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就是摔一下嗎,她心一橫,咬咬牙就下去了。這個速度真是很快,風(fēng)呼呼吹過,疾馳而下的感覺太刺激了,還好,沒有摔交,杜長侖隨后也滑了下來,“不錯,不錯,我教的學(xué)生里你算是學(xué)的最快的了。”
“看樣子教了很多學(xué)生啊,都是女學(xué)生吧?”
“怎么,吃醋了?”杜長侖心情很好。
“吃醋?我像嗎?”她反問。
“是不像”杜長侖故作仔細(xì)地盯著她的臉看,“這么容光煥發(fā),哪兒像呢?”因為運(yùn)動的緣故她的臉龐紅彤彤的,包裹在一身鮮艷的滑雪服里,映著白皚皚的雪地,像是一株綻放的寒梅,英姿勃勃。
“走吧,走吧�!奔拘廊慌d趣剛起來,急匆匆地催他。
幾個來回下來,感覺熟練了很多,空中偶爾還會來個造型,真是刺激。本來季欣然還想去高級滑道體驗一下,可是有一個女的摔下去,好像摔得很重,最后被擔(dān)架抬走了。杜長侖見狀便不肯帶她上去了,“行了,已經(jīng)不錯了,大過年的,出點(diǎn)什么事,老頭子回去還不得訓(xùn)死我?”
季欣然正在興頭上,自然不肯罷休,死纏爛打的。
杜長侖無奈,“賴皮,要不,我們?nèi)プ┤Π�。�?br />
雙人的滑雪圈,從高高的雪道上滑下,感覺像是凌空旋轉(zhuǎn)而下,季欣然忍不住大聲尖叫,緊緊地抱住了杜長侖的腰……
滑雪真是一項很消耗體力的運(yùn)動,剛滑完她還沒覺得累,但坐到車上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杜長侖側(cè)身給她調(diào)了調(diào)座椅,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那張秀氣而安靜的臉龐,讓他記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冬日,他和一幫同學(xué)去滑雪,回來的公車上,也是這樣的場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衣服給一個女孩子披上……
回去后,尚梅把杜長侖好一頓埋怨,“你看把欣然凍的,這么冷的天,你還帶她到那種地方去,多危險�!�
“媽,是我非要去的�!奔拘廊贿叧赃厼槎砰L侖開脫,她真是餓壞了,中午在滑雪場吃的那點(diǎn)早就消耗了。
尚梅一看她餓成這個樣子,很是心疼,“唉,好不容易回來過個年,折騰成這樣,你說讓你媽知道了,還不得怪我?”
“好啊,你們倆出去滑雪也不叫上我,長侖,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杜長昆值班,管穎自己在家悶了一天,見他倆興高采烈地回來了,直抱怨。
“欣然,長侖滑得不錯吧,呵呵,上大學(xué)的時候,那可是迷倒一片女生啊,我們宿舍那個楊童童都暗戀他好幾年呢?可惜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哎,行了,什么陳芝麻亂谷子的還說?”杜長侖打斷了管穎。
“心虛吧?”
季欣然看著他倆拌嘴,覺得杜長侖和杜長昆之間確實(shí)不是很親近,也許是性格相差太大,不似兄弟間那樣親密無間,多了些客氣,連帶著他對管穎都有些疏遠(yuǎn)。
26
除夕的年夜飯,一家子人在一起真是很熱鬧。季欣然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吃大桌飯一直是她向往的。
這也是杜家真正意義上的大團(tuán)圓了,大家都喝了點(diǎn)酒,連一向滴酒不沾的尚梅都在杜長昆的勸說下喝了一小杯,“臭小子,你這是要把媽灌醉�。俊奔拘廊挥X得有些怪,她很少用這種語氣和杜長侖說話。
吃過飯,在客廳看了一會兒春節(jié)晚會,見他們都有些沒精神,尚梅忙讓他們都去休息,“都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拜年呢。”
回到房間,杜長侖洗澡去了,季欣然趴在窗臺上,不遠(yuǎn)處正燃放煙花,絢麗的光芒覆蓋了整個夜空,但只是一瞬,就又歸于黑暗……
“想什么呢?”玻璃上映出杜長侖的身影。
“看煙花�!彼钢复巴狻�
“你喜歡這個?”杜長侖也俯下身來趴在窗臺上。
“我不喜歡太耀眼的東西�!毙r候,她寧愿去放那種小鞭炮,也不去看煙花。
“人總是和刻意追求的東西擦肩而過……”玻璃上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語氣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我并不在乎我沒有的東西,我最傷心的是丟失的東西。”季欣然聲音飄飄地。
杜長侖沒有說話,伸出胳膊摟住了她。
她轉(zhuǎn)過身來,面前的這雙眼睛深得像海,里面卻映著自己的影子。
這樣煙花燦爛的夜晚,他們談?wù)摰脑掝}好像有些沉重。
她微微一笑“好了,不知道得還以為是兩個哲學(xué)家在對話呢?”
