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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正是散學(xué)的檔口，操場里全是人。

    被這么一嚷嚷，不少人都圍過來看熱鬧，有幾個還是寧清茹的同班同學(xué)。

    他們嘻嘻哈哈，不但沒幫寧清茹說句話，反倒加碼起哄。

    “師母說的一點(diǎn)也不錯，我們都看到了�！�

    “寧清茹都結(jié)婚了，還跟付老師眉來眼去的，數(shù)學(xué)分?jǐn)?shù)提高的那么快，沒準(zhǔn)是睡出來的�！�

    “我昨天回去拿課本，還看見她急匆匆的從教室出來，衣衫不整的，付老師就跟在后面呢！”

    寧清茹腦子轟得一下，氣得幾乎昏過去！

    她總算知道這些天，同學(xué)們在她背后，嘀嘀咕咕的議論些什么。

    感情是造她的黃謠！

    她自問行得正，坐得直，而且晚上補(bǔ)課的人也不止她一個，這些人明明都知道，卻還這么說。

    不奇怪。

    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這幾個人都是她的競爭對手，當(dāng)然要想盡辦法的除掉其他對手！

    跟他們爭辯是沒用的，眼下需要穩(wěn)住的，是眼前這個女人。

    她的師母。

    林玉珍簡直氣得要發(fā)瘋！

    付江海下了班一向準(zhǔn)時回家，偶爾去下下棋也不會超過八點(diǎn)，可是最近，常常晚上九點(diǎn)以后才回來。

    要不是有心人提醒，她還蒙在鼓里呢！

    林玉珍張開手，大聲道：“打倒狐貍精！打到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這一呼吁，就有好些人要把寧清茹抓起來，一旦被她得逞，那等待她的，就是批判、游街。

    到時候，不要說考大學(xué)，她可能連高考的資格都沒有了。

    “師母，我只是請付老師補(bǔ)課，我付了錢的，而且補(bǔ)課的也......”

    沒說完，一塊石頭就朝她砸了過來！

    躲閃之際，寧清茹余光中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夏敏慧......？

    她并不能確實(shí)，這是那道身影實(shí)在很像！

    只是眼下已經(jīng)顧不了她了，更多的石頭砸過來，根本沒有人聽她的解釋！

    危急中，一個人迎著晚霞，騎著自行車沖了進(jìn)來！

    “都給我讓開！”

    是方雅。

    她就像一只憤怒的豹子，明明也是身形瘦弱，卻騎著車子，誰對寧清茹動手，她就去撞誰。

    她的身后，還跟著學(xué)校的年級主任和校長。

    “你們都閑著沒事了嗎？聚在這里干什么？”

    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一發(fā)話，學(xué)生們都安靜下來，只有林玉珍好像看見了救星。

    一把扯住校長：“學(xué)生勾引老師，做出那些丑事，學(xué)校管不管？”

    方雅走到寧清茹身邊，拉了拉她的手：“我離老遠(yuǎn)就看見你們了，我就知道事情不對，趕緊找個人過來，你沒沒事吧？”

    寧清茹搖了搖頭，上前了一步，盡可能的心平氣和道：

    “師母，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得到的消息，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跟付老師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我的確請老師來幫我補(bǔ)課，可我是付了錢的，我能說動老師補(bǔ)課，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您身體不好，付老師需要錢先給您買藥！”

    林玉珍張了張嘴，一下子熄火了。

    半個月前，付江海確實(shí)帶了幾塊錢回來，說所有學(xué)生請他補(bǔ)課......

    雖然心里已經(jīng)知道錯了，為啥還是不肯服軟，嘟囔著道：“你一個學(xué)生哪來的錢？”

    校長扯了扯她袖子，耐心勸導(dǎo)道：“這位同學(xué)，不要在這大吵大鬧，鬧成這樣，誰臉上也不好看，有話好好說，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呀？”

    林玉珍當(dāng)即就不說話了。

    寧清茹聽見了，很煩那顧安城來說事，又道：“晚上跟我一塊補(bǔ)課的，還有幾位同學(xué)，你要是不信，咱們一塊去找人對質(zhì)！”

    她的目光又冷冷掃向造謠的同班同學(xué)。

    “我想我也不必向你們解釋什么，我勸你們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多讀一讀書，用這種方法排除掉競爭者，未免太卑劣了！”

    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

    幾個人雖然還不服氣，當(dāng)著幾個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的面，卻也不得不低下頭。

    寧清茹更不理這些人，拉著方雅的手離開這里。

    倆人走到食堂，吃了飯，方雅還是心有余悸的。

    “真是嚇?biāo)牢伊�，多險啊！這些人也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給你扣這么大的帽子�！�

    寧清茹只盯著飯盒，若有所思。

    方雅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怎么啦？是不是還在后怕？”

    寧清茹搖搖頭：“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你是說......”

