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高處的熒光植物光芒黯淡，營造出夜晚的效果。工作了一天的黑霧信徒們回到了各自的房間里，只有巡邏隊和監(jiān)視者們還在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門真的打開了。一個人從中走出來，監(jiān)視者們警鈴大作，其中一個做了個手勢，率先走過去冷聲詢問對方要做什么，其他人則舉起槍，瞄準了那個人的腦袋。只等一絲不對勁就攻擊。

    他們看到兩個人說了什么，對方將什么東西放在了監(jiān)視者的掌心里，后者愣了一下，向他們做出【沒問題、可以靠近】的手勢。

    剩下的兩人對視一眼，極為謹慎地慢慢靠近。其中一個剛要出聲詢問，眼前兩人猛然出手，將他們擊暈。

    前來問話的監(jiān)視者毫無異樣，將暈倒的同伴放在地上，垂首向奧雷烏斯做出臣服姿態(tài)：“大人，已經(jīng)解決了�！�

    他的右手握著一枚圓牌，背部涂滿鮮血。在碰觸后立刻融入了掌心里，讓其果斷選擇了背叛。

    奧雷烏斯順手將剩下的血抹在了兩人身上，看著血液滲入皮膚：“我們還有事情要做，等他們醒了你解釋一下，繼續(xù)守在這里，有其他人來幫我好好掩飾�！�

    監(jiān)視者毫無疑議地應(yīng)下。奸商從房間里走出來，兩人直奔基地最深處。

    黑袍守衛(wèi)提供的地圖上有不少普通信徒不能進入的地方，在與研究員不經(jīng)意透露的口風(fēng)比對下，他最終鎖定了幾個可能關(guān)押著逃跑實驗品的位置。

    奧雷烏斯低聲道：“做個交易吧，告訴我實驗品在哪個地方？”

    珍寶落地聲在兩人耳旁嘩啦啦響起，奸商從袖子里摸出一枚勞比擲向空中，重新落在掌心里的是正面。

    “在第二實驗室后方。”

    第二實驗室是基地里防護最嚴密的實驗室，后方區(qū)域只有寥寥幾人能夠進入，平時有不少守衛(wèi)。今天也一樣。

    他們都是基地里實力強悍的血脈者，可惜今天遇到了趕時間的紅發(fā)青年。

    他甚至沒有停下狂奔的腳步，僅是抽出【暗槍】纏在手腕上，顆顆圓潤潔白的珍珠在蜜色皮膚映襯下，邊緣反射出一絲極冷的光。

    一種難耐的渴望感盤踞在心頭，催促著他立刻采取行動。紅發(fā)青年隨手搶過奸商掌心里的勞比，無視對方面具上驟然漫開的紅色，向著守衛(wèi)們擲去。

    訓(xùn)練有素的守衛(wèi)者立刻反擊，直接開槍打穿了硬幣。與此同時，他們的身體猛然一疼，無形子彈擊穿心臟與頭顱，極為規(guī)律地在他們四個身上各開了八個洞。

    奧雷烏斯吹了聲口哨，頭也不回道：“回頭還你兩枚�！�

    暈染的猩紅顏料停了好一陣才回歸最初的表情，奸商按捺下差點洞穿對方身軀的繃帶，冷聲道：“交易達成�！�

    這個馬甲所有物的占有欲強大到可怕，哪怕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在勞比被奪走時他仍感到一陣刺痛，險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沒人能平白無故從奸商手中獲得什么，哪怕是他自己。

    紅發(fā)青年沒有進去，蹲下來處理起地上尸體。奸商大步走到緊閉門前，繃帶深入虛空，從中取出模仿制造的信物。

    污染物大門順利打開，里面光線幽暗。奸商步入其中，迎面是鋪天蓋地的幽綠微光。

    這間實驗室內(nèi)只有一個莢囊，占據(jù)了門對面整整一面墻。里面同樣灌滿液體，隱約可見一條寬厚粗大的長尾，鱗片邊緣若有若無地發(fā)出光來，透過液體折射出夢幻朦朧的色彩。

