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頭殘存的那一點點可笑的期盼，悉數(shù)被抹去。

    他不要再那么可憐，妄想林思睿會發(fā)現(xiàn)他的痛苦，期待他的悔恨。

    他要徹徹底底地將過往葬送。

    再不奢望。

    停筆時，窗外月亮已經(jīng)從彎曲的鋼鐵橫梁間升起，冷冷清清。

    他望著月亮，手上沾滿的顏料像是流盡的血。

    “很晚了，睡覺吧？”

    林思睿眉眼帶著饕餮，溫柔地用手比畫。

    “嗯，你去睡吧，我今晚要把這幅畫完成�！�

    “不行，醫(yī)生說了，你要好好休息。”

    林思睿臉色微變，她走上前就要帶江別離開，余光掃到畫作上，她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縱使林思睿全然不懂藝術，可只要看到這幅畫，就能感覺到尸山血海。

    她立刻想到了一部名叫《恐怖游輪》的電影。

    女主角為了活下去，在里面殺死自己一次又一次。

    她并不知道，為了活下去，江別也殺死了自己。

    殺死了那個深愛的她的他。

    林思睿打出手語：“這幅畫好特別，跟你平時畫得完全不一樣�！�

    “換了新風格而已。”江別彎下腰在桶里唰著筆刷，正好遮住了眼角的紅。

    那張曾經(jīng)深愛的臉，如今看到只會讓他煩悶，讓他歇斯底里。

    林思睿信了，等江別抬頭后迅速問道：“這幅畫叫什么？”

    江別還沒想好叫什么，他有太多話想放進去。

    良久后，他才沙啞著說：“阿里阿德涅。”

    “什么鬼？”

    “希臘神話，你不用知道�！�

    江別云淡風輕地笑了。

    他要做阿里阿德涅，奔向自由的新生活。

    平日，江別很愛纏著給她講希臘神話，他說這是很多藝術家的靈感來源。

    每次聽，她都覺得無聊，只想親一親江別的臉。

    但今天，江別不說了，她卻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好像少了什么。

    “要不你還說說說吧？”

    江別低下頭，刻意忽略掉林思睿脖頸間疊在舊痕上的新紅，拿出手機：

    “姐，最后一幅，可以加急走這周的拍賣嗎？”

    盡管是半夜，經(jīng)紀人還是立刻回復：“江別，發(fā)生什么了？這么急�！�

    林思睿雖然站在一邊，但余光始終落在屏幕上。

    離開在即，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

    “想準備個禮物�！�

    經(jīng)紀人語音發(fā)過來：“這么急上拍賣，冊子都來不及印，價值會大打折扣。我知道你對江別感情深，但沒必要為了給她準備禮物賤賣自己的畫�！�

    “姐，不用勸我，我是一定要賣的�！�

    見江別心意已決，經(jīng)紀人也沒再多勸，去聯(lián)系一些老主顧周五記得來捧場。

    聽到江別如此堅定，林思睿懸著的心落回肚中，她有些不滿地嬌嗔道：

    “什么破經(jīng)紀人就會挑撥離間，你早點換掉她吧！”

    說完，她抱著手臂仔仔細細地打量眼前的畫，越看越滿意：

    “這幅畫看著就厲害，比你之前畫的都好�！�

    真嘲諷。

    真心不屑一顧。

    恨意反倒耀眼。

    林思睿好奇地問：“這幅畫賣了能有多少？應該不便宜吧？”

    江別意味深長地說：“這是我如今最好的作品。”

    “不過，或許一文不值呢？”

    就像畫中的主角，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不剩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