杜長侖也笑了,“咱們還是看趙本山的小品吧,看誰先樂?”
初二的下午杜長侖和管穎去參加同學(xué)會了,本來管穎是想拉她一起去的,但她覺得自己和他們同學(xué)都不熟,就推辭了�!澳銈兺瑢W(xué)聚會我去湊什么熱鬧啊?再說我還要陪媽出去買東西呢?”
管穎沖她擠擠眼:“你不想看看那個楊童童長得什么樣?”
“我不想,你說要是人家傾城傾國的,我這心不得碎成一地啊?”她也很配合。
他們晚上回來得很晚,她沒想到的是,杜長侖居然喝多了,是他們的一個同學(xué)送回來的。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喝這么多,幾乎什么都不知道了,費(fèi)好大勁才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怎么讓長侖喝這么多?”尚梅他們都休息了,杜長昆壓低聲音問管穎。
“長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幾個同學(xué)一起哄,他居然挨個跟人家拼酒,勸也勸不住。”管穎看看季欣然,“不好意思,欣然�!�
“嗨,沒什么,不就是多喝了點(diǎn)嗎,可能是看到老同學(xué)興奮的�!痹撊思夜芊f什么事,其實(shí)她心里還有些惡作劇的竊喜,杜長侖,你也有喝多的時候啊……
杜長侖睡得并不沉,嘴里不時小聲嘟囔著什么。季欣然以為她要喝水,倒了杯水送了過去,“起來喝點(diǎn)水”她輕輕地拍拍他的臉。
誰知他卻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氣那樣大,“怎么不等我?為什么不等我開口?……”
她端著水就愣在那兒了,顯然他把她當(dāng)成了另一個人。
半響,只聽他又喃喃:“真是諷刺,……為什么事事都要和我爭?”
原來,原來人人心里都有一個“她”的。
像杜長侖這樣的人,記住一個人,很難;忘記一個人,恐怕更難。
27
杜長侖初五要值班,本來還想去D市看看外公外婆,但因為今年過年舅舅一家回不來了,就把外公外婆全接北京去了,他們決定初三下午回云海。
尚梅給他們帶了一大堆東西,“這些帶給你父母,帶我們問個好�!彼帜贸鲆粋盒子“這個送給你”,打開一看是一對玉鐲子,溫潤滑膩,饒是她不懂玉器也大約知道價格不菲。
“媽,這個……”她想推辭。
“收下吧,這個是長侖他奶奶送給我的,還有一件掛件,長昆結(jié)婚時我給管穎了。”
“收起來吧。”杜云洲在一旁也發(fā)話了,“有空和長侖�;貋砜纯�,他要是沒空,你自己回來�!�
季欣然只好放到包里,這幾天和他們一家相處得很愉快,走得的時候心里有些不舍,反觀杜長侖倒像是出了一趟差要回家一樣。
“嫂子,有時間去云海玩,我陪你去游泳,別看我滑雪不怎么樣,游泳可是高手�!彼χ埞芊f。
“好啊,長侖在云海那么多年還從沒有邀請過我們呢?還是欣然大方。”管穎故意擠兌杜長侖。
回去的路上,天有些陰,慢慢地飄起了小雪。大約這幾天正是回家過年返回的客流高峰,高速路上車輛很多,他們夾在其中,速度不是很快。
“要不你去考個駕照吧?”杜長侖望著旁邊昏昏欲睡的季欣然說。
“怎么?開累了?”車?yán)锱瘹夂軣�,她確實(shí)有些瞌睡了,“以后再回來別開車了,坐車多好,四五個小時的路程睡一覺就到了�!�
“我年后會很忙,恐怕不能經(jīng)常去接你�!爆F(xiàn)在滿大街上十個有九個能拿出駕照來,連五六十歲的老頭老太太都還去考駕照呢�!澳悴幌矚g開車?”
