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年輕主教根本不管他們的斥責(zé),自顧自道:“你們都不敢說,我敢。前教皇的選擇就是錯誤的,他根本不該選那位圣子走上成神之路。對方的心根本不在我們這里�!�
“你居然敢質(zhì)疑教皇陛下的決定,你難道忘記那位的恩寵了嗎��?如果不是那位點(diǎn)頭,現(xiàn)在的你還只是一個高等祭司而已!”
“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但教皇已經(jīng)死了,如果他現(xiàn)在還活著也會同意我的話。”
芬克極為激動地駁斥,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燒:“你們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評價我們的嗎?他們說教會都是一群軟腳蟲!你們知道每天有多少信徒失去信仰嗎!再這樣下去,教會只有滅亡這條路可走!”
“我知道!但這又有什么用呢,芬克,你要知道,教會是因為神明才存在的。我們有無數(shù)種方法反擊,可我們無法對抗神明...我們的榮光,教會的一切都來自神。我比你更痛苦,但我們無能為力�!�
“我們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剩下的是我們應(yīng)得的。如果神明背叛了我們,我們完全可以選擇拋棄祂�!�
這個計劃驚得所有人瞠目結(jié)舌。年紀(jì)最大的主教滿目震驚:“這就是你的想法嗎?如果沒了神,祭司們該怎么凈化污染呢。我們現(xiàn)有的能力圈都來源于神明的恩賜。”
“總會有辦法的,貴族協(xié)會和機(jī)械城不是正在推廣凈化機(jī)械嗎。既然他們踩著教會的鮮血上位,我們也得吃一口肉�!�
芬克的聲音無比冷酷:“先告知信徒們偽神的事情,吸引他們的仇恨,將內(nèi)心的恐懼發(fā)泄在對神明的信仰上,再去和神明進(jìn)行談判。如果祂同意,我們就宣布神明已經(jīng)歸來,如果祂不同意,我們就想辦法另立新神。等晉升儀式開始,祂仍舊必須出手�!�
這一串計劃周密詳細(xì),盡管在實施上有一定的難度,背后不知道對方想了多少遍措辭,早就等著這樣的機(jī)會說出口。
年齡最大的主教胸膛劇烈起伏,眼前甚至有些眩暈:“不可能,我們不能違逆我主!這是忤逆,這是背叛,這是拋棄信仰!”
“那我們就把教會生存的希望寄托在那個高高在上的東西身上嗎�。俊�
芬克一拳砸在墻上,低聲怒吼。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眼底有些發(fā)紅的狠戾。
“我絕不會讓教會就這樣消失的!”
在他怒氣沖沖離開后,還站在原地的主教們嘆了口氣。一個老好人式的主教試著緩和氣氛:“芬克還年輕,更加在乎教會的聲譽(yù),我們應(yīng)該給他足夠的緩沖時間�!�
“隨他去吧,他很快就會理解的。我們要做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年齡最大的主教望向墻角,那里站著一個一直未開口的人。
“桑托,這次大祭典就交給你了�!�
對方微微彎腰,聲音沙�。骸拔业臉s幸�!�
……
所謂大祭典。
乃是集合信仰,以靈魂叩問神明的盛大儀式。
通常來說,教皇會負(fù)責(zé)與神明溝通的工作。但在上任教皇死后,教會面臨一個極為尷尬的場面。
上任教皇沒有指認(rèn)繼位者,新神也沒有降下恩典,選擇自己在人間的代言人。再加上各種事情頻發(fā)與主教們的私心,選擇教皇的事情就此耽擱下來。
在沒有教皇的情況下,桑托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他資歷老道,又與新神緣分最深。雖然按照級別,本不該由他進(jìn)行儀式。但在這種情況下,經(jīng)歷有時比級別更有用。
為此,教會特意提前晉升了桑托的級別,以免沖撞了神明。
以信仰為燈,供奉為塔。水流環(huán)繞巨大的金盤,四周堆滿
