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首的西夏人忽然感覺到了寒意,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人才能感覺到的殺氣,他身后的人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身上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只有跟韓璋對戰(zhàn)時才有的恐懼感,頓時灌進了他的身體。
怎么可能是韓璋,韓璋絕不會在這里。
心里雖然這樣想,但是心中已經(jīng)有了膽怯,即便威風凜凜地揮手出去,也知道自己必然會輸。
果然他聽到了自己骨頭清脆的斷裂聲。
雖然他沒有穿甲胄,但是以他的身體想要拗斷他的骨頭也需要很大的力氣,然而這個人輕易就做到了,他用盡全力揮刀過去,他唯有拼命才能獲得一線生機,然而身后的人卻靈巧地躲過去,他頓時感覺到恐懼,那種無論做什么都會被人打敗的恐懼。
“五十人,想要偷襲我大齊的軍糧,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竟然吐出了清晰的西夏語,西夏人頓時打了個哆嗦,他知道少數(shù)齊人為了與西夏打仗特意學了西夏語,就是在作戰(zhàn)中聽懂他們暗語。
“爾等生長邊陲,做盡滋擾、搶奪之事,自大、狂妄以為所向披靡,不知我大齊子民,雖不善騎射,勤儉維生,飲食素淡,卻在外族侵擾時依舊可以堅甲利刃,以身許國�!�
本來應該讓他覺得親切的西夏語,這一次卻讓他那么的恐懼。
“知道我為什么會說西夏話?”
“因為我要讓你們聽懂:我大齊國土寸土不讓,爾等蠻夷休想染指半分�!�
說話的人終于轉過臉來,西夏人不禁一抖,這人不是韓璋,而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不,是個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少年。
這樣的人長大之后馳騁戰(zhàn)場會是什么模樣,西夏人豁然眼前一熱,眼淚忍不住要洶涌而下,不是為了恐懼,而是妒忌。
這是他這輩子都不能做到的事,這是與生俱來的將才,為什么不出生在他們西夏。他大吼一聲,向前撲去,卻感覺到胸膛一涼,一柄劍穿過他的胸膛,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墻上,緊接著他的肩膀在重擊下完全地垮下來,他就像是一只袋子被掛在那里,絲毫動彈不得。
趙翎伸出了手。
四周頓時點起了火把,將整個驛站照亮。剩下的西夏人眼睛中泛起了血絲,他們想要沖出一條血路,廝殺聲再次傳來,“苦行僧”紛紛脫下僧衣,露出本來的面目,他們都是被誣陷為慶王叛黨的大齊百姓。
這一次他們卻要為大齊尊嚴而廝殺。
……
瑯華看到星星點點的火把閃動,知道趙翎已經(jīng)動手,而她眼前運送軍糧的隊伍也已經(jīng)啟程,他們披星戴月會將最后的軍糧送到,不出五日兩萬騎兵就會抵達鎮(zhèn)江。
天亮了,當韓璋的副將樊於聽說找到了西夏人蹤跡帶兵趕來時,他們看到的是一片慘烈的場面,到處是鮮血,西夏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每個人臉上都是畏懼的神情,他們一定經(jīng)歷了恐怖的一夜。
樊於不禁看向顧大小姐,“大小姐,是你們抓住了這些人?”
