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顧老太太就要拒絕，旁邊的瑯華卻看到了杭氏眼睛中的迷茫和躊躇，不知怎么的她順嘴就說出來：“祖母，我也想吃酥餅了，徐夫人也不是外人，趁著今天有時間，孫女就跟徐夫人好好學(xué)學(xué)，將來也能親手做給祖母吃�！�
聽得這話顧老太太只好點(diǎn)頭：“那就勞煩徐夫人了。”
杭氏心中說不出的高興，站起身向顧老太太行禮，然后和瑯華一起去了廚房。
兩個人都系上圍裙，廚娘將要用的東西擺在了桌子上。
杭氏低頭道：“我已經(jīng)將面炒好了，就差做面皮，”說著抬起頭，“你真的要學(xué)嗎？”
瑯華點(diǎn)點(diǎn)頭，她有時候?qū)ο聫N也很感興趣。
杭氏笑著道，“我不喜歡做針線，不喜歡下棋，沒事的時候倒是愿意跟廚娘做些新菜式�！�
說到這里，杭氏臉上頗有些得意的神情：“這種酥餅是旁人做不出來的，即便是廚娘也沒有我做的好�！�
“你會做什么？”杭氏看過來，“之前進(jìn)過廚房嗎？”
瑯華看著杭氏熟練地和面，放多少水用多少面她不用仔細(xì)看，卻能做得精準(zhǔn)。
瑯華道：“我煮過面條，也會做桂花糕，我還有一小罐自己腌的桂花�！�
瑯華看起來十分的認(rèn)真，倒將杭氏逗笑了：“一會兒我來嘗嘗，看看你做的怎么樣�！�
兩個人說到這些就笑起來。
眼前的情景，讓瑯華一時恍惚，總覺得似曾相識似的，她幾乎忍不住想要將杭氏頭上的珍珠頭箍拿下來。
“怎么了？”杭氏看著瑯華異樣的神情不禁問出口。
瑯華如夢方醒：“我就是覺得夫人如果不戴頭箍，梳個高髻會更好看。”
瑯華的話與老爺不謀而合，杭氏的臉微紅：“我回去試一試�！�
酥餅進(jìn)了鍋，立即香氣四溢。
望著杭氏臉上溫和的笑容，瑯華道：“太后的意思就是要讓徐家再等一等，也許開春之后，許多事就有了定數(shù)�！�
杭氏轉(zhuǎn)過頭來。
瑯華心中思量，太后會這樣，應(yīng)該是因?yàn)槔鋵m里的趙氏，趙氏應(yīng)該是像她預(yù)料的那樣懷了身孕。
杭氏有些憂愁：“那我們……一定是要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了�！睆男袑m回來之后，徐氏族里就遣人來問話。徐士元夫妻也三番兩次登門打聽情況，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老爺和她都覺得虧欠阿靜的。
她雖然沒有將太后的話告訴老爺，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答案，老爺是不會再耽擱下去的，
瑯華道：“如果是別人大約要發(fā)愁，徐大人卻不用，因?yàn)樾齑笕诉M(jìn)出朝堂幾次，大家早就已經(jīng)知曉徐大人的性子，這次如果徐大人有了變化，反倒會讓人覺得蹊蹺�！�
聽得這話杭氏眼睛亮起來，瑯華的意思是，老爺就該耿直下去，
“而且，您也能給徐家族里一個交代，眼下徐老夫人不在家中，您一手掌握中饋，現(xiàn)在正是立威的時候，您不跟任何人商量就下了決定，更會讓人敬服，誰也不能趁機(jī)插手。”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瑯華道：“您處置公平了，旁人再也說不出什么來，好多事就可以迎刃而解�！�
一個小小的孩子，說起話來卻這樣有道理。
杭氏一時覺得汗顏，心里那些煩心事也跟著迎刃而解，頓時輕松了不少。
瑯華接著道：“太后娘娘說的那番話，您也不要再跟旁人講，只當(dāng)是您沒有聽懂�！碧筮�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趙氏的事，否則以父親的職司早就應(yīng)該聽到只言片語。
所以，這些消息更不應(yīng)該從徐夫人嘴里傳出去。
