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在曄不想動,他躺在祁斯吟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慢條斯理地對祁斯吟說,放心去吧,他在這里等他回來。
邁巴赫駛出棲玉灣氣派的地下停車場大門,祁斯吟一腳油門將車順暢地拐上一環(huán)路。
這會兒仍有些堵車,但祁斯吟車技好,單手握住方向盤,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兊莱嚰铀�,因為過于專注,他太陽穴的青筋隱隱浮現(xiàn),穩(wěn)重迷人。
祁姝埋著頭給聞臨月發(fā)消息,告訴她自己還有十幾分鐘到。
聞臨月慌里慌張,問她怎么提前了,自己這會兒出門也得半個小時才到。
祁姝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打,說沒關(guān)系,我到店里等你。
聽見身側(cè)傳來的笑聲,祁斯吟別過臉瞥了祁姝一眼,不經(jīng)意開口,“對了,你的簡歷已經(jīng)通過部門初篩。我隱瞞了你祁家人的身份,你之前在社交媒體上的照片和出席各種活動的新聞稿圖,我已經(jīng)讓人統(tǒng)統(tǒng)處理了,公司里的人沒辦法把你對上號,要是有人問起,你只需要一口咬定是同名同姓就行�!�
祁姝心不在焉地聽,嗓音甜膩膩地道謝,“知道了,你費心了�!�
“如果不出意外,預(yù)計在國慶節(jié)后和其他實習(xí)生一起入職�!逼钏挂鞯闹讣庠诜较虮P上輕敲。
他繼續(xù)補充道,“從天海路到南府三路,你每天往返的通勤時間大概是三個小時�!�
話音剛落,祁姝抬頭可憐地盯祁斯吟一眼,“啊,居然這么遠(yuǎn)嗎?”
祁姝心里盤算著,她得趕緊讓爺爺在公司附近買套別墅才行,她無法接受要把每天八分之一的時間花在上下班路上這件事。
“對,所以你入職后搬到棲玉灣和我一起住�!�
祁斯吟的話猶如驚濤駭浪敲打在她心臟上,怎么明明是中文,連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呢。
什么叫和他一起��?
這還是人話嗎。
那她不如每天通勤三小時來得痛快。
祁姝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提議非常不滿。
但她不敢在祁斯吟面前表露情緒,只能笑盈盈地看他,表情僵硬生澀,“阿吟,我和你住一起會打擾到你的吧�!�
上班已經(jīng)夠煩了,下班還要跟這個老古板隨時待在一起,跟坐牢有什么區(qū)別。
不,比坐牢還慘,至少嫌疑犯不會隨時被人說教監(jiān)管。
祁斯吟悶悶地嗯了一聲,喉結(jié)滾了滾,慢悠悠地開口,“不著急,國慶節(jié)后再搬。”
他根本不給祁姝拒絕的機(jī)會。
祁姝心頭一沉,完全失了再開口的興趣,看樣子祁斯吟早就做好了讓她搬過來的打算。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忍住想要尖叫的沖動。
扭頭看他一眼。
車內(nèi)光影渙散,男人雖氣質(zhì)溫潤,但五官棱角分明,繃著臉面無表情,平日里的光風(fēng)霽月都只是表象,他一直隱藏著上位者的鋒芒。
祁斯吟這個不近人情的老男人就是條毒蛇,但凡她掉以輕心,就會被出其不意咬一口。
她認(rèn)命似地垂了頭,沉默不語,神情凝重。
“怎么,不掙扎了?”
