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聽到這里的朋友們都驚訝地看著他。安塞花是一種已經滅絕的植物,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初級草藥大全》的范圍,不是新手可以知道的東西。
栗發(fā)少年仍舊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正確答案:“輕傷治療藥劑和補血藥劑�!�
男人心中驚喜,立刻抓住了他的把柄:“我給你的書里根本沒有關于安塞花的記載。你根本沒有學會這些知識,只是在作弊而已!”
梅森早有準備:“你給的書里的確沒有,但我之前在家里看過藥劑學的相關書籍。《黑霧前時代植物記錄》、《歷史藥劑大全》都提到過這種植物,分別是第245頁和第79頁�!�
這家伙……!
藥劑師黑了臉,呵斥老婦人找來這兩本書。第245頁和第79頁赫然記載著安塞花的相關內容,就連頁碼都沒錯。
他盯著那兩頁紙,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世界上怎么會有比他還天才的人�。�
思來想去,藥劑師的想法只有一個:“你一定是作弊了!除非你是腦蟲血脈者,否則不可能有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記住這么多東西!”
是的,普通人的確不可能�?伤撬拈_人。
梅森回以一個靦腆的微笑,在對方眼里顯得異常扎眼:“可能是因為我是天才吧。”
這句話刺得男人為之一頓:“你……!”
栗發(fā)少年神情乖巧地補刀:“別忘了履行約定,老師,從這里倒立著走出去繞雅安一圈。作為血脈者,您一定不會賴賬吧?”
如果真的做,他的臉往哪擱?如果不做,所有朋友都聽到了這番話,以后該怎么見他們?
藥劑師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其他藥劑師的目光刺得他抬不起頭。他怒而抬起手,掌心亮起青色光澤:“你這家伙...!”
少年絲毫不懼:“您不會是想打我吧?作為老師打人可是很不好的�!�
“既然要認我做老師,想打就打了,誰能管我?”
“我!”
房間門被一腳踹開,來人栗色頭發(fā),眼眸微瞇,冷峻的臉龐殺氣騰騰。
艾布納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就為了看看到底是誰在欺負自家兒子。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頓。能夠取得爵位的血脈者是同級中的佼佼者,身上的殺氣自然不是這些普通藥劑師能夠媲美的。
男人陰冷的視線從所有人臉上滑過,最終停在了藥劑師的臉上。語氣異常危險。
“怎么,就是你要對我兒子動手?”
第190章
苦艾
雖然知道是個強者,
但這些人不認識艾布納。
他在十來年前就和妻子一起去了領地,多年來默默無聞。藥劑師瞥他一眼,判斷出對方的等級。
區(qū)區(qū)C級血脈者,
他仗著自己是雅安城屈指可數(shù)的藥劑師,一點都不領情。
“怎么,
你要在這里鬧?真打起來伯爵大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要知道,就連伯爵府用的藥劑都是我做的,
除了我沒人能做出這么好的效果�!�
他這句話說得狂妄而真實,血脈者重視戰(zhàn)斗能力,
愿意當藥劑師的本就少,合適的植物系血脈就更少了。
艾布納心平氣和:“你再說一遍?”
“如果你打了我,
伯爵大人絕不會放過你!”
“再說一遍?”
“你——”
話音未落,
男人一拳砸在藥劑師臉上,
后者腦袋嗡的一聲,
鼻子不由自主淌下一股熱流。他捂著鼻子,又驚又怒。
“你...!”
“是啊,我打的�!�
艾布納活動了下手腕,冷笑道:“你說了兩遍是吧,
我打你一遍,拖到雅安面前由我妻子再打一遍,
你應該沒意見吧�!�
來做客的朋友們趕緊制止,
干笑道:“他只是性格暴躁,
沒什么壞心眼的�!�
“再說連你一起打�!�
朋友立刻噤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到了一旁。其中幾個比較強的擋在藥劑師身前,
面色很是難看。
“你們這么做未免太過分了吧�!�
艾布納呵呵一笑:“你們想玩群毆?”
淡淡青藍色光輝從艾布納的右半身散出,勾勒出纖細嫵媚的身姿。綢緞般長發(fā)輕飄飄揚起,
光潔白皙的皮膚滑如牛奶。她將臉頰貼在丈夫的手臂上,會說話的眼睛望向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栗發(fā)少年臉上。
“怎么了,我的孩子在外面受欺負了?”
法伊蕾爾的聲音溫柔,青藍色光線仍在蔓延,勾勒出無數(shù)同樣熟悉而曼妙的身影。
手持長鞭、殺氣冷戾的法伊蕾爾。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法伊蕾爾。腹部微微鼓起,神情慈愛的法伊蕾爾.....