瑯華點點頭,“是我家的護衛(wèi)還有百姓們聯(lián)手……”她指向一旁,“不少人受了傷,不過還好我們準備的充分,才沒有讓他們逃脫�!�
可不太可能啊,樊於是非常了解西夏人的,這些人身強體壯,如果不是練家子,十個人都難以制服一個西夏人,尤其是將西夏人打得這么慘。
樊於有些懵,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的一幕。
瑯華抬起頭,“樊將軍……”
樊於忙躬身,“不敢,大小姐還是叫我的名字吧�!闭l不知道韓將軍將顧大小姐看做是親生妹妹,他怎么敢讓顧大小姐這樣恭敬地跟他說話。
瑯華道:“您在猶豫什么呢,除了我們大齊的百姓,還有誰能幫著我們打西夏人�!�
樊於呆了呆,對啊,這話是對的,如果不是一心為大齊的人,怎么可能這樣拼命地打西夏人,所以他還亂想什么呢。
樊於恭恭敬敬地向四周的人行禮,“在這樣的關頭,大家能伸出援手,樊於替韓將軍謝謝諸位了�!�
“將軍客氣了,這是我們的家,我們也是為了自己�!�
樊於心中豁然暖起來,對,這是他們的家,所以,要拼盡全力來守衛(wèi)。
瑯華看向趙翎帶來的人,都混在普通百姓中,嘻嘻哈哈地笑,看起來沒什么不同,只是他們言語之間的神態(tài),無拘無束,像極了趙翎的模樣,與普通百姓有些區(qū)別。
樊於如果留的時間長了,定然會察覺出異樣。
樊於會發(fā)現(xiàn)趙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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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震怒
想到趙翎,瑯華忽然擔憂起來,她向旁邊看去,方才還咬著草莖坐在地上的趙翎已經(jīng)不見了。
樊於揮手讓人將西夏人搬上車,可是才搬了兩個人,他的額頭就淌下汗來,這西夏人被打的也太慘了。
不過也就是這個打法才能讓西夏人活著卻不能再傷人。
如果這是平民百姓打出來的,那他這個久經(jīng)沙場的人真該羞愧。
顧大小姐是被藥師琉璃光如來點化過的,可是沒人說顧大小姐跟地藏王菩薩也有交情。
連他都懷疑,顧大小姐是不是借到了陰兵。
樊於苦起臉,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跟將軍說,他害怕將軍把這個功勞記在他頭上,他是沒這個臉聽將軍夸獎。
樊於只顧得忙碌,并沒有仔細地觀察周圍,他手下的兵士將西夏人搬上車之后,不知與趙翎的人說了什么話,大家笑成一團,像是一家人。
昔日的兵和匪聚在一起,卻是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也許就像趙翎說的那樣,他們原本就是不是什么叛軍,也不是什么盜匪,而是普通的百姓。
可是他們以后要怎么辦呢?
永遠這樣躲躲藏藏,什么時候才能不再被人追殺。
瑯華想到這里不禁搖了搖頭,她為趙翎操什么心呢,鎮(zhèn)江事過后,大家就分道揚鑣,趙翎以后會怎么樣,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一切準備停當,樊於走過來道:“大小姐,這些西夏人定然是為了這次戰(zhàn)事而來,他們不可能只有幾十人在附近活動,大小姐還是跟末將一起回鎮(zhèn)江更穩(wěn)妥,眼見就要打仗,您要是有半點的閃失,韓將軍定然會剝了我的皮�!�
瑯華點點頭,“樊將軍先走,我隨后就來�!边有最后一件事,她做完就會回鎮(zhèn)江。
樊於仍舊猶豫,就這樣把顧大小姐留下,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將軍的怒氣。
“樊將軍,”瑯華向西夏人努了努嘴,“軍情十萬火急,您還是快馬加鞭趕回去,免得互相拖累�!�
也是,帶著西夏人的他們好像目標更大一些。
樊於只好命令下屬向前進發(fā),走出兩里地樊於才回過味來,他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一個小姑娘打發(fā)了。
樊於離開了,瑯華轉過頭看到趙翎蹲在地上與大家說話。
瑯華過去幫著胡仲骨給眾人包扎傷口。
胡仲骨邊看邊搖頭,“傷成這樣,虧你們還笑得出來�!�
聽了這話,大家頓時憋不住“哈哈”笑出聲來,“這算什么,這種傷,我們身上可多了�!�
給受傷的人都包扎好了,阿莫忙端來水讓瑯華凈手。
“水哪里來的?”瑯華問過去。
阿莫笑著道:“農(nóng)戶那邊打的�!�
水是溫的。
瑯華不禁感動,“阿莫,以后不用這么麻煩,在外面隨便點就好了�!�
“也沒什么,很方便�!卑⒛Φ媚樇t彤彤的。
大家好像都很高興的樣子。
瑯華坐下來歇著,趙翎也過來坐在她身邊。
笑聲不斷地從他們背后傳來。
瑯華終于忍不住,“他們到底為什么高興?”
