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弟弟,你別怪我。
既然你已經(jīng)擁有這么多,那么分給哥哥一點,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不是嗎�?br />
怎料下一刻
“我不會對他做什么。”江秋曇頓了頓,語氣好似變得柔和了一些,“你知道的,殊蘭�!�
聞言,剛聚起的笑意登時凝固在唇角。
還好現(xiàn)在沒有鏡子擺在我面前,否則照出來定然是副扭曲丑陋的嫉妒嘴臉。
我就像某部狗血愛情劇里被人唾棄的惡毒配角一樣,只是因為自己求而不得,就要用盡各種卑劣手段來拆散男女主這對天作之合。
【省略若干】
江秋曇盯著我,除卻呼吸微亂,神色沒有絲毫波瀾:“這種事做過多少次?”
是第一次……
可惜說出來他也不會信。想必現(xiàn)在在他眼里,我就是個輕佻浪蕩,為了滿足肉體需求會去交友軟件里隨便找人上床的女表子。
我心口抽疼,卻微微笑起來:“記不清了�!�
第9章
聽話的狗
我和江秋曇沒有做到最后一步。
聽完那句話,他或許覺得我臟,又或許本來就對沒什么姿色的我提不起興致,松開對我手腕的桎梏,意興闌珊地打發(fā)我去洗澡。
我逃也似地躲進衛(wèi)生間,將水流聲開到最大,潦草解決掉自己的生理需求,簡單沖了個澡,再順手拿起毛刷,勤勤懇懇地把踩踏過的地方仔細刷洗干凈,不留任何痕跡。
走出浴池,對著盥洗鏡,我反復(fù)編排接下來或許會用到的說辭,連要擺出什么表情都仔細斟酌了半天。
然而等我換好浴袍,推門出去的時候,江秋曇早已經(jīng)不知所蹤。
整間臥室空蕩寂靜,好像從未有人來過。
也對。
炮友不需要滿足情感需要,自然也沒有同床共枕的必要。
至于那些不該懷有的期待,卻逐漸凝聚成型,化作尖刀殘忍凌遲我的心臟,嘲笑我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我走到床邊。被單已經(jīng)換掉,上面整齊疊著一套睡衣和便服,就連先前被江秋曇沒收的眼鏡都附在旁邊。
拿起衣服簡單比劃了一下,大小正好合適。
江秋曇比我高,這不可能是他的衣服。難道,這棟房子里先前住過與我有著相同身量的人?
會是誰。
他原先的……炮友嗎?
我知道我沒有妒忌與生氣的權(quán)利。只是心目中代表貞潔的象征被除我以外的人無情摧毀,我無法對此做到全然的無動于衷。
甚至,我還能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和逐漸變得顫抖急促的呼吸。
閉上眼,我試圖說服自己,江秋曇有過炮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首先得是人類,其次才是我心目中高不可攀的月神。
既然是人類,那么就肯定會擁有生理需求,這無法避免。
況且,以江秋曇的個性,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談戀愛這種無趣的事情上所以說到底,從來沒有人真正擁有過他。
我是失敗者不假,但我只是眾多失敗者中的一員……罷了。
第二天早七點,我洗漱完畢,頂著徹夜未眠的黑眼圈走出房間,正好與晨跑結(jié)束的江秋曇打了個照面。
他雙手拽著掛在脖子后面的毛巾兩端,見到我,眉頭挑了一挑:"這么早,有約?“
運動衣的款式偏貼身,可以看得出江秋曇身材鍛煉得相當不錯,肌肉線條恰到好處,屬于低調(diào)不外露的那掛。
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為免犯花癡出洋相,我連忙移開視線:“沒約。學(xué)長早餐想吃什么?我來準備。”
“老樣子。”
他給我指了指廚房所在的方向,就與我擦肩而過,徑直進屋沖澡。
我邊走邊打量周圍環(huán)境。
江秋曇的新家相當氣派,園內(nèi)花草樹植長勢喜人,修剪設(shè)計都分外別出心裁。最奢侈的是,他分明是單人獨居,卻竟然備有全套的健身器材和私人泳池。
市區(qū)公寓沒有條件給江秋曇這樣折騰,這里應(yīng)該是鯉城某處高檔別墅群落。
有多高檔呢?
哪怕我拼命工作,不吃不喝攢一輩子的錢,恐怕也只夠購置這棟別墅的某處角落,連一張睡覺用的折疊床都擺不下。
再度深刻意識到我與江秋曇之間的貧富差距,我心情登時由陰轉(zhuǎn)多雨,煩悶透頂。
冰箱里儲藏食材豐盛,足以令人眼花繚亂。
我目的性明確,先拿出雞蛋水煮,再榨蔬果汁,最后用酸奶沖泡麥片,捻湯匙攪拌兩下,便算大功告成。
倒不是我偷懶,這些都是以前譚姨教我的。
她那時說:“我們家秋曇啊,魚頭有刺就不會碰,雞蛋能煮就不要煎。他最怕麻煩,所以早餐要做得越簡單越好�!�
想起往事,我有片刻的走神。
江秋曇最怕麻煩,偏偏我成天就只會給他制造麻煩。
究竟是怎樣神奇的力量支撐著他忍耐我至今?