    奸商走上前去，冷不丁對上一雙冷漠的紅瞳。他這才看到實驗品的全貌，龐大的蛇尾強行連接在人類的軀體上，形成極強的壓迫感。實驗品的上半身貼在莢囊底部，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沒有穿衣服，肌肉流暢，皮膚有一種奇妙的冷白感，頭上長著兩只類似昆蟲的觸角。伴隨聲音不時抖動。不談非人的部分，算得上相貌優(yōu)秀。

    奸商與他對視幾秒，眼前驟然一花，隨之響起的是巨大的碰撞聲。實驗品的身軀龐大，速度卻快得驚人，剛剛正是他整個撞到透明屏障上的聲音。猩紅瞳孔直勾勾望著奸商，裂顎一直開到耳根，紫色蛇信嘶嘶吐出，用口型怨毒地吐露詛咒。

    【去死�！�

    尖銳的指甲嘎吱嘎吱滑過莢囊壁，少年的臉龐扭曲無比，像是一只從地獄里爬出的血淋淋怨鬼。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這些東西這些人都該去死！

    他恨不得撕裂這些黑袍人，吞其肉剝其骨。莢囊在反抗下微微顫抖，很快就觸發(fā)了壓制警報。新的黏液被注入囊中，少年頓時痙攣著沉入水底，發(fā)出無聲的痛苦嘶吼。

    守在外面的奧雷烏斯很快聽到趕來的腳步聲，他嘖了一聲，心知不能久留。屋內(nèi)的奸商轉(zhuǎn)身欲走，卻忽然聽到了細微的掙扎聲。

    他轉(zhuǎn)頭看去，實驗品艱難地抬起頭。

    【你不是這里的人？】

    警報聲持續(xù)不斷地響起，這個奇怪的黑袍人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后微微點了點頭。

    少年眼中爆發(fā)出強烈的渴望，新注入的液體對他的身體有極強的壓制作用，五臟六腑溶解般的疼痛。試驗品拼了命地向?qū)Ψ綔愡^去，臉被透明莢側(cè)擠成一團，看起來滑稽而難看。

    但他的眼中充滿瘋狂與渴望，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燃燒般的生命力。不同于先前見過的實驗品，那些生物或是麻木、或是憤怒，奸商從未見過像對方一樣如此渴望活下去的眼神。疼痛讓他再也說不出去一句話，但從少年的舉動里透出鮮明的信號。

    【救我！】

    【我想要活下去！】

    這是生命陷入絕境的吶喊，是末路者最后的憤怒與掙扎。他在呼喊、他在證明、他在抓住一切希望�？粗�少年鮮亮的眼睛，古怪的黑袍人終于改變方向，走到了莢囊前。

    后者愣了一下，這才看到對方兜帽下的不是人臉，而是一張蒼白的面具。

    猩紅顏料勾畫的眼睛看著他，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黑袍人將手貼在莢囊的另一邊，繃帶包裹的肢體僅隔一層薄膜與他的臉碰在一起，一時竟說不清誰更像是實驗品。

    這是怪物嗎？

    少年睜大眼睛，心臟瘋狂跳動，他執(zhí)著地想要更貼近對方，像是瀕死之人終于得以呼吸。就算是怪物也無所謂，他想要活下去！比誰都更想要活下去！

    “我可以救你，但你能夠付出什么呢？”

    戴著面具的怪物問道。如果這是夢，肯定是個充滿死亡與血腥味的美夢。實驗品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盯著那張面具嘶啞回答。