每當(dāng)人間有災(zāi)難,便以此來向神明禱告。歷數(shù)曾經(jīng),戰(zhàn)神教會舉行大祭典,喚來戰(zhàn)神的神力一擊斬殺了入侵的惡魔之王。魔法女神教會舉行大祭典,以神明之力上身,驅(qū)散了水界面的魔力潮汐,阻止了來臨的滅世洪水。烈日之神教會舉行大祭典,喚來一輪新日,燒死了妄圖侵占主世界的陰影暴無數(shù)珍寶堆積在供臺上,豐腴脂膏幾乎溢出盤子。燈燭用的是最圣潔的,羊羔肥美,牛犢嬌嫩,均從從母親懷中誕下不過三日。
桑托身穿盛裝,躺在金盤中央。數(shù)百位祭司跪在神臺下虔誠禱告,另有無數(shù)人在房間內(nèi)默默祈禱。安息香的氣息如云如霧,
他的靈魂上升,來到那金碧輝煌的神圣之地。馨香匯聚成引導(dǎo),桑托拾階而上,踏著去往神座的長路。
精巧無比的神像矗立在道路兩旁,信徒望向神座上的神祇,鬢間多了許多白發(fā)。短短時間,桑托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他目睹了太多悲劇。
人類跪倒在地,語氣簡直稱得上祈求:“我主啊,求您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吧。倘若沒有您的眷顧,這些羔羊該何去何從?”
他曾親自將這位神子從偏遠(yuǎn)的南部接回來,引導(dǎo)其進(jìn)入了教會。桑托至今還記得對方的到來帶給了所有人希望。當(dāng)看到天國的光芒閃耀時,多少人忍不住潸然淚下,只因看到了希望。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神明將其拋棄他們。在卑微的乞求中,他聽到了階梯盡頭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知道�!�
我知道這會讓人類面臨動蕩與危機(jī),我知道這會讓大量信徒死去。
我知道這會讓教會毀滅,也知道這對你們的打擊有多大。
我知道教會分裂的惡果,知道你們的痛苦、掙扎與絕望。
但我仍舊這么做了。
在明白對方的意思時,桑托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身形搖搖欲墜起來。
這一刻,他想到很多很多:那些信徒們的笑顏與虔誠。借由神明的恩澤,他無數(shù)次凈化過那些污穢的存在,守護(hù)過重要的人。他日日夜夜禱告,只求神明能夠繼續(xù)長存。
信仰、追隨、恩寵...用什么詞形容都好,神明對他們來說甚至超越了親人。只要對方一句話,桑托心甘情愿赴死。
可在這一刻,他違逆了神明的旨意,抬頭執(zhí)著地盯著那個身影,想要尋找一個答案。璀璨的光輝刺入雙眼,讓他忍不住流淚。
“神啊,您為何要這樣,您要拋棄我們了嗎?”
“....”
銀發(fā)的神祇垂下眼,面容模糊不清。祂似輕輕嘆了口氣:“桑托,上前來吧,看看這個世界的真實。”
主教叩拜于地,隨后起身,登上了那條長階。半透明的花藤簇?fù)碓谒闹�,像是保護(hù)又如同指引。
——于是,他看到了。
銀發(fā)的新神坐在華美的王座上,平靜地望向覲見者。難以描述的怪物蜷縮于開裂的胸腹間,好似正在孵化的卵。
僅僅是看到,桑托便覺得眼睛一陣酸疼。花藤驅(qū)散污染,維持住了他的理智。而這僅僅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桑托呆滯地看著面前的新神,一時有些轉(zhuǎn)不過來彎。
為什么祂身上有如此邪惡褻瀆之物?為什么神明的樣子會是這樣的?為什么……
“這,這是怎么回事,殿下?”
“正如你所見,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神明了。坐在你面前的僅僅是一個神孽。上一任萬事萬能之主同樣是這樣的存在。在我淪為怪物前,人類必須選出下一任神子,以此代代相傳,維持教會現(xiàn)有的秩序�!�
“然而,這一切都有盡數(shù)�!�
銀發(fā)神明說著,輕輕揮動右手。細(xì)小的白色霧氣遮住桑托的視野,最終形成了滔天大霧。
“污染只會越來越多,人類生活的區(qū)域越來越小,需要凈化的量越來越大,新神的晉升愈發(fā)艱難,在任時間越來越短。此后,人類將會逐漸走向末路�!�
“這就是您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的原因嗎?”
