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直到接近中西部交匯處，
商隊一連幾天平安無事。守衛(wèi)逐漸松懈下來。
這天深夜。一個人影從帳篷里閃了出來，
他避開守夜人，繞著貨車轉(zhuǎn)了一圈，
將什么東西塞了進去，一輛都沒落下。隨后又用同樣的方式轉(zhuǎn)回了帳篷里。
打著哈欠的守夜人拿樹枝撥弄著篝火，
渾然不知有人在背后進進出出。
天亮后，商隊整理行裝重新出發(fā)。路過某處平坦地帶時，車廂毫無預(yù)兆地爆開了。
“砰砰砰�。 �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震耳欲聾，不少人因此受傷。在混亂中，地面開始震動，無數(shù)植物突然從中冒出，直接刺穿了負責(zé)警戒的人。
“敵——”
年輕男子嘔出一口血來，被植物頂?shù)搅丝罩�。沒能躲過這次攻擊的尸體掛在高處，像是一張張垂落的人肉旗幟。
老商人呆若木雞地立于原地，他早些年見過無數(shù)危險的場景�？蛇@次或許是因為年齡太大了，雙腿居然一時難以動彈。
“嗖——”
伴隨一聲輕響，一根藤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刺去。
千鈞一發(fā)的緊急時刻，老商人眼前閃過一道身影。等他回過神來就已身處安全地帶。
紅發(fā)青年將他救下，轉(zhuǎn)身繼續(xù)營救其他人。鋒利劍光橫掃，清剿出一片安全空地。有個東西從他的袖子里掉出來，恰好落進了某具尸體的帽子里。
馬車爆破仍在繼續(xù)，硝煙彌漫，貨物亂糟糟地滾了一地。奧雷烏斯棄劍抬手，珍珠手鏈柔和閃爍�！景禈尅烤珳拭辛苏谒僚暗闹参锔浚脤Ψ匠酝纯裎�。
大地因此開裂，好似一張張深淵巨口，吞噬著所有能夠吞咽的東西。幸存者尖叫著尋找安全地帶，到處混亂無比，直到瘋狂植物退去才逐漸安靜下來，在老商人顫抖的聲音中恢復(fù)秩序，開始重新清點人數(shù)。
他這才注意到艾博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奸商】與【奧雷烏斯】也沉默下來。跟隨著大部隊的行動，眼瞳深處閃過一絲無機質(zhì)的反光。
老商人奇怪地撓了撓頭，總覺得這兩個人的動作有點奇怪。
...似乎，有點像木偶？
......
在距離商隊有段距離的位置，地面突然裂開。從中伸出一條條觸手，頂端裂開巨口，嘔吐著將人吐了出來。
女研究員站在他們面前，面若冰霜：“死了嗎？沒死就爬起來，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渾身裹滿黏液的黑霧信徒們抖了一下，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赫然就是那些被怪物殺死的人。
他們快速處理了臉上的偽裝，身上的傷口自動愈合。藤蔓刺穿身體的同時給予了他們新的生命力，使得傷口看似致命，實則完全不礙事。
黑霧信徒都知道這支商隊有問題，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可帕廷頓城的封鎖越來越緊，再待下去很容易暴露身份。黑霧信徒們索性反其道而行，借助假身份報了名，再假死脫身。
緊隨而來的艾博從高處落下，他沒有被植物命中，而是自己找到了大部隊�，敻覃愃沉怂谎�，語氣略帶嘲諷。
“你脫身的方法真是拙劣�！�
艾博溫和笑笑：“反正也不會再回去了。”
“你不回去，加西亞家族可是要遭殃的。”
“無所謂，他們最好快點去死�！�
“誒呀呀，那可是你的家族，還真是兇啊�！�
黑霧信徒跟了上去，哪怕渾身濕淋淋的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其中一個狼狽地抹了一把臉，在心里罵罵咧咧。
他是一個負責(zé)偵查的盜賊，沒注意到自己用于掩藏頭發(fā)的兜帽里似乎多了什么。
那是一枚金質(zhì)雪花掛飾，名為【幽境】，是丹持有的封印物。可以釋放出透明的薄膜，將主人隱藏起來。
