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說到最后,傳送門的聲音有一絲幸災(zāi)樂禍。它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情緒太明顯了,轉(zhuǎn)而將暈倒的兩人隨便扔到了不知哪里,用這種事來混淆視聽。
看來海拾茲很不受它歡迎啊。
女孩順著長廊向前走,無機質(zhì)的冷白燈光照亮通道,一時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懷中的人偶顯得有些興奮,空氣里彌漫著最令它喜歡的味道。
絕望,痛苦,冷漠,畏懼。
人之惡的氣息縈繞在這座建筑的每一處,證明這里死過不知道多少人。
格洛麗亞步伐一頓,聽到了拐角處傳來人的聲音。她隨意打開一扇門躲了進去,門內(nèi)是間雙人宿舍。
房門剛剛關(guān)好,外面?zhèn)鱽硗栖嚺c交談聲。
年長些的聲音道:“快點把這些東西推到倉庫去,后面還有好幾車。該死的,上面怎么會突然打起來�!�
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回答:“我們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黑霧信徒不會放其他人進來的。依我看,我們只要像之前一樣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聽上面的話準沒錯,好好干活就是了。等會再去拿幾條鏈子,這些試驗品不老實。”
推車上的木盒微微晃動,像是里面的東西正在反抗。手藝人不由得加快腳步,生怕這些東西在路上出了簍子。
而在經(jīng)過某間宿舍的時候,這些盒子突然安靜下來。兩人奇怪地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做什么,老成的手藝人忽的皺起眉頭:“好像有什么東西過去了�!�
身旁的同伴頓時警覺起來,向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說不定有人闖進來了。你看好這些試驗品,我去看看是什么情況�!�
年長木匠叮囑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這個過程中,他轉(zhuǎn)動腕上的表盤,作為背景的羽蛇跳出表盤,向著拐角沖去。
細長身軀占據(jù)了半個走廊,猙獰蛇吻足以瞬間吞下一頭牛。這是年長木匠手中最好的封印物,可對方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樣無所不能,在咬上去的同時,羽蛇以同樣速度向后彈去,仿佛撞到了一度墻壁。
手藝人心中一驚,撞到羽蛇的東西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是一張浮夸的笑臉。拙劣的筆調(diào)鮮紅欲滴,與蒼白面具形成了鮮明對比。年長木匠呆滯地看著它,直到遠處的同伴出聲詢問:“怎么了?”
這聲音擊垮了他最后一絲理智。年長木匠雙目赤紅,轉(zhuǎn)身撲向發(fā)出聲音的同伴。他從喉嚨里發(fā)出非人的嘶吼,張嘴狠狠咬向?qū)Ψ降亩�,直接撕下了一大塊肉。后者疼得哀嚎不止,驚恐無比。
“喂、你瘋了嗎�。窟@是在做什么!”
兩人滾作一團,在廝打中不慎掀翻了推車。木盒中滾落出幾個污染物,一時間異響不斷,嬉笑吵鬧聲不絕于耳。這些實驗品生性兇殘,自然而然地開始影響獵物。兩人一會兒頭疼欲裂、一會兒頭暈?zāi)垦�,時而大哭時而尖叫,眼前的一切旋轉(zhuǎn)不休,根本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他們互相揮拳,完全忽視了走出房門的黑發(fā)女孩。
看到人類的反應(yīng),污染物們更加肆無忌憚。一個圓球滾到了格洛麗亞腳下。發(fā)出滲人的聲音。
沒等女孩說什么,虛空中展開一條門縫,從中流出的黑霧直接將圓球抽開。伴隨一聲不屑的冷哼。
“就憑你也想對尊敬的格洛麗亞大人動手?真當(dāng)我死了不成。”
這些實驗品只是污染物的復(fù)制品,在傳送門的氣息下立刻開始裝死,比之前沒逃出來的時候還乖。兩個滿臉是血的木匠軟倒在地,徹底暈了過去。
格洛麗亞伸手點了點兩人的額頭,從中抽出了一縷縷金色絲線喂給了提燈,讓兩人的惡占據(jù)上風(fēng),擴大了心頭的恐懼。
待兩人悠悠轉(zhuǎn)醒,首先疼得齜牙咧嘴。昏迷前的事情逐漸涌入腦海,他們齊齊打了個激靈,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什么事了。
“你們還要發(fā)多久的呆?”