    “一切�！�

    把他的一切都奪走吧，他愿意將自己的心臟獻給惡魔。連同靈魂與所有，成為卑躬屈膝的仆人。

    只要能活下去。終有一天他會親手毀了這里！全部殺掉那些人！

    黑袍人低低地笑了。一張?zhí)摶闷跫s出現(xiàn)在兩人中央，隨著話語落定而無聲自燃。

    “如你所愿，從今天起，你可以稱呼我為奸商，或者主人�！�

    潔白繃帶刺穿莢囊，生生切碎了少年先前無論怎么都無法擊破的阻礙。無法動彈的少年拖著長尾從中滑了出來，跌落在地上無法行動。奸商彎腰抱起他，長達十幾米的蛇尾拖在地上，絲毫不影響其行動。

    “你要帶他走的話，我建議最好快一點。雖然已經(jīng)有點來不及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實驗品下意識因為光線瞇起眼睛。頭頂?shù)挠|角晃動，捕捉聲波轉(zhuǎn)化為信息。

    比起人類，他能感受到的東西更多：源源不斷的熱源正從遠處跑來，圍堵在這間實驗室門口。他們身上傳遞出畏懼的氣息，似乎正是針對在說話的男人。

    奧雷烏斯將鬼火燒化的尸體踢了出去，唇角噙著微笑。暗金瞳孔亮得驚人。

    “你們要一起上嗎？”

    副作用三重影響下他居然覺得還好，被【萬石之母】力量強化的內(nèi)臟有力運作，帶來難以言喻的舒暢感。

    隨著詛咒的加深，這具馬甲本身戰(zhàn)力是在不斷下降的。有謀略地使用能力和瘋子是兩碼事，當奧雷烏斯越來越容易瘋狂，就會多受許多傷害。這種久違的輕松感讓他不由露出一絲微笑。正處于自己地盤上的黑霧信徒們自然也不會退讓，雙方撞在一起，爆出一片飄散的血花。

    實驗品興奮得渾身發(fā)抖，抱著他的黑袍商人看透其內(nèi)心所思所想，含著笑意問道：“你也想去？”

    “是的，希望您能給我這個機會�！�

    多么美妙啊，聽著這些黑袍人發(fā)出的哀嚎，他連靈魂都在忍不住戰(zhàn)栗。

    奸商的手從他額頭拂過，黏液的影響頓時被清理一空。實驗品的身體輕松起來，耳邊響起主人平靜的聲音：“去吧�！�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些人既然做出了決定，就該有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覺悟。

    少年猛然躥了出去。他是這里最完美的實驗品，無論速度還是力道都無與倫比。尖銳笑聲所過之處，必然濺起嫣紅血色。仇恨讓這頭野獸變得勢不可擋。負責(zé)人駭然色變，對手中的聯(lián)絡(luò)器低聲道：“啟動最終防御，喚醒瑪格麗塔大人的守護�！�

    隨著命令下達，整個基地微微晃動。在最深處某個絕密的房間里，一朵絕美的花在植物簇擁中緩緩綻放。

    單看花朵，這朵花美得令人心動神搖，任何人都樂意將其摘下插在心上人的鬢間。

    但只要看到花下密密麻麻的觸須，先前萌發(fā)這個想法的人會立刻打消這個念頭。這些觸須插入房間墻壁，進而延伸到整個基地中，與所有植物根系糾纏在一起。往上支撐起整片原野的生長，往下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座基地的構(gòu)造。

    瑪格麗塔的實驗基地守衛(wèi)并不強大，大多情況下，是依靠隱蔽和靈活性轉(zhuǎn)移。

    為了防止意外，這位強大血脈者在每個基地都留有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一旦觸發(fā)就有驚天動地的威力。

    磅礴生命力向外散發(fā)，整個荒原與基地為之震動。身處其中的人都清晰感知到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黑霧信徒們迅速撤退，盡管他們身上都有瑪格麗塔的認可，也無法杜絕誤傷的可能。

    打上頭的實驗品想要追上去，卻被奸商的繃帶纏住，三人向上方逃去。路過實驗室時，奸商將那些莢囊全部打破，逃跑的試驗品們?yōu)闉l臨毀滅的基地更添一份混亂。少年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跟在后頭沒說話。