    “在那群人里，我看到夏敏慧了�！�

    方雅蹙起眉：“就是那個處處挑撥你跟顧安城的，那個大嫂？她為什么這么做？”

    寧清茹冷笑一聲：“顧安城大哥沒了，她一個菟絲花，當(dāng)然要想盡辦法的攀上顧安城，把我攆出去�！�

    眼看著方雅神色有些不會，她連忙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這種人還不值得我浪費(fèi)精力，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

    “而且，我已經(jīng)申請了強(qiáng)制離婚，再有一個月我就自由了。”

    方雅輕出一口氣：“但愿吧�！�

    ......

    晚上，寧清茹回了家，剛好撞上顧安城也從外面回來。

    他還不知道學(xué)校發(fā)生了小插曲，也不知道寧清茹備戰(zhàn)高考的事。

    只是對寧清茹這么晚回來頗有微詞。

    見寧清茹還是不理他，顧安城扳住了她的肩膀。

    “你到底還要鬧到什么時候？我已經(jīng)夠累的了，不想回到家里，還要陪你耍性子！”

    “放手�！睂幥迦闫届o的說，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顧安城有些泄氣，道：“我也不問你這些天都在干什么，但是我要你明天下午必須在家！”

    寧清茹剛想問憑什么，電光石火間，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試探著問道：“明天下午，有人要過來嗎？”

    顧安城頷首：“明天長官夫人會過來慰問，大家一塊聚聚會，需要你在場。”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語氣更添了幾分嚴(yán)厲：“平時胡鬧就算了，明天你絕對不可以出差錯！”

    寧清茹思緒流轉(zhuǎn)，不禁想到上一世，她把顧安城這句話牢牢記在心里。

    為了給夫人們留下個好印象，也為了顧安城今后仕途順利，寧清茹簡直使盡了這輩子的花言巧語，等著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

    可這一切，全都被顧金寶給毀了！

    這一次，她可不會再犯傻。

    夏敏慧，你算計我一次，還想全身而退嗎？

    寧清茹其實(shí)不需要做什么，她只需要看好戲就行了。

    第8章

    軍區(qū)各位領(lǐng)導(dǎo)的夫人們大約下午才會到家屬院，早在上午，家屬院就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

    寧清茹作為“排長夫人”，當(dāng)然也是聚會的重要一份子。

    只是大家都在家屬院兒里，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她也沒啥好慰問的，大家心知肚明，這場席面，主要還是為了迎接“軍長夫人”。

    院子得掃掃干凈，瓜果茶水也得準(zhǔn)備好，幾個重點(diǎn)慰問對象，一早也換上了最體面，最干凈的衣服。

    院兒里，跟顧安城平級的，還有兩位，他們的夫人也都換上了時興的呢子襯衫，一個不怕冷的，甚至翻出了壓在箱底的布拉吉裙子。

    “誒，你們說，要不要在這邊兒樹上掛個大紅花？喜慶點(diǎn)�！�

    “掛吧，聽說還有記者拍照片兒呢�！�

    “真的？那會不會上報紙？我要不要化妝？”

    寧清茹還是照常打扮，抱著書去上學(xué)。

    沒走兩步就被攔下了。

    “清茹，又出去�。俊�

    “嗯，下午回來�！�

    “你看你，今天咱們難得聚個會，你怎么還穿這衣服？”

    熱心大姐朝門邊兒使了個眼色，湊近她，小聲蛐蛐：“你嫂子又是換衣服，又是抹紅嘴唇的，還買了雪花膏抹臉呢，你可別被她比下去了�！�

    寧清茹順著視線回頭一望，夏敏慧的確打扮了跟平常不一樣了。

    但要說特別大的變化吧，也沒有，無非就是衣服鮮亮了點(diǎn)，人也顯得有氣色了些。

    院兒里的婦女們，要么把頭發(fā)挽在腦后，要么貼著耳朵剪了短發(fā)，本來夏敏慧也是挽頭發(fā)的，今天卻梳了兩條五股麻花辮兒。

    打著什么樣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反觀寧清茹，一身灰綠色的工人裝，顏色也有些發(fā)白、變舊，頭發(fā)隨手一扎，瞧著很是“艱苦樸素”。

    “今天是軍長夫人過來慰問，還有咱們幾個聚會，又不是選美比賽�！彼�頓了頓，提醒道：“要上軍報給上面看的，軍長夫人一定穿軍裝過來，咱們反倒打扮的這么出挑，合適嗎？”

