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盡管戰(zhàn)爭不休，城內(nèi)仍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人類總能發(fā)揮出驚人的生命力。刻著商會圖標(biāo)的馬車來來往往，

    商人和居民們在路邊擺著攤位，吆喝著售賣東西。閑逛中，

    梅森忽然聽到了伙計賣力的招呼。

    “新店開業(yè)！新店開業(yè)！全場八折，

    各位都來看看喲！”

    這熟悉的臺詞太過親切，

    梅森看向這家店鋪。門口掛著作為招牌的黑色木板，

    上面畫著一張白色面具，用紅色顏料涂抹著孩童涂鴉的笑臉。

    嗯？

    梅森挑起眉梢。站在門口的伙計見狀立刻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先生，這是我們奸商商會第一天正式營業(yè)，

    您要不要進來看看？”

    好家伙。

    白和紫羅蘭都把商會發(fā)展到這里來了？

    “行啊，那就介紹一下你們這里的商品吧。”

    梅森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決定支持一下自家的商會。

    商鋪不大，

    但是打掃得很干凈。全部人手只有店主帶著兩個伙計。胖乎乎的店主笑臉迎人，

    很是和藹可親。

    梅森看到他的臉時就樂了。

    這家伙在黑區(qū)做了不少勾當(dāng)，只是比其他人好些，

    手上不沾多余人命。梅森用奸商進行清掃時念在這一點上沒殺了他，只是逼迫對方用靈魂做出了交易。想不到發(fā)展得還不錯，

    現(xiàn)在都變成獨當(dāng)一面的小頭目了。

    貨架上的商品大多是戰(zhàn)斗和家常用品，嘴饞的孩子眼巴巴看著櫥窗里的糖果，讓父母們不得不停下腳步，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把他們從窗前拉開。

    “您想買什么？我們家賣的都是來自帕庭頓是高檔貨。想要什么都應(yīng)有盡有！”

    “我想要定制的東西，要求只說一遍�！�

    老板眼神微微一閃，笑瞇瞇地問：“您想要什么東西？”

    梅森搓了搓手指，做出一個人人都懂的手勢：“愿群星之地永遠(yuǎn)閃爍，唯有財富不朽�！�

    “原來是貴客，請跟我來。”

    聽到這句話，老板和一個伙計耳語幾句，親自帶著梅森來到后面的房間。

    房間內(nèi)由欄桿分成兩部分，看不清另一面的場景。梅森在房間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另一面?zhèn)鱽怼?br />
    “你要買什么情報？”

    回頭要再定一個暗語，能直接不付錢購買情報的那種。嗯...還要再做個令牌當(dāng)防偽圖標(biāo)。

    梅森在腦海里構(gòu)思著未來，開始詢問起帕庭頓的情報。

    橫豎是將錢從一個口袋放進另一個口袋，梅森也不心疼，大不了之后再去找白要點援助。

    一番詢問下來，梅森心里大致有了底。他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繼續(xù)慢悠悠地在街頭閑逛。教會的到來讓梅森從后勤工作中解脫出來，免去坐班后，他有時間去做更多事情。

    “西部的防衛(wèi)戰(zhàn)注定花費很長時間，可以先將機械師送回去。等到西部家族送來的資源到了，對新鎮(zhèn)進行大規(guī)模的改造�！�

    梅森的心思落在機械師身上。只要有足夠資源就能隨心所欲制作出機械裝置的能力配合不計成本的投入，會塑造出什么樣的怪物？

    就連他自己想到都忍不住心頭火熱。

    “奧雷烏斯可以先留在邊境，積累戰(zhàn)功和聲望。迦南需要帶回帕廷頓，穩(wěn)定雙方的局勢�！�

    而他自己可以先去帕庭頓布置好剩下的事情，安穩(wěn)下來后再回新鎮(zhèn)。

    各種計劃在腦海中飛速成型，這背后自然少不了同盟的支持。梅森將思維轉(zhuǎn)到奧雷烏斯身上。正在偷懶的紅發(fā)青年睜開眼睛，眼底閃過一絲靈動的光。借助羅家族靈魂們的感知，他翻過高墻，輕松找到了目標(biāo)。

    忙得腳不沾地的沙肯停下腳步，站在走廊上抬頭。

    “來都來了，就不用特意躲了吧？”

    “實力進步得很快嘛。”

    清朗笑聲從頭頂傳來，紅發(fā)青年跳到他面前。沙肯習(xí)慣性打量一陣，嗅出了不懷好意的味道。

    “畢竟在戰(zhàn)場上呆了這么久，多多少少學(xué)了點新東西�！�

    “是啊�！�

    紅發(fā)青年熟絡(luò)地勾住他的肩膀，神秘兮兮道：“我剛剛知道了一個情報，保準(zhǔn)真實。想知道的話只需要...”

