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就閉著眼躺在她的身邊。
池嫣臉上殘存著情意未退的紅暈,別過視線。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她熟悉的樣子。
可是他總是口口聲聲的說,不記得她了。
真是討厭。
池嫣暗暗在心里想著。
她一晚上沒睡。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
見他還閉著眼躺在床上,她便放輕了手腳,穿好衣服,簡單的洗漱之后,就出門了,連只會他一聲都沒有。
池嫣想,或許這就是他現(xiàn)在想要的狀態(tài)吧。
那就如他所愿吧。
就在池嫣關(guān)上那扇門的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同步地睜開了眼。
*
池嫣這幾天的心思分了一些在葉成風(fēng)那邊。
葉成風(fēng)蘇醒之后,公安機關(guān)對他進行了一個強制的驗毒,通過檢測顯示,葉成風(fēng)的確有吸毒的行為。
池嫣也從顧征那里得知,葉成風(fēng)對一切供認(rèn)不諱。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目空一切,肆無忌憚的男人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懺悔,認(rèn)錯態(tài)度極其的端正,不僅將手中所余下的DU品,全部上繳,還把背后那些與他做交易的毒販一一供了出來。
按照法規(guī),他被處以十五日的拘留和一小筆罰款……還有兩個月的強制戒毒時間。
但也僅僅只是如此罷了。
池嫣厭惡,憎恨這一切。
若追根到底,也不全部是因為葉成風(fēng)的緣故。
她心里多添了一份憤憤不平。
仍記得二十余年前的九一五事故,就是一場特大的掃黑緝毒行動,那一次行動,讓那么多人死在其中。
華國禁止DU品的流入,一個葉成風(fēng)的背后,是龐大且錯綜復(fù)雜的黑色貿(mào)易,是一個個為了禁毒事業(yè)而游走在黑暗邊緣,與敵周旋,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fù)的緝毒人員。
這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動蕩不安,是不死不休的浴血戰(zhàn)爭。
池嫣心中淤著一口氣,腦海里,不停地涌現(xiàn)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最后不知道為何,她的思緒突然落到了裴西宴的身上。
*
而此時,裴氏財團總裁辦。
裴西宴身子正微微仰著,靠坐在老板椅上,他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煙霧,俊逸的容顏在裊裊煙霧中變得混沌起來。
他諷刺的挑了下嘴角,“兩個月的戒毒時間,呵……”
有些人,連一根煙都難以戒掉。
更何況是那些深入身體和心理的毒癮呢?
“這兩個月在戒毒所的時間,是他最后的安穩(wěn)了,他該好好珍惜�!�
男人說這話時漫不經(jīng)心,可秦森卻感覺到一陣陰冷的寒意,漫過他的肌膚。
不過他并沒有分神 他斂下心思,肅然道:“對了,裴總,我剛接到總部那邊的指示,大少爺約莫幾天之后,會抵達華國,與你進行工作上的交接。”
秦森口中的大少爺是老頭子的親兒子,裴庭琛。
他與裴西宴向來就不對付。
讓裴西宴退出華國市場,正是他的主意。
總之,總部想要架空裴西宴在華國裴氏財團手頭的權(quán)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裴西宴對此并不放在心上。
只因裴氏財團幾十余年來一直扎根海外,他們起初對華國市場不屑一顧,將這個爛攤子丟給裴西宴時,并未想過會有多大的成果,所以一直采取放養(yǎng)的姿態(tài),不管不顧。
這七年的時間,裴西宴將裴氏財團在華國的業(yè)務(wù)一手做大,風(fēng)生水起時惹人眼饞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等到那邊現(xiàn)在想來分這一杯羹的時候,為時已晚。
畢竟裴西宴手段強硬,集中攬權(quán),一手掌控了公司百分之七十的商業(yè)核心,其余百分之二十的實權(quán)交由他放心的人,這其中黃副總占了大頭,再余下的一星半點便下放給公司各路董事。
龐大的董事會表面看似風(fēng)光無限,但實際上不過虛有其名,早就被他一手架空。
這些年裴氏財團明面上的賬目和實際上的賬目那是兩回事。
總部那邊看到的,都是裴西宴想讓他們看到的。
裴西宴又往嘴里渡了一口煙。
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那晚她氣沖沖的將煙從他手里拿過,用力折斷在掌心的憤怒,還有她的那一句……‘你是嫌命長了嗎?’