奧雷烏斯和奸商趴在【幽境】上，借助污染物將自己藏起來。只要不伸手去摸，任何人都無法看到兜帽里有東西。
爆炸不僅為黑霧信徒提供了便利，也讓奸商得以完成了一系列操作。
他先是制作出兩人模樣的假人，在混亂的戰(zhàn)斗中突然放出，同一時間用能力將兩具馬甲縮小，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完成了接力。
為此，奧雷烏斯身上的所有污染物都提前放在了馬甲身上。并將從丹那里借來的【幽境】扔到了尸體身上。
變小的兩人一路狂奔，在尸體被地面吞噬前跳進了兜帽里，抱住【幽境】發(fā)動能力，最終完成了這一場偷天換日。
這個人也不是貿(mào)然選擇的，在商隊的幾天里，奸商一直在觀察和艾博接觸的人。其中，這個盜賊時不時會往艾博面前逛一圈。再加上一些小小的手段，奸商在對方藏起來的行李里發(fā)現(xiàn)了一枚黑霧護符，從而確認了身份。
準備很復(fù)雜，但結(jié)果是成功的。
黑霧信徒們跟著瑪格麗塔步入一個山洞，奸商花錢捏了一個潛水版望遠鏡出來。
如果兜帽主人現(xiàn)在撓撓頭，一定會覺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一支高高的望遠鏡從他的兜帽里伸出來，觀察著四周的場景。整體因為【幽境】而變得透明。
借助這兩樣?xùn)|西，他終于看清了附近的環(huán)境。
這個山洞極深，內(nèi)部曲折難認，像是一座渾然天成的迷宮。
地面和洞壁內(nèi)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有什么活物在到處跑動。轉(zhuǎn)角處偶爾會有黑亮的眼睛盯著來客，直到瑪格麗塔帶他們走過去后才消失。
走到洞穴深處時，地面上逐漸開始出現(xiàn)菌絲。厚重的菌絲織成了一條松軟柔韌的地毯，令人不由聯(lián)想起蜘蛛的網(wǎng)。
最深處堆放著一個個綠繭，躺著八九個昏迷的孩子，正是血脈者學(xué)院失蹤的學(xué)生。
“就在這里進行傳送吧，傳送陣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瑪格麗塔站定，地面上的菌絲向外爬開，露出地面上的傳送陣。
它是一個由金屬制作的多棱面平臺，整體不大，只容得下一個成年人。邊緣的凹槽內(nèi)填充著一種紅到發(fā)黑的液體，除此之外每個角都有一個凹陷，似乎需要插入什么。
黑霧信徒們各自拿出一塊灰黑色的小鐵牌，嚴實縫合地插入了凹陷中。每插入一塊鐵牌，液體便順著機關(guān)流向中央。在最后一處紋路填滿液體后，平臺發(fā)出了機械的運轉(zhuǎn)聲。
與此同時，帕廷頓城內(nèi)。
一位胖乎乎的面包師放下手里的工作，對客人說今天有些事情提前停業(yè)。在關(guān)上店門后，面包師來到地窖，本該堆滿食材的地下赫然放著兩只綠繭。
他取出兩枚黑霧護符，將其放在綠繭上。兩只綠繭上空打開了一扇灰色大門，黑色霧氣順著指引卷住綠繭，將其一點點拖入門內(nèi)。
面包師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虔誠與狂熱，直到巡邏者沖入了地窖，看到即將合攏的灰門頓時心中一顫，舉槍大喊：“停下！”
面包師轉(zhuǎn)頭，向他們露出和氣的笑容。身體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砰的一聲爆開濃濃的黑霧。
一位慈祥溫和的老人帶著藥回到家中，這幾天她的兒子兒媳與小孫子生病了，都要靠老人照顧。
當(dāng)巡邏隊追著黑霧氣息踹開房門時，老人的身軀炸裂，撲面黑霧躲閃不及，有些不夠穩(wěn)定的血脈者痛苦嗚咽一聲，其中一個慘叫著異變成了怪物。
待一切平息，巡邏隊在臥室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死亡了好幾天的夫妻倆與孫子...