    生物電梯已經(jīng)坐不了了，奧雷烏斯強行打破地面沖了出來。整座荒原的植物都發(fā)了瘋似的生長，動物們將彼此撕咬得血跡斑斑，卻連愈合的速度都趕不上，最終全都演化成扭曲怪物。嗅到活人氣息后立刻沖了過來，卻被少年一尾巴拍成了漿糊。

    冷漠的蛇瞳掃視所有生物，以守護的姿態(tài)將兩人圈在其中。他伏低身體，恐嚇性地張開裂顎，露出內(nèi)外兩排森森毒牙。

    如果是平時，這些動物早就嚇得沒影了�？稍谧兂晒治锖�，它們無視死亡與痛苦，爭先恐后地向著三人撲來，完全不顧自己是否能夠打破那些堅硬鱗片。

    碾爛的碎肉則被植物吸收，它們變得越來越活性，開始主動對身邊的生物發(fā)起攻擊。狂亂舞動的藤蔓與花朵遮天蔽日，就連最普通的野草都能輕松切碎獵物的骨骼。

    人力可敵百敵萬、倘若整個自然向其宣戰(zhàn)，又該如何抵達？

    就在植物按捺不住，從四面八方瘋狂撲向幾人時。忽然間，這些植物上仿佛遭受了什么突如其來的攻擊，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本——龍——來——啦——！”

    一個帶有電子感的稚嫩聲音從頭頂傳來。正在瘋狂翻閱商品列表的黑袍商人一怔，仰頭看去，高處有什么東西向他們直直撲了下來。

    第134章

    白

    熾熱火焰掠過地面，

    驅(qū)散了想要襲擊他們的植物。救援者拍動雙翼，融入血絲的蒼白骨骼堅硬輕盈，被鋼架噴射器托起飛在空中。

    它渾身上下被細密鱗甲包裹，

    反射出金屬特有的寒光。乍一看就像是座沖進戰(zhàn)場的小型堡壘，充滿勢不可擋的沖擊性。

    梅森有一瞬間卡殼，

    眼睜睜看著骨龍落在身前。這只鋼鐵巨獸向著狂亂的植物張開嘴，

    喉嚨深處隱約可見發(fā)亮的鋼鐵炮口。體內(nèi)安置的小型動力爐迸發(fā)出強勁火力，源源不斷地將向噴射器供應(yīng)燃燒油，

    化作噴吐而出的烈焰。

    這種火焰含有極其細微的助燃油物質(zhì)，能夠緊緊貼在目標上，

    極富易燃性。植物在這樣的范圍攻擊下毫無反抗之力，紛紛燒成了焦炭。其他被激怒的植物猛然伸長，

    向著鋼龍狠狠抽去，

    卻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雷霆劈碎。

    出手的血脈者停在空中神色冷漠。來救援的不僅有骨龍，

    還有飛在天上的十六位龍裔。

    他們是特意選出來的幼龍護衛(wèi)隊，

    皆處于半龍化狀態(tài)，身手矯健強悍。面對想要傷害骨龍的植物，個個眼中燃燒著怒火。幼龍見到人類就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機械城的動力加速器太快，

    他們居然沒能跟上。

    如果幼龍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們該怎么回去見族人？

    龍族生而為王，

    龍裔也繼承了這一點。為首之人抬起手來，

    身后數(shù)十位血脈者齊齊出手。轟然砸落的雷電火冰仿佛晴空暴雨，

    狠狠地砸在了荒原之上，在涌動的翠綠中撕開了一道道巨大傷痕。

    骨龍對自己的出場別提多滿意了，

    它很是驕傲地往紅發(fā)青年面前一躥，帶起一陣風(fēng)聲，

    險些直接撞在對方身上。

    看在此人與奸商熟悉的份上，實驗品甩了一下尾巴將橫沖直撞的龍攔住。

    被迫緊急剎車的龍不滿極了。它的身形屬于幼龍，因此在調(diào)配發(fā)音器的時候，機械城直接選擇了童聲。聽起來分外稚嫩。

    “你為什么要阻止我見奧雷烏斯？”