    他向沙肯勾了勾手指，笑瞇瞇地比個數(shù)。

    金發(fā)貴族嘴角抽搐：“你連我都不放過？”

    奧雷烏斯?jié)M臉誠懇：“我是真的窮啊�！�

    沙肯：“.....”

    他翻了個白眼：“去找家族的人取，就說是我讓你拿的�！�

    “不愧是羅家族的少爺，就是大方！”

    “...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地老鼠口吻？”

    奧雷烏斯笑而不語。

    地老鼠說的就是黑區(qū)人，就像是地下的老鼠一樣不敢見人，因此被稱為地老鼠。他湊過去和沙肯嘀嘀咕咕地耳語一陣，后者蹙起眉頭，時而沉默時而深思。待紅發(fā)青年講完，沙肯慎重地問道：“消息屬實嗎？”

    “當(dāng)然。”

    看著奧雷烏斯自信的表情，沙肯點了點頭：“我去安排回去的隊伍，如果有這類的消息都可以來告訴我，價格好說。”

    “沒問題！”

    沙肯轉(zhuǎn)頭要走，又停下腳步特意叮囑：“還有一件事，注意安全。”

    紅發(fā)青年愣了愣，勾起嘴角調(diào)笑：“安心吧，我可是很強的。”

    金發(fā)貴族哼了一聲：“我知道，所以才讓你別死在最前面�！�

    “是是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還想殺了我嗎，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聽到你關(guān)心我�！�

    “我警告你，先祖?zhèn)兊撵`魂還在聽著呢，別說這種話啊�！�

    “怎么，怕晚上被找麻煩嗎？”

    “你——呵，我不和你一般計較。”

    再擔(dān)心他我就是冤大頭！

    沙肯氣沖沖地走了。紅發(fā)青年在他背后笑了一陣，收起臉上的表情。

    他這次說的情報全都是貨真價實的，還幫沙肯免去了買情報的費用，可謂是相當(dāng)實惠。誰讓這也是他的家人呢。

    等到了傍晚，在外逛了一天的梅森乖乖地回了家。

    法伊蕾爾和艾布納忙得腳不沾地。他們曾參加過上次黑霧反擊戰(zhàn)役，對西部情況較為了解。根據(jù)梅森的推測，如果不是當(dāng)初忙于尋找解除黑霧詛咒的東西，他們兩個人的爵位絕不至于子爵。梅森還沒見過他們兩個全力出手的模樣，法伊蕾爾似乎也不太想讓他參與其中。

    但對于如今的梅森來說，這種程度遠(yuǎn)遠(yuǎn)不夠。

    哪怕是在黑霧邊境，法伊蕾爾仍舊保持著良好的習(xí)慣。只要能夠自己做飯，她就絕不假以人手。同樣，艾布納也會盡可能在晚餐的時候回來，和家人們一起吃飯。

    切了小塊的熏肉煮湯，搭配西部邊境特有的黑石面包。這種面包的外表酷似石頭，實際上吃起來的口感也差不多，比一般的黑麥面包還要堅硬，必須切塊后泡進熱水里才能食用。

    最多的還是灑滿了香料的烤肉，切成分量十足的大塊后用炭火烤，這種烤肉的原料取自無害化的怪物，只有血脈者能夠食用。

    這是獨屬于一家三口的安靜時光。法伊蕾爾時常給其他兩人夾菜，長發(fā)如瀑，溫柔嫻雅，側(cè)臉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柔美。

    梅森默默吃著她夾到碗里的烤肉，這段時間已經(jīng)讓他習(xí)慣了無論什么時候都要回到家里，和兩人一起吃晚飯。

    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沒辦法在心里將法伊蕾爾作為母親，但不得不承認(rèn)，兩人的舉動早已慢慢滲透了他的心房，從原身的父母變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承認(rèn)的親人。

    有時他也會想，如果法伊蕾爾和艾布納知道了真相，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待他嗎？

    但這種事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可能將真相告訴兩人，因此只能懷著一份愧疚扮演著孩子的身份，努力對他們更好一點。