以黑霧護符為錨點，傳送平臺霧氣升騰，在上空形成了一扇灰色大門。
門內(nèi)不斷出現(xiàn)綠繭。黑霧信徒們小心翼翼接住送到菌毯上，待最后一個綠繭落在地上，傳送平臺咔嚓一聲裂開了。
“手藝人做的東西還是挺好用的，可惜太容易壞�！�
瑪格麗塔揮了揮手，菌絲重新蓋住殘骸。土撥鼠怪物們從地面上爬出來，開始瘋狂進食菌毯。
它們吃得越多，體型越大。很快就變成了一只只馬大小的巨獸。黑霧信徒們帶著綠繭爬到了土撥鼠的背上，這些怪物成為最好的坐騎，避開人類聚集地，帶著背上的信徒們狂奔起來。
艾博落在其中一只土撥鼠身上，聞言淡淡開口。
“這些只是仿品而已，如果不是南部那群廢物弄丟了【傳送門】，我們現(xiàn)在還會擁有更多。不過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找到是誰帶走了它。剩下的事情就讓手藝人們?nèi)ソ鉀Q吧，他們不是想要集齊失控污染物，打造最終之物嗎。”
“也是，只要那東西還在我們手里，失控污染物最后會是要回來的�！�
最終之物？失控污染物？
想要知道這些，去問本人無疑是最好的。奧雷烏斯沉下心神，借助世界樹建立的聯(lián)系找到傳送門。
諂媚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你了解手藝人嗎？”
“手藝人啊...
”
傳送門停頓了一下，語氣充滿厭惡：“您對他們感興趣嗎？沒必要，他們只是一群瘋子罷了�！�
“哦？他們對你做了什么嗎？”
能讓傳送門這么說可不一般，奧雷烏斯一下子來了興趣。
傳送門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呃，也沒什么，他們就是想讓我和其他失控污染物生個孩子而已�！�
第178章
黑霧列車
“這……其實沒什么好隱瞞的。手藝人算是第一批與失控污染物聯(lián)系的人類。他們希望獲得更多的失控污染物，
和我們的需要相符，因此我們達成了合作。”
“但他們的想法太奇怪了，這些人類想要得到穩(wěn)定的失控污染物來源，
又缺乏生產(chǎn)渠道，于是開始另辟蹊徑�！�
傳送門的聲音里透出一股淡淡的無語。
“人類瘋狂起來就沒污染物什么事了。他們企圖通過用更強大的污染賦予污染物活性，
用廉價的生物繁殖能力讓我們自己生�！�
這消息一出來，
失控污染物立刻不干了。我們來找你合作，結(jié)果你還想找東西污染我們？
包括傳送門在內(nèi)，
一大批失控污染物能坑死幾個就是幾個，坑不了的拔腿就跑，
絕不回頭。
“不過就算這樣，由于手藝人制造最終之物的計劃，
還是有一部分失控污染物留在了他們那里，
也弄出了一些成果�！�
【失控污染物】并不是對能力的劃分，
而是針對污染物是否誕生了自我意識。
使用污染物會付出代價，
如果被其刻意引誘，死亡率將會大大提升，因此貴族協(xié)會才會一直抓捕失控污染物。
奧雷烏斯問：“那最終之物是什么？”
“是手藝人的妄想。每個失控污染物從誕生意識起就知道，我們是不完整的，
必須尋找到某個東西才能完成進化。而手藝人想要制作出一個最強的失控污染物并控制它。在他們的構(gòu)想中，這個污染物可以與【怪物之主】的實力匹敵，
能為人類提供庇護。那其實就是失控污染物進化后的最終形態(tài)�！�
說到這里，
傳送門不屑地呵了一聲。
“想得倒美，
如果他們能夠這么輕松地做出來，我們還辛辛苦苦找什么？直接跪下來奉他們?yōu)橹鳎?br />
等著賞賜就夠了�！�
紅發(fā)青年有些好奇：“所以你們要找的東西是什么？”
傳送門一下子蔫了：“……其實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有這么一個東西，
黑霧信徒最開始找到我時說他們有線索，因此我協(xié)助他們，他們則會幫助我變強。但是遇到您以后，那些東西不再重要了�！�
“嗯？”
“您身上的污染實在是太強大了！”
傳送門一下子振奮起來，無比激動地吶喊。
“太美麗了！太優(yōu)雅了！太強大了！每次吸吮您的鮮血，我都忍不住想要將您整個吃下去。奧雷烏斯大人，您的血就能讓我變得強大。只要您還活著，我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血，為此無論赴湯蹈火，我都一定會讓您活下去的！”
“……”
說到最后，傳送門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相當(dāng)病態(tài)。紅發(fā)青年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yīng)，只覺得嘆為觀止。
這年頭不僅人變態(tài)，門也很變態(tài)。
一人一門在意識中交流，了解了不少關(guān)于失控污染物的情報。意識外，土撥鼠怪物們則日夜兼程。
它們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跑進黑霧邊境，瑪格麗塔提前制作了一些能夠傳送的植物，幫助黑霧信徒們躲開了警戒最嚴格的地帶。
越往邊境，遇到的麻煩越多。在最后撞上一隊攔截者時，她不得不留下來應(yīng)對這群麻煩的家伙。
紙包不住火。西部三大家族之一，波特萊姆的家主帶著人前來攔截。
看到隊伍中的艾博，攔截隊中的某人面露震驚之色：“你是...”