稚嫩的聲音涌入耳中,黑發(fā)女孩靜靜地望著他們,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看起來還是個孩子,可兩人都能意識到一件事——
這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對方讓他們變得這么慘的!先前發(fā)生的所有事都和這個女孩有關(guān)!
兩個木匠吞了口口水,盡可能放低姿態(tài):“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要知道這里的情況,你們負責(zé)給我?guī)�,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們就不用活著離開了�!�
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兩人立刻點頭如搗蒜:“沒問題,沒問題,您想知道什么都沒問題。只要我們知道的,一定言無不盡,沒有一點隱瞞!”
眼看格洛麗亞沒有意見,兩人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大人,您想要問什么?”
“帶我參觀一下你們的基地吧。”
反正實驗品都沒了,年輕木匠破罐破摔,一邊擦去臉上的血,一邊指了指走廊邊緊閉的門。
“這是我們的宿舍。這座地下基地一共有三層,最深處是工匠們的住所和實驗室,第二層是鐵匠的住所和實驗室。這一層則屬于木匠和石匠,也負責(zé)存放東西和關(guān)押實驗品。”
順著走廊往前走,年輕木匠介紹得很詳細,就差把祖宗十八代交代出來了。
根據(jù)他的講解,他們是在黑霧信徒徹底掌控蟲之城后才入駐這里的。黑霧信徒提供駐地與原料,作為回報,他們需要為其提供技術(shù)和產(chǎn)品。
目前最為重要的研究便是移動城市。黑霧信徒想要將蟲之城變成像機械城那樣的移動城池,但這件事談何容易。機械城從設(shè)計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改造,就連現(xiàn)在的機械城人都無法再次復(fù)刻出一模一樣的奇跡�?梢哉f,這是獨屬于黑霧前時代的榮光。
兩個木匠知道這件事也是因為這個研究項目的消耗太大,動不動就需要動員大量人力調(diào)配原料,才讓木匠們知曉了相關(guān)情報。否則就憑他們這些依靠普通人轉(zhuǎn)化來的木匠身份,根本不可能了解這么多。
女孩冷不丁問道:“你們?yōu)槭裁醇尤胧炙嚾�?正常活著不好嗎?�?br />
年長些的手藝人嘆了口氣:“剛開始誰想加入這個地方啊?可我們的家人都在手藝人的營地里。如果我們不加入的話,去就得一起死。等真正成為了這里的一員。就只剩往上爬的份兒了。”
“我在這里待的時間長,也見過一些想要反抗的人。不是誰都能做得來這些事兒,有些人良心發(fā)現(xiàn),后來要離開這里,如今全都變成了這里的耗材。我們?nèi)枷蝾I(lǐng)袖發(fā)過誓的,只要加入就不能離開了�!�
說到這里,兩個木匠齊齊打了個寒顫,仿佛想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情。對所謂的【領(lǐng)袖】忌諱如深。
“你們的家人都關(guān)在哪里?”
“我們也不知道。據(jù)說手藝人有個大本營,我們的家人都在那里�!�
三人一問一答,一直持續(xù)到他們在轉(zhuǎn)彎處撞上了另外一對正在搬運污染物的木匠,對方奇怪地往他們身后看了看。
“你們不是去運送實驗品了嗎?怎么沒看到東西?”
老木匠咳嗽一聲:“我們把東西送到倉庫里了。那邊的架子不夠用,就先把推車放進去了。正準備向上頭要幾個架子呢。”
對方“哦”了一聲,不疑有它。兩人手里捏了一把汗,眼見對方離開,心里長出了一口氣。正要走。其中一個人突然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們。
“你們也別往那邊去了,石匠都在地下二層運送東西,干脆跟我們一起走吧。”
兩位木匠愣了愣,在對方的催促下硬著頭皮上前推車,這情況超出了他門的預(yù)料。要是真的下了地下二層,回來發(fā)現(xiàn)他們在說謊,那該怎么解釋?
