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十知天命，這個時候人生的成敗基本上成了定局。
這個年齡說老不老，說小也不小。想好好工作，除了特殊行業(yè)以外，這個年齡還真不好找工作。退休？又有點太早。年輕時候不注意的身體問題，在這個年齡段化為病痛浮現(xiàn)出來了，而且精力也大不如以前。如果上有老下有小的話，那就更累了。
總歸來說這個年齡段還是挺虐的。
但幸好葉泰初體會還好，畢竟他當(dāng)時當(dāng)導(dǎo)演賺了不少錢。最后一部賠了，只是小賠，他手頭還有不少。
在這個社會上，錢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最后一部電影賠了后，葉泰初思索了一段時間，和業(yè)內(nèi)人士喝酒、聊天，其實那個時候他還是可以拉到贊助的，但他最后決定，收手，不拍電影了。
他感覺力不從心，他努力去拍了，但收獲的卻是一堆罵名。
或許自己真的不合適吧。
他明白自己被時代拋棄了，他剛開始當(dāng)導(dǎo)演時，那些觀眾明明是喜歡那些笑點的啊，他們喜歡看男人像個太監(jiān)似的掐著嗓子說話，喜歡看絕世丑女追男主跑，觀眾當(dāng)時是覺得這些搞笑的。
這種定勢思維是很難改變的，是刻進(jìn)骨子里的。即使當(dāng)時后面幾部電影他有意去改，但還是不自覺地展示了自己那一面。他的演員們也是老一輩的演員，所以很配合得就拍成了那個鬼樣子。
葉泰初的票房越來越低，最后撲街，這好像是必然。
葉泰初處世經(jīng)驗豐富，是個比較圓滑的人。
他的確是文藝片出身，但當(dāng)時市場不吃文藝片，喜劇片獨占鰲頭，基本上拍什么都要有喜劇元素，不然觀眾不愛看。所以他也沒什么操守直接去拍喜劇片了。
等到了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賺錢后他就及時退了，也沒繼續(xù)掙扎，他知道再掙扎的話可能成功，但更可能賠一大筆錢，把自己養(yǎng)老的錢也貼進(jìn)去。
他有個朋友評價他說：沒有文藝界的操守。
他仿佛的確是沒什么操守，他會對著投資商點頭哈腰，會滿足出品方往電影里塞人什么各式各樣的要求，電影對于他就是個商品，而不是他的孩子。他和各種人打交道，誰火就跟著誰混，就跟在人家后面叫人家大哥，即便對方比自己年齡小很多。這也是他此前一直能拿到投資的原因。
他的這些行為，一些有操守的文藝界人士是看不上的，有人公開在報紙上嘲笑過他。
不過葉泰初在圈子里人緣不錯，多年經(jīng)營下，他也算有一些人脈。別人知道他挺有錢，所以會問他借錢，他一般也都給借了。
但有些人借了他的錢還背后罵他。
他一個朋友看不下去和他說過這些事兒，他聽了后哈哈大笑，他朋友不解，他解釋說：“你覺得對方為什么背地里罵我？”
他朋友：“額，因為，因為你市儈？”他朋友也是很老實了。
“哈哈哈哈哈，他罵我不是因為我市儈�！比~泰初大笑說道：“而是因為他嫉妒我電影拍的不好但還賺那么多錢，還比他更有錢哈哈哈。”葉泰初哈哈大笑：“所以我笑得很開心，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連我都不如，至少我不會嫉妒別人！”