    熱心大姐被她說的一怔。

    是啊！她們怎么沒轉(zhuǎn)過這個彎兒來？

    多虧了寧清茹提醒！

    當(dāng)下，趕緊跟幾個人說了，大家都恍然明悟，又都去換了衣服。

    卻沒跟夏敏慧說——她既不是慰問對象，也不是軍隊里誰誰的妻子，提醒她干什么？

    臨出門前，寧清茹又看了眼夏敏慧，她正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滿意的不得了。

    一旁的顧金寶滿院子撒歡，沒有一刻老實(shí)的時候。

    寧清茹勾了勾唇角，上學(xué)去了。

    一直到下午放學(xué)，她提前回來，院兒里已經(jīng)布置好了。

    幾張桌子一并，擺好的盤子拿出來，瓜子、糖還有幾樣時新的水果，照相機(jī)也已經(jīng)就位。

    夏敏慧領(lǐng)著顧金寶在大院門口，一邊跟人說話，眼睛時不時的往外瞟。

    忽然，她眼睛一亮，站起來叫道：“那是不是......是不是軍長夫人來了？”

    軍工車從老遠(yuǎn)朝這邊開過來，初看還只有那么一點(diǎn)兒大，離得近了，車子撞進(jìn)視野里，越來越大，看著也越來越威風(fēng)。

    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寧清茹：“聽說你們家那口子，馬上就要轉(zhuǎn)業(yè)了？”

    “哎呦，怎么不一直干下去呢？這么年輕就是排長了，以后還怕沒有升官的時候嗎？”

    “是啊，我家那個快40了，才當(dāng)上排長，哎呀，比不了�！�

    “轉(zhuǎn)業(yè)也有轉(zhuǎn)業(yè)的好，去廠子里當(dāng)個領(lǐng)導(dǎo)，廠里還會給配汽車呢，多威風(fēng)��！”

    一陣喧鬧。

    寧清茹面上應(yīng)和著，心里卻在冷笑。

    確實(shí)夠威風(fēng)。

    顧安城性格里就有一股敢冒險的狠勁兒，十年不到的時間，他就成了京市最有名的鋼鐵大王，成立了國內(nèi)第一家上市公司，資產(chǎn)億萬。

    那是九零年的億萬！

    可那時候，她在監(jiān)獄里等死。

    她不由的看向夏敏慧，發(fā)現(xiàn)夏敏慧正一眨不眨的盯著那輛車，一雙眼睛幾乎炸出彩色鞭炮來。

    車子很快開到，司機(jī)一開車門，一雙皮鞋車?yán)镞~出，跟著就是一身精神十足的軍裝。

    軍長夫人看著得有四十多歲，軍帽下壓著幾縷白發(fā)，風(fēng)霜侵蝕了她的臉頰。

    一看就是逃過荒，吃過苦的人。

    兩個警衛(wèi)員跟在身后。

    一進(jìn)門，照相的就先跟了過去，提議家屬院兒的都合個影。

    門口幾位迎接的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禁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幸虧寧清茹提醒，要不然她們一個個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被相機(jī)那么一拍，那不是災(zāi)難現(xiàn)場么！

    接下來就開始走流程了，幾位夫人親親熱熱的圍上去，一塊兒去探望孤寡老人。

    場面熱熱鬧鬧的。

    熱鬧中又不乏謹(jǐn)慎和小心。

    “大家都坐過來一點(diǎn)，別拘束�！避婇L夫人笑著說：“都說軍民一家親，咱們這些軍屬更是親上加親，可別跟我外道了，咱們都是一樣的�！�

    大家都附和著說是。

    “哪位是顧安城媳婦？”軍長夫人在人群里找。

    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夏慧敏身上。

    滿院兒的人就她最顯眼。

    夏敏慧收到視線，羞澀一笑，也不否認(rèn)，而是上前問道：“您有什么吩咐？”

    這話模棱兩可，像是暗示自己就是，又像是順嘴一問。

    要擱在上一世，寧清茹非沖上去撕了夏敏慧的嘴不可，現(xiàn)在，她只想看好戲。

    “顧安城干得很好，前陣子又立了功，你們當(dāng)家屬的，收拾收拾等著給他慶祝升官兒吧！”

    夏敏慧全身心都投入在跟軍長夫人的交流中，笑道：“安城能有今天，也不單單是他自己的功勞，還不是上面有心栽培？”

    “我們當(dāng)家屬的，怎么也不會拖了他的后腿呀！”

    “媽，桃酥上來了，我想吃桃酥！”

    顧金寶可不管大人之間的應(yīng)酬，看見桌上那些瓜果零食，早就饞的口水直流。

    一直在拉夏敏慧的衣服，夏敏慧正得意時，哪顧得上他？

    顧金寶氣哼哼的跑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