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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直到掛了電話,她都不知道剛才最后方侯宇說了些什么。

    她像是被一道雷電直接擊中,手指也止不住的開始發(fā)抖。

    店員看她掛了電話一直站在那沒動,便上前問:“您要不要再試試香,現(xiàn)在前調(diào)已經(jīng)過去了,味道會更好聞。”

    許知喃回神,黑睫顫抖得飛快,好一會兒才重新穩(wěn)下心神。

    她抬起手腕,細嗅了下。

    店員在一旁解說:“這是一款中性香,但也特別有小女生的感覺,中調(diào)是檸檬和甜橙,到尾調(diào)就會有槐花香,清新中帶點澀,也比較特別。”

    許知喃也同樣聞到了壓在最底層的尾調(diào),槐花香透出來。

    她忽然犯了惡心,像是應(yīng)激反應(yīng),惡心感來得迅速,她捂著嘴偏過頭干嘔了下。

    店員一愣,以為她這是暈香反應(yīng)劇烈,忙拿裝了水的噴霧在她手臂上又噴了下,淡化方才的氣味。

    當(dāng)初,她被蘇遣帶到了那廢棄樓里,好不容易脫身離開,下樓便看到林清野雙手沾血,蘇遣躺在他腳邊。

    當(dāng)時風(fēng)卷著路邊的槐香輕拂進來。

    許知喃在那一刻雙腿發(fā)軟,意識消退,只五官記住了當(dāng)時的場景。

    刺槐的槐花香便是當(dāng)時的記憶點。

    以至于后來每一年刺槐花盛開時她都容易產(chǎn)生應(yīng)激反應(yīng),像是將當(dāng)年的刺激轉(zhuǎn)移到了槐花這個寄托之上。

    “您沒事吧?”店員扶起她。

    “沒事,抱歉,我先上個洗手間。”

    許知喃站在洗手臺前,洗干凈手腕上殘留的香水味,又往臉上潑了把水,這才慢慢喘過氣來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色列白,眼角也應(yīng)激反應(yīng)似的泛紅,有些濕潤。

    許知喃雙手撐在洗手臺前,她的頭發(fā)在剛才洗臉時也沾濕了,垂在胸前,很長了,那點藍映進她眼睛里,漸漸又濕潤了。

    商場的女廁進進出出很多人,許知喃就一直站在那兒,有人奇怪地朝她看過去,她也不知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她才想起來拿出手機,給林清野打個電話。

    那一串深深刻在她腦海中卻已經(jīng)有兩年半沒有撥通過的號碼。

    她手發(fā)著抖,拿著手機貼到耳邊,緊張到無法呼吸,每一秒都是折磨。

    然后手機里那串機械女聲給了她最終的審判——“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許知喃平靜地拿下手機,熄屏,低著頭看著大理石面的洗手臺,然后黑睫輕顫,一顆眼淚毫無預(yù)兆地就掉下來。

    和洗手臺面上的水珠融合在一起,消弭于無了。

    她忽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包裹,當(dāng)初高燒醒來知道林清野被判刑時沒有,這兩年半來每一個難熬的夜晚也沒有,直到這一刻。

    那個晚上,林清野就跟她說,要是有了別的喜歡的人,可以交往看看。

    可經(jīng)歷過他給的,她怎么可能再喜歡上別人。

    看過璀璨星河,再看其他人便只是田野中忽閃的螢火蟲。

    誰也比不上林清野。

    所以她在林清野背上刻下了自己,告訴他,你是我的了。

    她把自己的后路斷了,也把林清野的后路斷了,那樣的刺青圖案洗不干凈,他不可能頂著那樣的圖案再去找其他女孩兒。

    可現(xiàn)在他明明已經(jīng)出獄,卻沒有來找他。

    當(dāng)時在獄中也是,所有人想要探視,他都沒有答應(yīng),那樣驕傲恣意的少年,不愿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而現(xiàn)在明明出來了,卻連手機都聯(lián)系不上了。

    許知喃慢慢在洗手臺前蹲下來,哭得無聲無息卻又悲痛欲絕。

    溫柔是他,光芒是他,殘忍也是他。

    等重新收拾好走出衛(wèi)生間時已經(jīng)過了許久。

    香水店店員看到折返的許知喃還愣了下。

    許知喃剛剛哭過,聲音還有點未散的喑�。骸爸白铋_始試的那瓶經(jīng)典款你幫我收起來吧�!�

    “好的,別的還有需要嗎?”