正想著,說說笑笑的二人突然瞳孔放大,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來便倒在了地上。
兩個飄忽的人影從他們身上飄了出來,涌入女孩的燈中。她剛剛不知道藏在了哪里,居然沒被發(fā)現(xiàn)。
懷中的人偶晃動幾下,地面上的兩人僵硬地爬了起來。這一幕驚悚古怪�?植�,令人不禁聯(lián)想起無聲上演的啞劇。盛裝的少女?dāng)[動手指,便有玩偶人偶隨之翩翩起舞,演繹出一場場悲歡離合。
“我把他們殺了。將新的靈魂投入進去。等他們適應(yīng)了這兩具尸體就下去�!�
女孩看出他們的疑惑,說得輕描淡寫。兩個木匠眉心狂跳。傳送門嗤嗤笑道:“你們殺人的時候可沒見這么膽小。那些普通人向你們求饒的時候也沒有見心軟呀,怎么現(xiàn)在爬都爬不起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這么做我們也得死!求您放過我們吧!”
兩個木匠快要被嚇瘋了,爬到女孩面前咚咚地磕頭哀求。后者語氣淡淡:“我對殘殺沒什么興趣,如果你們再不爬起來...”
她還沒有說出后面一句話,兩個人直接從地上躥了起來,女孩在電梯口停了下來,年輕木匠小心翼翼詢問:“您不下去嗎?”
“他們會把看到的東西帶給我�!�
兩具死尸配合地歪頭一笑。怎么看怎么驚悚。
“沒問題!”
兩位木匠不約而同下定了決心。有什么事都有上面的人頂著,他們只要能夠保命就行了。死不是最可怕的東西,最可怕的是在他們死后身體還要被當(dāng)做道具褻玩。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至于趁機反水,告訴其他人這件事?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死,但在那之前自己肯定會被殺了!
在這樣的想法下,兩個木匠無比配合。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地下的電梯,圓形底板自動下降,
老木匠道:“你們不要亂說話。有什么事情由我們來對付�!�
兩具尸體配合點頭,拋去呆滯的眼神,幾乎與常人無異。木匠強忍恐懼,主動走在前面。
與第一層相比,這一層顯得更加忙碌。不時能夠看到互相搬運材料的木匠。這些材料包括而不限于各種古怪的物品,動物、怪物與人類,其中甚至可以看到血脈者。
負責(zé)運送血脈者的人與其他木匠服飾不同,數(shù)量更少。他們統(tǒng)一拿著一條長鞭,兩個木匠顯然認識其中一位,后者看到他們后皺起眉頭。
“你們怎么才來?快把這車實驗品送到C區(qū)。不要讓鐵匠們久等�!�
“好的,好的,我們這就去�!�
年長木匠點頭哈腰,正要走,對方突然出聲。
“等等,送東西用不了這么多人,你們留下兩個來幫忙�!�
兩個木匠愣了一下,他們哪敢讓身后這倆落單��?眼看對方表情不耐,年長木匠一咬牙,轉(zhuǎn)頭對同伴說:“”聽到命令嘛,還不快去幫忙。你去給人家送東西,把后面的帶走一個。可別讓實驗室那邊久等了。”
年輕些的木匠應(yīng)了一聲,帶著一個尸體站在了石匠身邊。雙方就此分開,一個繼續(xù)往C區(qū)走。另外一隊跟著石匠向另一邊走去。
第二層的布局極為復(fù)雜,宛如一座蟻穴。倘若無人引導(dǎo)肯定會迷路。越是深入實驗區(qū)域,周圍的人越少。經(jīng)過一道道安檢。他們帶著血脈者來到寫有C區(qū)的長廊前。
原本負責(zé)送人的石匠拍了拍手:“行了,接下來就由你們送進去吧,別耽誤了實驗�!�
他將手里的長鞭遞給老木匠:“這是壓制他們能力的污染物。一天只能使用四個小時,等你們送到了就趕緊把它拿回來。否則被它吃了,可沒人來救你們�!�
老木匠有些為難地搓著手:“您不進去嗎?運送血脈者一直都是由石匠負責(zé)的,倘若出了什么事...”
