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到底是從小練的,最開始有些生疏后,很快熟了起來。
她彈了一曲自己十二歲時(shí)編的譜子,比較歡快。
她時(shí)常自己編譜。因?yàn)樯瞄L,也因?yàn)橄矚g。只不過是從去韶陽開始,曲風(fēng)都比較憂郁哀傷。
一曲彈畢,駱寧看向雍王。
他仍是面無表情。
“……沒聽過這曲子�!彼肷尾诺�。
駱寧:“我喜歡拿了古琴譜改調(diào)子,這首也是我自己改的�!�
雍王似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她臉上:“難得。還以為你從小老成,沒想到還能改這么調(diào)皮的譜子�!�
駱寧面頰微微一紅。
這句話,反正怎么理解,都不能算是一句褒獎。
她收下了古琴。
蕭懷灃又對她說:“你琴彈得不錯(cuò),要是耍鞭能及萬一,也不會出門就被人欺辱。”
駱寧垂首受教。
“本王派人尋一名鞭法好的女教頭,她目前人在異地,要些日子才能到經(jīng)常。你姑且等等�!笔拺褳栍值馈�
駱寧抬眸,詫異看向她。
蕭懷灃眸色冷:“鞭法如此差,丟雍王府的臉�!�
他說話很不好聽。
甚至,駱寧感覺他對著她說這句話時(shí),是很嫌棄她的。
眉宇間藏著幾分不耐煩。
他從小處處優(yōu)秀,好勝心極強(qiáng)。
駱寧在他眼里,真不夠看的。要不是畫了賣身契,這個(gè)王妃比較好掌控,他大概不想娶駱寧。
可駱寧會刨去表相,看到內(nèi)在:她得了好處。
她心里很感激他,知恩圖報(bào)。
“多謝王爺。等有了教頭,我一定刻苦練習(xí),不叫王爺失望�!瘪槍幈WC。
蕭懷灃的神色,并沒有緩和。他只是輕輕一點(diǎn)頭,仍非常冷漠:“望你說到做到�!�
駱寧抱著瑤琴,從王府離開。
回到了文綺院,她沒有立馬去練習(xí)耍鞭。因?yàn)樗庾R到,她跟著秋華爹啟蒙的,可能沒掌握到鞭法真正的竅門。
錯(cuò)誤的路,越是刻苦往前走,錯(cuò)得越遠(yuǎn)。
不如等教頭來了,從頭糾正,再好好打磨。
她的琴卻彈得不錯(cuò),當(dāng)年請過琴法高超的師父指點(diǎn)。
駱寧在院中撫琴。
彈的,還是那支比較歡快的曲子。她聽著心情還不錯(cuò),比其他憂郁的更叫她舒服。
琴聲從院子里傳出去,飄蕩很遠(yuǎn)。
鎮(zhèn)南侯府,卻在議論駱寧的“指婚”。
駱寧說此事時(shí),鎮(zhèn)南侯不疑有他。他對佳婿有所期待,飄飄然,口頭上無遮掩,侯府上下都聽說了。
可開印后,宮里并沒有立馬下旨,鎮(zhèn)南侯有些急。
他叫了駱寧去問。
駱寧如實(shí)告訴他:“辰王妃病逝,恐怕一時(shí)無心思替我指婚,至少等辰王妃百日�!�
鎮(zhèn)南侯眉頭緊鎖。
他說:“哪怕先皇駕崩,也只二十七日孝期。又不是皇后死了。辰王妃去世,怎么得拖延百日?”
又凌厲盯著她,“你莫不是信口雌黃?”
“當(dāng)然不是�!�
“那就是你聽錯(cuò)了。太后娘娘只是考慮,并未落實(shí)此事�!辨�(zhèn)南侯又道。
駱寧:“也不會。”
鎮(zhèn)南侯神色難看:“你休要在我跟前耍心眼。一推百日,誰等得起?”
駱寧眼神平靜:“爹爹,女兒婚事,女兒自己等得起,您怎會等不起?”