答案我實在無從得知。
江秋曇很快梳洗完畢,穿戴齊整地從屋內(nèi)走出來。
聽見動靜,我就像聞見肉味的狗,立刻站起身,小跑到餐桌旁,替他拉出椅子。
神態(tài)殷切,動作自然。
這種深刻在骨血里對江秋曇下意識的諂媚逢迎,有時候連我都忍不住自我厭棄。
他整理袖扣悠然入座,并不抬眼看我,淡淡道:“方一粟,你不必連傭人的活都要搶。”
我小聲地指出:“周圍也沒傭人啊�!�
江秋曇像是被我噎住,好半天沒再說話。
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談?wù)撔┦裁丛掝}才算合適,與他對面而坐,沉默地吃完早餐。
到底是隔了五年的空白。
這五年來,我雖旁敲側(cè)擊地從文殊蘭口中得知許多關(guān)于江秋曇的消息,但畢竟并非親眼所見,也很難判斷其中虛實。
“東西帶好,我送你回家�!�
江秋曇輕放餐具,拿出手帕,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邊并不存在的污漬。
他既然已替我做出決定,那我只有點頭答應(yīng)的份,沒有質(zhì)疑推拒的權(quán)利。
出門前,江秋曇披好西裝外套,看了我一眼,稍抬起掛著領(lǐng)帶的臂彎:“會嗎?”
“嗯……”
不僅是聲音在發(fā)抖,我接過領(lǐng)帶的手也輕微地顫抖個不停。
因為要伺候的人是江秋曇,于是所有那些原本隨手就能做成的事情都通通變得不順手起來。
在第三次失誤過后,江秋曇終于開口:“那天你幫殊蘭,不是做的很好嗎?”
我急得滿頭大汗:“你跟蘭蘭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我自然不能對他剖析心跡,避重就輕地一筆帶過:“以前蘭蘭上臺演出,都是讓我?guī)退殿I(lǐng)帶,我早就習(xí)慣了。但是學(xué)長不一樣�!�
江秋曇靜默。
第四次總算沒再出錯,溫莎結(jié)系得漂亮又完美。
我想聽江秋曇夸我?guī)拙�,誰知他連低頭看一下領(lǐng)結(jié)的樣式都不樂意,揚手將別墅鑰匙扔給我,就率先邁步離開。
是我哪里又惹他不快了嗎?
我望著他的背影,很是泄氣。
回到家,蔣瑤和方非池已經(jīng)去公司打卡上班。
我試探地喚文殊蘭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反而柿餅聞聲趕來,翹著尾巴不停蹭我小腿。
我懶得搭理它,走進房間,把那些撒嬌的、溫軟的貓叫盡數(shù)阻隔在門外。
給沒電的手機接好數(shù)據(jù)線,拿起晾衣桿,跪在地面去夠床底的木箱為了保護隱私,我特意將這個木箱頂?shù)阶罾锩娴慕锹洹?br />
如今再想要取出來,反倒費去我許多功夫。
我捂著嘴,揮舞雞毛撣子清掃木箱表面灰塵,用指腹推動密碼鎖。
0615。
啪嗒一聲,鎖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摞藍色封皮的日記本。
寫日記是我從小培養(yǎng)的習(xí)慣。
為了維持在外老好人的形象,我那些搬不上臺面的惡毒心思無法與他人傾訴,因此紙和筆就成了我最忠誠的朋友。
無論我作出什么表情,寫出什么文字,他們都不會用有色眼鏡來看待我。
這不,我隨手拿起本日記一翻,里面的內(nèi)容就足以使我多年來努力維持的完美人設(shè)崩塌得連渣都不剩。
【二零一三年
二月六日
雨
晚餐的時候,文殊蘭說,他下周末被邀請去棉城進行舞蹈表演。所有人都在拍手恭喜他,只有我看著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反胃到想吐。
礙于秋曇哥哥在場,我才假惺惺地朝這賤人笑了一下。他也是蠢,還真以為我在為他驕傲,握住我的手就不肯放。
我祝他一路順風(fēng),心里卻希望他下周乘坐的那趟航班,飛機飛到一半,引擎忽然出現(xiàn)事故。而他在那場事故中,或是葬身大海,落入魚腹;或是被烈火燒成一團灰燼,就此尸骨無存。
怎樣都好。
反正不要回來,也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哥哥實在是……太討厭蘭蘭了。
討厭到一想起蘭蘭,就恨不得蘭蘭能趕快死掉�!�
諸如此類辱罵詛咒文殊蘭的話還有很多,翻來覆去著實沒什么新意,就不必一一贅語鹽爾述了。
我繼續(xù)翻頁,尋找有關(guān)江秋曇的記憶碎片。
到了初三,我與江秋曇的交集明顯變少。
我不去找他是因為春夢內(nèi)容令我難以面對他,他不來找我……則是因為他將心思都放在了文殊蘭身上。
喏,就拿七月十一號,看電影這事來說。
我買票邀約江秋曇,他斷然拒絕。為了不讓這筆零花錢打水漂,我只好改約文殊蘭。
結(jié)果江秋曇見文殊蘭也去,二話不說,自己掏錢買了張新票,座位就挑在文殊蘭身旁。
好好一場電影,他們倆看得聚精會神,我卻如坐針氈,從頭到尾連主演是誰都沒注意,光顧著悶頭琢磨江秋曇的心思,琢磨以前被我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
有些東西吧,你要是琢磨不明白,就會一直惦記。真等琢磨明白了,反而又想變得糊涂一點。
因為太疼了。
心太疼了。
日記本攤開在桌面,我終于翻到最新的一頁空白紙張,提筆寫上年份日期和今天值得紀念的事跡。
空閑出來的左手則輕輕按在褲兜口,用掌心感受江秋曇別墅鑰匙的形狀,來回摩挲。
或許在下次邀約到來前,我可以多做一些有關(guān)情事方面的功課,借此討取江秋曇的歡心。
正想打開網(wǎng)頁查找資源,誰知就在這時,房門被毫無征兆地打開了。
我聽見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響,做賊心虛地合緊日記本,飛快地往桌面角落一推,便想回頭斥責(zé)來人不敲門的惡習(xí),卻恰好與文殊蘭四目相對。
他走到我跟前,眼底血絲密布,扯著半邊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這副姿態(tài)跟他以往的溫和依順大相徑庭,幾乎稱得上兇狠。
他如同一匹饑腸轆轆的野獸,游蕩在叢林多年,終于逮住可以果腹的口糧,下一刻就會暴起躍到我身上,用尖銳利齒將我撕爛嚼碎。
我心底發(fā)怵,到嘴的呵斥又被我生生咽回肚子里。
“蘭蘭,你”
文殊蘭打斷我,輕聲問:“哥昨晚為什么不接我電話,還關(guān)掉手機?”
“昨晚手機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邊說著,我按亮手機屏幕。
才過去沒半個鐘,電量竟然就快要充滿。
充的快,用的快。
看這架勢,百分百是電池老化,該攢錢換臺新手機了。
“自動關(guān)機?”文殊蘭逼近一步,足尖抵上我足尖。距離拉近,我能清晰聽見他不同尋常地,既沉又重的呼吸聲。
他伸手過來,撫摸了一下我的鏡框,忽然笑了笑。
“既然這樣,那就先脫衣服吧,哥�!�
我頓時有種被天雷劈到的錯亂感,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蘭蘭?”
【省略若干】
我意識到自己正處于劣勢,深諳該求饒賣乖的道理,便逼著自己露出笑,放柔嗓音:“蘭蘭,你先、啊”
老天,這賤人竟然敢拿膝蓋頂撞我的……我是太給他臉了嗎?
我遭此羞辱,簡直快氣瘋,恨不得伸腿踹他,又怕等徹底激怒他后,倒霉的還是我自己。
冷靜下來權(quán)衡一番,我選擇采取懷柔政策:“不是說不會強迫我的嗎?蘭蘭�!�
文殊蘭俯身看向我,目光在我不著寸縷的部位來回梭巡,半天都沒吭聲。
我不知他用意,但好在他沒有進一步的失禮舉動,不免暫松口氣。
而后他將我翻過身,又過了會,才緩緩放開對我的鉗制,臉埋在我后頸,鼻息炙熱滾燙,聲音沉悶,像某種大型犬科動物在委屈嗚咽。
“這次一粟哥喝醉了,我不怪哥。不過在江哥家里過夜這種事,下不為例哦�!�
合著剛才是在找我出軌的痕跡呢。
我仗著他沒找到證據(jù),心里底氣十足,開始蹬鼻子上臉,反將一軍:“蘭蘭,你難道在懷疑我和江學(xué)長的關(guān)系嗎?”
他沒應(yīng),從背后環(huán)住我腰,靜默半晌,忽然問:“一粟哥喜歡的人是我,對吧?”
我暗自冷笑。
文殊蘭啊文殊蘭,你的存在毀掉了我的整個人生。我究竟是要有多大度、多愚蠢,才會對你這個賤人情根深種?
要不是因為當時你有些利用價值,否則我早八百年前就把你踹掉哦,其實現(xiàn)在就可以踹掉了。
有了江秋曇,誰還稀罕你這種貨色?
不過不能做得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