    艾布納咽下口中的烤肉，抬頭看向梅森：“我收到消息。羅家族近來會派一批隊伍回去，梅森，我希望你能跟著他們回帕廷頓。伯爵和羅家族的關(guān)系很好，他們答應(yīng)只要回到帕廷頓，就用傳送陣送你回去�！�

    梅森下意識望向法伊蕾爾，后者神情平靜，顯然早就商量好了。

    有句話說得好，父母永遠(yuǎn)是那個面對危險第一時間想送你去安全地帶的人。

    他在心里啞然失笑。自己還在想怎么說服兩人，他們倒好，直接把自己打包送上車隊了。

    法伊蕾爾諄諄善誘：“作為下屬的貴族，你可以依靠羅家族，不過別為他們賣命。他們只是雇傭了我們干活，用不著為了他們出生入死。如果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走就是了，現(xiàn)在的帕廷頓也不和平�！�

    好吧，看來大家都有各自的算盤。每個人心里都門清。

    亞麻發(fā)色的少年乖乖應(yīng)了下來。他拿勺子攪拌著碗里的湯，聽法伊蕾爾發(fā)出一聲嘆息。

    “據(jù)說帕廷頓被襲擊后，議會長再次身負(fù)重傷。也不知道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如果他出事的話未來又要不太平了�！�

    看來帕廷頓的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只是貴族協(xié)會隱瞞了議會長失蹤的事情，沒人知道背后主使就是議會長。

    梅森扯了扯嘴角，試探著問：“媽媽，你覺得議會長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什么樣的人嗎...”

    法伊蕾爾沉思片刻，微笑著回答：“他是一個傳奇�！�

    第261章

    議會長的過去（下）

    北境一年四季下著雪，

    冰冷的雪花覆蓋了以圣城為中心的一半城市。在黑霧前時代，北境又被稱為白龍的吐息。據(jù)說這里成棲息著一群白龍，沉眠時的呼吸帶來冰霜，

    因此鎮(zhèn)守在這里的國家又被稱為白龍之國。

    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古老的國家已經(jīng)被黑霧埋葬，巨龍的骸骨腐朽不堪，

    只剩下圣國屹立于冰雪上，

    傳頌著【萬事萬能之主】的神威。

    教皇漫步在結(jié)滿冰凌的庭院里，有低級圣職者正在清掃地面。見到這支地位崇高的隊伍，

    年輕的圣職者慌忙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來者的臉。等到視野中的靴子邁向遠(yuǎn)方才松了口氣，

    雙手拿起掃把繼續(xù)清掃積雪。

    直到遠(yuǎn)去，教皇才開口：“你知道嗎，

    休爾，

    其實教會里的大多數(shù)人并不認(rèn)識我。如果脫下這身衣服，

    他們大概只會將我作為前來朝拜的普通人。”

    跟在他身后的祭司立刻回答：“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的。您是引導(dǎo)我們的牧者，

    無人不識得您的威儀�！�

    “不用恭維，我并不是在試探你的忠誠。”

    教皇目光幽遠(yuǎn)：“多么可悲，他們認(rèn)識的是我頭上的冠冕與教皇之名，卻不一定認(rèn)識我本人。”

    這番話太過大膽，

    冷汗順著休爾的額角淌下，他將頭埋得更低了些。作為由教皇一手提拔的最年輕的大祭司，

    哪怕?lián)碛辛苏驹趯Ψ缴磉叺馁Y格，

    休爾仍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

    “您是吾主欽定的領(lǐng)袖，

    引導(dǎo)我等羔羊前行的明燈。怎會有人不識您的身姿，若真是如此，

    吾主定然不會眷顧他�！�

    “只要承載著吾主的光輝，坐在這里的不是我也無妨。教皇這個名字只是一個代稱，

    并不意味著什么�！�

    教皇收回目光。單看外表，他只是一個鄰家幼兒般的孩子，從年幼的身軀中散發(fā)出遠(yuǎn)超外表的滄桑感，以至于讓人不得不在他面前低頭。

    “你怎么看待帕廷頓的事情？”

    “我認(rèn)為目前最要緊的是搞清楚議會長的狀況。盡管貴族協(xié)會和教會忽悠爭斗，但作為人類陣營的兩大同盟，我們必須知道議會長的去向�！�

    提到這個，休爾終于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能力。人臉上閃過一絲擔(dān)憂：“如果議會長出了意外，我們必須立刻選舉新的議會長，這個職位決不能空缺。”