艾布納記憶中每個階段的法伊蕾爾都出現(xiàn)在這里,足足有十幾個。他們的血脈能力就是呼喚彼此,無論是現(xiàn)在的,還是過去的。
男人攬住妻子的腰,擋在兒子身前,看著臉色煞白的藥劑師們,語氣和煦如春風。
“你們是要單挑還是群毆?”
男人面前驟然空了一片,看著躲開的藥劑師們,他的臉色比雪還白。艾布納看向梅森:“你說怎么辦,兒子?”
梅森乖巧道:“老師不是說讓打他兩次嗎?爸爸和媽媽各打一次,很公平�!�
一個媽媽打一次,在場十幾個媽媽打十幾次。豈不是情理之中?
艾布納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笑道:“你聽到我兒子怎么說了吧�!�
藥劑師下意識后退:“你不能這樣!我可以制作緩解污染的藥劑,它必須基于我的血脈太陽花制作——”
“所以呢?我兒子現(xiàn)在又用不到。”
艾布納一步步逼近,拳頭在視線中無限放大,男人一拳砸在藥劑師的左眼上,語氣陰沉而瘋狂。“藥劑師大人被人捧得太高,估計早就忘了一件事吧——”
“別惹瘋子!”
在慘烈的哭號聲中,梅森默默地關上了門,擋住了門外人好奇的目光。
等艾布納發(fā)泄完怨氣,藥劑師鼻青臉腫地趴在地上,身體不時抽搐一下。哪怕同為血脈者,他和在戰(zhàn)場上廝殺出來的人實力仍舊天差地別。
“老師,您還好嗎?”
頭暈目眩之際,栗發(fā)少年蹲在前,神情充滿正直和憐憫。
藥劑師看到他就覺得骨頭發(fā)疼,臉色慘白:“你不要叫我老師...”
他才沒有這樣毆打老師的弟子!
“這怎么行?您親口說的,只要我通過考驗就會收我為弟子,可不能食言�!�
梅森親熱地將對方扶起來,言語神情真摯極了。藥劑師的嘴唇不斷哆嗦,像是被感動到滿臉淚花,忍不住想要說什么。
栗發(fā)少年一把按住他,聲音柔和而堅定:“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先好好休息,教我的事情不急于一時,老師的身體要緊�!�
眾人看得十分復雜,從這一幕看起來,對方真的是個不錯的孩子。難道他們集體出現(xiàn)了錯覺,剛剛喊爸媽毆打藥劑師的家伙和這個噓寒問暖的少年其實不是一個人?
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中,藥劑師的臉色白如積雪,內心憤怒咆哮。
你們別被這家伙騙了��!他就是個混蛋!
少年的手恰好按在衣服下的傷口上,痛得他面目扭曲。他想要大聲揭露對方的真面目,可每次開口都會被對方狠狠地按回去,只留下飽經創(chuàng)傷的身軀。
該死!該死!該死!
這小子是故意的!
藥劑師內心狂怒卻對此無能為力。艾布納特意將力量留在他的傷口里,不僅阻礙了自愈,稍有動作就會痛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分了解藥劑師的老婦人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恐目光從梅森臉上一閃而過,慌忙收了回去。
真相通常隱藏在有實力的人口中。只要有強大的靠山,就算是新晉血脈者也能成為人群的中心人物。
栗發(fā)少年仿佛是一位真正的好弟子,親自送老師回房休息,替他送走了來做客的朋友。最后,他向墻角的老婦人招了招手,笑呵呵道:“過來�!�
老婦人猶豫地走過來,卑微問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嗎?”、
“老師這段時間要好好休養(yǎng),不能讓人打攪,你先和我們一起去伯爵府住幾天吧�!�
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可是...”
她一眼就看出對方受傷是真的重。艾布納專挑關節(jié)打,對方起碼一周下不了床。這段時間最不能缺人照顧。如果家里一個人都沒有,藥劑師該怎么辦?
“別擔心,老師可是優(yōu)秀的血脈者,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倒下的�!�
少年長相溫和普通,不似父親般富有男子氣概,亦不如母親婉轉秀麗,卻讓人看得很舒服。
琉璃似的眼睛真誠地望著她,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老婦人吞了口口水,敏銳地意識到對方想做什么。
“好、好的。”
“那就太好了,老師在里面休息,我們走吧,不要打攪他。”
少年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父親向外走去,甚至沒忘記為老師關上門。陰影籠罩了整個房間,躺在床上的藥劑師終于緩了過來,大聲叫喊。
“人呢��?你們不會真的把我扔在這里了吧,快滾回來!該死的婊子,白費我養(yǎng)你那么久,趕緊給我拿藥��!”
