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清冷優(yōu)雅,舉著小洋傘現(xiàn)身,一臉不耐煩。
“熱死了,有什么廢話趕緊講。”
“祁姝,我喜歡你,如果你不肯和我在一起的話,我…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賭上生命的威脅,學長不信眼前這個女孩會無動于衷。
祁姝卻預料之外的淡然。
上揚的眼尾里滿是輕蔑,笑得春風明媚,“哦,那你跳吧。”
班主任在一旁干著急,求著祁姝別瞎說。
學長沒想到她這么冷漠,“那我真跳了?”
“遲疑什么,要我?guī)湍悖俊逼铈鲃菀ネ�,嚇得學長腿一軟摔倒,從臺階上滑下來,花瓣散落一次。
“你……你瘋了吧!”
這里是天臺,掉下去會沒命的!
學長嚇得幾乎要尿褲子。
祁姝忍不住嗤笑出聲,踐踏過花瓣,頭也不回地走了。
意氣風發(fā)的十六歲,耀眼奪目的漂亮少女。
夏日的風,輕輕吹過謝子珩額前碎發(fā),惹得他頭腦發(fā)熱,少女唇角那抹頑劣張揚的笑,和傘下白皙肌膚讓他看得入迷,一股很淡的水蜜桃香味順著風飄過來。
尖銳又柔和。
謝子珩一見鐘情。
他見識過祁姝嘲弄人的樣子,所以直到畢業(yè)前,哪怕鼓起勇氣找人要了她的手機號碼,無數(shù)次將那十一位數(shù)輸入在撥號鍵盤上,也從沒有撥出過。
在游輪上,他送出的那杯甜心酒,還有那句“all
I
say
is
it
was
enting
to
meet
you”,都是遲來的表白。
他心情很好,能夠在畢業(yè)多幾年后再次偶遇祁姝。
她不懂也沒關(guān)系。
至少他在圣誕夜上和她共舞一曲。
車停在省圖書館的停車場。
“到了,下車吧�!逼钏挂骱陧鴴吡搜壑x子珩,松開安全帶。
祁姝沒想到祁斯吟會選擇來這里。
三人沿著臺階上樓,圖書館大廳修建得宏偉規(guī)整,踏進去,柔和的燈光瞬間讓人平靜。
通往閱覽室的長廊很安靜,謝子珩獨自走在前面。
取完書,三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祁斯吟自然地挨在祁姝身邊坐,謝子珩拉開她對面的椅子。
她捧著一本曹禺的《雷雨》。
謝子珩的視線在祁姝和祁斯吟之間來回流轉(zhuǎn),隨口問了一句,“你喜歡看話劇?”
祁姝將書翻了一頁,瞥他一眼,“一般吧�!�
“真巧,我也喜歡,我的朋友在話劇院上班,有機會咱們一起去看他演出�!敝x子珩似乎沒聽祁姝講什么。
“我說一般�!�
祁姝又重復了一遍。
chapter
91
念舊罷了
謝子珩忍不住勾一下唇角。
怕影響周圍人讀書,他特意把聲音壓得很低,“一般就一般吧,去看看又不會掉塊肉。”
祁姝直接而平靜地白他一眼,“謝子珩,這里是圖書館,你別老跟我講話。”
面對面,她看見謝子珩的小虎牙,勾唇笑的時候會露出來半顆尖尖。
和他身上桀驁的氣質(zhì)雜糅在一起。
意外的少年氣。
謝子珩忍不住道歉,他只是覺得祁姝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很可愛,咳了一聲,輕聲道,“你覺得四鳳和周萍的愛情值得嗎?”