祁斯吟原本還期待祁姝張牙舞爪地說她不要,叫嚷著要給祁樹勤打電話告狀,說不定她爭取一番還能讓祁樹勤改變主意,可是她居然就這么順從地接受了。
倒是稀奇。
這話在祁姝聽來帶了幾分挑釁。
天幕漸漸深沉,路燈明凈的光透得很遠(yuǎn),祁姝將車窗降下一半,任風(fēng)將發(fā)絲吹亂,紅唇抿得很緊,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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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半顆檸檬
Sopfei熒光的霓虹燈招牌在夜空中像一只水母,寶石藍(lán)色,反射著夢幻的光。
光暈斑斕朦朧,充滿神秘感。
掀簾而入,穿黑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忙中抽空朝祁姝遞上了酒水單。
祁姝視線在酒吧中環(huán)繞一圈。
昏暗的空間中,角落透著紫羅蘭微光的水晶球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雙深棕色的眼睛冰冷,吉普賽女巫似乎感知到在人群中穿梭的祁姝正在找她。
祁姝邁腿向她走去。
替祁姝占卜時,吉普賽女巫讓祁姝將手放在水晶球上,她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告知祁姝不必把疑問出說來,在心中默念就可以。
祁姝情緒低落,心中想著祁斯吟讓她搬去棲玉灣的噩耗,她不想搬,甚至連入職也想一起放棄。
女巫神叨叨看了眼水晶球,直言祁姝正在做出錯誤的決定,讓她坦然接受現(xiàn)狀,不必為無法控制的事物自尋煩惱。
祁姝聽的云里霧里,只覺得真有點玄乎。
她說的話好像能和祁姝的苦惱對上,但所指并不明確。
“小姐�!迸自匍_口,突然說了生硬的中文,語氣沉沉。
祁姝呼吸一凝,抬眼去看她。
只聽女巫慢悠悠開口,一字一頓,“占卜兩百一次,不講價,謝謝�!�
意思是她的占卜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請祁姝掏錢。
祁姝失笑,這位女巫漫天要價的中文倒是說得很流利,意識到她大概只是個江湖騙子。
但出來玩就是尋開心,女巫的話稍微開解了她,祁姝并沒過多計較,只當(dāng)花錢買開心,從錢包里掏了兩張粉色鈔票輕輕放在水晶球旁,不失風(fēng)度地笑著對女巫點頭,“很有趣的體驗。”
祁姝起身要走,女巫再度開口叫住她。
她的手上拿著一根黑繩編織的手鏈,綴著一顆未經(jīng)打磨的紫色水晶,示意要送給祁姝,“紫水晶能幫你找到正緣,你的愛情運勢很模糊,送你�!�
祁姝微笑應(yīng)好,接過道了謝。
聞臨月來得不算遲。
祁姝回ггИИщ到座位上點好一杯長島冰茶,她習(xí)慣多要半顆檸檬,把檸檬汁擠進(jìn)杯口時,聞臨月剛好氣喘吁吁在她身旁坐下。
工作人員333360643632拿著話筒正在試麥,今晚有特邀歌手駐唱。
祁姝將長島冰茶遞過去,示意正撫著胸口調(diào)整呼吸的聞臨月嘗一下,聞臨月不客氣地就著吸管小酌一口,擰著眉說,“我的天,太酸了!”
伏特加和朗姆酒的微苦被劇烈的酸掩蓋。
澀得喉嚨發(fā)疼。
祁姝挪過吸管喝一口,面不改色,“挺好喝的。”
過于酸就嘗不到酒精的濃烈苦味和灼燒感,這是祁姝的自欺欺人喝酒法。
聞臨月不理解但尊重,拿過酒單點了滿杯冰的藍(lán)莓白朗姆。
上次接風(fēng)宴一見,兩人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好好聊會兒,雖然平時在微信里隔著手機(jī)也能八卦,但總歸沒有湊在一塊聊得開心。
先是祁姝聊了幾個從一起飛巴黎看秀的名媛那聽到的小道消息。
不外乎誰家的少爺不滿意聯(lián)姻對象非要和讀書時的白月光結(jié)婚,又或是哪家的私生子徹底和豪門家族決裂離家出走。
兩人聊得心花怒放,酒意上頭,聞臨月突然想起個大瓜,她故作神秘,眸色沉如凝墨,問祁姝,聽沒聽說過余家。
聽見余家,祁姝下意識一愣。
那天的事是她一時上頭闖了禍,她至今沒再聯(lián)系過余景知,企圖就這樣將此事一筆揭過。
她心虛地錯開目光,嚴(yán)陣以待,故作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余家怎么了?
“……哎,也不知道余家的少爺?shù)米锪四募掖笕宋�,幾千人的大企業(yè)呢,說破產(chǎn)就破產(chǎn),余家在南城也算有頭有臉,說走就走了�!�
“走了?”
