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讓人也要看著點周家，”裴太夫人話鋒一轉(zhuǎn)，“我總覺得周氏今天有些奇怪，當年你是覺得周氏一族滿門忠烈，才要跟周家結親，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人心也會變的�！�
裴思通想到了當年裴家和周家的情誼，半晌才低下頭：“母親，我們裴家從廣南出來太久了，興許回去才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
裴太夫人道：“那你就不想回去了嗎？”
“不，我們還得回去，”裴思通眼睛雪亮，“不為了別人，也不一定會有什么結果，但是什么都不做，兒子良心上會過不去。將來到了九泉之下，老父親也會打兒子。”
裴太夫人不禁眼睛濕潤。
……
裴大奶奶氣得臉色發(fā)青，恨不得就趴在床上哭一場。
“大爺呢？”裴大奶奶問卞媽媽。
卞媽媽道：“大爺去送族里的親戚了�！�
裴大奶奶沒說話，眼淚卻豁然奪眶而出。
“您說這是什么事啊，”卞媽媽道，“你和大爺為了這樁親事忙里忙外，得到了什么好處？那個顧氏竟然當著太夫人、夫人和族里長輩的面對您一陣數(shù)落，還威脅要買周家的宅院，仗著有幾個錢就了不起，奶奶也不用怕，我們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胡說什么�！迸岽竽棠滩亮瞬裂劢�，警惕地向周圍看去。
“大奶奶放心，”卞媽媽道，“我已經(jīng)讓人在外面守著，不會有人聽到我們說話，現(xiàn)在畢竟不比從前，家里來了亂七八糟的人，不得不防著。”
卞媽媽的意思是顧氏帶來的那些人。
裴大奶奶道：“他們剛剛進門不會怎么樣，我都問了，那些人除了顧氏和四叔的院子很少去別的地方�！�
“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奶奶就是心太善才會被人欺負。”
“那我又有什么辦法，”裴大奶奶道，“我嫁進了裴家，就要哄著裴家長輩高興，長輩們喜歡顧氏，我也只能……忍著……”
想到這些年她為裴家生兒育女，為裴家打理家事，每日里侍奉公婆和丈夫，撫養(yǎng)這些孩子，裴大奶奶心里就覺得委屈，再怎么說，在她和顧氏之間，裴家長輩應該偏著她才對。
“大奶奶，”卞媽媽道，“現(xiàn)在不比從前了，從前周家要仰仗裴家，現(xiàn)在廣南那邊是老爺做主了，您不用怕，裴家會求到我們周家頭上來，顧氏不去廣南則罷，到了廣南只會被我們周家打的滿地轉(zhuǎn)，您為了娘家嫁到裴家來，現(xiàn)在娘家發(fā)達了，就是您身后最大的后盾�！�
裴大奶奶聽著卞媽媽的話，心中的委屈好像消散了不少，變成了一股要壓倒顧氏的氣勢：“可……裴家若是怨我該怎么辦？”
“裴家人怎么會知道，要讓顧氏明白明白，廣南是誰做主，”卞媽媽笑著道，“大奶奶您就瞧好吧，周家不會讓您受這種委屈的�！�
廣南本來就是一片混亂，出了事，誰知道是交趾人干的還是那些盜匪，能不能結案還不是朝廷說了算。
在廣南，周家就是朝廷，裴家早就已經(jīng)沒落了。
……
瑯華一早醒過來的時候，八仙桌上多了一盞宮燈，上面畫著一只裂開口的大石榴。
阿莫笑著道：“是七小姐和十小姐她們一起做的，送來的時候您還在睡著，幾位小姐就將燈交給了奴婢�！�
瑯華點點頭：“四爺呢？”
阿莫道：“四爺去了老爺房里，今天是小姐回門的日子，家里上上下下都在準備�！�
昨天她怎么睡著的都忘記了，好像裴杞堂陪著她一起看風物志，然后兩個人喝了些茶，又說了幾句話，她莫名其妙地就靠在了裴杞堂懷里，裴杞堂給她講了許多有趣的故事，她才知道原來這家伙還在廟里假扮過和尚。
裴杞堂這些年漂泊在外，比尋常人都更有閱歷。就是這種閱歷，讓他更添了風趣，別看整日里躲躲藏藏，卻很懂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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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帶小教主出去玩，因為我和教夫兩個浪了一暑假，孩子表示抗議，馬上要開學了，于心不忍，希望晚上按時更新。