撕心裂肺的聲音回旋在房間里,黑暗中始終無人回應。
......
艾布納曾在前線混了很長時間,總結出來的經驗之一就是先下手為強。
所謂惡人先告狀,就是搶在藥劑師來之前先把所有事情告訴雅安。
伯爵看到兩人共同進門時就覺得不妙,等聽完所有事情后臉色更黑。他忍了忍,最后還是沒忍住。
“我是給你兒子找老師,不是讓你去打我的藥劑師!”
艾布納振振有詞:“是你找的藥劑師太不頂用了,居然想揍我兒子。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我當時就不該答應你的要求。”
雅安嘴角抽搐,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血脈者身上有問題是常事,他知道藥劑師性格不太好,沒想到會直接和梅森父子發(fā)生沖突。
現(xiàn)在責備對方也晚了,他嘆了口氣:“算了,你們還想要什么樣的老師?我去幫你找找�!�
少年眨巴著眼睛:“不是已經決定了嗎?我已經和藥劑師先生做了約定,他答應成為我的老師�!�
雅安伯爵有些意外:“你真的要當他的弟子?”
“暴力是沒用的。想要摧毀一個人就要從根本上毀掉他的驕傲。讓他一輩子只能活在另一個天才的影子下�!泵飞t腆一笑�!拔业诙斡龅竭@種人,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第一次遇到要殺他的人已經棄暗投明改叫他祖宗了。倘若沙肯知道他想什么一定會為自己正名:哪怕都是反派,他們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好不好!這玩意給他提鞋都不配!
艾布納得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腦袋,語氣充滿自豪:“真不愧是我兒子�!�
對方眼神濡沫:“都是父親教得好�!�
“......”
雅安對這兩個家伙徹底無語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就是一個大瘋子生了一個小瘋子。他怎么就瞎了眼答應幫他們呢。
雅安:“你們自己決定吧,但不許再打藥劑師了,伯爵府還需要他的藥劑�!�
艾布納和梅森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笑瞇瞇道:“是——”
得了吧,這兩個人要是能聽進他的話,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了。
伯爵望著兩人出門的背影,心中頓生一種憂愁。
等出了門,艾布納拍了拍梅森的肩膀:“有伯爵的這句話,那家伙之后不會再拿這事報復。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之后就靠你自己了�!�
沒有血脈者能在無微不至的呵護下長大,父親的關懷只能庇護一次,真正想讓藥劑師屈服還要靠梅森自己。
少年笑著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
和他們進去時相比,門口少了個人。梅森看來看去終于找到了對方。老婦人身上似乎很害怕開闊地帶,主動縮進了走廊的角落里,仿佛一只懼光的蘑菇。
少年走到她身前,琢磨著沒個名字也不是個事,他總得知道怎么叫對方。
“藥劑師一般怎么叫你?”
老婦人遲疑了下,囁嚅道:“廢物、蠢貨、垃圾、婊子、丑八怪、派不上用處的家伙...”
她每念出一個稱呼,少年的表情就冰冷一分。等她說完,對方的神情變得無比陰沉。
“我開始后悔沒多打幾拳了、開個玩笑,那些都不該是屬于你的稱呼。假如你沒有名字,就由我給你起一個吧�!�
“苦艾,這個名字怎么樣?”
老婦人怔了一下。
她知道這個名字,這是一種草藥,生長在海拔極高的雪山上。性情堅韌、味道苦澀、是許多疫藥不可缺少的原料。
她有資格要這個名字嗎?從來沒人給過她名字,就算是親生父母都拋棄了她。少年善意地看著她,她幾乎能夠想象到對方眼中的自己。
白發(fā)蒼蒼、老邁難堪。
她與對方云泥之別,就像是一灘爛泥,根本不值得對方多看。而對方給她這個名字,她也不覺得感激。喂野貓的人給貓取了個名字,難道就是這只貓有家了嗎?
不、不是的,這只是對方的一時好心。但老婦人已經很擅長接納這種好意了。就像是一棵真正的苦艾,一生飽經風雪,名字苦、心里也苦。葉片接住些許從天而降的雨露,哪怕是別人的一時興起,居然也覺得甘甜。
老婦人、不,苦艾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謝謝�!�
第191章
二十天
苦艾的失態(tài)只維持了很短一段時間,
她似乎已經熟悉了忍耐與馴服,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了。
梅森帶她來到伯爵府的客房,他們會在這里度過接下來的一周�?喟o張地打量著屋內,
梅森見狀很自然地問道:“對了,苦艾,
你在那里呆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