“說那么多廢話□□嘛,我都把你們送到C區(qū)了,里面的安保比外面更強。肯定出不了事�!�
“我這不是膽小嘛!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這就進去。”
老木匠面上帶笑。主動接過了對方手中的鞭子。三個血脈者眼中怒火熊熊,這些人只是一個普通人,倘若不是有污染物在,怎么會輪得到對方囂張?
年長木匠狠狠甩了他們一鞭,冷聲道:“沒聽到嗎,還不快滾進去!”
血脈者的身體經(jīng)歷過強化,本不該出現(xiàn)什么影響。但在這一鞭過后,三個血脈者慘叫出聲,仿佛遭受了什么恐怖的襲擊,被迫走了進去。
等石匠離開,老木匠壓低聲音提醒:“A區(qū)負責(zé)做復(fù)制品,相對安全一些,我們要去的C區(qū)是做失控實驗品的。送東西的人經(jīng)常會缺胳膊少腿,你一會兒一定要跟緊我,聽到?jīng)]有?”
沒等對方回答,他大踏步走了進去。從這條走廊開始。兩面墻壁分布有透明窗戶。能夠直接觀察到里面的實驗進度。
幾只性情殘暴的雙頭狼,向著四面不斷嘶吼。尾巴下垂畏懼著看不到的威脅,下一秒,它們的身體突然爆開。血液濺射在地面上,悄無聲息地融了進去。一個木匠走進去清理殘渣,顯然是實驗失敗了。
另一個玻璃觀察窗后,一個半人半鳥、猶如黑霧前時代鷹身女妖的生物在房間里飛動。她的雙眼緊閉,流下道道血淚。一個看上去頂多七八歲的小女孩被扔了進去。鷹身女妖尖叫一聲,撲上去挖走了她的眼睛。小女孩兒的尸體抽出了兩下,緩緩爬了起來。血液順著臉頰滑落。猶如道道淚痕。雙臂不自然地扭曲,好似雛鷹的翅膀。這個過程極為緩慢,顯然需要一定時間的轉(zhuǎn)化。
下一個玻璃觀察窗里放著一座斷臂的女人雕塑。明明是死物卻散發(fā)出無與倫比的美感。幾個人類和動物匍匐在其腳下,滿臉幸福地呢喃著什么。
下下一個玻璃觀察窗后……
每個玻璃窗后的實驗不同,瘋狂之處如出一轍。驚悚的場景與無聲的恐怖帶給人強大的心理壓力。年長木匠目不斜視,帶著身后的“人”抵達了目的地。一位穿白色長袍的中年女人早早等在門口,見狀十分不悅。
“怎么來得這么慢?卡爾呢,我明明對他說過我的實驗馬上就要成功了,這批材料一定要他要他親自送過來�!�
木匠賠笑:“鐵匠臨時接到了命令,需要去送另一批材料,因此派我們把東西送來。”
女研究員哼了一聲:“算了,你們也行,一起進來吧�!�
前者心里咯噔一聲,盡可能維持面色如常:“大人,我們就不用了吧?后面還有很多材料在等著運送呢�!�
“你懂什么?我的實驗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成功了能頂?shù)蒙险麄C區(qū)的研究成果。別說你們兩個,就是我再要幾個鐵匠過來都沒問題。要不是時間緊迫,這種好事哪輪得上你們。趕緊進吧。別廢話了�!�
年長木匠表情難看卻無法拒絕,只得跟著對方進了屋,實驗室一銀白色調(diào)為主,充滿無機質(zhì)的冷感。實驗室內(nèi)另外站著兩個幫手。女鐵匠催促:“傻愣著做什么,快把材料帶走,檢查一下質(zhì)量�!�
兩個幫手開始有條不紊地檢查。木匠看在眼里,慌在心里。他一眼就認出這兩個幫手不是活物,那是被手藝人內(nèi)部稱為“擬人傀儡”的東西,專門負責(zé)輔助死傷率極高的研究項目。怪不得石匠不愿意進來,肯定是知道自己被鐵匠盯上了,選了兩個送死鬼來。
事到如今,木匠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配合,口中企圖拖延時間。
“大人,您研究的是什么項目?”