說話時,他睨了眼祁姝手中拿著的書。
祁姝一頓,幾乎是話落的瞬間,她懂了謝子珩的意思。
四鳳是周公館的侍女,周萍是周公館的大少爺。兩人相戀后,才知道對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謝子珩在點她。
祁姝看著他,不客氣地挑了眉,并不著他的道,“算了,這書不適合今天看,我去換一本。”
謝子珩一臉隨和的笑意,看著祁姝走遠。
祁斯吟敲了敲桌,拉扯回他的視線。
和看向祁姝的溫柔眼神不同,祁斯吟看謝子珩時,黑眸冷而沉,不容商量地邀他,“出去抽根煙?”
他溫潤慣了,偶爾黑臉,讓人看了發(fā)怵。
謝子珩卻并不怕他。
他早知道祁斯吟的存在,也見過他這副表情。
讀書那會兒,祁姝和祝星的戀情鬧得沸沸揚揚,全校皆知,也是眼前這個沉穩(wěn)俊朗的男人黑著臉,將祁姝拎回家。
那時候,謝子珩隔著教室后窗,看男人面無表情,雙眸如冰窖,牽著祁姝的手穿過長廊,他手掌寬大,整個包裹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提著她書包,嘴角因為克制抿成一條線。
謝子珩沒想到,有一天,祁斯吟也會用這副表情看自己。
他懶洋洋仰著往椅子上靠,淡然回答道,“行,抽一根�!�
祁姝換了本書回來。
沒見到祁斯吟和謝子珩。
她四處張望,在玻璃窗外,看見他們站在樹下。
起風了。
二人長身而立,衣角被風略微掀起。
謝子珩掏出金屬打火機,摁燃,祁斯吟不客氣地咬著煙往他手中湊。
吐出的煙霧被風吹得散亂,隔著玻璃,祁姝聽不清二人在聊什么,表情沒什么波瀾,大概在閑聊,一派和氣。
祁斯吟隨意開口,“你在皇后街樂隊玩兒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來了?”
“白人飯不好吃,我更喜歡中國菜�!�
“這么挑食?”祁斯吟挑了下眉尾,說話不太客氣。
“口味哪能這么容易改,我這個人念舊罷了�!�
謝子珩勾著唇角,往祁姝的方向看,她一臉平靜,目光落在祁斯吟身上。
“我不喜歡你,謝子珩,我希望你以后離我和她遠點�!�
祁斯吟溫雅地微笑著對他說。
“好巧,我也不喜歡你,我會離你遠點的,”謝子珩毫不示弱,低頭捻了下指尖的煙,笑道,“不過,這位家長,你別這么緊張嘛,我還什么都沒做呢�!�
謝子珩不是祝星,會被祁斯吟的三言兩語威脅。
他隨心所欲慣了。
在南城,謝家的勢力和人脈,比祁家有過之而無不及,謝子珩實在沒有讓步的必要。
指尖,煙的灰燼攢得長了些,被風吹得墜落。
祁斯吟將煙熄滅扔掉,手心蜷起來,斯文道,“她不喜歡你,你沒戲�!�
謝子珩滿不在乎,笑得頑劣,“可是祁老爺子喜歡我,如果我和她在一起,身份名正言順,你呢?”
這話過于尖銳,祁斯吟聽著刺耳極了。
謝子珩清晰知道祁斯吟的弱點。
祁斯吟的身份,就是與生俱來的束縛和枷鎖,像荊棘絞著他,他愛得再深再用力也沒用,神明沒有賦予他入場的資格。
他和祁姝很難有個結(jié)果。
話講出口,謝子珩意識到自己說得重了點,斂了神色,嘆一口氣,“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往日里沒這么咄咄逼人的。
是祁斯吟先不客氣。
“無所謂,”祁斯吟眸色暗些,掀了眼皮看他一眼,才說,“進去吧,外面冷�!�
他沒必要和小孩計較。
下午六點,祁斯吟開車回到祁宅。
回了庭院,精心打理、四季常青的植物一派盎然,絲毫不受寒冬影響。
謝子珩懶散地走在最前面,祁姝文靜跟在祁斯吟身邊。
兄妹倆長得不像。
但眉目間的矜貴淡然,卻如出一轍。
陳清舉著一盞白茶,端坐在真皮軟沙發(fā)上,越看祁姝越喜歡。
陳清和謝子珩的聊天記錄,結(jié)束在省圖書館大門前,謝子珩不耐煩打字,“我到了,先不聊了�!�
陳清追問一句,“你們?nèi)ツ膬和�?�?br />
謝子珩丟了個定位過去。
屏幕那邊,陳清看著“省圖書館”幾個字重復看了兩遍,覺得不可思議。
這年頭,還有年輕人專程抽時間去圖書館讀紙質(zhì)書?