杭氏看著瑯華發(fā)愣，顧大小姐真聰明，自從在京中遇見顧大小姐之后，顧大小姐一直在幫她解圍，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緣分。
“夫人，那餅應(yīng)該熟了吧？”瑯華低頭看過去。
“你別動，小心燙著�！焙际仙斐鍪肿钄r瑯華。
兩個人笑著在廚房里忙碌。
……
徐士元回到家中意外地看到了徐三太太。
徐士元皺起眉頭：“大嫂沒有叫你回家商議事情嗎？”
徐三太太茫然地?fù)u了搖頭，今天早晨老爺離家之前告訴她，如果大嫂讓下人喚她回徐家，她就過去。
她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已經(jīng)讓人準(zhǔn)備好了車馬，可是整整一天卻沒有半點(diǎn)的消息。
徐士元皺起眉頭，現(xiàn)在宮里不是應(yīng)該有了動靜嗎？太后傳杭氏去慈寧宮，應(yīng)該會透露一二，杭氏身邊沒個能說體己話的人，此事又跟阿靜有關(guān)，應(yīng)該會來向他們討主意。
徐士元皺起眉頭，吩咐人去打聽消息。
很快他就知道了杭氏去了顧家的事。
會不會又是顧瑯華從中起了作用。
徐士元背著手走到窗前。
最近的幾件事，他辦起來如此的吃力，總是有人從中作梗。
他想要用方家對付顧家，方家卻被抓起來，陸老太爺干脆送了命。
現(xiàn)在顧瑯華還將手伸進(jìn)了徐家。
如果這些都是顧瑯華安排的，那么顧瑯華真的很聰明。
若是再像程頤說的那樣，顧瑯華和裴杞堂互生情愫，將來兩個人湊在一起，那就真的對公子十分不利了。
他得想辦法，將這張紙捅破，讓裴家和顧家不敢有結(jié)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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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罵醒
徐三太太看著徐士元深思的模樣有些擔(dān)憂。
“老爺，”徐三太太道，“要不然就算了，您就跟徐家長輩說說，只要為阿靜伸冤就好了，徐家的事說白了跟我們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
徐老夫人不可能讓庶子掌家，他們就算是仔細(xì)謀算，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是什么話，”徐士元沉下眼睛，“我說過了，這些你都不用想，我自然會安排好�！�
徐三太太只得垂下頭：“妾身明白了。”
徐三太太走出去，徐士元立即招了幕僚進(jìn)門。
幕僚有些焦急。
“怎么了？”徐士元問過去。
幕僚擦擦額頭上的汗：“這些日子咱們要小心行事，方家人進(jìn)了大牢之后，就開始有人查找那些最近與方家有來往的人，咱們?nèi)羰窃儆惺裁磁e動，一定會被盯上，到時候……就不容易脫身了�！�
這是徐士元沒有想到的：“明博士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進(jìn)京�！�
明博士若是能來京城，將來公子手底下的人如何排兵布陣，就有人幫著籌謀，他也不會這樣辛苦。
幕僚低聲道：“陸瑛那邊我們還盯著嗎？”
徐士元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他就指望著陸家能助他一臂之力，讓人人都知道裴杞堂和顧瑯華兩個人有私情。
皇上會怎么想？畢竟顧瑯華經(jīng)常侍奉太后娘娘，顧世衡和裴思通雖然都為皇上辦事，但是在皇上那里分量卻不同。如果皇上完全信任顧世衡，也就不會讓裴杞堂帶著禁衛(wèi)與皇城司一起查案。
說白了，皇上看中的是顧家培養(yǎng)察子的手段，而不是相信顧家的忠誠。
在皇上心中，忠誠和能力是分開的。