他朋友和他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也足以看出葉泰初的性格了。
這樣的葉泰初，本來是會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的。
但他今天接到了一個電話。
“葉導(dǎo)，你好，我叫顧白，我從宏達(dá)傳媒那兒得到了你的聯(lián)系方式，你有興趣拍電影嗎？”
在躺椅上曬太陽的葉泰初有些意外：“你就是那個顧白？”
顧白回答：“是的，我就是那個顧白。”
葉泰初：“嚯，聽這聲音很年輕啊�！�
顧白：“說不定我童聲，但年齡大�！�
葉泰初：“原來這也算是童聲，沒想到有人比我還能說鬼話�！�
顧白：“哈哈哈哈，葉導(dǎo)不愧是知名喜劇片導(dǎo)演啊……”
顧白笑完了后問道：“那葉導(dǎo)，我制片，宏達(dá)那邊出品，投資兩億多的喜劇，有興趣拍嗎？”
葉泰初感慨：“兩億啊，放在喜劇上真是好高的投資�！�
顧白：“還好還好。”
葉泰初卻拒絕了：“我不拍了�！�
顧白：“��？”
這是顧白沒有想到的事。
畢竟前兩部導(dǎo)演直接就答應(yīng)了，所以顧白沒想到會有導(dǎo)演拒絕自己。
顧白：“葉導(dǎo)你不用有壓力，基本上是我獨家出的，我很好說話……”
葉泰初：“哈哈，不是這個問題，是我對電影不感興趣啦�！彼_玩笑似的說道：“我后來拍得一部不如一部，感覺自己也不行了，傷心了，不想看電影方面的事了。”
顧白思索了片刻，說道：“是嗎？但葉導(dǎo)，你可是第一時間就知道我是誰了啊�！�
顧白的第一部片子是去年上映的，他剛進(jìn)入電影界，如果葉泰初真的歸隱不看電影的話，那葉泰初是不可能知道他名字的。
葉泰初好像是輕輕笑了笑，沒說話。
顧白感覺有戲，他認(rèn)真說道：“我相信電影這一行，當(dāng)年走進(jìn)來都是因為熱愛。葉導(dǎo)，我把您的片子都看了。您當(dāng)時小撲了一下就收手了，您真的甘心嗎？”
葉泰初笑著說：“那怎么，等我大撲再收手嗎？哈哈，那顧總你豈不是虧死了？”
顧白大喜：“啊，虧錢我無所謂，我有的是錢�！�
葉泰初沒有在笑了，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當(dāng)時是有機會，我也的確是想試試，但我沒什么把握，我不能這樣坑投資商的，對吧？”
顧白追問：“那本投資商如果準(zhǔn)了呢？”
葉泰初：“哈哈，顧總，你讓我考慮考慮�！�
接下來的幾天，顧白時不時給葉泰初打電話問候，順便問葉泰初考慮得怎么樣了。
這位顧總是如此的著急，這讓葉泰初哭笑不得。
“顧總，我正在H市度假呢，你要是這么閑的話要不過來玩一玩兒？”
顧白的蹭錢雷達(dá)動了：“葉導(dǎo)這是要賄賂投資商嗎？”
葉泰初：“當(dāng)然得賄賂一下，和顧總這樣的年輕俊杰一起度假是我的榮幸�！�
02.
