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慈容上了馬車。
她帶的東西不多,大部分行李留在了蕙馥院,只說余杭什么都不缺。往后可能還來小住,不需要帶走。
侯夫人答應了。
馬車遠走,侯府內部傳開了。
二夫人與駱宛一處閑話,母女倆都很詫異。
“真走了?”二夫人不敢置信,“我以為她死都不會走。”
駱宛想了想,“恐怕有什么陰謀。娘,我覺得她走不遠,肯定會回頭�!�
“怎么回頭?侯爺說了要送走她的�!倍蛉说�。
駱宛也不知道,但她覺得事情不簡單。
“我去問問大姐姐。”駱宛說。
二夫人同意,叫她去打聽。
可惜,駱寧在忙。今日她跟何嬤嬤學宮里禮儀:行走坐臥、飲茶用餐等。
駱宛只得回去。
白慈容上午走的,下午余杭來了人,帶過來兩個非常妖媚的雙胞胎。
“……大哥說,這段日子麻煩咱們照顧阿容,送了些禮物。另外聽說宋姨娘懷孕,怕侯爺枕邊孤寂,特意送了兩個人來�!焙罘蛉酥钢菍﹄p胞胎姊妹。
兩人玉葫蘆似的身段,妖嬈嬌俏。又年輕,眼神帶鉤子。
鎮(zhèn)南侯的魂都被勾走了。
他似夢囈般說:“阿容已經回去了�!�
“是啊。大哥要是知道我們趕走了阿容,得多難堪。白家沒有對不起侯府。”侯夫人道。
鎮(zhèn)南侯清醒幾分。
“回去對阿容更好�!辨�(zhèn)南侯說。
侯夫人頓時發(fā)了點脾氣:“你好狠的心。既然阿容走了,東西不能收。來人,把禮物和人都送下去。先安置在廂房,明日送回余杭�!�
雙胞胎姊妹看看侯夫人,又看向鎮(zhèn)南侯。
兩人嬌滴滴道是,退了下去。
鎮(zhèn)南侯心癢難耐。
他想說點什么,又不知如何說起。
他在權衡利弊。
駱寧被封的,可是雍王妃!
鎮(zhèn)南侯并不沉迷女色,他一生鐘愛權勢。所以,駱寧的事必須在第一位。
雖然他此刻有些動搖。無非是素了太久,一時被那對妖精拿了魂魄。
侯夫人生悶氣的時候,溫氏院子里的小丫鬟跑過來,對侯夫人說:“不好了夫人,小少爺出事了。小少爺昏迷不醒�!�
“什么?”鎮(zhèn)南侯猛然站起身,瞬間清醒了,“小少爺怎么會昏迷不醒?”
侯夫人也露出擔憂:“快去看看。”
“侯爺、夫人,小少爺這幾日不太舒服,特別是今日,不停嗜睡,一直不醒。
大少奶奶還沒有請醫(yī),這會兒在屋子里哭。乳娘也急壞了,說她不如跟著去了。
姐姐們攔著門,婢子進不去。大少爺又在外書房。婢子見一團亂,趕緊來回稟夫人�!毖诀叩�。
侯夫人手顫了顫:“快,我要去看看阿欽!昏迷不醒,別是被什么魘著了�!�
不等鎮(zhèn)南侯說什么,她又大聲吩咐,“來人,請慧能法師,叫法師來給孩子驅驅邪�!�
鎮(zhèn)南侯蹙眉。
孩子病了先請醫(yī)。
可駱立欽是長孫,夫人急壞了,顧不得那么周全。
鎮(zhèn)南侯又吩咐其他丫鬟:“快去請醫(yī)�!�
侯夫人走在前頭,鎮(zhèn)南侯跟在身后,去了駱寅的院子。
到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院門反鎖,里面還有哭聲。
【第061章
白氏計劃落敗】
大少奶奶的院子反鎖。
里面有哭聲,還有爭執(zhí)聲。
“我必要去告訴爹娘�!彪[約聽到大少奶奶的聲音,“此事不能拖�!�
另有勸說之聲。
“大少奶奶,不可,咱們想法子!”
“告訴了侯爺夫人,一屋子人都沒有活路,咱們受不起。”
“大少奶奶,您也脫不了責任,您是這屋子的少奶奶。您想想自己!”
