教室門口時,里面瞬間安靜了,一雙雙好奇干凈的眼睛齊齊望過來。
郁紹庭的手機(jī)響了,白筱接過課本:“我來拿吧�!�
他盯著她深看了一眼,很溫柔的目光,然后拿了手機(jī)去安靜的地兒接電話。
郁景希撇撇小嘴,有些不樂意郁紹庭走開。
白筱摸著他的后腦袋瓜:“進(jìn)去吧�!�
剛進(jìn)教室,就有坐在前排的孩子嚷著問:“郁景希,剛才那個是你爸爸嗎?”
郁景�?囍∧�,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挺直小脊梁走去自己的座位。
因?yàn)橛艟跋T诎嗌系拿麣獠惶�,哪怕后來結(jié)交了幾個小伙伴,但其他孩子都還是怕他的。
見他不吭聲,再也沒人敢上來招惹他。
不知道是不是老師故意為之,郁景希在班上個子算矮,卻坐在最后一排,還是一個人霸占了兩個位置。
上次來白筱沒怎么注意。
“郁景希,踢足球嗎?我們還缺個守門的!”一個小胖子抱著足球過來。
白筱認(rèn)出他,就是之前跟郁景希打架被折斷小手指的吳遼明。
郁景希繼續(xù)擺譜:“不玩,我忙著呢!”
白筱轉(zhuǎn)頭對吳遼明說:“景希還要整理抽屜,你們先去玩,他過會兒就去找你們�!�
郁景希抬著下巴,牛氣地說:“誰說我要玩了?”
“你就是小白對嗎?”吳遼明到不介意郁景希的臭屁脾氣,咧著小嘴,討喜地問白筱。
白筱知道郁景希最近跟吳遼明玩得好,友好地點(diǎn)頭:“景希經(jīng)常跟我提起你。”
小孩子都喜歡漂亮的人和物。
吳遼明瞅著白筱親善溫柔的眉眼,臉蛋一紅,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拘謹(jǐn)?shù)爻左闵焓郑骸澳愫��!?br />
白筱一愣,隨即笑著剛要去握著那只胖胖的手,一只白希的小手突然橫過來。
“�。 眳沁|明捂著自己被拍紅的手背,有些委屈。
郁景希絲毫沒有打了人的自覺,淡淡地瞟了眼吳遼明:“說話就說話,別毛手毛腳�!�
白筱故意低下聲:“景希!”
郁景希扭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守婦道的媳婦,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好像在對她說:“你自己勾三搭四,居然還敢來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