“不只如此。”
銀發(fā)青年凝視著他的眼睛,似乎透過其看到了極遠(yuǎn)的未來。
“桑托啊,曾引領(lǐng)我踏上這片土地的祭司。我知道你的來意�!�
“在千萬年歲月前,世界樹誕下祂的子嗣。除人類以外,還有一只巨大的神孽。祂無知無覺,混沌饑餓,吞食宇宙與群星。于是在無盡的循環(huán)中,祂被投入輪回中,經(jīng)歷時間洗禮而從封印中再生。但終有一天祂會再次歸來,吞食這世間的一切�!�
“說到這里,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我并非能夠拯救一切的神明,而是會在未來某日孵化的滅世怪物�!�
“在很長時間中,我一直困惑于自己的身份。一只肉繭,就算以人類的形態(tài)活著。我的所思所做是來源于自己的想法,還是祂驅(qū)動的本能?我的存在是否真實,我的一切難道就是以天國為誘餌,替祂吸收能量?直到近日,我也不懂這些事情。但有一件事毋庸置疑�!�
銀發(fā)神明的聲音很輕,帶有一絲緬懷。桑托茫然地看著祂,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等待答案。神祇微微一笑,這大概是祂所露出過的最柔和的笑容了。
“我喜愛人類,遠(yuǎn)比自己想象的更愛人類。"
"從我誕生至今,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曾跟隨死神的眷者學(xué)習(xí),與偉大的騎士并肩坐在海邊。我曾戰(zhàn)勝古老的舊神,被寫成故事傳頌。我曾是死物,而后因為人類獲得了情感與生命。從此我有了名字,我當(dāng)我成為群星之地的一員,我便立誓,我將會愛著人類。”
“在所有生命中,我將永不放棄你們。為此,人類必須學(xué)會獨(dú)立。我能做的便是送你們最后一程,就像曾經(jīng)的萬事萬能之主一樣�!�
諸神艱難護(hù)送至祂手中的星火,如今被新神送往了人類手中。
這個過程注定充滿疼痛,神明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主教,將旨意下達(dá)。
“我給予你兩個選擇�!�
隨著那神圣的聲音,主教身前出現(xiàn)了兩條路。
一條金碧輝煌,傳來虔誠禱告。
一條熱鬧非凡,人人安居樂業(yè)。
祂說:“在你面前有兩條路。”
“倘若你選擇第一條,教會將會一家獨(dú)大,代行神旨,享受人類的供奉,直到百年后人類徹底消亡�!�
“倘若你選擇第二條,教會將會敗落甚至消失,而凈化的權(quán)柄落入人間,方可得到一線生機(jī)�!�
桑托眼底充滿血色:“我主,必須從這兩條路選一條嗎?難道就沒有并行之路?”
座上的神祇沉默許久,緩緩道:“我很想回答你【當(dāng)然,因為你所信奉的,必將得到回報】�?杉幢闶巧衩鳎灿辛λ患爸�。在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你將面臨無數(shù)選擇�!�
“我很感謝你的幫助,祭司,你曾真心幫助了名為迦南的卵登上神座。因此,我回饋以犧牲。我將引導(dǎo)人類走向出路,即便這條路鮮血淋漓。但這不是絕對的。神永遠(yuǎn)看著世間,唯有人類才是做出選擇的存在�!�
“我向你承諾,窮盡我所有力量,無論你選擇哪一條路。你所流下的每一滴淚,你們所灑的每一滴血都不會白費(fèi)。”
望著那兩條道路,主教已知道了結(jié)局。他笑著笑著便哭了起來,哭聲里充滿悲傷與絕望。
他今年五十一歲,六歲進(jìn)入教會,已有四十五年。教會不只是他的信仰,更是他的家。
桑托從未想過這座龐然大物有一天會崩塌,直到他站在了神明給予的選擇前。這一刻,筆直的脊背佝僂下去,那些權(quán)力爭奪在此面前都不重要了。桑托蹣跚地走到路口,最后問道。
“我主啊...在此之后,人類會繁榮昌盛嗎?”