還有丫鬟哭。
小丫鬟通稟,說小少爺駱立欽昏迷不醒。
鎮(zhèn)南侯耳側聽到里面斷斷續(xù)續(xù)幾句話,無非是一屋子人攔著,不準溫氏把孩子昏迷的事說破,非要自己請醫(yī),偷偷醫(yī)治。
免得侯府與夫人責罰他們。
豈有此理!
鎮(zhèn)南侯顧不上吩咐丫鬟婆子,自己上前捶門:“把門打開!”
侯夫人眼眸里的精光一閃而過,她還需要拖延一點時間,等慧能法師趕過來。
故而她拉住了鎮(zhèn)南侯:“侯爺,您別嚇到了兒媳婦。這是兒媳婦的院子,您是公爹,怎能闖?”
鎮(zhèn)南侯甩開她:“阿欽有個好歹,這院子里的人都別活�!�
那是他的嫡長孫。
鎮(zhèn)南侯對兒女沒什么感情,但很喜歡那個機靈可愛的小孫兒。
他是真急了。
侯夫人說:“先等慧能法師�!�
等慧能法師一來,事情很快可以解決。入夜之前,就可以把白慈容接回家了。
鎮(zhèn)南侯卻顧不得。他依舊捶門,見里面死活不肯開,上腳就踹。
他到底是武將,力氣大,幾下就把院門給踹開了。
溫氏等丫鬟仆婦,全部從屋子里出來。
“公爹……”溫氏哭著,跪在鎮(zhèn)南侯面前,“公爹,兒媳沒有活路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媳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鎮(zhèn)南侯焦急:“孩子呢?”
乳娘卻拉溫氏:“大少奶奶,您冷靜。哪怕您再多的話,也要私下里與侯爺和夫人說�!�
“不,我就是要公開說,我不想遮丑。”溫氏哭道。
鎮(zhèn)南侯很想繞過她們進屋子去看孩子,可溫氏等丫鬟仆婦跪了滿地。
侯夫人見狀,假意呵斥:“一點小事,你到底慌什么?快讓我們進去�!�
溫氏抹淚:“是,是!”
乳娘和丫鬟等人,攙扶她起身,讓出路。
鎮(zhèn)南侯問:“阿欽住哪間屋子?”
乳娘嚇得哆嗦,指了指東次間。
鎮(zhèn)南侯立馬進去。
侯夫人也急忙跟著。
屋子里卻沒人。
溫氏與一眾丫鬟婆子們,哭哭啼啼的。
“阿欽呢?”鎮(zhèn)南侯血都涌上了腦子。
“香蘭,你去把小少爺抱回來。”溫氏哭得甕聲甕氣,“公爹,娘,您二位是兒媳的靠山,只有您二位能救我�!�
鎮(zhèn)南侯急得不行,又被這個糊涂似漿糊的兒媳婦搞得心煩氣躁。
這女人一直哭,孩子不知抱到哪里去了,還在這里賠罪、求饒。
“阿欽在哪里?要去哪里抱?”鎮(zhèn)南侯怒喝。
溫氏等人,似被驚到了。
她止住了哭,睜大雙眸看著鎮(zhèn)南侯,又看侯夫人:“阿欽……他是個小孩,我怕嚇到了他……”
“他怎樣?”
“……就叫人抱出去玩了�!睖厥险f。
“什么?”侯夫人表情一變,“抱出去玩?你別撒謊!”
溫氏瑟縮了下,很膽怯:“娘,我、我并沒有聲張什么,您別生氣。阿欽他……”
侯夫人袖底的手,微微一顫。
她意識到了不對。
前些日子,宋姨娘懷孕卻沒有被落胎,侯夫人就寫信去余杭,叫白家安排人進府。
令她驚喜的是,白家的人與禮物,今天到了,這是意料之外的。
而她安排的,則是駱立欽昏迷不醒。
溫氏院子里,有好幾位侯夫人安插的丫鬟。小丫鬟盯著孩子一舉一動,與侯夫人預想差不多,孩子終于昏睡如死。
一定會驚動鎮(zhèn)南侯。
不成想,孩子卻不在房內;溫氏還說什么抱出去玩。
此時,門口傳來小孩子歡喜的笑聲:“祖父,祖父!”