    自黑霧時代以來，人類長期受怪物與污染困擾，疆域逐年縮小。這背后代表著無數(shù)個血淋淋的數(shù)字。諸神已不能繼續(xù)庇護人類，面對危機，最初的英雄站了出來。

    那時貴族協(xié)會還沒有成立，最初站出來的人僅僅是協(xié)會的初代創(chuàng)立者。十二個人代表效仿十二正神建立了同盟，后來由于繁衍生息，又被稱為十二圓桌家族。

    據(jù)說在神眷時代，十二正神初定之時曾在圓桌旁做下約定。

    烈日之神說，我們今日相聚于此，為慶賀即將到來的和平。

    月神往銀杯中傾倒美酒，美神跳起動人的舞蹈，黑暗女神命令星辰前來點綴，戰(zhàn)神大笑著拍起戰(zhàn)鼓作陪。

    諸神大醉三天三夜，約定十二正神間永不互相爭斗，守護人類的安寧直到永遠(yuǎn)，這也被稱為【圓桌誓言】。

    十二圓桌家族因此而得名，意為不滅的契約。

    可事與愿違，就連眾神都會彼此征伐，在神戰(zhàn)中逐漸死去，更何況人類？

    隨著時間推移，各個家族相互爭奪權(quán)力，將整個人類拖入了戰(zhàn)爭的泥潭。這時出現(xiàn)了一位新的英雄，他便是初代議會長。

    吟游詩人時常會說，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英雄。按這說法來看，初代議會長的出現(xiàn)簡直有那么點命中注定的味道。

    他制止了十二圓桌的紛爭，公正地處理危機，得到了人們的推崇與愛戴，貴族協(xié)會一度成為秩序的代名詞。也是從那時起，奠定了貴族協(xié)會此后在人類社會的領(lǐng)導(dǎo)位置。

    這位議會長最終為了保護平民，與怪物同歸于盡。第二位議會長繼承了他的衣缽，以一敵多阻攔發(fā)狂的血脈者而死。此后代議會長繼承其精神，為人類的延續(xù)鞠躬盡瘁、死而后己。歷用一代代生命將這個詞塑造成了不朽的豐碑。可以說，這個名字早已超脫其本身存在，成為了一種信仰與寄托。

    這屆議會長更是歷史以來的最強者。他從出生就是所有人關(guān)注的焦點，只因他的父親是當(dāng)時的最強者，上任議會長。

    這在議會長的傳承中是極為少見的事情。成為議會長的血脈者會斷絕與家族、親人、朋友的關(guān)系，一心只為人類的未來而奉獻眾生。鮮少會與他人結(jié)締家庭關(guān)系。

    而這屆議會長就是先任唯一的子嗣，或許是因為有這樣的父親，議會長從兒時就表現(xiàn)出了卓越的天賦與對正義的追求。他對人寬厚，對己認(rèn)真，與當(dāng)時年輕的教皇和腦蟲家主結(jié)識，在血脈者學(xué)院中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勢力。

    當(dāng)時大批人才走上各自的道路都是因為他的鼓勵，不乏許多知遇之恩。就連機械城的首席研究員都和他有不小的交情。后來，議會長屢次在試煉中救人于水火，殺死了大批怪物。他活躍在戰(zhàn)場的最前方，一度成為了同伴前進的旗幟。

    沒有比教皇更了解那個人的人了。

    最理解你的莫過于你的敵人，其次便是你的朋友。而他恰好兩者皆是。

    若是讓教皇來評價他，大概和其他人一樣，最精準(zhǔn)的概括便是【傳奇】

    從相識開始，議會長就是一個完美到令人驚嘆的人。這個詞用來形容活人總帶有一絲崇拜的色彩，放在那個男人身上更是如此。

    起碼在他們的時代，議會長是當(dāng)之無愧的領(lǐng)頭羊。從某種角度來說，血脈能力能夠反映一個人的內(nèi)心。議會長的血脈【審判者】便是其內(nèi)心的反射，只要他所堅持的正義不朽

    ，便不會因此而絕望。

    面對議會長的憂慮，休爾并不擔(dān)心：“議會長是人類的最強者，曾經(jīng)以一己之力闖入黑霧深處。您不用太過擔(dān)心。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決帕庭頓異變來的后遺癥。”

    退一萬步講，就算議會長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他那樣的強者隕落必定引發(fā)驚天的異變，藏都藏不住。因此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要么是貴族協(xié)會有意隱瞞，要么是議會長真的身受重傷，都比最糟糕的結(jié)果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