神座上的神明停頓了一下,以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回答。
“當(dāng)然。”
“那么,我也不算辜負(fù)先輩創(chuàng)立教會的初衷。至于之后有什么罵名,就由我一人來承擔(dān)吧�!�
桑托慘笑一聲,步入長路,再不回頭。
他一腳踏空,身體重重地向下墜落。躺在白百合與紅珊瑚果中央地主教猛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輝煌的燈火依次熄滅,象征這次祭祀已然結(jié)束。
其他人急忙上前扶住桑托。主教挺拔的背微微佝僂,看著這一張張充滿期待的臉,桑托張了張嘴,一時難以出聲。
怎么樣了?有什么結(jié)果?神明一定看到我們的虔誠了吧!
面對那些喜悅的視線,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堵住了喉嚨。最后的最后,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在嘆息聲中,燈火通明,眾人面色蒼白如鬼魂。主教垂下頭不敢看他們的臉。唯有嘴唇顫動,發(fā)出了虛弱的聲音。
“我們……投降吧�!�
沒等其他人開口,芬克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lǐng)。
“你在說什么!?”
主教服的衣領(lǐng)勒得桑托有些呼吸不暢。他臉龐通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這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哐當(dāng)一聲。
是捧著金盆的圣職者不小心松手,金盆跌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潔的圣水順著地板漫開,在燈光的映襯下,猶如一泓冰冷的鮮血。
……
教會再次翻起風(fēng)云,主教桑托以通敵罪名被監(jiān)視起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他說了褻瀆信仰的話,能夠活著就很不容易了。桑托跪在無面神像前,痛苦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這是被關(guān)起來的第三天,桑托仍在想著神明的話。直到背后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主教一動不動,直到來人繞到了他的面前,大大咧咧拿起了桌上的貢品啃。
“你看起來還挺適應(yīng)這里的�!�
隨著對方開口,桑托抬起了頭:“沒想到我會在這里看到你。我該叫你什么,路易斯,菲林,彼得,埃森,毒藥,還是其他名字?”
“那些都只是些便于稱呼的代號而已,不用這么麻煩。”
毒藥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在了桑托面前。這對他來說一點(diǎn)都不麻煩,作為主教,他十分了解圣城的情況。配合傳送門輕松繞開了那些警衛(wèi),找到了關(guān)押桑托的禁閉室。
“其實我一點(diǎn)都不想?yún)⑴c進(jìn)你們的事情。上任教皇說了,只要我在教會好好干就不會殺了我,還會替我擦屁股�,F(xiàn)在他死了,那個狗屁神又非要我當(dāng)什么教皇。但我知道,我根本不適合這項工作�!�
桑托聽得心里隱隱發(fā)痛,下意識握住了胸前的圣徽。
毒藥嗤笑一聲:“別擺出這副樣子,被神明拋棄了而已,又不是死了�!�
“我寧愿死了!”
“哈哈哈,那你去死啊�!�
男人咧開嘴,將一把匕首丟在了桑托面前。刀刃反射冷光,照出主教蒼白的臉。前者蹲下來,輕蔑地拍了拍桑托的臉。
“懦夫,既然不能接受現(xiàn)實那你就去死啊。死當(dāng)然很輕松了,只有活著的人會麻煩。要是連這種事都承受不住,那你的信仰一文不值。”
“你懂什么��?”
“從我進(jìn)入教會起,我就虔誠地信仰著我主。祂賜福世界,我們奉上信仰。如果沒有我主,污染怎么辦,人類怎么辦,我們都會死!”
桑托的臉狠狠地扭曲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拳砸向毒藥的臉。后者被打得猛然別過臉去,血順著嘴角流下來。他舔了舔嘴角,滿不在乎地笑起來。
“這不是挺能說的嗎。你就是個膽小鬼而已,怕死,怕墜入黑霧,怕沒有神明保護(hù),就像是個沒媽媽就嗷嗷哭的可憐蟲。”
桑托質(zhì)問:“你就不畏懼黑霧嗎?你敢說自己不害怕污染?”