“也不是,剛畢業(yè)那會兒,學(xué)校老師還很少有開車的,這幾年學(xué)校里開車的多了,我覺得好像也沒那個必要,坐車也挺方便的。”
杜長侖沒作聲,季家的車庫里常年閑置著一輛豐田越野車,好像就是當(dāng)初季建東為女兒準(zhǔn)備的。
“要不回去就去考個吧,開車總還是方便的�!闭l知,季欣然居然答應(yīng)了。
“我的車可比不上你爸的,那么好的車你都不開……”
“那可不一樣,我是你老婆當(dāng)然要開你的車?yán)病奔拘廊挥行┣纹さ卣f。
回去她果真去駕校報了名,拿到駕照的那天,杜長侖將車鑰匙扔給了她,“以后該你去接我了�!逼鋵�(shí)平日里他也不是天天開車,班車就在家門口很方便。
開車上班后,沒有晚自習(xí)的日子季欣然也會回家,偶爾杜長侖沒有應(yīng)酬也不需要加班的日子就會讓她順路去捎他,兩人一起去市場買菜,再回家。
吃過晚飯,杜長侖去書房看報紙文件,她就窩在客廳里看電視或是躺在床上抱著電腦上網(wǎng),日子平淡而閑適,很有些居家過日子的樣子。
趙藝曉和郝力要結(jié)婚了,她拖著季欣然大街小巷地去采購,簡直比她自己結(jié)婚那會兒還要累。
兩人抽空去喝杯咖啡,歇歇?dú)狻?br />
“曾經(jīng)還以為我們這個圈里鐵定是會成兩對兒的,唉……”趙藝曉感慨地說。
季欣然沉默不語。她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初說過誰先結(jié)婚,另一對是要做對方的伴娘和伴郎的。
“欣然,這么久了我一直都想問你,你們過得好么?”她對于杜長侖的印象也僅僅限于婚禮那天的那一面,季欣然似乎也沒有在她面前談?wù)撨^婚后的生活,她其實(shí)有很多的話想問。
“我們生活的很好�!边@是事實(shí)。
“你們感情好嗎?”
“感情?……這個……”其實(shí)娶她的那個人到目前為止連那一句:I
LOVE
YOU都沒說過。
“嗨,要結(jié)婚的是你,該討論的也是你的感情,這怎么問到我身上來了?”
趙藝曉把她的遲疑都看在眼里,“欣然,你有時候可真絕情。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給我的感覺是沒有任何人也會過得很好。”
“我不是絕情,只是怕太多情……”
郝力不是本市人,相好的朋友除了同學(xué)就是同事了,婚禮的現(xiàn)場有很多以前相熟的朋友。杜長侖倒是很給面子陪著她一起過來了,請柬是給他們倆的,她和杜長侖說的時候并沒指望他會答應(yīng),結(jié)果他倒是很痛快“好啊,記得到時提醒我�!�
米喬陽是伴郎,乍一見他穿西裝還真有些陌生。在季欣然的記憶里他從來就是牛仔褲、T恤、毛衣,好像就沒穿過西裝,記得有一次她問:“怎么從來沒見你穿西裝啊?”
“我的西裝是要留到結(jié)婚的時候穿的�!彼麡泛呛堑卣f。
“我大學(xué)的校友米喬陽”她給他們倆介紹,“我先生,杜長侖�!�
“你好”米喬陽伸出了手。
“你好,有空到家里玩”杜長侖禮貌地客氣著,他沒有忽略季欣然乍一見對方時眼里的那抹遲疑。
遇見了以前的很多同學(xué)和校友,整個婚宴的一半簡直成了小范圍的同學(xué)會了。
從洗手間出來,在大廳外面的回廊上碰到了米喬陽,他顯然喝了很多的酒,面色煞白,他是那種越喝臉色越白的人。
“欣然”他站在一株盆景的邊上。
季欣然也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望著他。
米喬陽突然笑了,“多諷刺啊,我們倆一手撮合的他們,到頭來勞燕分飛的卻是我們……”
“總還有一對是幸福的,不是嗎?”季欣然淡淡地說。
“欣然,我原以為你說要結(jié)婚只是氣話,結(jié)果……這么多年,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到我?”
“我想或不想有什么區(qū)別?過去的事情別提了……”
“欣然,你就那么恨我?”
“錯了,米喬陽,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我很感謝你曾經(jīng)帶給我的那些快樂,……只是,我們之間的那一場感情已經(jīng)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我心里就像是干旱的沙漠,擠不出一滴水了,你知道嗎?”季欣然倚著身后的墻壁,聲音那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