    他話音剛落，原本正在攻擊植物的龍裔護衛(wèi)軍齊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武器對準了蛇尾少年。后者毫無畏懼地瞥了回去，嘶嘶回應(yīng)：“你這樣撞上去，就可以在醫(yī)院里看到他了�！�

    即便骨龍身高足有數(shù)米，與光尾巴都有十來米的少年相比還是有些黯然遜色。一大一小視線相對，無聲燃燒起噼里啪啦的戰(zhàn)火。

    作為中心的紅發(fā)青年緩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循著血液建立的聯(lián)系遲疑望去：“...骨龍？”

    對方忙不迭點頭，尾巴歡快地甩來甩去，將地面上的植物殘渣抽得粉碎：“是我！我終于找到你了，奧雷烏斯�！�

    梅森本來還擔(dān)心骨龍被發(fā)現(xiàn)后抓去做實驗，卻不料對方混得比自己還好，有了一支貼身保護的小隊。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龍裔護衛(wèi)隊已經(jīng)換了一種攻擊方式。與那些流浪血脈者或者家族養(yǎng)的血脈者不一樣，龍裔們個個都是財大氣粗的主。每個人身上光槍都有不下兩把，在領(lǐng)導(dǎo)者的命令下統(tǒng)一填充火焰子彈，沖著滿地植物砰砰砰地開槍，爆裂的火光炸個不停，狠辣得讓植物見了以后都要恐槍。

    另有聲音在遠處此起彼伏，那是前來救援的其他人。放在科技時代也是相當震撼的一幕，饒是已經(jīng)適合了這個世界的梅森都哽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評價。

    我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穿越者了，不應(yīng)該再為這種小事而震驚...可你們最初是個西幻世界�。�？

    最后一絲稀薄幻想煙消云散。骨龍眼眶中的火焰歡快跳躍，得意地等待夸獎。

    “我找了你好久，先是去了一趟東部戰(zhàn)場，可你不在那里。我在戰(zhàn)場上遇到了龍裔們，他們沒認出我�！�

    說到這里，它的聲音忽然低了一些，鬼鬼祟祟地往天上瞥了一眼，抓緊時間和對方說悄悄話。

    “他們帶我回了龍裔駐地，我告訴他們，我是被愛德華死前喚醒的龍，因此有著他的記憶。其他事情都忘記了，只記得自己是你的契約龍，必須找到你。龍裔們經(jīng)過商議，決定帶我來見你。我們到帕廷頓城才知道你已經(jīng)來西部了，沙肯子爵迎接了我們，還幫我和機械城牽線，為我加急打造了一身專屬裝備！”

    說到這里，幼龍炫耀地抖了抖翅膀，尖銳鋼刺晃得人眼生疼。這身完全模擬巨龍身體構(gòu)造的鋼鐵鎧甲只有龍骨能夠承擔(dān)沖擊力，放在其他生物上都有因反作用力受傷的可能。

    “現(xiàn)在最要緊的事情是給我一個名字，愛德華的名字已經(jīng)不能用了，你給我取一個吧�？蓜e讓我露餡了�！�

    它憂心忡忡地提醒對方，生怕自己的謊言被戳破。梅森萬萬沒想不到有一天還要被對方教怎么說話，一時無言。

    在龍裔的強火力下，周圍暫時安全了。護衛(wèi)軍收起翅膀降落，一雙雙立瞳直勾勾望向紅發(fā)青年，充滿來自食物鏈頂端強者的審視。

    他們正在評估。

    他是否有資格承擔(dān)龍的信任？是否有能力成為龍的同伴？在黑霧前時代，那些強大而古老的巨龍只會與人類中最強大堅韌的勇士同行，這是世界上僅此一條的巨龍，龍裔們更不可能將它交給無能之輩。

    紅發(fā)青年的目光與龍裔們相撞，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幼龍垂下頭去拱他的手，似乎還想讓他多聽自己說說話。兩者之間默契渾然天成，不容任何人插手。

