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把他的傘弄壞了,賠他的傘錢,噢還有藥錢,你就說是我給的,他應(yīng)該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解決完這一樁事情之后,寧清茹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找個了電話亭,撥通了實驗室里的那串電話號碼。
她的心也隨著電話的呼聲劇烈的起伏著。
“您好,這里是寧科制藥廠,請問您是哪個單位。”
第57章
寧清茹吞了吞唾沫,說:“我是漳縣公社的負(fù)責(zé)人,偶然打聽到,貴廠藥品制作精良,效果也好,想進一批藥品,不知道方不方便去貴廠參觀一下呢?”
“方便,您什么時間過來呢?”
寧清茹報了個沒有課的時間,得到了藥廠的地址。
放下電話,她的手都跟著發(fā)麻。
這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一旦被發(fā)現(xiàn),別說要被開除了,直接進牢里蹲著都有可能。
可重生一世,要是不折騰折騰,她都覺得對不起老天爺!
狠了很心,還是去赴約了。
為了讓自己看著顯得年齡大點,寧清茹先去給自己燙了個頭發(fā),一腦袋羊毛卷。
衣服也是很正式是女式中山裝,熨得筆挺的褲子,腳踩硬底小皮鞋。
猶覺得不夠,又給自己畫了個紅嘴唇。
年紀(jì)直漲了十歲!
站在宿舍的鏡子前,她自己都快不認(rèn)識自己了。
孫
秀
云瞅著她,嘖嘖有聲道:“我的乖乖,你這是要去見誰呀!”
安衛(wèi)紅撇撇嘴:“走資派的小妖精�!�
寧清茹沒理她,也知道瞞不過室友,干脆編了個謊,說:“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去廠里找份臨時工�!�
安衛(wèi)紅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看我能不能......”
后面的話有點不太好意思說。
寧清茹知道,她就是嘴不好,心不壞,笑笑說:“我這不也是剛得到消息么,先去探探路,有門兒了回頭叫你哈。”
學(xué)校位置偏,藥廠位置更偏。
寧清茹到了地方,藥廠已經(jīng)快下班了。
負(fù)責(zé)接待她的,是藥廠的主任,一見寧清茹這派頭,壓根沒懷疑,直接帶她進去了。
制藥車間里,工人們干得如火如荼。
第一個車間里,全是中草藥,好幾個穿著白衣戴著手套的工人,把一筐筐洗干凈的草藥倒進一個大鍋爐里,好幾個人站在臺子上翻炒。
“這個是做清瘟顆粒的,再往前走就是西藥了�!�
寧清茹點了點頭,幾個車間走過去,然后就被請進了辦公室里。
“你們林場長還好吧?”負(fù)責(zé)人笑吟吟的說:“我跟你們漳縣農(nóng)場的場長可是老朋友了,他怎么樣?”
寧清茹當(dāng)即心里咯噔一下。
又止不住的慶幸,還好當(dāng)初跟著去漳縣救災(zāi),對那邊情況還算熟悉,要不然這一問,可就要露餡了。
“林場長?我沒聽說這位場長呀,我們農(nóng)場場長姓李,叫李紅兵。”
負(fù)責(zé)人一拍腦袋:“是小李呀!你看我這記性,算時間老林也該升去省里了,那會兒小李還是主任呢,沒想到已經(jīng)是場長了�!�
“小同
志是新上任的吧?故意打扮成這樣,怎么,怕我看輕女同
志��?”
寧清茹笑笑:“這都被您看出來了,我第一次代表公社出來談,讓您見笑了�!�
“您可能也聽說了,前陣子漳縣遭了災(zāi)難,縣上的藥品緊缺,農(nóng)場就更別提了,大家伙有需求嘛。”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無外乎就是想表達一個思想——治發(fā)燒感冒拉肚子的特效藥給我?guī)Щ厝c。
負(fù)責(zé)人邊聽邊點頭,然后手一伸:“也成,介紹信拿來我看看,給你蓋個章,咱就領(lǐng)藥去�!�
第58章
寧清茹哪來的介紹信��?
不過她早有準(zhǔn)備,道:“同
志,您也別怪我多心,我呢,是年輕,這是公社第一次派我出來辦事,我肯定得辦得漂漂亮亮的,你說對不?”
負(fù)責(zé)人被她一席話說懵了:“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這么想的,我第一次來這兒,還不知道這些藥效果好不好,幾個廠子之間有沒有差價,咱買個鞋都還得貨比三家呢,更何況是幾千塊錢的藥呢?您說是不是?