趙翎道:“以前都是被官兵追著四處跑,心里有委屈,現(xiàn)在打西夏人就不一樣,為的是自己的家鄉(xiāng),多年的積郁也就一下子都發(fā)放出來�!�
沒受過委屈的人,大約不會明白這種感覺。
瑯華點了點頭。
趙翎接著道:“我覺得這次是個機會,從前只要有大戰(zhàn),只要愿意投身軍中,幫著官府一起抵抗外敵,以前有什么案底一律既往不咎,更何況官府也沒有任何針對他們的證據(jù),也許鎮(zhèn)江大戰(zhàn)過后,他們就能回到家鄉(xiāng)過安安穩(wěn)穩(wěn)的日子�!�
“所以你才留下來?”瑯華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一些,卻也很驚訝趙翎會將打算與她全盤托出。
趙翎點點頭。
瑯華道:“你就不怕我將這些告訴韓將軍,讓你功虧一簣�!�
趙翎一副毫不在意地輕輕挑了挑眉,卻不說話。
瑯華不禁白了趙翎一眼,就是這種自大自滿的表情,每次才會讓她恨得牙癢,想要一腳踹過去。
趙翎站起身,表情有些嚴肅,“我?guī)讼热フ椅飨娜舜蟛筷牭穆淠_點,這些人不進村莊,習慣了在外扎營,不太容易摸清方位,我將吳桐給你留下,你們沿著官路往回走,不用再管其他事,有了消息我就讓人送過來�!�
瑯華點點頭,大家多多少少都對西夏人有些忌憚。
前世,大齊在西夏人手里也跌過不少跟頭,加上朝廷政權不穩(wěn),人心惶惶,那時候她還想,西夏就算現(xiàn)在兵臨城下,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
在西夏樞銘的隊伍里,派出去的五十人絕對算得上是他手下的精銳,人卻突然消失了。這次搶奪軍糧是要打韓璋一個措手不及。
在韓璋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他們絕不會無功而返。
樞銘等不及了,他要親自帶人出去尋找。
“首領,萬萬不可,”營長里的軍師擋在他面前,“這里還需您坐鎮(zhèn),這是在大齊,我們隨時可能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樞銘咬牙切齒,“被人發(fā)現(xiàn)怕什么,老子早想打了,只要殺了韓璋,老子死也愿意�!�
“首領,有消息送來�!�
樞銘看了一眼軍師,軍師匆匆忙忙將信函打開,頓時臉色變得難看。
樞銘狠狠地道:“說�!�
軍師聲音微顫,“是韓璋……”
樞銘一把奪來信函。
五十多人,都被韓璋殺了,為首幾個人頭掛在城樓上。
樞銘抽出腰間的刀,立即將信函劈成兩半,“我跟韓璋勢不兩立,我這就帶兵去鎮(zhèn)江,趁著韓璋大軍未到,將城攻下,用韓璋的血祭奠幾十個兄弟。”
軍師伸出了手,“先等一等……現(xiàn)在鎮(zhèn)江是什么情況?”
“看起來嚴陣以待�!�
“這就是不對的地方,”軍師想了想才接著說,“如果韓璋手中無兵,抓了人不該這樣大動干戈,他就不怕首領氣急去攻城?”