既然葉泰初意思就是自己包攬全程費用，但顧白就高興地準(zhǔn)備出發(fā)了。
他答應(yīng)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想近距離說服葉泰初，另一個原因是，自己的租期到了……
顧白按照原定的計劃，就沒有再續(xù)租了，他將多余的東西寄到家里，另外一些則臨時放到了如明家。
七萬的存款讓顧白非常膨脹，顧白在這輩子卡里第一次這么多錢！
他甚至忍不住截圖給他媽炫耀了一下（……）。
盡管他打開wx，就看到劇組男配角演員給他發(fā)來的手寫感謝信，感謝顧白給他們?nèi)珓〗M每人發(fā)了七萬。
……
算了，人要知足。
顧白買了打折機票去了H市，H市是個濱海城市。
葉泰初去機場接了顧白。
葉泰初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飽滿，紅光滿面，但他的駝背和胖乎乎的身材顯露出了時光對他的影響。他穿著花花綠綠的夏威夷衫，胸前掛著串盤了多年的星月菩提，頭頂上還有個草帽，腳上踩著人字拖，整個人非常有度假氣息。
兩人握手，葉泰初當(dāng)天就帶顧白去吃了非常豪華的撈汁海鮮大餐，貝殼鮮嫩無比，海蟹肥美肉厚，大蝦蛄蝦膏飽滿，味道各個都是鮮美無比。
實不相瞞，這還是顧白第一次吃到富貴蝦，畢竟普通的富貴蝦一斤就500多塊了。
葉泰初相當(dāng)大方，說顧白是客人，他直接包攬了顧白的所有費用。
葉泰初顯然很會享受，帶著顧白吃喝玩樂，顧白也跟著葉泰初吃吃喝喝，完全沒提拍電影的事兒。顧白表現(xiàn)得好像他就是過來享受的一樣。
終于，在第四天夜里，葉泰初沉不住氣了，他在船頭問道：“顧哥，電影的事兒……”
顧白因為葉泰初這個稱呼差點一頭栽到水里，“你，您像之前那樣叫我就行。”
真是見了鬼，一個55歲的叔突然張口這么叫你，是你你也會感覺害怕的。
葉泰初扶了一把顧白：“哈哈哈，你也太不經(jīng)逗了，阿白。”
顧白扶著欄桿虛弱地說道：“這不是逗不逗的事兒……哎�！彼綇�(fù)了一會兒心情，“所以葉導(dǎo)現(xiàn)在想開了？準(zhǔn)備接我的項目了？”
葉泰初看著天際的夕陽，沒有說話。
海面上吹來了腥咸的風(fēng)，涼爽、潮濕，非常愜意，雪白的海鷗在空中飛來飛去。
過了一會兒后葉泰初才收斂起所有的笑容，慢慢地說：“阿白，我不能保證票房�！�
顧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沒關(guān)系，你盡情地拍，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放開手腳拍一個喜��！”
然后他故作膨脹地說：“我有錢，就是這么任性。我就想在大屏幕上看到的你拍的喜劇，現(xiàn)在的喜劇片我不喜歡看，大家太收斂了，沒意思！”
葉泰初：“好，那說好了，撲街了你可別打我。我年齡大了，小心我躺下了再訛?zāi)惆雮�電影的錢。”
顧白：“不會的哈哈哈哈！”
葉泰初看著夕陽，慢慢握緊了欄桿。
他是市儈，是沒有操守，是一直跟風(fēng)，為了賺錢他什么都拍。
為了吹捧投資商，他什么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被人背后那樣說他也無所謂，他接受，因為他知道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但他這樣的人，在內(nèi)心也是有著一片真心的。
不管怎么樣，不管拍什么樣的電影……他想拍電影，只要能拍電影，拍什么都行。
他記得自己在看了《江山社稷》后將臉埋入手掌中哭得淚流滿面，他記得自己反反復(fù)復(fù)將前些年最熱的喜劇電影《檸檬大嘴巴》看了很多遍，然后失落了將近一個月，他記得他夢到他解開攝影機的紅布大喊‘開機’，燈光師拉著小燈泡，場務(wù)跟著軌道和、板車在現(xiàn)場奔跑，這所有的一切看上去混亂而熟悉。
這些他都記得。
所以，盡管電影可能撲街……對不起，顧總，我可能給你賺不了錢，但我真的很想拍電影。
葉泰初在心中想到。
但是我會非常非常努力，讓這部電影不虧錢的。
——
第0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01.