至于裴家，在皇上心中算是嫡系，裴杞堂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光是因?yàn)樗邴}州立下大功，而且他還是皇上的眼線，是皇上派去盯著皇城司和太后黨的眼睛。
如果裴家和顧家攪合在一起。
不知道是皇上更信任顧家呢，還是干脆對裴杞堂也起了疑心。
看似是一樁婚事，弄不好可是要賠上整個裴家，如果裴杞堂不肯放手，很可能會在皇上面前失寵，他這個新貴也不要做了。
越是世家名門越能將權(quán)利二字看清楚，裴家必然放棄顧家。
徐士元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
顧家后院里。
“能不能不走？”裴杞堂靠在樹干上，目光如同夜里的星辰閃閃發(fā)光。
“當(dāng)然不行，”瑯華道，“我已經(jīng)和阿宸約好了，今天定要去閔家一趟�！�
裴杞堂身姿筆挺地站在那里，神情卻像是一個沒吃到糖的孩子，引得瑯華想笑。
“我這還是第一次被請進(jìn)顧家。”裴杞堂神情率真，哪里有平日里運(yùn)籌帷幄的模樣。
強(qiáng)詞奪理也要適合而止。
瑯華道：“本來就是要你下衙之后再來，你卻那么早就上門。”
說得好聽是跟父親談公事，結(jié)果這人才在書房里端坐了一會兒，就立即溜到后宅里來，如果被祖母發(fā)現(xiàn)了，定然是要訓(xùn)斥他一頓。
“我祖母方才怎么說的？讓你和父親在前院說話。”
裴杞堂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祖母剛剛說過的話，他全都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他這樣不拘禮數(shù)，我行我素的性子，大約是改不了了。
想到這里，瑯華忍不住囑咐他：“你小心著點(diǎn)，過一會兒就回去吧，不要太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畢竟你在辦案，不能被皇上猜忌�！�
瑯華整理一下身上的氅衣就向垂花門走去。
裴杞堂含笑不語，一路跟隨。
“回去吧，我父親還等著呢。”瑯華接著道。
裴杞堂緩緩道：“顧世叔帶著人去找今年春天的那壇桂花釀�！�
父親酒量不好，帶著人找酒這樣的事卻很少發(fā)生，一定已經(jīng)醉了幾分才會這樣。
父親醉了，裴杞堂卻和尋常一樣，身上連酒氣都沒有沾，就算讓他現(xiàn)在立即面圣，他一定也不會出半點(diǎn)的差錯。
人和人怎么會差那么多。
“我會早點(diǎn)回來，”瑯華一臉擔(dān)憂，“你不要讓我父親醉得太厲害，酒醒之后身上定會難受�！�
裴杞堂笑道，“我會照應(yīng)顧世叔。”
才怪，他就算鄭重其事地和她說，她也不會相信。
瑯華抿了抿嘴唇出了垂花門，一路坐車到了閔家。
閔江宸已經(jīng)等在了門口。
“瑯華，”閔江宸將瑯華迎進(jìn)門，“總算將你盼來了。”
閔江宸說完這話鼻子一酸，她還以為瑯華一輩子都不會再理睬她。
瑯華笑著道，“我先去給夫人請安。”
兩個人拉著手去給閔夫人請了安，陪著閔夫人說了會兒家常，才回內(nèi)室里說話。
下人端了茶上來，然后靜悄悄地退了下去。
瑯華看向閔江宸，這幾日不見閔江宸瘦了許多，整個人仿佛都萎靡起來。
她這個樣子完全是因?yàn)殛戠�？瑯華不禁思量，不管是前世今生，她仿佛都沒有這樣的時候。為一個人痛苦到如此的地步。
“瑯華……”閔江宸想要說些什么，張開嘴卻不能繼續(xù)。
瑯華抬起眼睛：“本來這件事我不應(yīng)該再管，你比我年長，是對是錯也心里也很明白，我跟陸瑛的婚約已經(jīng)作罷，顧家與陸家也沒有了關(guān)系，按理說無論你做什么，都跟我無關(guān)。”
閔江宸聽得這話，兩行清淚立即落下來，重重地掉在她的手背上。
“阿宸，陸家是什么樣子你知道嗎？陸家人為了利益去挖顧家先祖的尸骨，這樣的心性，這樣的品行，你嫁到陸家去，你知道會有什么結(jié)果。陸家從此之后會處處算計閔家，陸家不管做出什么腌臜事，閔家都會跟著受牽連。陸文顕和陸老太爺死的并不風(fēng)光，陸家子孫必然要被他們牽連名聲�！�
“這是陸家人沒法選擇的，但是你可以選擇不讓閔家陷入如此的境地�！�
瑯華一眨不眨地望著閔江宸：“阿宸，你現(xiàn)在糊涂了�！�
閔江宸握起了手帕，渾身瑟瑟發(fā)抖。
看著閔江宸的模樣，瑯華忍不住道：“你真的喜歡陸瑛嗎？”
閔江宸搖了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總想要幫他，我明知道是錯的，可我還是覺得他很可憐，想想他的遭遇我就覺得……很難過，我從來都沒有這個樣子，瑯華，有時候我會想，不如死了干凈，免得害人害己�！�
閔江宸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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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繼續(xù)。
第四百八十三章
醒悟
閔江宸這樣的性格，不要說對付陸老太太，恐怕連陸靜和陸蕓都壓制不住。
“我知道，”閔江宸用帕子擦了眼淚，“我已經(jīng)下了決心，過些日子就跟著父親一起回杭州，等到明年春天，興許一切就都會好了�！�
瑯華深深地望著閔江宸：“你真的已經(jīng)想通了？”
閔江宸點(diǎn)頭：“我想明白了，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我心里都清楚，就是放不下。從前只知道你和陸瑛會成親，也不曾多想，直到你們解除了婚約，我腦海里都是陸瑛形單影只的模樣，從此就像魔障了似的�！�
“我是眼看著陸家如何算計顧家，也知道王氏的所作所為，心里對他們深惡痛絕�？墒窍肫痍戠�，我就將那些事都忘記了，即便心里明明很討厭，卻控制不住，”閔江宸頓了頓，“瑯華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瑯華一時茫然。
她重生之后，從來沒有像閔江宸說的這樣，為了陸瑛忘記前世，忘記顧家的處境，難道是因?yàn)樗龥]有那么喜歡陸瑛？
她始終對陸瑛抱著一絲的戒備，許多事她下意識地去遮掩，到現(xiàn)在都瞞著他。
祖母和父親決定要退婚的時候，她心里雖然有些難過，卻沒有像阿宸這樣……
難道她是一個心狠的人？
或者說她沒有感情，太過理智。
仔細(xì)想一想，她有沒有不顧危險，一往無前的時候？
西夏打仗，她沒有去和父親團(tuán)聚而是帶著人去往鹽州城。她明知道李常顯的幾十萬大軍就在那里，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有危險降臨，她還是去了。
她為什么去？真的單純是為了給傷兵治傷嗎？
除了父親、顧家，有沒有別的人有了危險，能讓她傾盡全力去籌謀。
瑯華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裴杞堂一身甲胄騎在馬上的模樣。
他嘴唇微微上揚(yáng)，寶石般的眼睛中含著一絲笑容。
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樣？
喜歡是可以忽略所有困難，不顧一切的。喜歡是沒有理智去衡量對錯的。如果阿宸不說出這些話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去思量這個問題。
難道她早就喜歡上了裴杞堂的嗎？甚至超過了陸瑛。
瑯華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向閔江宸：“就像你說的那樣，你都知曉。要如何抉擇，只能靠你自己�！�
人人都是如此。
任何人都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