“嗯,聽說舉家搬到京西了�!�
祁姝聽見這消息,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裙,鬧這么大動靜還不留名,一聽就是祁斯吟的手筆。
她懊惱自己的沖動惹了禍,但一想到祁斯吟是為她出頭,更不好多說什么。
這種情緒沒持續(xù)多久,一陣話筒的蜂鳴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她們隨著一束追光燈朝舞臺一隅看去。
時間已過晚上十點,正是駐唱歌手上臺表演的時間段,追光燈下舉著話筒笑意柔如月光的不是旁人,正是在接風(fēng)宴上被祁姝扇了一耳光的秦舒奕。
前不久她和祝星被爆料的狗仔錘得死死的,兩人都掉了不少代言和通告。
祝星大概是攀上了新的金主,偶爾還能在綜藝節(jié)目里出現(xiàn),相比之下,秦舒奕就過得沒這么好,她整整一個月沒有任何通告,祝星不理她,公司也沒和她續(xù)簽。
但秦舒奕性子堅韌,總要給自己尋個活路,她成名前就是在酒吧駐唱被星探發(fā)現(xiàn),如今又重新做回了老本行,她倒也想得通。
聞臨月顯然也認(rèn)出了秦舒奕。
她頓了下,緩緩轉(zhuǎn)頭,酒吧里光影飄渺,鐳射燈的光輝劃過祁姝微醺的臉,她抿著嫣紅的唇,眸中沒有怒意,沒有憎恨,沒有后悔,什么情緒也沒有。
如一汪平靜的水池。
聞臨月松了口氣。
秦舒奕沒有提前準(zhǔn)備曲目,她將選擇權(quán)給了觀眾。
臺下有人點了一首周杰倫的《反方向的鐘》,前奏音樂緩緩流淌,熱浪里翻滾著香氣和酒精味。
祁姝用她的自欺欺人喝酒法,慢悠悠將長島冰茶喝掉半杯,就算舌頭嘗不到酒味,但她仍有醉意,臉龐稍微發(fā)熱,呼吸也變得綿長,好在思維依然保持清晰。
秦舒奕今晚打扮得很素,白T恤搭配灰色休閑褲,干凈隨意。她的長相是偏東方古典美人那一掛,五官不算銳利美艷,一雙眉眼柔和,去掉粗眼線反而少了艷俗氣,美得清新脫俗。
酒杯中的冰塊漸漸融進(jìn)琥珀色的液體中,玻璃上泛著一層冷霧,祁姝用指尖在杯子上胡亂地劃過,漫不經(jīng)心。
這時,秦舒奕開口唱了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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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你裝什么清高
不同于秦舒奕清秀的外表,她是清冷的煙嗓,聲線被音響在這個密閉空間中放大,竟讓人出奇的沉迷。
歌聲很低沉,帶一些劣質(zhì)音響特有的電流滋滋聲。
不傷風(fēng)雅。
一曲終了,祁姝小聲鼓掌叫好。
聞臨月抬眸看祁姝,目光中微微帶著不解。
感受到她的目光,祁姝頓了頓,灑脫地開口,“男人嘛,玩物而已,沒必要為了他到處記仇,顯得他多重要似的。”
她對祝星沒有任何情緒,所以也原諒秦舒奕。都過去了。
接連有人走到臺前點歌,人多口雜,講話音量不免都高些,只是不知道怎么嚷著鬧著,突然多出幾道不和諧的爭吵聲,夾雜著怒罵和叫囂。
聞臨月預(yù)感不好,拉著祁姝買單離開。
偏偏祁姝穿過人群的縫隙,看見有醉酒的客人去和臺上的秦舒奕拉拉扯扯,寬厚肥膩的大掌貪婪地拉住她的手腕不肯放開,大拇指在揩油似地摩挲。
男人醉醺醺的叫嚷得很難聽,“你裝什么清高,你那視頻我又不是沒看過,浪得很呢�!�
秦舒奕怕丟工作,強(qiáng)撐著情緒陪笑。
祁姝不是多管閑事的性格,只是覺得男人滿口的羞辱聽著太不順耳。
既然對方不情愿,那個男人就不該這樣抓著一個女人的手。
或許是借著幾分酒意,祁姝轉(zhuǎn)身輕輕安撫著聞臨月,“月月,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竟朝人群中心走去,越過重重阻礙,在旁人看熱鬧的視線中,將秦舒奕護(hù)在身后。
聞臨月攔不住祁姝,心中暗叫不好,慌張地去找大堂經(jīng)理和安保人員。
這才搞清楚情況。
鬧事的男人是這個鋪面的房東,出了名的地頭蛇,連酒吧老板也不敢上前阻攔,怕得罪他。
保安見聞臨月柔柔弱弱的,好心勸她,妹妹,聽我一句勸,別管,你看臺上那個多管閑事的女孩,她也討不到什么好。
聽他這么一說聞臨月更慌了。
要不然干脆報警?
