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梁澈垂眸看看她的手,以及那兩包紙巾,然后目光移到她臉上,問:“我為什么要幫你送?”
蘇善語塞,張張嘴:“你這人也太小氣了吧,舉手之勞而已,搞不好你也有忘記帶紙的那天啊。”
梁澈聽她說自己小氣,還詛咒他上廁所沒紙,當下不由分說地抽出自己的袖子,直接走了。
蘇善咬牙切齒,一股火上來,心想:難道我非要求你不成?于是不管不顧,昂首闊步地沖進男廁。
小便池前站著兩個中年男子,正在方便,只聽“咯噔咯噔”,蘇善的鞋跟踩在光滑的地面,發(fā)出急促而凌厲的聲響,梁澈回頭一看,沒想到她真那么大膽,心里頓時又氣又笑,當即把人攔住,迅速拽了出去。
“你還真是……”他簡直找不到話語形容她,此刻歪頭打量著,要笑不笑的。
“我怎么了?”她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別以為你不幫忙,我就沒辦法了�!�
梁澈瞧她那小樣子還挺倔,心里動了動,忍不住掐她的臉:“你就是為了跟我較勁,什么都干得出來�!�
蘇善反駁:“才沒有�!�
話音落下,愣了愣,咦,她怎么像在撒嬌?
“別動手動腳�!�
加了這么一句,結(jié)果更像調(diào)情了。
梁澈大發(fā)善心,幫她把紙拿給商紹,然后洗了手出來,滿臉嫌棄:“交的什么朋友。”
蘇善努努嘴,問:“你來這里吃飯?”
他點頭:“跟兩個隊友,在那邊吃火鍋。”
她想起什么,忙又問:“明天清明,你放假嗎?”
“不放�!�
“那就不能回去掃墓了?”
梁澈說:“我調(diào)到中班,十二點到崗。”
蘇善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聽到他笑:“所以上午有時間,明早我來接你,今晚早點睡�!�
好吧,她的假期泡湯了。
等商紹從洗手間出來時,梁澈已經(jīng)回餐廳繼續(xù)吃飯。蘇善見商紹走路顫顫巍巍,一步一步往前挪,模樣怪異,便問:“你怎么了?”
“坐太久,腿麻了�!彼斐龈觳玻骸吧�,快來攙我一下�!�
蘇善走過去,一掌拍向他大腿:“快點,我要回家,好不容易放假,明天又得早起�!�
商紹扶著墻壁齜牙咧嘴,恨不得把她抓住暴打一頓。
……
作為一個夜貓子,早睡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越惦記越清醒,輾轉(zhuǎn)反側(cè),握著手機,不知何時才能與周公相見。
蘇善被來電鈴聲吵醒時,分明覺得自己才剛?cè)胨於紱]亮,是誰那么討厭?
她把電話掐了,關(guān)機,轉(zhuǎn)頭繼續(xù)做夢。
沒過一會兒,梁澈直接上樓,把她從被窩里拽起來。
“不早了,趕緊洗漱換衣服�!�
她啞聲問:“現(xiàn)在幾點?”
“五點半。”
五、點、半。
還讓不讓人活了?
蘇善皺著眉頭坐在床沿生悶氣,拖鞋踢得老遠,枕頭被子也給甩到地上,心情煩躁到極點。
“你嘴噘得可以掛醬油瓶了�!绷撼簩崦砦嬖谒樕�,抹了幾把,接著又去擠牙膏,把牙刷塞到她嘴里,脫鞋也給撿回來放在腳邊。
“起床氣這么重,昨晚幾點睡的,嗯?”梁澈揉她腦袋。
蘇善往他小腿踢了一腳:“讓開�!�
然后終于下地,直愣愣地往衛(wèi)生間走。
兩人收拾完,下樓上車,她在副駕座打盹,一覺醒來,車子還在高速飛馳,太陽剛剛升起,光線熹微輕薄。
“餓不餓?”梁澈問。
蘇善故意說:“餓,你現(xiàn)在下車買吃的?”
梁澈瞥她一眼:“抽屜里有吃的,你看看�!�
她找到三明治和酸奶,心想這人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體貼入微了,誰教的?
“又在心里說我壞話嗎?”梁澈道:“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不要擺在臉上?”
“我哪有,你對我成見太大了吧�!彼酝陽|西,擦擦嘴,把遮陽板放下,從包里掏出粉底開始化妝。
今天出遠門,蘇善特意背了一個大包,梁澈眼看她從里面掏出眉筆、散粉、眼線、睫毛膏、口紅什么的,簡直目瞪口呆。
“你是小叮當嗎?”
“嗯?”蘇善沒注意聽。
“機器貓,口袋里什么都有�!�
蘇善說:“我哪有機器貓那么胖�!�
他語塞,哭笑不得,女人對胖瘦實在太敏感。
妝化完,蘇善滿意地照照鏡子,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他:“你剛才是說我像機器貓那么可愛嗎?”