女鐵匠看穿他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怕什么,我和他們不一樣。其他鐵匠研究的是如何創(chuàng)造污染物,我研究的則是如何讓人繼承污染物的特性。你要是運氣好,出門就能變成連血脈者都畏懼的存在了。你們運氣不錯,正好能夠讓你們看看實驗過程�!�
兩個助手檢查完畢,給血脈者戴上黑紅色項圈,將他推進了。9他們按下墻壁上的按鈕,雙方間升起透明墻壁。天花板向兩邊張開,伸出下降的方臺。
“去把盒子打開,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由我們動手的結(jié)果的�!�
血脈者冷冷地看著他們,顯然不準備合作。研究員笑了一聲:“真可惜。”
她按下了控制臺上的某個按鈕,兩支機械手拆開盒子,露出里面的金色小刀。血脈者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刀上,他微微色變,嘴巴張合說些什么。但沒有話筒的輔助,過于優(yōu)秀的隔音彰顯無疑。女研究員語氣平緩:“接下來按照我說的做,按下墻角的紅色按鈕,你會看到一個藥架。把瓶子里的液體滴在刀上,再插入胸口。”
血脈者滿臉抗拒,身體卻在項圈的操縱下主動行動起來。他找到紅色按鈕,彈出了裝有藥水的架子。果凍狀的藥水十分粘稠,在刀上形成了一層紅膜。血脈者以一種極為僵硬的動作慢慢握住小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臟。他的表情極其扭曲,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朵血紅色的花從傷口里蹦出來,張牙舞爪地盛開。根須深深扎入皮肉中,融為了一體。
“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研究員重新投放了一只怪物,蛇頭狼身,瞳孔猩紅。它一跳出籠子便嘶吼著咬向血脈者,雙方扭打在一起。人類的雙手尖銳如刀,所碰的地方立刻腐爛。腐爛不斷擴散,最終將怪物侵蝕干凈,血脈者的雙手也變得破敗不堪。
“這個封印物的作用是導(dǎo)致傷口腐敗,與人體融合后,宿主就會擁有其鋒利與侵蝕性。通過和復(fù)制品的融合,我們可以在最短時間內(nèi)制造出大量戰(zhàn)士�?上业难芯窟不完善,成品的壽命很短暫�!�
女鐵匠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笑,陶醉地看著這一幕。年長木匠吞了口口水,“那您需要我們做什么呢?”
女鐵匠的語氣一下子溫柔起來:“當(dāng)然,二位可是重要任務(wù)。這些材料是被強制指派來的,對命令十分抵觸。我想,如果有人自愿接受改造,肯定會大大提升融合度的。”
這不就是要他去死嗎�。�
老木匠的嘴唇顫了顫,女鐵匠微笑著說:“你不會拒絕我吧?”
“鐵匠大人,這個真的...”
“沒聽到我們的實驗者在說什么嗎?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還不快幫幫忙�!�
在女鐵匠的命令下,兩個助手架起老木匠,不容拒絕地扔了進去。老木匠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背后的實驗品慢慢靠近。木匠臉色慘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撲了過來。他咚咚地敲著透明墻壁,大聲說著什么。女鐵匠早已見多了這種發(fā)狂,頭也不抬地命令道。
“開始吧�!�
實驗品再次按動紅色按鈕,按照剛剛的步驟進行改造。年長木匠在地上抓住道道血痕,雙眼死死地盯著她所在的方向。站在女鐵匠身后的同伴與他安靜對視,僵硬的臉上沒有一絲動容。直到年長木匠在融合中開始腐爛,化為了一塊蠕動的爛肉。
女鐵匠嘖了一聲,冷聲道:“下一個�!�
兩個助手的目光落在實驗室內(nèi)唯一“活人”身上,后者毫無掙扎地走了進去,主動等待實驗開始。
這省下了不少事,女鐵匠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她見過心如死灰的,見過不停求饒的,對方的表現(xiàn)卻與之不同,像是一種...