他的聲音響亮,但發(fā)音似“粥”,聽著就格外討喜,又可愛。
鎮(zhèn)南侯邁出門檻,瞧見在庭院歡快跑著、健康紅潤的小孫兒,宛如盛夏酷暑天灌下一杯冰水,身心舒暢。
他半蹲下來:“阿欽�!�
小孩子撲倒了他懷里,摟住他脖子:“粥粥、粥父�!�
鎮(zhèn)南侯哈哈大笑。
侯夫人身子一晃。
怎么可能!
她剜一眼方才去報信的丫鬟。
那丫鬟也如遭雷劈,怔怔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小少爺。
小孩子又叫祖母。
侯夫人臉色半晌都沒有緩過來,導致鎮(zhèn)南侯看一眼她:“你怎么了?”
“妾身高興�!焙罘蛉藴惤鼛撞剑『⒆拥氖�,努力堆滿笑容,“阿欽今日又長高了。”
而后,她看一眼溫氏。
那一眼,目光陰毒至極:“孩子沒事,你們一屋子人鬧什么?”
溫氏眼睛腫腫的:“娘,是因為……”
乳娘公然拉溫氏的手:“少奶奶!”
侯夫人的計劃落敗,她滿心失望與憤怒,以及對事情下一步如何善后的煩躁,火氣上涌,聲音不由尖銳高亢:“你這個老貨,替你主子遮掩什么!”
溫氏甩開了乳娘,不顧一屋子丫鬟婆子們,對鎮(zhèn)南侯與侯夫人說:“前日,祖母聽說阿欽夜里鬧覺,送了一對金麒麟過來,給孩子鎮(zhèn)宅。
誰知道,方才那對金麒麟不見了。我早起瞧見阿寅來了,他還特意問了金麒麟。他走的時候,進了這屋子。我隱約瞧見他拿了什么出去。
那是祖母給的金麒麟,一對足有三斤重,要我怎么還得起?他不該拿的。哪怕不為了孩子著想,也不該私自拿祖母的東西。
丟了這樣貴重的東西,我這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以及我,哪一個脫得了干系?
我想要去找他對峙,叫他還回來,還想請爹娘替我做主,給兒媳一個公道�?晌业难诀咂抛觽儯粋個攔著我。
她們說大少爺只是拿了去玩,悄悄討回來即可,切莫鬧大。冠一個‘偷竊’罪名,大少爺面子上無光。他將來要做世子的�!�
她說完,滿屋子一靜。
這可是侯夫人逼著她說清楚的。
鎮(zhèn)南侯抱著孫兒,再看看侯夫人,很冷靜吩咐:“所有人,都不準出這院子!溫氏,你把院門關起來,每個人都不能踏出半步�!�
侯夫人急了:“侯爺,阿寅他……”
“夫人,這件事蹊蹺得很,咱們稍后慢慢對賬。我先去把金麒麟討回來�!辨�(zhèn)南侯冷聲道。
他又對著駱立欽笑一下,把他給乳娘抱著。
鎮(zhèn)南侯闊步出去。
侯夫人要跟出去,溫氏親自把院門掩上。
她雙眸含淚:“娘,公爹叫您不能出去�!�
侯夫人抬手就想要扇她:“你敢攔我?”
溫氏的陪嫁丫鬟過來,抱住了侯夫人的腿:“夫人息怒,饒了我們大少奶奶吧�!�
這邊鬧騰得不可開交,侯夫人心急如焚,想要去駱寅的外書房看看,老夫人和駱寧來了。
【第062章
自作自受】
老夫人帶了一群人。
浩浩蕩蕩。
駱寧跟在她身邊,穿一件藕荷色素面褙子,腳步從容優(yōu)雅。日影西移,金芒落在她面頰,她如云般蓬松的墨發(fā)有了淡淡光澤,映襯得眸色烏黑澄澈。
似深潭,幽靜不見底。
她靜靜看著侯夫人,面上沒有半分表情。
“這是怎么了?”老夫人沉聲問。
她已經很多年不管事,發(fā)號施令的時候聲氣不足。
“祖母,是公爹吩咐,叫所有人不準出這院子。否則,每個人都要受罰,尤其是兒媳。娘她非要出去,我才阻攔。”溫氏說。
她總是柔柔弱弱的,說話恨不能帶著哭腔,像爛泥扶不上墻。