裴西宴心里涌上一股子煩躁,卻也下意識的抬手,將那半截?zé)熤刂氐剞粼诹藷熁腋桌铩?br />
她總是會無孔不入地往他腦海里鉆。
忘記她,比死難。
秦森見裴西宴沒搭他的話茬,便又忍不住多問一句,“裴總,到時候大少爺一到,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處理?”
被裴西宴玩剩的這個空殼子,他們想要,給他們便是。
只是有一便會有二,既然總部那邊開始干預(yù),他們總不會讓裴西宴卸下裴氏財團的重任后,全身而退。
于他們來說,裴西宴是一顆棋子,還有價值的棋子。
他們永遠(yuǎn)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自負(fù)。
在他們的眼里,裴西宴始終是那條……被他們領(lǐng)回來的野狗。
一身賤骨。
秦森有些按捺不住。
他跟在裴西宴身邊多年,知道總部那邊平日的行事手段用在裴西宴的身上有多惡劣下作,這些年來,裴西宴又背負(fù)了多少屈辱,罵名。
全是拜那邊所賜!
他希望看到一場酣暢淋漓的反擊。
可卻不曾想,他有一天會聽見裴西宴說:“紅三角是個好去處。“
秦森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幻聽了。
那塊地方……算的上裴西宴的底線。
總部那邊曾經(jīng)幾次三番試圖將他放逐到那塊腥風(fēng)血雨的地,替裴氏財團開拓一片新的市場,可是裴西宴從未有涉足的打算。
他此生憎恨,厭惡那些纏著‘毒’的因素。
如今秦森聽到他說那是個好去處,也實在琢磨不透。
秦森秉著一口氣,面部神色十分的凝重:“裴總,你的意思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丟下這么模棱兩可的一句話,裴西宴便沒有了下文。
可秦森卻在剎那間會意。
經(jīng)過重重調(diào)查,有跡象表明,如今在那塊地方牽扯不下的不僅僅只是裴氏財團,還有一個幕后操控者可能為方家或者是葉家的長盛集團以及……他死去多年的父親,裴懷瑾。
一切罪惡的發(fā)源地都是那一片種滿罌粟花的土壤。
第200章
長痛不如短痛
看秦森跟一塊木頭似的一直站在那,裴西宴懶懶的抬了下眼皮,冷冷淡淡的說道:“行了,你先出去。”
昨晚一夜未睡,他也有些困倦,深揉了幾下脹痛的太陽穴,他起身走向里屋的休息室。
身體極度不舒服,虛的沒力氣,模模糊糊中,好似還發(fā)燒了。
裴西宴暗暗在心里嘲弄自己,這副身子是越來越破了。
他喊來人,輸了幾瓶液,出了一身汗,等到人有勁一點再洗一個澡,很快倒也算恢復(fù)了。
清醒時,他依舊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wù),將原本裴氏財團該填的幾個窟窿又無限放大。
正好……到時候給裴庭琛送上一份上任的大禮。
*
池嫣自從上次無意間知道裴西宴回裴氏財團任職之后,便知道他已經(jīng)與總部那邊達成了某些交易。
可是當(dāng)她知道他會去紅三角的時候,她依舊震驚,難以接受。
其實裴西宴也不知道這事怎么就傳到了她的耳里,所以當(dāng)池嫣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約莫愣了幾秒,沒反應(yīng)過來。
池嫣用力地抓著手機放在耳邊,唇瓣幾次三番的噙動,分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我掛了�!�
裴西宴回過神來,指尖撥動,準(zhǔn)備按下掛斷鍵。
就在這時,池嫣終于出聲了,“別�!�
他手指僵硬地頓了下,可僅僅三秒過后,他還是掛了。
池嫣愕然的盯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里涌上一陣令她窒息的心如刀絞。
到底要經(jīng)過多少次這樣陌生冷淡的相處,才能讓她對此適應(yīng)一星半點?
等到她再次將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jīng)是關(guān)機的狀態(tài)了。
她怏怏不樂地走進浴室里,沖了一個澡,身子沒什么勁的靠著墻壁,像是被重物碾過一樣的疼。
約莫過了四十分鐘,蔣心眉開始敲門了。
“嫣嫣,你洗完了沒有?”