從容?
探究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慘叫一聲,直接變成了融化的肉泥。
女研究員:“......”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果然是待在實驗室里太久,她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什么從容?什么鎮(zhèn)定?怕不是被嚇傻了吧。她操縱工作臺,將成品關(guān)到了籠子里,繼續(xù)下令:“去叫卡爾再給我送幾個好材料,這次,必須由他親自送過來!”
兩個幫手立刻開始清理實驗室,其中一個在肉泥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將其送到了透明墻壁前。
女鐵匠困惑看去,對方手中捧著一只極小的黑袍人偶,鮮血順著白色面具滴落,勾勒出模糊拙劣的五官。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這只人偶似乎正在對她笑?
......
與C區(qū)的慘象不同,A區(qū)的任務(wù)進行得很順利。A區(qū)的鐵匠們普遍較為和善些,檢查了物品后就讓他們離開了。
一路上十分順利,偶爾遇到熟人詢問背后人的情況,年輕木匠解釋:“他今天嗓子不太舒服。”
詢問者調(diào)笑道:“難道是在紅磨坊玩過頭了?年輕人要注意身體啊�!�
懂他說的是哪里的人均是一陣哄笑,似乎在哪里都少不了類似的地方。無論地位如何,都會有種心領(lǐng)神會的默契。年輕木匠跟著笑了一陣,低聲談?wù)撈鸺t磨坊街最新來的漂亮姑娘。
狐族異變者風(fēng)情萬種,狼族異變者野性難馴,兔族則以溫柔可憐聞名...肆無忌憚的討論中,年輕人完全與之融到了一處。一行人討論得熱火朝天,完全忽略了一直沉默的人。
后者轉(zhuǎn)了轉(zhuǎn)僵硬的眼睛,趁機將什么東西扔進了隔壁推車里,緊接著恢復(fù)了安靜。
待雙方散去,年輕木匠繼續(xù)向前走。過了一陣,他才發(fā)覺對方?jīng)]跟上來。他轉(zhuǎn)頭看過去,對方站在拐角處。慘白的燈光打在身上,低頭不知道在做什么。從他的角度看去,臉頰骨投下了一片高聳的陰影,讓人渾身不適。
他硬著頭皮走過去,小聲道:“你在這里干嘛呢,趕緊走啊�!�
對方?jīng)]有理睬他,嘴里低低念叨著什么。年輕木匠快要把耳朵貼到對方嘴上才聽清他在說什么。一瞬間,毛悚悚的涼氣順著脊背躥了上來,驚得他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可憐可恨可憎可惡...”
“可憐可恨可憎可惡...”
地獄深處升起的火焰灼燒著聆聽者的耳朵。瘋狂邪異而又嘶啞癡愚。那不是一個人的低語,而是數(shù)以百計的人同時瘋狂嘶吼,明明聲音極小,卻像一擊重錘狠狠砸在了年輕木匠的頭上。
后者驚恐地盯著那雙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睛,那是只有死人才會有的擴散瞳孔,幾乎變成了純白色。他向年輕木匠咧開一抹古怪的笑,維持著這種姿勢徹底沒了聲音。
后者的頭嗡嗡作響,心里防線被徹底擊破。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吸著氣。直到許久后才強忍恐懼,伸手推了一下對方。
老樹樁一樣的尸體向后倒下,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
他死了。
不,應(yīng)該說,他終于死了。
年輕木匠心中涌出莫大的恐懼與后悔,他或許不該那么做�?蔁o論如何,已經(jīng)遲了。如今的他只能祈禱。
祈禱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會被那個可怕的幽靈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