第六百三十一章
搭好臺子
瑯華正胡亂想著，裴杞堂已經(jīng)進了門。
裴杞堂穿著家常的月白色長袍，夾著一股早晨里才有的清爽味道，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阿莫正將步搖簪在瑯華頭上，裴杞堂走過來拿起另外一支牡丹花鑲南珠的發(fā)簪在瑯華頭上比對：“我覺得戴這個更好看�！�
南珠的更淡雅，不似那步搖太過繁復。
蕭媽媽笑道：“還是姑爺有眼光，奴婢也覺得這樣回去見老太太更好。”老太太對姑爺也會很滿意，說到底妝容都是襯人的，有時候太過盛裝反而遮掩住本來的氣色，大小姐在裴家很舒心，臉色透著一股的喜氣，本來就很漂亮。
裴杞堂輕手輕腳地將發(fā)簪給瑯華戴好，修長的手指扶著她那烏黑的秀發(fā)，仿佛生怕會碰疼她似的。
如果不嫁給裴杞堂，瑯華大概不會知道什么是夫妻之情，并非相敬如賓小心翼翼的應付，而是篤定的信任、依賴和輕松，原來前世，她并不是個好妻子，因為她沒有因為夫君如此的歡喜。
瑯華梳妝好了站起身，裴杞堂笑道：“我穿什么才好呢？”
裴杞堂是一副沒有主意的樣子，好像她不幫忙找，他就不準備換衣服了。
真是賴皮。
不過她雖然這樣想，還是打開了官帽柜，仔細地幫裴杞堂挑選。
最終選中了寶藍色的長袍，看起來穩(wěn)重又大方，她還特意拿了條淡藍色的手帕，給裴杞堂也戴了一只同樣顏色的荷包。
兩個人這樣進了顧家門，門口的顧四太太見到這種情形笑得合不攏嘴。拉著瑯華就問：“怎么樣，裴家規(guī)矩大不大，有沒有為難你？”
瑯華搖搖頭：“長輩們待我都很好�！�
顧四太太臉上露出安心的神情：“你父親這兩天躲在書房里不出來，想必是擔心你才睡不著，一會看到你還不知有多高興�！�
裴杞堂向顧四太太行禮：“這幾天辛苦四嬸了�！�
顧四太太抿嘴笑：“家里的事瑯華早就安排好了，我只是從旁幫襯，”說著頓了頓，“快走吧，你祖母和父親已經(jīng)等急了。”
走到內(nèi)院里，瑯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抄手走廊里的顧世衡，顧世衡背著手向來路張望著，一臉急切又緊張的神情。
瑯華看得鼻子一酸，這兩天她不覺得時間過得慢，可是對于父親卻不一樣，父親心里只有擔憂。
“父親�！爆樔A不由自主地快走了兩步。
“慢慢走，別著急。”顧世衡立即開口阻止。
瑯華想起了小時候，她長著手在院子里奔跑，祖母總是這樣追著喊著，讓她千萬小心不要跌跟頭。
無論到什么時候，她在祖母和父親面前都是孩子。
瑯華上前攙扶了顧世衡，目光中滿是歡快的神情：“父親，我們回來了。”
“好�！鳖櫴篮獾穆曇粑⑽l(fā)顫，沒有多余的話。
對于瑯華來說，一個字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裴杞堂上前行禮，看到女兒、女婿顧世衡一下子變得神采奕奕。
進了門，裴杞堂和瑯華給顧老太太和顧世衡敬了茶，看到瑯華臉色紅潤，顧老太太點了點頭：“看來這兩天的日子過的不錯。”
瑯華靠在顧老太太肩膀上，仿佛又找回了昔日的氣氛：“只是心中惦念著祖母和父親，今天見到，才算圓滿。”
“不用惦記著我們，”顧老太太笑著道，“我和你父親都身子硬朗，只盼著你們夫妻和順�！�
瑯華側過頭去，從裴杞堂臉上看到了感激的神情，此時此刻他沒有絲毫掩飾，表露著自己的心思，只有在家里人面前，才會是這樣的放松。
大家說了會兒話，顧老太太才道：“你們在廣南的事順利嗎？應該快有消息了吧？周升有沒有送信回來？”
瑯華搖搖頭：“還沒有。”祖母平日里雖然不說，但是她在做什么，祖母心里都很清楚。
顧老太太嘆口氣：“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的，慢慢來不要著急。”
裴家在廣南西路的關系，沒有瑯華想的那么好，不過好在她事先有所準備。