“哦……好了�!�
池嫣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聲,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換了一身浴衣,又將頭發(fā)吹干,才走出浴室。
沒想到一出門,看見蔣心眉還在門口候著。
“媽,有事嗎?”
蔣心眉神色與平時不同,明顯的沉著一張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你爸有事要跟你聊�!�
池嫣也沒心思深入的想,趿著那一雙拖鞋,直接朝樓下走去。
池頌文正襟危坐在大廳里,見池嫣走到他的跟前,也沒二話,直接說:“我剛跟裴西宴打過電話了�!�
“他接你的電話了?”池嫣意識到自己一時嘴快,有些不自在,便又收斂了幾分,話鋒一轉(zhuǎn)的打探:“爸,你們……說什么了?”
“你們分手了?”
池頌文這么一問,倒是把池嫣給問住了。
在沒有發(fā)生墜海事件前,她帶裴西宴回了一趟家,見了父母不說,還與他們坦誠了懷孕的事,當(dāng)時眼見著夫婦倆松了口,他們有機會在一起……培養(yǎng)家庭感情時,結(jié)果又發(fā)生了那一樁不好的事。
這一段日子,盡管她試圖粉飾太平,但池頌文夫婦又不是心盲眼瞎,怎么會連那些最簡單的變化都看不出來?
“你別怪我擅作主張打這個電話,你跟他有很久沒見面了,聯(lián)系也越來越少,不管你們之間鬧什么別扭,他都不該這樣做,你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他這樣不搭理你是什么意思?”
池頌文顯然這會對裴西宴的行事態(tài)度十分氣憤。
“他……可能是真的忘了我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吧�!�
池嫣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卻讓池頌文和蔣心眉嚇了一跳。
蔣心眉立馬攥緊了拳頭,“忘了你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這是什么極品渣男!”
“不是……”池嫣趕緊解釋,“抱歉,爸媽,之前的確沒跟你們說清楚,阿宴哥哥他墜海之后,身體受到了些不可逆的損失,醫(yī)生說,他受了刺激,喪失了部分記憶,他……可能不大記得我了�!�
蔣女士震驚:“怎么會這么狗血?”
“……”
池嫣看著一針見血吐槽的親媽,說不上一句反駁的話來。
池頌文接過話茬道:“可我剛剛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跟我的對話還挺正常的……單單只是不記得你了?”
池嫣想起那個被他無情掛斷的電話,有些認(rèn)命的說:“可能吧�!�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你這肚子總是會一天一天大起來的,到時候……怎么辦?風(fēng)言風(fēng)語是能殺人的,更何況如今你的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在了眾人的眼皮子底下�!�
池頌文不想看著自家寶貝女兒被人指手畫腳的議論。
之前因為拍攝那部電影,她就被卷入了輿論的漩渦中,一次又一次,被攪得不安寧。
“或許,他很快就會記起來的……”
“你瞧瞧你說這話的時候有底氣嗎?你自己對這段感情都沒有自信了�!�
你對這段感情都沒有自信了。
池嫣在心里將這樣一句話反反復(fù)復(fù)默念了好多遍。
像是鈍刀割肉似的煎熬。
很久之后,她搖了搖頭:“不是,我對這段感情還有信心�!�
她認(rèn)定的,便一根筋的執(zhí)拗上。
池頌文深知她的性子,雖然平時十分尊重她的決定,但這件事他必須得插手。
“那個孩子能不能不要了?”
盡管之前池嫣在池頌文面前說什么她身子不好,如果流產(chǎn)的話,極有可能以后再也沒有懷孕的機會,但是畢竟是自家女兒,她什么‘德行’他也清楚。
她說那話的時候,眼神虛的很。
池頌文懷疑她那時候就是在故意找幌子,想留下孩子。
“爸,我……”
“明天你跟我去醫(yī)院做檢查,我要親自跟醫(yī)生聊聊,如果你的身體合適的話,那就拿掉孩子吧,嫣嫣,長痛不如短痛。”
“爸!”
池頌文咬咬牙,狠心地不再搭理池嫣。
第二天,池頌文徑直帶著池嫣去到了醫(yī)院。
老池同志如此強勢霸道的一面,池嫣真是第一次見。
也知道這一次他是絕對認(rèn)真的。
醫(yī)生給出了結(jié)果,流產(chǎn)手術(shù)沒大問題。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把手術(shù)做了吧。”
這話是池頌文說的。
他像是建議,卻又像是篤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