果真是祁家的孩子。
教養(yǎng)文化都是頂好的。
吃飯時,陳清主動要加祁姝的微信,祁斯吟取餐巾紙的動作頓了一下,喉結(jié)微不可察的滑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祁姝半推半就,沒推脫掉。
晚飯后,謝家人坐一會兒便離開了,祁斯吟和祁姝也準備走,被祁老爺子留了下來。
“你們倆難得回來一趟,住一晚吧,明天吃了午飯再走�!�
說完,便讓小梅姨去給自己臥室里的玫瑰花換水添營養(yǎng)液,一天兩次,一次不差。
臥屋內(nèi),暖氣烘得人暖暖的。
祁姝困倦得早,洗漱完換上小睡裙,鉆進小梅姨給她新?lián)Q的羽絨被窩里玩手機。
祁斯吟吃過飯,被祁老爺子拉去茶室下棋。
祁姝玩累了,看著自己半個小時前發(fā)出的消息,祁斯吟還沒有回。
豈有此理。
她起了玩心,打開前置,對準自己,準備招惹他一番。
香檳金的吊帶裙刻意滑落一半,擋住鎖骨和渾圓酥胸的發(fā)絲,撥到肩后。
拍好的照片里,有她精致而線條流暢的下半張臉,嫣紅水潤的唇被輕咬住,春色旖旎,又純又欲。
手機淡藍的屏幕光,照亮祁姝眸中的肆意。她欣賞了一下照片,點擊發(fā)送。
附帶一條文字。
“祁斯吟,你餓不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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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我不逃
茶室的雪松香,氣味幽微。
祁斯吟想著心事,舉棋不定,疏于防范,連輸給祁老爺子兩局。
重新布局,沒走幾步,老爺子又輕易吃掉他幾顆棋子,徐徐開口,“阿吟,你心不在焉,遇到煩心事了?”
“……頭疼�!逼钏挂鞔瓜卵劢蓿吡艘徊狡�,收回手,揉揉眉心。
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三緘其口。
“那就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祁老爺子站起來,將半開的雕花木窗收攏,竹葉的響聲沙沙穿過窗戶。
他拍拍祁斯吟的肩,沉聲道,“謝子珩不是個壞孩子,和祁家門當戶對,要是姝姝跟他合得來,成全一樁婚事,對兩個人都好。”
要選結(jié)婚對象,整個南城,能配得上他寶貝姝姝的屈指可數(shù)。
謝子珩是個不錯的人選。
他只當祁斯吟今日的沉默,是單純對小輩的不舍得。
畢竟是他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
有情緒很正常。
“祁姝年紀還小,”祁斯吟忽然抬眸,端肅開口,“我不覺得結(jié)婚對她來說有多好,如果她不愿意嫁,我養(yǎng)她一輩子�!�
他表情沉穩(wěn),看上去不像開玩笑。
祁老爺子蹙了眉,反駁他,“糊涂,姝姝怎么可能和你待一輩子,你別太有掌控欲,耽誤了她。”
“不妨問問她,愿不愿意和我待一輩子。”祁斯吟說。
祁斯吟從來沒表露過對祁姝的欲望,雖然養(yǎng)她長大,但他向來拎得清,祁樹勤才敢放心允許祁姝從小待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