“……”
他沒回應(yīng),也沒否認。
蘇善驕傲地“哼”一聲:“那還用你說,全世界都知道。”
梁澈終于忍不住笑了。
第25章
回到平奚,直奔墓園,梁澈買了鮮花水果,帶著蘇善給他父親掃墓。
沒多久,事情辦完,兩人順著石階下去。
“要回去看看爺爺和姑媽嗎?”
“不用,打過電話了�!绷撼嚎磿r間,九點過,現(xiàn)在開車回清安,正好能趕去上班。
兩人往山下走,夾道兩旁種著萬古長青的松柏,山腳下立著一座高大的牌坊,遠遠的,看見七八個中老年人圍著兩個年輕女性,正在爭執(zhí)些什么。
走近了,愕然發(fā)現(xiàn)那二人竟是余歌和葉南枝。
蘇善愣怔,梁澈也隨之慢下腳步。
何止爭執(zhí),細細聽來,已經(jīng)到了相互咒罵的程度,葉南枝雙眼通紅,渾身緊繃,指著她的父母厲聲大吼:“還要臉嗎你們?當初賣女兒的時候怎么沒想到今天?姚家給的錢花光了是吧,現(xiàn)在還想讓我回來盡孝?呸!你們這種垃圾活該沒人送終!”
話音剛落,葉天霖一巴掌狠狠揮了過去:“我養(yǎng)了你個畜生!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周遭親戚連忙拉拽勸阻,七嘴八舌,有的讓他冷靜,別跟自己孩子動氣,有的指責葉南枝不懂事,說話太難聽。
眼看她寡不敵眾,像支易折的野草,被雨打風吹,搖搖欲墜。
梁澈大步上前,擠入人堆里,擋在了葉南枝身前。
“喲,這不是葉叔叔嗎。”他冷笑著打招呼:“好多年不見,您還是跟以前一樣膽大,青天白日的,想動手就動手了�!�
葉天霖正怒火中燒,突然眼前冒出個面生的小子,陰陽怪氣的,多管閑事,想英雄救美呢?
“你誰�。窟@里沒你說話的份兒,少插嘴!”
梁澈聞言笑起來:“不認識我了?以前你可經(jīng)常來我家找我媽玩兒呢,徐慧貞,還記得吧?你要是把她忘了,那可真沒良心……”
葉天霖瞬間暴躁,立刻打斷:“誰跟你媽認識!在這兒亂七八糟的鬼扯什么?!”
梁澈掃向葉南枝的母親,見她面色發(fā)白,表情漸漸扭曲,顯然知道徐慧貞這個人,那就算了,點到為止,反正也夠他們受的了。
果然,這夫婦倆心虛,不敢當著親戚的面繼續(xù)跟他對峙,氣勢一下被澆滅大半。
梁澈正眼都懶得再瞧,回身對葉南枝說:“走吧,和他們有什么好說的�!�
“你給我站住�!比~天霖試圖阻止。
梁澈冷笑著瞪過去:“你還想怎么著�!�
對方斂聲,周遭親戚也都不愿出頭。
于是余歌攙著葉南枝,隨他一起離開。
蘇善抱著胳膊走在一旁,沉默不語。
很明顯,他現(xiàn)在心情極差,眉間擰成川字,下顎線條緊繃,只是用力克制著,不至于暴躁失控。
葉南枝沒跟他說話,一直低頭掉眼淚。
到露天停車場,余歌自己開車來的,這姐妹倆自然一起走。
蘇善悶不吭聲坐上副駕,梁澈打開窗,點了根煙,大概心頭涌上太多不堪的回憶,越想越氣,他拿起手機給徐慧貞打了個電話,一開始嘲諷挖苦,說遇見了她的老情人,接著惡語相向,破口大罵,罵完險些把手機給扔了。
蘇善摸著額頭,百無聊賴。
沒過一會兒,徐慧貞倒是給她這個兒媳打了過來,接通就問:“他腦子進水啦?!一大早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他媽還沒睡醒呢,誰欠他了?!居然找我撒氣,真是,生他干嘛來的,我生頭豬還能宰了賣錢呢!”
蘇善瞥向梁澈,他面無表情,直接說:“手機給我�!�
徐慧貞在那頭聽見,頓時沒了動靜,半晌后小聲嘀咕:“他在你旁邊啊……”說完忍氣吞聲地掛掉電話。
蘇善覺得有點好笑,低頭抿嘴。
車子發(fā)動。
另一邊,葉南枝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余歌,側(cè)臉被掌摑的痕跡還在,眼睛紅通通的,神情凌冽。
余歌很不自在,出聲提醒:“系上安全帶。”
“你他媽故意玩兒我是吧。”
“我怎么你了?”
“那群吸血鬼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來,還特意在這兒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