“怕啊,我怕得要死。像我這樣的人,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茍延殘喘地活著,所以我才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其他存在的憐憫上。想要活下去,能夠依靠的只有人類自己�!�
毒藥毫不猶豫地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主教。話語中透出孤狼似的傲勇。
“我們現(xiàn)在有凈化污染的機(jī)械,有站在最前線反擊黑霧的城市。有忠誠的血脈者戰(zhàn)士,有先進(jìn)的機(jī)械與大量糧食。教會是敗落了,可你加入教會的時候究竟是為了神,為了權(quán)力,還是為了成為那個向曾經(jīng)的自己伸出手的人?”
“我……”
桑托動了動嘴唇,答案在這一刻已經(jīng)不言而喻。毒藥笑了一聲,牽動了受傷的嘴角。他嘶了一聲:“你這一下可真不輕�!�
桑托尷尬地說抱歉。后者聳了聳肩,沒有在意這點(diǎn)小事。
“總之,倘若你做出決定,隨時歡迎你來南部找我。”
毒藥起身離開,那把匕首仍舊留在地上。桑托盯著它看了許久,沉默地將其收了起來。
這一夜,注定是他寢食難安的一晚。
直到第五天,桑托才喝下了第一口水,請求去往神殿叩拜神明,接受教會的訓(xùn)誡。后者滿足了他的愿望,并進(jìn)行了公開贖罪。
“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桑托主教�!�
桑托將額頭緊緊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呼吸著黏膩的香氣。圣堂中的熏香日夜不息,曾經(jīng)神圣的味道卻令現(xiàn)在的他感到作嘔。他的嘴唇顫動,涂出沙啞的聲音。
"我已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不該因為一己之私而錯傳我主神意。祂將永遠(yuǎn)眷顧忠誠的信徒。"
"啪!"
長滿倒刺的長鞭抽擊皮肉,讓桑托的身體忍不住晃了晃。他咬緊牙關(guān)忍耐疼痛,口中仍在禱告。
“慈悲的主,愿您赦下我等罪,在這片大地上,您的光輝將永恒...”
“啪!”
尖銳的倒刺剮蹭下一大片皮膚,桑托像是感覺不到一樣閉目禱告。
毒藥的聲音回蕩在心頭,詢問道:“你加入教會的時候究竟是為了神,為了權(quán)力,還是為了成為那個向曾經(jīng)的自己伸出手的人?”
自然是為了成為拯救其他人的人。當(dāng)教會的祭司治療了年幼的他的病痛后,桑托就對這個神圣的地方產(chǎn)生了憧憬之心。他費(fèi)盡心思、打破透露與人競爭,找到了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最終順利進(jìn)入教會,一步一步爬到現(xiàn)在。就算已經(jīng)改變了許多,但在許多個夜晚,桑托還是會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
他愿意吃苦,愿意犧牲。不是自己有多么強(qiáng)大的奉獻(xiàn)精神,而是因為這是他的職責(zé)。當(dāng)他選定這條路后,他就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在猶豫呢?
不知第多少下,行刑人終于停了下來。血順著后背流下,桑托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因為虛弱而有些眩暈。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神像行禮,感謝主的荊棘之禮。無面神像靜靜凝視著他,無喜也無悲。
桑托蹣跚著離開了圣堂。他拒絕了其他人的幫助,選擇一個人回去。沒走多久,背后突然傳來了呼喚的聲音。
“桑托主教�!�
他回頭,看到了對方的臉:“原來是你,芬克主教�!�
“抱歉,在這個時候叫住你。比起見到我,你應(yīng)該更想回去休息吧。”
芬克沖他笑了笑,臉上十分和氣。桑托卻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當(dāng)下想要辭別。芬克上前一步,攔在了對方的必經(jīng)之路上。
“別緊張,桑托主教。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嗎?我主真的要拋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