在顧白的爭取下，
葉泰初答應(yīng)了承擔(dān)顧白電影項目導(dǎo)演的任務(wù)。
顧白愉快地全款拿下葉泰初，等他帶著葉泰初回S市宏達(dá)傳媒時，林澤南已經(jīng)草擬好了演員名單。
林澤南欣喜地對顧白說：“顧總，
您真的太厲害了，我還以為很難爭取到葉導(dǎo)呢�！�
“我也沒做什么�！鳖櫚渍f，
“我只是激發(fā)了一下葉導(dǎo)對電影的熱愛，
然后告訴葉導(dǎo)說無所謂賠不賠，
由我來一并承擔(dān)，
葉導(dǎo)就答應(yīng)了�！�
林澤南笑了：“顧總您這個說法，娛樂圈沒有導(dǎo)演會拒絕您啊�！�
這倒也是，顧白的這個邀請方式的確是相當(dāng)絕殺。
另一邊，葉泰初作為導(dǎo)演，
開始看林澤南草擬的試鏡名單了。
他看了一眼名單，差點以為自己看錯。
他拿著試鏡邀請名單去找顧白和林澤南，
顧白當(dāng)時正和林澤南訴說自己是怎么勸說葉泰初的呢，葉泰初就拿著名單進(jìn)來了。
“阿白，你這是逗我呢吧？”
他揮舞著手上的一沓紙，
問道。
顯然，
他還是知道一些這些名單上演員的情況的。
顧白心虛地說道：“這不是，
帥哥靚女嗎……”
葉泰初：“我看到這個名單時眼睛差點掉出來。”
顧白：“哈哈，
您這就夸張了�！�
“說不定是寫實�！比~泰初說，“現(xiàn)在的那些人工培育過頭的小狗，就茶杯犬什么的，
一激動不就會眼睛掉出來么。我孫子想買一只那個，
我就給他網(wǎng)上搜眼睛掉出來的照片看，
他就哭著說不買了他要買正常狗�！�
顧白：“…您可真是個好爺爺�！�
眼看著他們說著說著跑題了，林澤南插嘴：“葉導(dǎo)，
這是按照顧總要求暫時邀請的，但具體還是要由您決定的�！绷譂赡险f完后想到，茶杯犬這類網(wǎng)紅品種狗其實某種意義算是年輕人的專屬，但葉泰初卻能信口說出這些只屬于年輕人的詞語，由此可見他挺關(guān)注網(wǎng)絡(luò)實時的。
這一點對于文藝創(chuàng)作者來說非常重要的，不接地氣的話就會產(chǎn)生窮人家的保姆一定打補丁吧這種創(chuàng)作了。
葉泰初這點也算難能可貴。林澤南想到。
葉泰初聽到這是顧白要求的演員，他又轉(zhuǎn)向了顧白：“你看我表情，你看到了嗎？這在網(wǎng)上叫垮起個B臉，你懂嗎？”
顧白捂住了嘴嬌笑：“哦嚯嚯嚯……”
看著笑得跟鬼似的顧白，葉泰初吐槽了一句：“你現(xiàn)在的表情就和我以前電影里的招牌表情一樣�！�
顧白立刻就想起葉泰初以前電影里那群魔亂舞的夸張景象了，他震驚地摸了下自己的臉，然后趕緊收斂笑容。但他還得嘴硬一句：“葉導(dǎo)的意思就是說，我好看的像老牌演員一樣是吧？”
葉泰初和那邊的林澤南都忍不住笑了。
認(rèn)識久了，會發(fā)現(xiàn)顧白有時候真的挺幽默的。
尤其是他在非常凡爾賽地說：“哎呀我真的不想賺這么多錢”的時候，真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渾然天成的幽默感。
當(dāng)然，要是顧白知道他們這樣想的話，估計要晚上睡覺的時候悲傷地咬被角了。
葉泰初搖頭失笑，接著問道：“劇本呢？”
顧白：“還沒整，等著你來定，要不葉導(dǎo)你自己寫吧，編劇的這份錢不要讓其他人賺了，都你自己賺，這樣多好�！蹦撤N意義上，顧白非常相信葉泰初的品味。
葉泰初眼睛一瞪：“那你信不信我讓他們在泥塘里翻滾？”
顧白大笑：“哈哈哈你只要別讓他們在馬桶里吃面就行，他們經(jīng)紀(jì)公司會干碎我們的。”
葉泰初假裝哆嗦了一下：“阿白你真惡心，說什么馬桶呢�！�
顧白驚嘆：“葉導(dǎo)！這是您自己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