“啊，看來被認出來了。自己家族的人果然很不方便吶，還是殺掉你好了�！�
艾博用苦惱的語氣說著，臉上看不出什么困擾之色。
加西亞家族血脈者已經(jīng)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神情才好。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和這群家伙在一起！？”
波特萊姆家主已經(jīng)從協(xié)會中得到暗示，并無太大驚奇，神情冰冷地警告道：“艾博·加西亞，現(xiàn)在投降還來得及，否則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你們好像還沒搞清楚，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你們這邊的人�！�
這番話讓那位加西亞家族血脈者臉色青了白，白了黑，最終化為咬牙切齒的恨意。
“你怎么敢……加西亞家族從不會背叛人類！”
他先前有多么以艾博為榮，現(xiàn)在就有多么想殺死他，為家族洗刷這份恥辱。
“是啊，我知道。追求榮耀的加西亞，渴望名譽的加西亞，哪怕我的父親是個混蛋，為了名利不擇手段甚至能夠放情婦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還是不會投身于黑霧。我已經(jīng)厭煩了，加西亞也好，波特萊姆也好，只要擋路就拜托你們都去死啦�！�
殘忍話語昭示著血淋淋的開端。波特萊姆家主的臉色陰沉下來，毫不猶豫地啟用了自己的血脈能力。
大地轟鳴、土地仿佛柔軟的波浪翻涌，欲要吞噬一切敵人。
瑪格麗塔從懷里摸出一包晶體，丟給背后的黑霧信徒。腳下伸出無數(shù)植物，以強健的根系固定土壤，進而向敵人發(fā)起了進攻。
血脈者們看到她的舉動就猜到要做什么，急忙想要阻攔。艾博輕飄飄地落在了他們的身前，笑瞇瞇開口：“不要忘了還有我啊。”
混亂戰(zhàn)斗中，土撥鼠們帶著信徒們趁機脫身。即便主人不在也認得路，一直闖入了黑霧中。
不知跑了多久，它們終于停了下來，黑霧信徒們爬下土撥鼠的背，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他們沒等太久，一輛金屬列車從黑霧中沖出。其外形類似老舊的蒸汽電軌車，車頭亮著一盞巨大的車燈。外表布滿鐵銹，透過玻璃車窗能夠看到空洞的車廂內(nèi)部。
列車發(fā)出響亮的汽笛聲，在他們面前停下。車門自動打開，一個半透明的模糊人影出現(xiàn)在車門內(nèi)，用嘶啞的聲音開口：“一人一位，售票員即將檢查車票，請各位不要擁擠�！�
領(lǐng)頭者從兜里拿出一把亮晶晶的晶石遞給它，恰與所有人的人數(shù)相對。
模糊人影接過晶石，卻沒有讓開位置：“還差兩張車票，請您及時繳納�！�
領(lǐng)頭的黑霧信徒猛然一驚，目光如刃投向人群中：“是誰混進來了��？”
模糊人影紋絲不動，仍在重復(fù)：“還差兩張車票，請您及時繳納；還差兩張車票，請您及時繳納；請及時繳納及時繳納及時繳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