負(fù)責(zé)人嘆了口氣:“你們女同
志辦事,就是不爽利,不是我說嘴,咱們廠子你去打聽打聽,整個縣城就沒有比我這兒更好的了!”
“省醫(yī)科大知道吧?我們都是合作了好些年的!別的廠子哪有這個待遇?”
談了半天,寧清茹簡直是磨破了嘴皮子,想從廠里先帶走一批藥試試效果。
負(fù)責(zé)人就是不同意,還是那句話,沒有介紹信,別想從廠里帶走一粒藥!
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寧清茹嘆著氣出了藥廠。
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得再想個法子。
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天已經(jīng)黑了。
這幾天天氣都不怎么好,天總是陰沉沉的,黑的格外快。
起初還沒覺得,再走一段路,月亮升到中空,很快又被黑云遮住。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寧清茹就讀醫(yī)科大學(xué),又是學(xué)臨床的,對于人
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謂不熟悉。
對于常人而言恐怖惡心的事物,如鮮血,尸體內(nèi)臟,對她來說已經(jīng)稀松平常。
可是她怕黑。
路燈的燈泡不知是被誰用石頭打碎,獨自走在這漆黑的小巷里,寧清茹嘆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談那么晚了,獨自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到底還是有些害怕的。
硬鞋底在路上發(fā)出響聲,并不是很大,但在這寂靜的夜里卻十分明顯。
突然,寧清茹身體一僵,停了下來,然后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快步向前。
怎么感覺身后有人跟著自己?
隨著她腳步的起落聲,身后的腳步也跟著起落。
難道是錯覺?
不,不是錯覺,不是錯覺。
的的確確是另有一個腳步聲在跟著自己。
寧清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或許只是有人恰巧路過,或許只是剛好同路......腦子里鉆出了許許多多的想法,但是腳步聲音重合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她和后面的那個人步伐是相同的,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他是在跟著她!
前所未有的恐慌充斥著心頭,哪怕一直警告自己要保持冷靜,可是步子忍不住越來越快,到最后甚至是小跑起來。
她左右看看,握緊了手里的小布包。
出來的時候,她在這個布包里裝了一塊板磚,沉甸甸的,防的就是有人尾隨。
忽然刮起一道風(fēng),吹開了烏云,露出一絲皎潔的月光。
在月光下,地面清清楚楚的落下兩道影子,而身后的影子突然加速,朝她逼近!
第59章
寧清茹等的就是現(xiàn)在!
她猛地轉(zhuǎn)身,把手包甩起來,對著那道影子的太陽穴就砸了過去!
那黑影立馬被砸到,發(fā)出了一聲痛呼,聲音......竟然有些熟悉?
寧清茹強自鎮(zhèn)定,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看,皮鞋也在地上蹭了蹭,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直奔要害!
月亮徹底露出來,皎潔的月光下,那道身影已經(jīng)坐了起來:“我遠遠的就看見是你,正要打招呼,你砸我干什么?”
那人委屈極了。
他一說話,寧清茹就聽出來了。
不是齊夢川還能是誰?
齊夢川揉著額頭上的紅印,有些無奈,又有一些好笑的看著寧清茹:“女同
志有防備心是好,但你的防備心也太足了!”
寧清茹長舒一口氣,連忙把他拉起來:“對不住啊,我以為是壞人,沒想到是你,你突然出來把我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
“沒事,我用手擋了一下�!�
齊夢川嘆了口氣:“還好你砸到的是我,如果是別人的話,這事兒可沒那么容易過去�!�
“這離學(xué)校也沒幾步了,一塊走吧,我送你到宿舍樓底下�!�
寧清茹覺得不妥。
轉(zhuǎn)念一想,方雅應(yīng)該把事情都跟他解釋清楚了,旋即突然想到了剛才身后那重疊的腳步聲,又覺得不對勁。
齊夢川早看出是她,早就應(yīng)該打招呼才對,可那道腳步聲跟了她很久了。
寧清茹抿了抿唇,沒有拒絕齊夢川的護送。
兩個人同路而行,忘了是誰先開口,反正最后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聊得開心。
叫寧清茹把原先的恐懼瞬間拋到九霄云外,直到進了宿舍門,臉上還帶著笑。
舍友都睡了,她悄悄的打了水,洗了臉洗了腳,就躺下睡了。
等到第二天起來,她早早出門,等著跟方雅一道去上課。
就見方雅氣呼呼的把錢丟給她:“你說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怎么......怎么了?”寧清茹拿著錢,一頭霧水:“這是我昨天給你的?齊夢川沒要?他怎么說?”