瑯華道：“之前我們只是派到廣南一些人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春天，路也好走些了，我不想再耽擱，要立即將在廣南的藥鋪開起來，然后再和當?shù)氐母蒙套h擴建衛(wèi)所的事�！�
顧老太太點點頭：“既然你已經(jīng)下了決定，自然越早安排越好�！�
瑯華抿了抿嘴唇：“我聽說在廣南銅錢流通的很好，甚至比碎銀子價值更高，這次我想雇兩個鏢局，多帶些銅錢過去，以便于采買藥材。”
顧老太太道：“不從這邊帶藥材過去嗎？”
瑯華搖搖頭：“本地的藥材更能解本地的瘴毒，我和胡先生商量好了，就用當?shù)氐乃幉膩砼谥扑幫�。�?br />
藥丸是方便巡防的官兵攜帶，及時的用藥，就能增加治愈的機會。
顧老太太聽著頷首：“藥材的事我是一竅不通，自然要聽胡先生的，帶銀錢過去……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風險，若是能在當?shù)劐X莊兌換銀錢，豈不是更加省事？”
瑯華還沒有說話，裴杞堂已經(jīng)道：“我已經(jīng)托人問過，在廣南西路也兌換不出錢的，那里經(jīng)常數(shù)月沒有銀錢流通，當?shù)氐陌傩眨踔烈晕飺Q物才能維持生計。”
顧世衡也驚訝起來：“竟然有些地方還在以物換物，朝廷每年不是賑濟不少銀錢去廣南嗎？”
瑯華抿了抿嘴唇，廣南的確是個奇怪的地方：“無論誰，花多少銀錢去廣南西路，最終的結果都只有一個�！�
“廣南不會有任何的變化，百姓還是一樣的窮困，瘴疫一樣肆虐，交趾每月登案擾邊�！�
沒有任何的效用。
“那你……”顧老太太擔憂起來，“你也是這樣，可怎么好？”
“我不會，”瑯華臉上是篤定的笑容，“祖母，孫女有個最大的優(yōu)點是旁人難及的�！�
“什么？”顧老太太問過去。
“小氣，”瑯華道，“誰想要動我的東西，都必然要付出代價，現(xiàn)在我搭好了臺子，就等他們跟我一起唱這出大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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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了，萬歲。
第六百三十二章
特別的禮物
“宴席都準備好了，”顧四太太進來道，“總不好讓姑爺餓肚子�！�
時間過的飛快，不過就說了幾句話，就到了用飯的時辰，吃過飯之后他們就該回裴家了。
瑯華拉著顧老太太的手十分不舍。
“我們還沒跟姐姐說句話呢�！�
門口傳來顧氏兄弟的聲音，顧詹霖和顧炳之走進來。
顧詹霖道：“母親不準我們過來，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會妨礙姐姐和祖母說話，”
瑯華忍不住笑，原來有人比她更委屈。
瑯華道：“我給你們帶了好東西�！�
顧詹霖和顧炳之聽得這話眼睛發(fā)亮。
瑯華看向裴杞堂，裴杞堂道：“都放在了花廳里，你們找裴錢去領，一人一份�！�
顧氏兄弟臉上是歡喜的神情，本來站起身準備跑出去，臉上卻露出猶豫的神情，顧詹霖欲言又止。
“瑯華，”顧老太太目光笑道，“愷之也來了，我?guī)椭鴨栆粏�，有沒有愷之那一份�！�
回門的禮物都是裴家準備的，裴杞堂早早就讓人去安排，瑯華也就沒有過問，送給炳之他們的禮物到底是什么，有沒有徐愷之的，瑯華一點都不知曉。
裴杞堂微微一笑：“我準備了三份，都是一模一樣的�！�
裴杞堂話說出口，顧氏兄弟眼睛頓時一亮，差點就歡呼起來。
瑯華知道徐愷之和顧炳之、顧詹霖三個人這些日子總在一起廝混，卻沒想到祖母也幫徐愷之說起話來。
她不在顧家這兩天都發(fā)生了什么事？
顧詹霖和顧炳之向外跑去，顧四太太急著阻攔：“吃過飯再去吧，你們急什么�！�
“讓他們?nèi)グ桑迸徼教眯Φ�，“吃過飯，那禮物就不好拆了�！�
這下瑯華也不由地好奇，裴杞堂到底準備了什么。
……
徐愷之在外面等得著急，看到顧氏兄弟一臉喜氣的走出來，就知道姐姐至少在裴家沒有受委屈，否則以顧炳之的性子，早就表現(xiàn)在了臉上。