鎮(zhèn)南侯被噎住,惱羞成怒。
他罵了駱寧一頓。
外頭有服侍的丫鬟,聽到鎮(zhèn)南侯大發(fā)脾氣,說什么“指婚”,猜測駱寧的指婚只是個(gè)謊言。
消息傳開。
侯府有了閑言碎語。
文綺院的飯菜,又開始差了。
她剛回來時(shí),大廚房送過來的飯菜很糟糕。駱寧拿了太后的賞賜后,叫孔媽媽往大廚房使了銀子。
加上她讓侯夫人吃癟,下人見風(fēng)使舵,她的飯菜正常了不少。
正月侯夫人被禁足,大廚房送到文綺院的飯菜,比份例的多了好些。
如今,鎮(zhèn)南侯不過是小小發(fā)了個(gè)脾氣,駱寧的飯菜又差了。
她往里面搭了至少二十兩銀子。
太虧。
“咱們院里得添個(gè)小廚房�!瘪槍帉讒寢屨f。
孔媽媽:“奴婢會做飯。要是夫人同意給咱們院子添個(gè)小廚房,奴婢包管叫大小姐吃好�!�
“待我籌劃一下�!瘪槍幷f。
她在考慮用什么借口。
只是她還沒有找事,事情先找她了。
【第028章
娶不了駱寧,去做了和尚】
駱寧重生后,心情一直很不錯(cuò)。
做了十幾年的鬼,前世的痛苦回想起來,在記憶里泛黃枯萎。
只偶然被刺激太狠了,有點(diǎn)小哀傷,大部分時(shí)候情緒輕盈。
如今,她容許任何意外發(fā)生。
快要指婚時(shí),辰王妃去世,導(dǎo)致指婚被拖延,她不擔(dān)憂;鎮(zhèn)南侯不信她,府里流言四起,她也不難過。
她只做自己能改變的事。
比如說,她不愿再花心思去經(jīng)營大廚房。
大廚房油水豐厚,全是侯夫人白氏的心腹下人,駱寧花錢是石沉大海,聽不到回音。
況且,大廚房的飯菜并不好吃。
她想要一個(gè)自己的小廚房。
小廚房是自己花錢,可此事又不能自己做主,需得當(dāng)家主母同意。
“……大小姐,老夫人叫您去一趟�!瘪槍幵诳紤]小廚房之事,老夫人那邊的丫鬟來傳信。
駱寧披了件斗篷,去了祖母院子。
祖母笑著對她說:“阿寧,你得了好造化。嘉鴻大長公主的壽宴,給侯府送了兩張請柬�!�
嘉鴻大長公主今年滿三十九。
在盛京的習(xí)俗里,這是第一個(gè)壽辰,需得大辦。
而嘉鴻大長公主,是皇家最尊貴的公主。
她的駙馬姓裴。
裴家有麓山書院,朝廷七八成的文官,都念過麓山書院。
故而裴氏明面上只是清貴,實(shí)則影響極大。裴氏家主乃天下學(xué)子的恩師。威望幾乎要蓋過天家。
前世,嘉鴻大長公主的兒子裴應(yīng)想要娶駱寧,侯府很震驚。
裴應(yīng)何等尊貴?
就連宮里未婚配的公主,都哭著要嫁他。
那時(shí)候已經(jīng)封了縣主的白慈容,看上了裴氏名震天下的威望,必須搶奪。
這導(dǎo)致了駱寧最后被燒死。
后來,白慈容是被嘉鴻大長公主派人打死的。白慈容的搗亂、駱寧的“意外”,叫裴應(yīng)無法承受,他出家了。
他不僅出家,還做了游方和尚,音訊全無。
他是嘉鴻大長公主唯一的孩子。他遠(yuǎn)游,公主心都碎了,從此視鎮(zhèn)南侯府與余杭白氏為眼中釘。
駱寧做鬼見過裴應(yīng),那時(shí)候已經(jīng)是十年后。他游歷十年,佛法精進(jìn),被朝廷封為“圣僧”,落足法華寺。
而駱寧與裴應(yīng),前后只見過幾次面,她甚至不太記得他容貌;她也不覺得裴應(yīng)出家是為了她。
裴應(yīng)今年二十四。
作為盛京清貴望族的子弟,又是大長公主的獨(dú)子,他身份貴重,可挑選適合心意的妻子。
貴胄男子十三四歲議親。
裴應(yīng)的婚事,公主一直問他意見。而他,一個(gè)看不上。
拖到了二十四,依仗家族與母親的榮光,想要嫁他的女子仍是前赴后繼,包括望族閨秀。
駱寧則想,一個(gè)人不肯成親,定有他自己的緣故。而駱寧,與他見過幾次面的女人,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