    而對方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它的腦袋，輕聲道：“尼德霍格，別鬧。我正在與你的族人們對話呢。”

    幼龍勉強安靜下來，紅發(fā)青年走向守衛(wèi)隊，主動向其中最強的龍裔伸出手。他說的不是人類的語言，帶有更古老艱澀的韻律。

    龍裔的眼神微微波動，握住了他的手，同樣以龍語回答：“我沒想到，原來現(xiàn)在還有人會用龍語�！�

    龍語天生具有廣泛的聲域，沒有特殊的發(fā)音結(jié)構(gòu)很難學(xué)，人類想要學(xué)會更需要千百萬倍的努力。除此之外，與龍結(jié)締契約的人也會得到使用龍語魔法的能力。

    這是奧雷烏斯剛剛從骨龍那里得知的東西，于是他緊急兌換了五分鐘的龍語通曉。

    拜這幾句龍語所賜，龍裔面向他的態(tài)度已與最初完全不同，紅發(fā)青年笑了笑：“作為和龍同行之人，掌握龍語是基礎(chǔ)。我是奧雷烏斯，很高興見到你。”

    他向龍裔微微俯身，以掌心按在左肩，滑到右邊，最后在額頭、心臟與嘴唇上各點了三下。象征勇氣、智慧與榮耀。

    看到這個動作，龍裔的眼睛亮了起來。身后的守衛(wèi)隊們一聲不吭，沒有龍裔不認識這個禮節(jié)。

    它來源于第一個龍騎士與龍的相遇。變成人形的龍混入了人類的角斗場，遇到了來挑戰(zhàn)的騎士。人類向著衛(wèi)冕的龍俯身，抽出長劍說：“賭上我的勇氣、智慧與榮耀，以手中的劍起誓，我將對你發(fā)起挑戰(zhàn)�！�

    此后，想要成為龍騎士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無論輸贏，要和龍打一架。

    這些龐然大物天生就站在常人無法抵達的高處，極少有人愿意與它們?yōu)閿�。�?zhàn)斗讓龍更加了解自己的騎士，也讓騎士們得以獲得龍的認可。

    而在黑霧時代，幼龍自然不會主動和契約者打架。職責(zé)就落在它的親族身上。

    龍裔笑了。他有一頭燦爛的金發(fā)，瞳孔恍若晨曦流光。被收起的龍翼重新張開，散發(fā)出蓬勃的戰(zhàn)意。

    此刻，他象征著全體巨龍對眼前騎士的認可。縈繞的光霧攏于掌心，金龍龍裔回答：“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但我已收到了你的請求。等回到釘鎮(zhèn)，讓我來看看你的實力吧。”

    自然的力量是可怖的，但仍不敵人類的齊心協(xié)力，幾個小時后，這片曾經(jīng)茂盛的荒原就變成了一片破敗遺骸。

    大地重歸荒蕪，卻讓人感到安心。唯一可惜的是當他們再入基地，黑霧信徒們已經(jīng)全部消失，其余實驗品也在混亂中喪生。

    前來營救的貴族們望著從火焰余燼中走出的兩人。鋼鐵巨龍護在紅發(fā)青年的右側(cè)，背后跟隨著一隊裝備整齊、冷漠高傲的龍裔護衛(wèi)隊。半人半蛇的青年跟隨在黑袍商人左側(cè)，鱗片碾碎地面上焦黑的枯枝，毫無感情的猩紅蛇瞳掃視著敵人，卻在對方隨口吩咐下乖巧如愛犬。

    千里迢迢搬來救兵的丹砸了咂嘴，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有這樣兇悍的血脈者保護，哪還需要他苦心孤詣跑了那么遠叫人來？先祖太爭氣有時也讓人覺得頭疼。金發(fā)貴族在心里長嘆了口氣，丟開手里的□□，向奧雷烏斯一把抱了上去。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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