又覺得事情還不至于鬧這么大。
她心一橫給祁斯吟打了電話。
電話響兩聲被接通,男人的聲音低沉溫雅,無端讓人安心,“怎么,你們結(jié)束了嗎,祁姝醉了?”
聞臨月慌里慌張地深呼吸,才開口,“祁哥,我們遇到點麻煩�!�
祁斯吟頓兩秒,電話那頭傳來走動聲和拿鑰匙的聲音,他嗓音沉穩(wěn)幾分,“不怕,等我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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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叫嚷的壯漢胸前的金鏈晃蕩,酒精味道在他嘴里發(fā)酵,混雜著煙味酸味,翻出一股惡臭。
見到突然出現(xiàn)在他跟前的祁姝,眼前一亮。
不知死活地胡言亂語,“哎喲,這個貨色更漂亮,怎么,美女你也是一起的?”
祁姝看著壯漢起碼一周沒刷過的牙,滿嘴黃色肥膩的牙垢,惡心地翻了個白眼,很利落地甩了他兩個耳光。
大概是沒料到這位半路殺出的大美人如此潑辣,一時間,壯漢愣住了,秦舒奕愣住了,一旁看熱鬧的眾人也愣住了。
秦舒奕看著將她護(hù)在身后的祁姝,蹙了眉神色復(fù)雜。
她猜到,表現(xiàn)得可憐一些會有好心人出面替她打抱不平,但沒想過這個人會是祁姝。
那個在名流晚宴上狠狠給她一耳光的千金大小333360643632姐,此刻居然貿(mào)然替她出頭。
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更多的是震驚,混雜著尷尬和不自在。
不管怎么想,祁姝都沒有替她挺身而出的道理。
她應(yīng)該在一旁嘲諷她罪有應(yīng)得才對。
祁姝上下打量壯漢,嫌棄的表情很明顯,毫不畏懼,“哪里來的臭流氓,人家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明顯了,你干嘛還要死纏爛打?”
一句話似乎將壯漢點醒,他被這臭女人甩耳光下了面子,十分不爽,氣血直往腦袋涌,揮著手上前就要反擊。
聞臨月看壯漢要反擊,急得抄了個煙霧滅火器想往祁姝身邊跑,她不能看著祁姝被人欺負(fù),奈何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她根本擠不進(jìn)去。
下一秒,一個穿著黑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終于邁腿上前阻擋壯漢。
只可惜攔得不太及時。
祁姝還是被壯漢推搡了一下,撞到一旁的桌子。
桌上的高腳杯跌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在燈光下閃著危險的寒光。
祁姝撞了腰,沒站穩(wěn),仍要朝前摔去,恰好臉朝著那攤破碎的玻璃渣子。
嚇得看熱鬧的旁人都忍不住捂嘴尖叫,這么漂亮的一張臉,可千萬別扎上這些尖銳的玻璃碎片。
好在秦舒奕及時沖下臺,拉著祁姝的手臂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兩人一同摔在地上。
祁姝這才知道后怕,捂著起伏的胸脯大口深呼吸。
酒意清醒了大半。
她剛剛差一點就毀容了!
出面阻攔的工作人員看著不壯,力氣卻不小,他抓住壯漢兩只手臂不允許他再向前半步,說出的話卻很有禮貌,“這位客人,請你冷靜一下,你這樣我很難辦的�!�
祁姝抬頭打探工作人員的背影,逆著光,他半個身子隱入黑暗,但從他挽上去的袖子能看見小臂精壯結(jié)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