    許知喃看著剛才那瓶害自己有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的香水:“這瓶也要�!�

    店員愣了下:“這瓶嗎?”

    “嗯�!�

    買好了香水,許知喃便直接回了店里。

    如今她店里雖然生意很不錯,可好在和路西河的“刺客”不屬于統(tǒng)一風(fēng)格,來她這兒的女孩兒比較多,而路西河那則多是男人。

    今天店里倒是有個男人。

    許知喃還沒推門進去就聽到里頭的吵嚷聲,李焰跟她學(xué)了一年多了,是個暴脾氣的姑娘,可這回倒也拿那個男人沒辦法。

    那架勢反倒像是砸場子的。

    許知喃推門進去:“李焰,怎么回事?”

    李焰忙小跑到她旁邊,拉她到一邊,低聲說:“師傅,這人不講理,專門欺負咱們店里沒男人呢,要在‘那兒’紋身�!�

    “哪兒?”

    “那呀!”李焰一陣擠眉弄眼。

    許知喃聽懂了:“那你就給他紋,刺青師眼里紋哪都一樣�!�

    “話是這么說,可他就是別有用心呀�!崩钛娌环䴕獾囟宥迥_,“他一進來也不問自己要紋的那個圖案哪個刺青師最擅長,就直接說要最漂亮的,我給他說了價格他還嫌貴,一看就是個外行,你說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而且啊。”李焰朝那男人身上偷偷橫了眼,“我剛才聽他打了個電話,說什么什么的,好像是說他剛出獄,多嚇人�。∥叶疾桓腋�,怕惹急了他直接把這店弄成什么兇案現(xiàn)場�!�

    許知喃看了他一眼。

    那男人已經(jīng)在一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許知喃好幾通,抬抬下巴:“誒,就你吧,你來給我紋身�!�

    許知喃拍拍李焰肩膀:“你不是今晚家里有事嗎,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

    “能行嗎?”

    “放心�!�

    李焰本就趕時間,又叮囑了許知喃幾句便離開了,店里就剩下許知喃和那個男人。

    她走上前:“你要紋什么樣的?”

    男人拿出手機:“這個。”

    很普通的一個圖案,不需要什么技術(shù)。

    “這樣子的圖案其實你可以找普通的刺青店做,價格也比較便宜一點,我做的話價格比較高�!�

    “多少?”

    “時價3000,你這個不用一小時,按圖計費,800塊錢。”

    男人揚起眉,又上下看了她一通:“行,貴點就貴點,漂亮就行�!�

    漂亮兩個字加重音。

    許知喃沒理,開始做準(zhǔn)備工作。

    男人倒是沒再不干不凈地說話了,開始跟她套近乎,一會兒問她年齡,一會兒又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

    她戴上手套,拿著紋身筆重新走到工作桌邊。

    與此同時,刺青店門從外面被打開——

    門口站了個人。

    然后哐哐兩聲,他抬手砸了兩下門。

    白衣黑褲,身形落拓。

    刺青店的燈光很亮,裝修灰黑兩色。

    他就這么倚在門框邊,懶洋洋的。

    林清野。

    他變樣了。

    平頭,眼下一道疤,看著就怵。

    他沒看許知喃,而是看那個男人,像是認識,笑得輕慢又囂張:“噯,泡妞之前你倒是先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妞啊�!�

    樣子很痞。

    許知喃從來沒想到,她和林清野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

    她直直看著他,愣在原地。

    旁邊那男人看著很怵他,“誒誒”幾聲,不說話了。

    林清野將視線移到許知喃身上。

    然后他笑了:“阿喃�!�

    “我是林清野�!彼f。

    語氣輕松的,好像他只是花五分鐘去外面買了瓶水。

    而不是那漫長的兩年半。

    第49章

    如今的刺青店剛剛裝修翻新,

    光線很亮,

    許知喃能夠看清林清野身上臉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每一處都在此刻刻進她心里,

    形成永遠不會遺忘的烙印。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林清野。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林清野。

    寸頭,

    一張臉棱角分明,刀鑿斧刻般,每一處線條都利落鋒利,這會兒懶洋洋靠在門邊,攢著揮散不去的痞氣和桀驁。

    她在這一刻,仿佛看到從前的林清野,

    又好像認識了一個全新的林清野。

    夜風(fēng)呼嘯而過。

    剛才說要紋身的那個男人很沒眼力見,也沒注意到許知喃這會兒神色的變化,還在那說,看著還挺快樂:“喲,野哥,

    你也出來了啊。”

    林清野沒說話,冷冷看他一眼。

    男人一愣,這才回憶起他說的第一句話——泡妞之前你倒是先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妞啊。

    他看向許知喃,

    后者眼圈已經(jīng)紅了。

    哎喲……

    “這是你的妞兒啊?”他說話很糙,

    手往許知喃身上一指。

    林清野揚眉:“你說呢�!�

    得。

    男人也沒了紋身的興致,

    花800塊錢泡個別人的妞,

    這買賣哪個傻子會做。

    他擺擺手,悻悻走了。

    刺青店內(nèi)只剩下許知喃和林清野。

    這一天發(fā)生的所有事都太有沖擊性了。

    下午時得知了林清野出獄,她卻打不通他的電話,

    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命中。

    可到了晚上,他就忽然出現(xiàn)在門口,語氣輕松,跟她打招呼:“阿喃,我是林清野�!�

    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那兩年半的隔閡。

    可分開時,林清野是藍發(fā),她是黑發(fā)。

    而重逢時,她是藍發(fā),林清野是黑發(fā)。

    兩年半的時光鮮明清晰地橫亙在如今許知喃的及腰長發(fā)以及林清野的寸頭上。

    許知喃眼圈發(fā)燙,一眨眼,大顆的眼淚就砸在地面上。

    月亮緩緩從厚重的云層中移出來。

    林清野就那么看著她哭,先前臉上的輕松神色漸漸消失了,斂去笑,他站直了,長腿一邁,走到她身邊。

    他張開雙臂,低聲:“來�!�

    可許知喃沒動,她紅著眼眶掉眼淚,就是不進他的懷抱。

    林清野嘆了口氣,再次向前一步,攬過她,手貼著她的后腦勺將她摟進了自己懷里。

    許知喃還掙了下,沒掙開,被他更用力的抱住。

    她在他懷里流淚。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到后來,林清野那件衣服都濕了一大塊,許知喃眼睛哭腫了,這才從他懷里出來。

    林清野手指抹去她眼淚,說:“我回來了。”

    許知喃終于確信。

    分開兩年半,他們沒有隔閡。

    那兩年半在兩個人身上都割去一刀,但如今痊愈,肉也長在一塊兒,已經(jīng)分不清哪一處是自己,哪一處又是他了。

    ,

    今天的刺青店早早關(guān)門。

    許知喃從架子里給他拿了副刺青師用的口罩。

    林清野沒拿:“現(xiàn)在不戴也沒事,應(yīng)該沒人能認出我來。”

    許知喃堅持,他也就戴上了。

    他大概是還沒來得及看網(wǎng)絡(luò)上的情況。

    如今議論他的的確是少了,但大家并沒有忘記他,至少粉絲從來沒有一刻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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