方雅白
皙的瓜子臉浮出一層憤怒的薄紅。
“你不知道那個齊夢川有多氣人!”
“我按照你說的,一字不差,都跟他說了,你猜他怎么說?”
“那個狗東西居然罵了我一頓!說:虧寧同學(xué)還把你當(dāng)初她最好的朋友,你居然在背后說她的壞話,惡意中傷她!
我猜你一定是看上我了,抱歉得很,我呢,暫時還不想談對象,尤其不會跟你這樣用心歹毒的人談對象,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的錢,我也不會要的!”
方雅轉(zhuǎn)述的時候,還特意模仿了齊夢川的動作和語氣,逗得寧清茹咯咯直笑。
方雅更是氣得冒煙。
“你還笑!我什么時候丟過這種人?受過這種委屈?都是我拒絕別人的好不好?結(jié)果被那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家伙一通排宣!”
她一把拉住寧清茹的手:“走,你去跟我解釋,就說那些話都是你教我說的!我根本一點也看不上他!”
寧清茹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跟你去解釋,不過咱們總得先上課吧?”
第60章
國營飯店里,寧清茹做東,請方雅跟齊夢川吃了頓飯。
席間的氣氛一度非常詭異。
方雅咬著唇,怒瞪齊夢川,又轉(zhuǎn)過頭用眼神催促寧清茹,坐在凳子上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而齊夢川呢,顯然也是有話要說,但礙于方雅在場,也是一直憋著,幾次欲言又止。
唯一看起來穩(wěn)如泰山的,只有寧清茹——她在措辭。
她在想,該怎么把這件事解釋清楚,既能維持彼此的顏面,又不傷害革命友情。
太難了。
思來想去,寧清茹決定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
眼看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寧清茹輕咳了一聲,道:“齊師兄,前天的事,真是太感謝你了�!�
她翻出兩塊錢,遞到齊夢川面前。
“這是賠你的傘錢,噢,還有你幫我制藥的錢,本來我是托方雅轉(zhuǎn)交給你的,可她說你不收,我只好親自給你了,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收下!”
“這錢真是你托她轉(zhuǎn)交給我的?”齊夢川推了推眼鏡,又看向方雅,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
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寧同學(xué),咱們相識一場,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我......我......”
越說臉越紅,桌子下的兩只手?jǐn)囋谝粔K,看上去簡直緊張得不得了。
寧清茹趁熱打鐵,接著道:“我都知道,按理說,憑咱們的關(guān)系,談錢太外道了,可是,外面那些傳言......”
齊夢川正色道:“寧同學(xué),外面的那些傳言我也聽到過,但我覺得,我們不應(yīng)該因為那些傳言就生疏了,只要咱們問心無愧,憑他們說去!”
寧清茹手攥著杯子,抿了抿唇,道:“可是......我丈夫聽了,只怕會不高興�!�
當(dāng)啷一聲,齊夢川手里的筷子掉了。
眼鏡從鼻梁上滑下來,嘴微微張開,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似的。
方雅一看他這副表情,心里那叫一個舒適,十分解氣。
“你......你結(jié)婚了?你......是不是包辦婚姻?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包辦婚姻是違法的,是無效的!”
寧清茹搖頭:“不是包辦�!�
忍著惡心,她說:“我丈夫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也愛他,為了能跟他結(jié)婚,我甚至休學(xué)了一年�!�
“我能來這里上學(xué),也是因為他全力支持我,我很感激,我們的感情很好......他就是進駐到咱們學(xué)校的鋼鐵廠生產(chǎn)科主任,出于對他的尊重,我不能再叫這些捕風(fēng)捉影的傳言繼續(xù)下去了!”
一番話說完,寧清茹輕輕吐出一口氣,只覺得身上卸下一副千斤重?fù)?dān)!
見這倆人都沒有反應(yīng),寧清茹有些奇怪,尤其是方雅,她的視線怎么好像在看她身后?
寧清茹順著視線回頭。
顧安城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站在她身后。
他身上的工裝嶄新,臉色蒼白,目光中帶著濃濃的陰影,袖子高高挽著,手臂上的傷疤露在外面......
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