“恐怕這是要激首領過去,只是誘敵深入之計,首領不如稍安勿躁,先親自去打聽一下消息才能動手。”
如果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好了,那些弟兄是怎么被韓璋抓住的,也許一切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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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打你
小小的村莊,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人煙,顯然韓璋是怕西夏人來報復,提前將百姓都遷走了�?墒求A站里仍舊滿地的血跡。
樞銘將牙咬得“咯咯”作響。
該死的是那些齊人,而不應該是他們。
“找,我就不信,他們一個人也沒有逃脫。”
荒山里還有一處小小的屋子,到了晚上炊煙裊裊升起,屋子里住著兩兄妹,兄妹兩個破衣爛衫,滿臉的灰塵,吃著兩個發(fā)硬的餅,喝著飄著野菜葉的湯。
鋪了稻草的地上躺著一個人,他的胸膛已經(jīng)沒有起伏,臉上出現(xiàn)了死灰的顏色,顯然已經(jīng)死了。
晚上下起了雨,兄妹兩個縮在屋子角落里,正準備睡下,屋子里卻來了幾個不速之客,幾個人激動地看著地上的人,說著一串串奇怪的話。
屋子頓時被點燃的火把照亮,照出幾個西夏人的臉,緊接著火把挪到了小女孩的臉上。
小女孩用手臂擋著光,嚇得縮進角落里,旁邊的哥哥傾過來,將她護在了身后。
其中一個人上前說著讓小女孩能聽懂的官語,指了指地上的西夏人,“這人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的眼睛順著哥哥手臂的間隙望過來,“他走過來……我和哥哥……給了他水喝……血……血止不住……我們用了草藥……”
那人點了點頭,他們在傷口上的確看到了新鮮的草藥,他耐心地問著,“然后呢?”
小女孩不敢回答,兩個孩子被不速之客嚇壞了。
“別害怕,”那人用溫和的聲音說,“我們是他的朋友,想要知道他有沒有說些什么�!�
小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說的話我們……聽不懂……他……他……一直在說……”她張了張嘴卻復述不出來。
那是她沒聽過的話,她當然說不上來。
“他在地上……畫……”
聽得這話,所有人向地上看去,地上寫著凌亂的西夏文。
西夏人終于看了明白,猜測著說出來,“元虎寫的應該是……”
“圈套�!�
對,圈套,就是圈套。
元虎拼了命就是想要傳達這樣的消息給他們。
一切都是個圈套。
小姑娘終于也想了起來,“他……一路走過來……嘟嘟囔囔說著……一直說……一直說……一直……沒有了聲音�!�
西夏人攥緊了刀,他們仿佛嘗到了來自同伴的痛苦。
他支持著不死,來到這里,留下兩個字,因為他知道,他們一定會找到他。
情況果然也和他們探聽到的消息一樣,韓璋早就知道了,故意利用軍糧在驛站設下了埋伏,抓了元虎他們。
那么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韓璋為什么會知曉這一切?
唯一知道他們行蹤的就是韓御史。
要么是韓御史與韓璋聯(lián)手害他們,要么韓御史被韓璋發(fā)現(xiàn)了,出賣了他們。
如今韓璋打開了鎮(zhèn)江大門,只等他們撞上去。
西夏人目光落在屋子里兩個孩子的臉上,兩個孩子顯然十分害怕不敢抬起眼睛看他們。
齊人都該死。
但是看在他們照料了元虎的份上,饒他們一命。
西夏人背起元虎的尸體,走了出去。
樞銘大聲怒吼,將山中的野獸也嚇得四處逃竄。
鎮(zhèn)江一定有伏兵,為了和叛軍作戰(zhàn),大齊也在常州、泰州等地增派了地方駐軍,只要他進貢一處關卡,韓璋就會知曉,他們就會像落水狗一樣被韓璋追著打,就算狼狽地逃回賀蘭山,只會被人笑話,不如拼個魚死網(wǎng)破。
“鎮(zhèn)江不打,我們可以打揚州,如果迅速拿下?lián)P州城,還能與后面的叛軍聯(lián)手,而且探子來報,那韓御史就在揚州。”
樞銘覺得軍師的這個提議很有道理,他一定要當機立斷。
“走,攻打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