他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是基于他自己。
如今要去嘉鴻大長公主府赴宴,駱寧情緒復(fù)雜。
一方面,她對嘉鴻大長公主很有好感:裴應(yīng)吵嚷著要娶駱寧的時(shí)候,大長公主沒有令駱寧難堪過。
她本可以嫌棄駱寧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家大長公主,皇帝稱一聲“姑母”,人人敬畏,她應(yīng)該比鄭嘉兒更跋扈囂張。
她捧在心上的獨(dú)子,非要娶駱寧,大長公主可以遷怒駱寧。
但她沒有。
這點(diǎn)恩情,駱寧一直沒忘記。
嘉鴻大長公主邀請她,她該去恭賀的,可駱寧又不太想見到裴應(yīng)。
一個(gè)幾面之緣的人,是她慘死的直接原因,駱寧有些無力接受。
她不想再踏入這樣的因果里。
她與裴應(yīng),既無情分,也無緣分。今生能不要見面,還是別見了。
“……祖母,大長公主的壽宴,高朋如云�!瘪槍幩季w回轉(zhuǎn),對老夫人說。
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的確。只怕陛下與太后娘娘,都會赴宴�!�
駱寧:“可我與嘉鴻大長公主,只一面之緣。哪怕我對太后有恩,她也犯不著如此善待我。”
老夫人微訝,看向她:“你擔(dān)憂什么?”
“不,只是有些意外�!瘪槍幷f,“意外之事,我心頭惴惴。可這又是好機(jī)遇。祖母,不如您帶著阿宛去,讓阿宛也見見世面�!�
堂妹駱宛,是個(gè)挺好的姑娘,可惜前世慘死。
又說,“二叔為朝廷效力,阿宛也是咱們駱家堂堂正正的小姐。她過幾日及笄,婚事也該操持起來,正好趕上大長公主的好日子�!�
堂妹駱宛后天及笄。
及笄禮很簡單,侯夫人只是著人置辦宴席,請了一位相熟的三品將軍夫人來替駱宛綰發(fā)。
老夫人沉吟:“你不去,其他人誰去,都有爭議。”
“您是老祖母,您的話在侯府如山重。誰敢妄議您的決定,叫父親打死他�!瘪槍幷f。
老夫人被逗樂。
她想了想,叮囑駱寧,此事暫時(shí)不要對外說。
等壽宴那天,老夫人再安排人陪同她前往。
請柬只兩張,侯夫人客氣一下,叫人送給老夫人先瞧瞧。老夫人卻不打算給侯夫人了。
侯夫人撐不起這么大的場子。
那可是嘉鴻大長公主。
駱寧回了文綺院。
當(dāng)天晚上,就聽丫鬟們說,侯府都在議論大長公主的壽宴。
侯夫人白氏特意把駱寧叫了去。
“……你的春衫,娘已經(jīng)叫人替你趕制了。去公主府赴宴,要體面些。你還想要什么首飾?”侯夫人白氏問。
白慈容貞靜恬柔,坐在旁邊,笑盈盈看著駱寧。
駱寧也回以微笑:“娘,此事聽祖母的�!�
“你祖母一年到頭不想出門,難得這次如此好興致,不能叫她掃了興�!焙罘蛉苏f。
駱寧明白,這是試探。
老夫人既沒有明確說去,也沒有說不去。
侯夫人白氏,卻是非常想去。
“您去問問祖母�!瘪槍幮Φ馈�
她滴水不漏。
侯夫人無法,只得讓她回去。
“……姑姑,這次的壽宴,陛下極有可能會去的。大哥這樣說,侯爺也這樣猜。”白慈容壓低聲音。
皇帝不去也沒事,其他望族主母、功勛子弟,肯定都會去。
在這樣大魚擁擠的魚塘,想要撈魚太容易了。
錯(cuò)過了機(jī)會,就是在大海里捕撈,辛苦、危險(xiǎn),還可能一無所獲。
侯夫人一定要爭取這個(gè)機(jī)會。
上次“被禁足”,并沒有叫她害怕,只是激起了她對鎮(zhèn)南侯更深的怒意。
“娘一定會帶你去的,阿容�!焙罘蛉寺曇艉茌p,不叫任何外人聽到,“這一場壽宴的貴人,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