“怎么樣？”徐愷之上前道。
顧炳之向來憋不住話，將所有的事都掏了一遍，然后拍了拍徐愷之的肩膀：“禮物也有你一份，我們快去花廳拿吧，看看會是什么東西。”
沒想到還有他的，徐愷之心中涌出一股壓不住的喜悅，不管是什么東西，都已經(jīng)讓他高興的不得了。
裴家的回禮是給姐姐娘家親人的，現(xiàn)在卻將他算在了里面，想到這里，徐愷之鼻子有些發(fā)酸。
“哎呦，別再耽擱了，快走吧！”
三個人一陣風似的到了花廳，裴錢精神氣爽地站在一旁，見到了幾位舅爺立即迎上去：“三位舅爺來了�！�
“禮物呢？”顧炳之道，“姐夫說給我們準備了禮物。”
“禮物這里可放不下，”裴錢笑容可掬，“三位得跟我去園子里。”
三個人互相看看，更加高興起來。
屋子里放不下的，定然是活物。
“是不是馬？”顧炳之先問過去。
“不是，”裴錢道，“是三位舅爺從前沒有收到過的東西�！�
那會是什么？馬鞭、弓箭這些東西他們都有過，如果不是馬還能有什么活物是適合送給男孩子的。
幾個人正胡亂地想著，領路的裴錢忽然停下來，然后迅速地向旁邊閃去，身手十分的靈活。
顧家兄弟仍舊向前走著，徐愷之卻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正要開口喊一聲，只覺得腿被人踹了一下，那力道并不重，卻足以讓他整個人失去平衡，他來不及重新找到重心，整個人向后跌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
顧詹霖和顧炳之的聲音也傳來，兩個人幾乎同時落地。
緊接著一張呲牙咧嘴的臉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這樣不經(jīng)摔，怎么學人家打架，”說著話，他下頜的胡子一翹一翹，“快起來，再重新來過，什么時候摔的好看了，什么時候我放你們回家。”
小老頭插著腰一臉的神氣，等到三個人站起來，然后拍拍手：“快啊，來，不要浪費時間�！�
顧炳之先沖上去，然后是徐愷之和顧詹霖。
轉(zhuǎn)眼的功夫，三個人又被撂在地上。
……
管事媽媽進門低聲稟告。
顧四太太驚訝地看向裴杞堂，有些話想要問，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如果她問為什么要這樣安排，豈不是不信任姑爺。
顧老太太起身：“走吧，吃過飯，你們趁著天亮回家�！�
瑯華陪著顧老太太走到花廳，趁著顧四太太和顧老太太說話，瑯華立即去扯裴杞堂的袖子：“你到底準備了些什么？他們?nèi)齻�去了這么久還不見人影。”四嬸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裴杞堂道：“昨天，他們?nèi)齻�人在書院跟戶部那位姚侍郎的公子打了一架�！�
瑯華皺起眉頭，戶部姚侍郎的公子，她前世里沒有什么印象。
裴杞堂接著道：“姚家兩兄弟一個在戶部任職，一直監(jiān)管著江西鑄錢監(jiān)，那位姚家少爺平日里為人就很驕橫，大約是聽到了些閑言碎語，說起了顧家和徐家的事，徐愷之和詹霖他們氣不過就與姚家少爺打起來，打的是群架，又在書院里，三個人雖然沒有什么經(jīng)驗，但是沒有吃虧。”
顧家和徐家的事，就是她的身世吧。
作為她的兄弟，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會生氣，所以這也怪不得他們。
裴杞堂道：“男孩子打個架沒什么，不過有時候，除了要學會怎么打架，還要知道怎么挨打�！�
這種話瑯華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裴杞堂這個例子擺在這里，任誰都無法產(chǎn)生質(zhì)疑，這些原本就是他擅長的。
瑯華道：“你讓誰來教他們？”
裴杞堂微笑：“馮師叔。”
瑯華雖然很同情三個人如今的處境，不過將來他們會知道，裴杞堂今天的安排，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